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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帳春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蘇錦蘿鼻尖微酸,“大哥……”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哭鼻子呢?!碧K清瑜刮了刮蘇錦蘿的鼻尖,笑道:“待收拾好了,差人知會一聲,大哥帶你回府瞧瞧。你的錦璽閣大哥一直讓人照料著呢。一草一木,一花一枝,都沒動過?!?/br>
    “嗯。”蘇錦蘿重重點了點小腦袋,依依不舍的將蘇清瑜送走。

    屋內(nèi),雪雁等人已經(jīng)將寢室收拾妥當(dāng)。

    這寢室,自然沒有先前的好,一派用物,皆簡樸許多。雪雁在內(nèi)的四個丫鬟,也都一道擠在了側(cè)旁的耳房內(nèi),因為其余屋子被封,她們根本就進不去。

    “王妃?!庇裰閮悍鲋K錦蘿坐在竹塌,捧著一個竹簍子上前,臉上扯出一抹笑,雙眸紅腫道:“王妃您瞧,這是奔奔生的四只小兔子,毛絨絨的,可好玩了。”

    蘇錦蘿低頭,小心翼翼的撫了撫那四只蜷縮在一起的小絨兔,笑道:“真可愛。”

    “王妃,您午膳要用些什么?奴婢去給您做。”雪雁上前,不知從哪處尋到一柄素絹扇兒,替蘇錦蘿打上。

    天際的云壓的越來越陰,只是那雨卻不落,整個天地間猶如一個巨大的蒸籠,連素絹扇兒打過來的都是熱風(fēng)。

    寢室內(nèi)外,槅扇、木門大開,連蘆簾都盡數(shù)被卷了上去,只是這溫度卻依舊不低。

    靜南王府的冰窖被砸了,雪雁等人無處取冰,只好端了幾盆水進來灑在白玉磚上降溫。

    雪雁手中的這扇面本是白的,抄家時被人踩了幾腳,雖打了井水清洗,但終歸留了印記。

    “都可以?!毙N房里自然也是連那些燒火婆子都不見了蹤影。

    主家遭了難,這些奴仆自然要跑,不然興許哪一日來一道圣旨,說要抄家,這個時候他們便是要躲都沒地方去了。

    “雪雁?!碧K錦蘿想到這里,神色蔫蔫的將雪雁等四個奴婢喚來身邊。

    “如今王府這般境地,你們也都瞧見了。若是想走,我自不會攔著你們。你們的賣身契可以尋明遠去要?!?/br>
    “王妃,您這說的是哪里話。”玉珠兒哭哭啼啼的抹淚?!芭咀孕‰S在您身邊,只要有您一口吃的,什么時候少過玉珠兒一口。玉珠兒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王妃您若是要趕玉珠兒走,那玉珠兒還不若一頭撞死在這里呢……嗚嗚嗚……”

    “我沒說要趕你們走。”蘇錦蘿趕緊擺手解釋,“只是如今王爺情況不明,若是圣上再怪罪下來,我,我怕你們跟著我一道遭罪……”

    “王妃?!毖┭愎蛟谔K錦蘿面前,仰頭開口?!巴蹂男?,奴婢明白,王妃也是為了奴婢們好。只是,王妃以為的好,不是奴婢們以為的好,奴婢們只要跟在王妃身邊,便是最好的?!?/br>
    “對,我們要跟在王妃身邊?!?/br>
    四個女婢圍上來,趴在蘇錦蘿面前抽抽噎噎的點頭。

    若說雪雁和玉珠兒硬要跟著自個兒,蘇錦蘿是能理解的。只是如青與依彤跟她并沒有過多的情意。

    “王妃,奴婢們身為下賤,能得王妃善待,是上輩子積了福。奴婢們不求與雪雁jiejie和玉珠兒jiejie般日日隨在王妃身邊,只愿王妃安好,如此,奴婢們也能安心?!?/br>
    如青與依彤先前被蘇夫人派給蘇錦蘿做丫鬟,生恐這新來的姑娘不好伺候,卻沒曾想,這姑娘的性子是個頂軟綿好相處的。就連雪雁,雖總是板著一張臉,但從未苛刻過她們。

    人心都是rou長的,蘇錦蘿心善,她們是要知恩圖報的。如青與依彤雖與蘇錦蘿不親近,但卻真心盼望著自家王妃好。如今這境地,她們怎么能舍了人去呢?

    “好,都留下來,都留下來……”蘇錦蘿將四人攬在一處,小臉上顯出一抹笑。

    明遠候在戶牖旁,仰頭看了看天,起身去將書房的槅扇關(guān)緊。

    晌午,雷聲鳴鳴,雨打芭蕉。

    蘇錦蘿帶著四個丫鬟用了些粗糙飯食,便躺在竹塌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掌燈十分。

    寢室內(nèi)點了燈,不亮,生恐擾了蘇錦蘿。

    蘇錦蘿起身,坐在昏暗屋內(nèi)發(fā)呆。

    雨聲未停,起起落落的雨珠子豆子大,砸在槅扇上,“噼啪”作響,濕了紗窗。

    “雪雁,你說王爺在牢里,是不是吃的很差?”

    蘇清瑜送來的家仆帶來數(shù)筐新鮮蔬果,一進府就忙活開了,雪雁等人也騰出手來伺候蘇錦蘿。

    “這,奴婢不清楚?!毖┭銚u頭。

    蘇錦蘿撐著下顎,靠在紗窗前,也不管迎面打上來的雨星子濺的她睜不開眼,只喃喃道:“他慣是個怕熱的。我昨晚去看,那牢房建在下頭,只點幾盞油燈,又不通風(fēng),住在里頭,連換口氣都熱乎乎的。”

    “王妃……”雪雁用絹扇,替蘇錦蘿擋住面前的雨珠子。

    “這雨越發(fā)大了,您還是進里頭歇息吧。若是壞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蘇錦蘿點頭,由雪雁扶著離了紗窗。

    “雪雁,我想,再去瞧瞧王爺。”走了兩步,蘇錦蘿蹙眉,小嘴緊抿,在思索。

    “王妃,您難道還要去尋方大人?”雪雁面露驚惶,她趕緊關(guān)緊門窗,見四下無人,才道:“王妃,不是奴婢多嘴,那方大人瞧著……是個心術(shù)不正的?!?/br>
    方淼長了一張嚴肅硬朗的俊朗面容,平日里慣是個自制有持的,但如今雪雁出此言,是有依據(jù)的。

    正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雪雁比蘇錦蘿更早明白方淼對她的心思。雖不至于心術(shù)不正,但他對蘇錦蘿的心思,再難掩。

    “不找他?!碧K錦蘿搖頭。對于雪雁的擔(dān)憂,蘇錦蘿明白,現(xiàn)在,是他們兩人更要劃清界限的時候。

    蘇錦蘿不能讓陸迢曄在牢里,還聽到些自家王妃跟旁人有染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先前尋方淼,是她無計可施,如今看來,依照陸迢曄這個人的城府,區(qū)區(qū)一個牢房,他怎么可能沒法子。

    “雪雁,去幫我將明遠喚來。”

    “哎?!?/br>
    第68章

    這是蘇錦蘿第二次進牢房。

    “王妃, 這邊?!泵鬟h在前頭引路,壓著聲音說話時, 目光四處兜轉(zhuǎn), 警惕環(huán)顧四周。

    正是深夜,牢里的人似乎都睡了,只有個別犯人目不轉(zhuǎn)睛的盯住蘇錦蘿,面露垂涎。

    他們太久沒見過女人了。

    蘇錦蘿裹緊身上的玄色披風(fēng),與明遠到陸迢曄的牢房前。

    小婦人雖一身披風(fēng), 遮了臉面, 但那身段卻依舊明顯。尤其隨著年紀漸長,整個人如含苞待放般越顯清媚。

    眉梢眼角, 嫵媚中透著股純稚清冷,嬌嬌憐憐的立在那處, 便想讓人捧在手掌心里寵。

    男人正坐在鋪滿稻草的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聲響,轉(zhuǎn)頭,看向立在外頭的蘇錦蘿, 細薄唇角輕勾,清冷面容之上顯出笑意。

    “爺?!泵鬟h開了牢門,將手里的掐絲小食盒置在木桌上, 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蘇錦蘿取下身上的披風(fēng),她穿一件藕荷色紗裙, 因著悶熱, 后背都被浸濕了, 纖細粉頸處淌著熱汗,青絲粘在肌膚上,黏膩膩的更襯得一雙小臉白瓷粉嫩。

    白玉耳上戴著一對玲瓏墜兒,發(fā)髻上是那支紫屏瑤?,幒熭p動,清靈空響,暗媚的紫色,在昏暗牢內(nèi)越顯曖昧。

    蘇錦蘿不自在的撫了撫那支紫屏瑤,小腦袋有些僵。

    許久未戴步搖,她都有些不適應(yīng)了。府里的首飾都被搜刮光了,只有這支紫屏瑤是在白梨殿時皇后娘娘賞賜的。

    看的出來,小婦人似打扮了一番,只是有些匆忙。

    打開食盒,蘇錦蘿用繡帕將桌子重擦了一遍,然后把里頭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我給你帶了砂糖冰雪冷元子、雪泡梅花酒、綠豆糕、杏仁酥、油棗、巧果……”

    “怎么都是些甜食?”陸迢曄走到蘇錦蘿身邊,往那食盒里瞧了一眼。

    食盒不大,但里頭裝的東西卻不少。每樣一小點,裝在上下兩層的八寶盒內(nèi),有十幾種甜食。

    “吃點甜的,心里開心。”蘇錦蘿悶著小腦袋,聲音軟綿綿的就跟她手里捏著的動奶酪似得。

    凍奶酪是蘇錦蘿在白梨殿時常吃的一種東西,除皇室外,平民百姓禁做。蘇錦蘿嘴饞,想著日后回了靜南王府也能吃到,就央著陸迢曄將這凍奶酪的做法告訴了她,然后偷偷的做。

    “我嘗嘗這凍奶酪。”陸迢曄雙眸一窒,接過那份凍奶酪。

    蘇錦蘿欣喜的遞給他一個勺子,絮絮叨叨道:“這凍奶酪外頭沒的買,府里頭也沒人會做,我就照著你往常與我說的,胡亂做了一份,沒曾想做出來還挺好看的?!?/br>
    凍奶酪里頭加了蜜糖和珍珠粉,淋了蜜豆湯,入口甜滋滋的帶著冰爽。

    細薄唇瓣貼到白瓷勺上,輕啟,露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卷入口中,唇瓣合上,細抿。

    蘇錦蘿暗咽口水,不知道自己饞的到底是冰奶酪,還是其它的東西。

    陸迢曄低頭,看了一眼那食盒,里頭鋪著厚厚一層冰塊,應(yīng)當(dāng)是怕這些甜品壞了,特意加在里面的。

    “好吃嗎?”蘇錦蘿期待道。因為材料不足,她做完這一碗也沒嘗過,不知道味道如何。

    陸迢曄咽下嘴里的動奶酪,微頷首,“甜了些??梢陨俜判┟厶?。”

    “哦。”蘇錦蘿悶悶應(yīng)一聲,拿出雪泡梅花酒。

    酒一開,便散出一股濃郁的冷梅香,將牢房里的各種渾濁氣味緩慢沖散。

    所謂雪泡梅花酒,其實就是一種用米釀的清酒,酒勁小,非常柔和。在釀造的過程中因為加了梅花,所以便染上了梅花的清苦香氣。

    夏日煮釀,香甜消暑。

    “吶,吃酒?!碧K錦蘿小心翼翼的給陸迢曄倒了一碗酒。

    陸迢曄挑眉,接過酒杯在手中把玩,卻不飲?!盀楹芜€帶了酒?”

    “我怕你晚上睡不慣,吃些酒好安睡?!毙D人站在油燈旁,一身膚白如雪,青絲挽起,露出一截壓雪賽霜的纖細脖頸,垂眸時眼睫輕顫,打在臉上,呈現(xiàn)出一片暗影。

    陸迢曄輕笑,揚袖,一飲而盡。濕漉酒漬粘在薄唇上,匯聚起來,順著唇角往下滑落,凝在下顎。

    蘇錦蘿下意識伸手,接住那滴雪泡梅花酒。

    粉嫩指尖溫軟濕潤,觸在下顎處,如羽毛瘙癢般。男人喉結(jié)一滾,眸色深諳的低頭,看向蘇錦蘿的視線怪異而又熟悉。

    被那眼神一掃,猶如火舌般舔舐全身。蘇錦蘿身子一顫,只覺渾身冒煙。

    “你,你……”蘇錦蘿自然認識那眼中含義,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開口,將指尖那滴雪泡梅花酒甩了,因為動作極大,發(fā)髻上的紫屏瑤發(fā)出晃動聲響,在寂靜牢內(nèi)分外清明。

    “這是在牢里,你,你不能亂來……呀……”

    蘇錦蘿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迢曄攥住了腕子。

    低頭含住那沾著雪泡梅花酒的指尖,陸迢曄垂眸,露出眼瞼處的那顆朱砂痣。

    蘇錦蘿呆愣在原處,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吃完那滴酒,陸迢曄抬眸,笑道:“莫浪費了?!?/br>
    蘇錦蘿面飛紅霞,慌張的縮回手,整個人紅的就跟小掐絲食盒里頭的芙蓉糕一樣。

    “都成親這么久了,王妃怎么還如此羞赧?”陸迢曄見狀,笑著調(diào)侃。

    蘇錦蘿含羞帶惱的瞪他一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塊綠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