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要上班，一個要做飯，兩個大人起得早，中午吃完飯都會小睡一會兒，但和大人差不多醒的曲昱田就不，她白天看不出半點瞌睡的樣子，就算強(qiáng)行摁到床上，也只會睜著眼睛在床上玩手。

    算了，不睡就不睡吧，好在田田自己玩自己的，也不吵大人午睡。

    自從發(fā)現(xiàn)女兒的記憶力出眾，對圖畫的敏感度極高，曲鶴清他們兩個就買了不少繪畫的東西，書本，畫紙，彩筆放滿了一個小柜子。

    曲昱田拿出自己的水彩筆，趴在地毯上畫院子里大柳樹，不用看著實物，比照著自己腦海之中的印象就行，畫著畫著還小聲地哼起了歌。

    不過，也沒有個觀眾回應(yīng)一下自己的歌聲，曲昱田從地毯上爬起來，拎著自己的水彩筆盒子，樂顛顛的跑到臥室，腦袋一探，看著睡著的爸爸mama，露出小白牙笑了起來。

    曲鶴清睡覺是有鼾聲的，天氣熱就索性脫掉上衣，露出肚皮伴隨著鼾聲一起一伏的。他這幾年在銀行上班，應(yīng)酬不少，結(jié)婚之前的精壯腹部也慢慢變得平坦了，有的時候，還能看出點rou來。

    曲昱田繼續(xù)哼著自己的小曲，輕手輕腳的走到爸爸身邊，伸手摸了一把有點軟的肚皮，然后詫異的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爸爸，是懷孕有弟弟meimei了嗎？

    一臉驚恐的曲昱田，小心翼翼的摸了把爸爸的肚皮，然后拿出畫筆，在上面涂了一個鳥巢。

    小孩子都有自己的床，可是小寶寶在爸爸肚子里，就先拿個鳥巢湊活一下吧。

    等把鳥巢涂完，曲鶴清的肚皮已經(jīng)畫滿了，曲昱田看著還沒有醒的爸爸mama，有些憂傷的拎著水彩筆盒子走出臥室。

    還頗為老成的坐在客廳，嘆了一口氣，怎么辦，爸爸要生寶寶了，居然沒有人通知她一下，自己就要當(dāng)jiejie了？

    北疆這里的計劃生育政策有些不一樣，農(nóng)業(yè)戶口的家庭可以生二胎，村子里兩個孩子的家庭比比皆是，反倒是像曲昱田家里這種，只有個小姑娘的，算是極少情況。

    可能和曲昱田爺爺這一輩，開墾荒地，立足戈壁，生存艱苦有關(guān)系，沙漠風(fēng)暴的惡劣環(huán)境里，不管男女，多一個人，力量就大一些，黃沙就多退一步，家就牢固一分，所以，村子里很少有重男輕女的，男娃女娃都一樣對待。

    但是，這和男女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村子里養(yǎng)孩子本來就粗放，多一個孩子，就分散父母的一份注意力，曲昱田見過村子里有兩個孩子的家庭，都是父母忙自己的，小的孩子歸大的管，要是小孩子哭，大人全找大孩子的問題。

    想一想，自己吃的東西，要被分走，自己睡的床，要被分走，自己買的衣服，要被分走，連爸爸mama也要被分走，自己還要照顧這個壞家伙。

    曲昱田整個人都不好了。

    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縮在沙發(fā)的角落，藏的特別隱蔽，等午睡醒來看著自己的肚皮，哭笑不得的曲鶴清出來之后，還差點沒找到小只的女兒。

    雖然這么說，有點扎田新梅的心，但實際上，曲昱田和爸爸最親，鬧騰的小鬼在曲鶴清面前，就會軟軟的伸手要抱抱，很少調(diào)皮搗蛋。

    還沒有找女兒在自己肚子上畫畫的麻煩，小姑娘就委委屈屈的伸手要抱，曲鶴清也顧不上責(zé)備，心疼的把小姑娘抱起來哄一哄。

    “怎么了？爸爸mama睡覺，沒有人陪你玩了？”

    “爸爸，我要有小弟弟小meimei了嗎？我們家的小寶寶！”曲昱田把腦袋歪到爸爸的肩膀上，小手環(huán)著爸爸，本來想踢踢腿的，結(jié)果小腿挨到爸爸的肚皮，立刻不敢動了。

    家里親戚多，有個好處就是孕婦見的多，從姑姑到嬸嬸再到大jiejie，曲昱田可是知道，肚子里有小寶寶的人可重要了，不能撞，要輕輕的。

    曲鶴清沒注意這個，他被女兒的話愣了愣，等等，有小弟弟小meimei？誰說的？他怎么不知道？

    然后，看著女兒在他懷里彎腰，伸手去夠畫著鳥巢的肚皮，“爸爸，我都看到了，你們不用瞞我了?！?/br>
    感情，懷孕的是自己??！

    曲鶴清笑的不行，看妻子從臥室出來，把這個話又給田新梅學(xué)了一遍。

    結(jié)果，曲昱田冷漠臉的看著兩個笑個不停的大人，哼了一聲，從爸爸懷里掙脫滑下來，一溜煙跑掉了。

    不是說，肚皮鼓起來就有小弟弟小meimei嗎？

    騙人！

    深感自己丟面子的曲昱田跑的沒影了，留下笑夠的曲鶴清和田新梅，好好的想了想女兒的話。

    其實，在田田兩三歲的時候，就有人勸他們夫妻兩個再要一個，反正田田身體好，不折騰大人，他們完全有精力再懷一個。

    兩個人這么年輕，兒女雙全多好。

    但是，曲鶴清一直沒松口。

    一是考慮妻子的身體，生孩子又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累得全是孕婦，二是考慮到田田，懂事早又聰明，偏偏還敏感的要命的小家伙，能不能接受有個弟弟meimei。

    小家伙嘴上不說，心里事情卻不少，夫妻兩個也暫時不想多一個孩子，分走對田田的關(guān)注。

    尤其是田新梅，家里一個田田都已經(jīng)讓她每天氣暈三次了，再來一個，還活不活了？

    但是，獨生女有獨生女的好，也有獨生女的不好，田田沒有同齡人的玩伴，曲家第三代里面，她是最小的那一個，上面的哥哥jiejie都比她大很多，雖然也愿意陪小姑娘玩，帶著這個小尾巴，但是，他們要上學(xué)，有自己的同學(xué)圈子，還要寫作業(yè)，根本沒有田田時間多。

    尤其是，每次被哥哥jiejie抱回來的小姑娘，都可憐巴巴的不松手，不想他們走，要不然，也想跟著他們?nèi)W(xué)校。

    明明一周也見好幾次，偏偏次次都是離別大戲，曲鶴清和田新梅又好笑，又心疼的。

    而且，曲鶴清夫妻兩個，還考慮到另一個問題。

    父母，是陪不了孩子一輩子的，他們會先老去，離開，那么，到時候田田一個人多孤單，有個兄弟姐妹就不一樣了，起碼，還有個血親陪著她。

    不是說，把田田當(dāng)寶貝meimei的堂哥表姐這些不好，只是，他們終究要回他們的家，沒有辦法和田田一個家，小姑娘不喜歡跟同齡人玩，總是追在大孩子屁股后面，每次看哥哥jiejie去上學(xué)，難過的不行，有一次還躲到過哥哥書包里面，試圖一起去學(xué)校。

    要不然，再生一個？

    第13章

    曲鶴清夫妻兩個，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第二個孩子，拖拖拖，等到田田都過了四歲的生日，天氣轉(zhuǎn)涼要入冬了，還沒有做好決定。

    直到一次意外事件，打斷他們的猶豫，準(zhǔn)備要生二胎。

    事情起因是九月底，田新梅的jiejie全家搬到了北疆。

    曲昱田是第一次見這個親戚，聽到mama說，姨姨家里有個比自己大五歲的小jiejie，就豎起耳朵，多聽了一些。

    小姑娘不太懂，什么是投資失敗，被騙了錢房子也賣了。

    反正對哥哥jiejie有些天然好感的曲田田，已經(jīng)期待起姨姨一家人了。

    有小jiejie呢~

    曲昱田身邊，還是哥哥占多數(shù)，帶著她扎頭發(fā)，整理裙子，洗手剝糖的jiejie只有兩個，所以，知道又有一個jiejie要住到自己家附近了，她特別的開心。

    兩家剛見面，雙方父母寒暄的時候，話題肯定繞不過孩子，聽田田都四歲多了，還沒有上幼兒園，蘇家夫妻對視一眼，心里暗道，果然，農(nóng)村的教育水平就是不行。

    然后，兩個人就有些炫耀意味，讓蘇亞楠背了首古詩，大概是想展示一下，女兒的學(xué)習(xí)成績不錯，他們很驕傲自豪。

    曲鶴清和田新梅都是不吝嗇對小孩子表揚的，不僅夸獎了蘇亞楠，還給了初次見面的紅包。

    結(jié)果一直想和小jiejie搭話的曲昱田，從爸爸的身后冒出一個腦袋，來了一句，“濁酒一杯秋滿眼，可憐同意不同斟?！?/br>
    “??？田田在說什么？”在蘇家夫妻眼里，曲昱田就知道吃吃玩玩，聽著這音有點像古詩，但也沒有往這方面想，以為田田在嘀咕什么方言。

    “也是王安石的古詩啊，jiejie背的是《泊船瓜洲》，我背的是《酬裴如晦》。”田田以為自己沒有說清楚，又背了一遍。

    曲昱田身邊，孫爺爺最喜歡這些古詩古詞，覺得越讀越有味道，經(jīng)常拉著田田一起品，雖然小姑娘哪懂什么思鄉(xiāng)憶舊，滄桑余生的，完全不懂孫爺爺?shù)那榫w變動，但她聽的多了，自然背的就順。

    小jiejie看起來不怎么愛說話，見面到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背了首古詩，所以，曲昱田還以為，自己也背一首，大家一樣，小jiejie就愿意和自己一起玩兒了。

    結(jié)果，等曲昱田說完，蘇家夫妻的臉色有些僵，蘇亞楠則直接嘟起了嘴，有些不樂意。

    氣氛突變，讓一臉茫然的曲昱田抱緊爸爸的腿，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不對啊，每次自己能接上孫爺爺?shù)脑?，他就很高興，為什么小jiejie不開心？

    我的王安石，和你的王安石是一樣的啊！

    曲鶴清看到對方對田田的輕視，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些不舒服了，但畢竟這是妻子的親戚，他也只能打打圓場，帶過這個話題。

    田新梅陪著jiejie出去買點東西，小姑娘呆著無聊，蘇亞楠的爸爸就讓蘇亞楠帶著曲田田去院子里玩。

    然后，事情就有點不對勁了。

    蘇亞楠剛來到村子里，對這里簡直嫌棄滿滿，又是說這里臟又是說這里灰多，沒有城里的家好，直到進(jìn)了曲家的小院子，看到精致又干凈的小院才稍微滿意一點，不吭氣了。

    曲昱田也不太懂，jiejie為什么嘟著嘴不理她，樂顛顛的跟在jiejie后面，試圖搭話。

    聽mama說，姨姨家是龍鳳胎，也就是哥哥jiejie是同時出生的，不過，哥哥蘇文濤還沒有到北疆，現(xiàn)在姨姨家只有jiejie。

    蘇亞楠被曲昱田問的有些煩了，伸手推了她一樣，結(jié)果小姑娘摔了一個屁股墩，也沒有哭，自己爬起來拍拍衣服，就繼續(xù)跟上她。

    只不過，這次不敢說話了，一個勁兒的拿大眼睛盯著小jiejie。

    居然沒有哭？蘇亞楠在院子外面，看到不遠(yuǎn)處的路邊，有幾個砸碎的玻璃瓶堆在那里，就伸手指了指，騙曲昱田，“看，那個是寶石，你要不要去撿？”

    大片的碎玻璃之下，是一層砸的粉碎的玻璃渣，也不知道是哪個酒鬼喝醉了，把瓶子扔到那里，在陽光之下，玻璃渣亮晶晶的，倒真的有點像寶石。

    沒想到，曲昱田不上當(dāng)，搖了搖頭，認(rèn)真的給jiejie解釋，“不是的，那是碎瓶子，不能碰，會劃破手的?！?/br>
    “切?！碧K亞楠哼了一聲，看著meimei的紅色絨布裙子和白色的打底襪，眼睛一咕嚕，先往那個玻璃坑旁邊走。

    曲昱田不知道小jiejie怎么走了，就追了上去。

    “我教你跳皮筋怎么樣？”蘇亞楠正在上小學(xué)，一下課，女孩子就圍在一起跳皮筋，她身上也沒有帶皮筋，就說先教曲昱田怎么跳。

    曲昱田看到小jiejie愿意搭理自己了，立刻露出小白牙點頭，跟著蘇亞楠去學(xué)步子。

    結(jié)果，蘇亞楠跳的又快又敷衍，蹦了兩下之后準(zhǔn)備看曲昱田學(xué)不會出丑，沒想到，曲昱田居然原模原樣的學(xué)了一遍，連動作快慢都和蘇亞楠一樣。

    還不到十歲的蘇亞楠，根本沒有想到這是曲昱田記憶力出眾的緣故，只覺得自己的作弄沒有成效，又誘拐著曲昱田去摸碎玻璃。

    兩個人就在玻璃坑旁邊，曲昱田害怕劃手，搖著頭不往前，兩次騙小孩子都失敗的蘇亞楠心情也不好，直接伸手搡了一把曲昱田。

    在蘇亞楠伸手過來的時候，曲昱田就已經(jīng)下意識躲了一步，結(jié)果還是被推到了左肩膀，整個人直接摔向了玻璃坑。

    雙手和膝蓋同時著地，但只有雙手和右腿躲過了玻璃渣，而且，因為玻璃坑要低一點，左腿是身體的支點，曲昱田的左膝蓋，狠狠的扎滿了碎玻璃。

    涼涼的碎玻璃戳到rou里的第一時間，身體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是不疼的，但是，等鮮血開始流出來，痛覺也反應(yīng)過來時，曲昱田疼的臉都白了，大聲的哭喊起來求救，“爸爸！爸爸！”

    這里離家里的院子有一些距離，蘇亞楠看到曲昱田膝蓋流了好多好多血的時候已經(jīng)慌了，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好，還是在院子里說話的曲鶴清隱約聽到女兒喊爸爸，而且是哭喊的聲音。

    女兒出生到現(xiàn)在，還沒有這么哭過，肯定是出事了，曲鶴清的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就往外面跑。

    結(jié)果，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路邊，女兒哭花了臉，動都動不了跪趴在那里，雙手和小腿上沾滿了泥，想站起來，卻因為左腿的膝蓋卻不住的流血，疼的僵在原地。

    仔細(xì)看還能看到在血rou之中的玻璃渣，不只是左腿的白色打底襪已經(jīng)被血染紅，連膝蓋還跪著的玻璃坑里面，都已經(jīng)被血染了近一個拳頭那么大的地方。

    那么一瞬間，曲鶴清的心跳都沒了，兩步?jīng)_過去，小心的把女兒從玻璃坑里抱出來，轉(zhuǎn)頭看到旁邊站著的蘇亞楠，飽含怒火的神情好像要吃掉蘇亞楠，追上來的蘇爸爸也不知所措，忙揪著女兒問怎么回事，結(jié)果，曲鶴清理都沒理他們，只丟下一句，“回來再算賬?！?/br>
    就用最快的速度，抱著女兒沖向診所。

    第14章

    村子里是沒有正規(guī)醫(yī)院的，只有兩個診所，最近的，也離曲家有九百多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