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家里沒有梅梅追著她吃菜,她跟著爸爸就能撒歡吃rou, 開心~ “田田別給mama說, 我們沒吃菜??!”女兒不吃菜, 挑食挑的嚴(yán)重,田新梅很少會做這種純?nèi)澋娘? 多多少少都會加一些蔬菜進(jìn)去,不會慣著曲昱田只吃rou, 現(xiàn)在正巧田新梅不在家, 曲鶴清就帶著女兒放飛一下。 “嗯, 我們的秘密!”曲昱田很懂的點點頭, 要保護(hù)好這個秘密。 蔬菜是敵人, 能投降一天算一天。 曲家吃完飯之后, 都不會立刻收拾桌子,聊聊天消消食,才會從餐桌上散下來。 小姑娘沒有爸爸飯量大,吃到一半就放下筷子,用手肘撐著臉坐在椅子上,“爸爸,你說梅梅吃過飯了沒?” 不止是斷奶的龍龍想mama,曲昱田也有點想,平時成天都呆在一起,分開一下還挺不習(xí)慣的。 “應(yīng)該吃過了,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那邊正在做飯嘛!”曲鶴清抬頭看了一眼女兒,“怎么,想mama了?” “嘿嘿~”被說中小心事,曲昱田不太好意思,傻笑了一下,換了個手肘撐臉,“爸爸,你說我什么時候能長得你這個高?” 一米八三的……田田? “好好吃菜,就會長高,可能沒有爸爸高,但應(yīng)該比你mama高?!鼻Q清笑著有些壞,想到他和田新梅兩個人開玩笑,夫妻兩個平均一個身高,田田要是不夠,那就算田新梅拖后腿。 “真的?比梅梅高!”不用爸爸這么高,比梅梅高就已經(jīng)很棒了,小姑娘一開心就晃小腿,突然想到什么,問曲鶴清,“對了,爸爸,我那天看到了mama的筆記本,里面有長方形的紙,像錢,但是有點小?!?/br> 田新梅的筆記本里沒多少寫的東西,多是夾了一些票或是收據(jù),平時都收起來的,可能是哪次翻開用的時候被曲昱田看到了。 知道女兒和照相機(jī)差不多,掃一眼就記住也不怪她,曲鶴清想了想,“是不是糧票?” 曲昱田不知道什么是糧票,印在票上面的字又花花的,加上掃一眼沒有看的太仔細(xì),她就用手指頭在桌面上,給爸爸畫一遍當(dāng)時看到的東西。 “這是糧票嗎?”小姑娘認(rèn)識糧字也認(rèn)識票字,但是,她寫出來的‘伍市斤’并沒有糧票二字,小姑娘分開能認(rèn)出這三個字,但想想,爸爸說有些字就是認(rèn)識的兩個字放在一起,就以為這是三個認(rèn)識的字,組成了一個新字,念做‘糧票’。 怎么辦,突然好羨慕女兒的記憶力,曲鶴清看了一眼,“這三個字念伍市斤,糧票的一種,應(yīng)該是你mama留作當(dāng)紀(jì)念的?!?/br> 曲昱田話癆問題多,聽到陌生名詞就會追問個不停,圓溜溜的眼睛問爸爸,為什么她沒有見過這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說到長個子的話題,曲鶴清聽到田田問起糧票,倒是想到了一件往事。 他現(xiàn)在的一米八三,一定有田新梅在里面,出了十公分或是八公分的力。 交通不便,斷了聯(lián)系的人就再無音訊,八二年田新梅離開伊吉哈,她和曲鶴清的緣分也應(yīng)該到此為止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做著綠皮車去上大學(xué)的曲鶴清,看著還沒有到報道的日子,腦子一熱,沒離開人擠人的角落,硬是多坐了一天,去了蘭市。 因為在他模糊的記憶里,田家那個小丫頭的姑媽,就在蘭市。 別看曲鶴清二十多歲了,還是第一次出這么遠(yuǎn)的門,好在小伙子機(jī)靈人又聰明,熟絡(luò)的和火車站幾個哥們稱兄道弟,打聽到了蘭市幾所中專和高中。 人生地不熟,全憑一時沖動,曲鶴清靠運氣找人,不是說想有個什么結(jié)果,反正,不是所有的決定都需要理由,他在心里給自己說,七天,就七天,找遍他知道的中專和高中,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回疆去上他的大學(xué)。 至于,分開之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的小丫頭,會不會改了名字,會不會離開蘭市,會不會沒有上學(xué),甚至?xí)粫呀?jīng)嫁人,曲鶴清不考慮。 他就是想見見這個人,很簡單。 大海撈針也不是這么個撈法,曲鶴清除了知道田新梅的名字和年齡,大致推斷出她的年級之外,一無所知,好在小伙子也不慌,帶著自己不多的行李,樂呵呵的一家一家找過去。 能成為村子里第一個大學(xué)生,曲鶴清的智商肯定不低,情商更是沒有拖后腿。 第一次來蘭市手里也不寬裕,晚上還沒有住處就在外面湊活一夜,在這樣的情況下,曲鶴清硬是頂著一張俊朗皮,用自己是田新梅四哥的同學(xué),過來帶個東西的借口,在蘭市的第六天找到了田新梅。 在此之前,曲鶴清也見過其他頂著田新梅名字的女孩,可是,哪怕好幾年沒見,他也能看出來,這個不是他印象里,那個哭紅了臉像桃花的小姑娘。 直到見到這個田新梅,曲鶴清就知道,自己找準(zhǔn)人了。 被人喊出來,一無所知的田新梅這個濃眉高鼻梁的年輕人,衣服洗得發(fā)白,套在衣服里像繃開的帆,根本沒有把他和當(dāng)年欺負(fù)自己的家伙聯(lián)系起來,看這人臉生,田新梅簇起眉頭,“你是?” 然后,靠在大門邊的石柱邊,看著來人,曲鶴清笑的露出白牙,“小丫頭?不記得我了?” 從小到大,這么和田新梅說話的,就那么一個,這人是誰,還用想嗎? 空白伴著驚訝,還有那么一點點說不出的喜悅,田新梅有些懵,看著這個好幾年沒有見,已經(jīng)陌生到她很難認(rèn)出的人,笑著給她塞了盒綠豆糕,還拍拍她的頭頂說她長高了。 然后,田新梅跟著曲鶴清在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兩個人就分開了,離開之前,留下了彼此的通信地址。 好像這個好久沒見的人,突然出現(xiàn)就是為了給她送盒綠豆糕,順便聊兩句的。 田新梅不知道,曲鶴清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從見面到分別,一直都不太在狀態(tài),被同學(xué)們好奇的詢問,也用四哥的同學(xué)當(dāng)借口打發(fā)。 只不過,寫著通信地址的紙條連帶綠豆糕的盒子,田新梅都沒有扔。 當(dāng)年欺負(fù)自己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考上了大學(xué),還說要和自己寫信,這、這會不會是曲鶴清加入了什么騙子團(tuán)伙,要對熟人下手吧? 曲鶴清倒沒有想那么多,能找到人他也挺開心的,看著呆呆的田新梅,心里就好笑,這小丫頭根本沒有怎么變,綠豆糕是他路上買的,想著找不到人就自己吃,塞給田新梅的時候,小丫頭還抱著盒子下意識退了兩步,看起來更呆了。 和哥哥的口吻差不多,曲鶴清說了一下自己上大學(xué)的事情,簡單的聊了幾句,留下彼此的通信地址,就和來的時候一樣,瀟灑的走了。 田新梅:“……” 騙子收手了? 在這種認(rèn)知誤差之下,曲鶴清前幾次寄出去的信,毫無意外的受到了冷遇,咦,這小丫頭按理說還要喊自己一聲哥,怎么不回信? 而這邊,看著信跟看定時炸♂彈一樣的田新梅,總覺得曲鶴清在使什么新騙術(shù),但是,田新梅當(dāng)時年紀(jì)小,別人寄過來好幾封信,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回,努力斟酌了半天詞語,才回了一封。 然后,段數(shù)比田新梅高多的曲鶴清沒多久級發(fā)現(xiàn)這事兒了,快笑到趴下,回信的時候就逗田新梅,挑開了這事,從此以后,信里多是逗田新梅的話,哪怕對面三四封才會一封只有幾句話的,曲鶴清也樂此不疲。 當(dāng)然,要不然曲鶴清幫過同寢舍友的一個大忙,被贈了不少郵票,他也沒法這么一封一封的抖機(jī)靈。 直到大半年之后,曲鶴清發(fā)現(xiàn)田新梅的信封里,居然有幾張糧票,難得有些呆。 田新梅說,這是她用不完的,浪費可恥,干脆給曲鶴清,而這邊的曲鶴清,卻拿著糧票靜坐很久。 說來不丟人,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他家里務(wù)農(nóng)糧票有限,還真的吃不飽,也不知道田新梅怎么想的,把糧票就寄了過來。 正好曲鶴清也發(fā)現(xiàn)了些,自己喜歡逗田新梅背后的遐思,這糧票,他真的不能收。 沒想到,那邊聽到同班男生,說糧票不夠吃,難得想到曲鶴清的田新梅一點也不合作,寄了更多的糧票過來,還附了一張?zhí)貏e傲嬌的紙條—— 愛用不用! 曲鶴清又坐了一晚上,把時不時寄來的糧票收好,不再退回,每張都鋪的展展的,然后用它們撫慰了半飽的胃,成功在二十出頭又竄了近十公分,定到一米八三。 然后,頂著這個高個,跑去把媳婦兒娶回家了! 現(xiàn)在,女兒說到mama留了幾張糧票作紀(jì)念,曲鶴清也有點想媳婦兒了,抱起女兒順便撈上睡熟的兒子,就出門去找田新梅了。 在龍龍睡醒之前回就行,他也想梅梅了~ 第33章 田新梅這邊剛吃完飯, 還在掛念田田他們的時候,就看到曲鶴清一手抱一個, 出現(xiàn)在面前。 嚇了一跳, 看了眼睡覺的小兒子, 田新梅沒過去,害怕靠近弄醒龍龍, 伸手接過來曲田田, 照著小姑娘的屁股rou上面捏了一把。 小孩子皮膚又滑又細(xì),田新梅特別喜歡捏女兒的胳膊腿兒,開心的時候就捏屁股,一捏曲田田就扭來扭去護(hù)屁股。 壞梅梅~ “別扭別扭,掉下去了?!碧镄旅繁ё√锾? 逗她, “你們吃完飯啦?吃菜沒?” 曲昱田被問住,眼神心虛的飄飄飄,小手捂住mama的臉晃了晃, 很尬的轉(zhuǎn)移話題,“你剛才在干什么呢?” 好吧, 這肯定沒吃菜, 瞪了一眼曲鶴清,田新梅顛了顛女兒,看著兒子快醒了, 就趕緊讓三個人回家。 在外面曲鶴清不好和田新梅說什么, 看著妻子放下女兒, 和他們揮手拜拜的時候,走過去用手指彈了一下田新梅的額頭,然后笑出一口白牙,帶著田田跑了。 田新梅抹了一把額頭,又好氣又好笑,什么啊,特意跑過來也不說話,就彈她一下。 回家之后,曲昱田就要開始日常學(xué)習(xí)任務(wù)了。 曲鶴清是跟著老先生,正兒八經(jīng)練過書法的,以前練楷體和柳體,現(xiàn)在沒事兒就拿著筆寫行草。 他也不是什么書法家,年輕的時候講究字體,現(xiàn)在寫就是放松心神,找自己的風(fēng)格,導(dǎo)致他每次寫的時候,曲昱田都覺得爸爸在畫畫。 “你去練你的,跑來看我做什么?”曲田田練的正楷,記性再好也沒有什么用,練字本來就是磨工夫,一張一張紙,一支一支筆費過去的積累,光記住是沒有用的。 而且,曲鶴清發(fā)現(xiàn),在練字這種需要投入時間貴在堅持的事情上,女兒的好記性反倒成為一種拖累。 田田看字,不是看形和意,看的是字的軌道。 對,小姑娘就是不會品什么勾捺的含蓄美,記得全是字到這個地方,需要按照什么方向回轉(zhuǎn)提筆,涂出什么效果來。 平時寫字看不出來,練字一拿毛筆就能發(fā)現(xiàn)問題,曲田田不是在寫毛筆字,她在畫畫。 雖然說,書法和繪畫也有些共通,但曲鶴清就是看不得女兒一張一張的畫字,壓著田田從“點橫豎撇捺”重練,去扭她腦海之中那個框架印象。 曲田田撅著嘴,不樂意,爸爸在那邊畫畫,自己在這邊寫一,她也想畫畫。 “你把正楷練好了,爸爸就教你行書?!鼻盘锬樕喜夭蛔“朦c表情,一嘟嘴就知道怎么了。 “哼~”占個嘴上便宜,曲昱田還是老老實實跑回自己的桌子前,挽好袖子,拿起毛筆繼續(xù)和筆畫作斗爭。 嘿,還和爸爸哼。 曲鶴清笑了笑,沒有再繼續(xù)寫行書,陪著田田練楷書,他不用寫筆畫,就隨便在紙上寫字。 閑不住的曲昱田練了一會兒,眼神就飄到爸爸那里去了,她的識字量大,一掃就讀出來爸爸寫的字了。 曲昱田,曲世辰,田新梅,曲鶴清,家里四個人的名字在紙上整整齊齊的各一排,然后接下來有一句話,偷看的人多罰一張紙。 跟被揪住耳朵的兔子一樣,曲昱田立刻正襟危坐,表情嚴(yán)肅的看著自己的毛筆尖,她沒有偷看哦,不用多罰一張紙! 曲鶴清看著女兒的小動作,沒說什么,笑了笑,繼續(xù)去寫家里人的名字。 正是因為曲鶴清和田新梅都在外面念過書,才知道這個村子有多小,有多偏,他們沒法現(xiàn)在帶著田田出疆轉(zhuǎn)轉(zhuǎn),但有出門的機(jī)會,都會拎上小姑娘。 北疆少雨干旱,卻被冰雪融水滋養(yǎng),曲鶴清有個朋友要去趟山里的水電站,他一想,就把女兒拎上,一起去看看。 說到水電站,一般人都會往河流密布的南方,或是長江黃河支干流上面想,很難想到,北疆的一些山里,也是有水電站的,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供小村小鎮(zhèn)的用電還是沒問題的。 進(jìn)山需要開吉普,帶了件厚外套,曲昱田就跟著爸爸去看水電站了。 曲鶴清的朋友算是水電站的技術(shù)維修人員,才結(jié)婚還沒有孩子,看到田田喜歡的不行,一路上都在給她講,附近的鐵路,運輸?shù)墓艿溃嚼锏乃娬具€有一些地下井。 做工程的哥們,也沒有想過,六歲的小姑娘能不能聽懂這些,講到興起還使勁往外面冒專業(yè)名詞,聽得曲昱田都快蚊香眼了。 但是,小姑娘沒有打斷叔叔的話,靠在爸爸腿上,努力去聽,把聽不懂的記下來,等叔叔說完這一段,一個一個再問明白。 這下,開車的司機(jī)和朋友都有些詫異,“鶴清,可以啊,小姑娘這么聰明,懂得真多?!?/br> 曲鶴清笑笑沒說話,進(jìn)山之后溫度就降下來了,把外套幫女兒穿嚴(yán)實了,嘲笑兩個沒當(dāng)?shù)?,“小孩子明白著呢,你們有孩子就知道了。?/br> 好氣哦,當(dāng)?shù)瞬黄鹋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