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丈夫在榮城讀大學，這次是帶著孩子過來看他的！”

    “姐夫是哪所大學的？你說說，備不住我還認識他呢?！?/br>
    |“他是學政法的跟你應(yīng)該不是一個口子的。”胡菲笑著說道。

    “政法，該不會是榮大吧！”

    胡菲對這孩子挺有好感的，而且旅途寂寞，她也愿意多說一些。

    看著胡菲點頭，對面的胖女兒立刻就滔滔不絕地發(fā)表了一番她的敬仰佩服的言論，用詞比較夸張，表情比較好玩，弄得胡菲都忍不住逗笑了出來。

    托這個孩子的福氣，這一路，她很開心地就過來了。

    火車進站的汽笛聲嗚嗚嗚地響起，與胖女孩相互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胡菲帶著小晨晨下了火車。隨著擁擠的人流，她站在月臺上，四下張望。然后，在某一瞬間，就像是有某種異樣的感覺，她向著一個方向看去，然后，男人的那似熟悉又陌生地身影就落在了她的是雙眸之中。

    看見他的一瞬間，一個想法，不可自抑的涌上了她的腦海中，那就是——他怎么那么慘呢！

    與胡媽想象中的，紀明遠在大學里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都過著被群花圍繞的瀟灑生活不同，此時出現(xiàn)在胡菲眼前的紀明遠，無疑是憔悴的，狼狽的。他看起來消瘦了很多，頭發(fā)和胡子也都亂糟糟地，一看就是很長時間沒有打理過的緣故，而那雙眼眼睛，那雙在胡菲記憶里從來都是沉穩(wěn)鎮(zhèn)定的眼睛，此時也被無數(shù)的紅血絲占據(jù)了。

    “來了！”紀明遠站在胡菲身前，對著她疲憊的扯了下嘴角。

    “究竟是出什么事了……”胡菲皺眉道：“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好！”

    紀明遠抬起手，摸了下女兒白嫩嫩地臉蛋，對著胡菲點頭：“咱們先離開這，我邊走邊說?！?/br>
    出乎于胡菲的所有預料，出了火車站后，紀明遠居然一路帶著他們坐來到了——

    一所醫(yī)院。

    |“我母親病重?！蹦腥擞弥林囟卣Z氣說道：“大夫說，她沒幾日好活了?！?/br>
    所以想在死前看看胡菲這個兒媳婦，看看晨晨這個小外歲。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 ?。。。。。〔莞逑涞臅r間 讓我設(shè)計錯了?。。∥艺媸窍拱?！

    第26章 病重

    踏進病房大門的瞬間，胡菲下意識的壓了下衣角的褶皺。

    這是個雙人間的病房, 胡菲跟著紀明遠直徑走到靠窗戶的那個位置上, 一個帶著小孩的女人站了起來。

    “這是小菲, 我這是我姐, 這是我姐的孩子楊楊?！奔o明遠給雙方做著介紹, 最后又指著晨晨道：“這是我女兒紀清晨?！?/br>
    “姐，你好！”胡菲對著女人率先展露出笑容，親近而不失熱情。

    紀明遠的jiejie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她看上去有點緊張也有點忐忑, 對著胡菲雙手上下劃拉了起來。胡菲看見她這樣, 心中微微一動，莫非——

    “我姐是啞巴。不會說話?！奔o明遠放下手上拎著的行李，然后, 對著胡菲道：“這就是咱媽?！?/br>
    病床上，躺著的老人看上去是那樣的蒼老和憔悴，她滿頭的銀發(fā), 身形枯瘦, 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的確已經(jīng)是到了行將朽木的時候?！皨尙F(xiàn)在昏迷的時間長, 清醒的時間短?！奔o明遠的雙目中充滿了深深地哀痛：“等到下一次醒了, 看見你和晨晨, 一定會很高興的?！焙埔呀?jīng)知道，紀明遠的母親得的是肝癌，而且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就是晚期了。

    她的生命已經(jīng)到了彌留的時期。

    看著老太太一時半會的也醒不來了, 胡菲便對著紀明遠道：“這附近有沒有什么賓館、旅店什么的。”

    紀明遠摸了把臉點點頭：“馬路對面有家招待所?！?/br>
    胡菲以最快的速度在招待所里租了一個小套間，里面的設(shè)施還是比較齊全的，不僅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還有個能夠做飯的小廚房，而且這里住上三四個人是完全不成問題的，當然，這租金肯定也不會便宜就是。

    ********************

    胡菲遞給紀明遠一個塑料網(wǎng)兜，男人的臉上有點不明白的表情。

    “找個澡堂子，把自己好好打理一下。”胡菲對著男人柔聲說道：“瞧你渾身臭的，咱閨女都不樂意親近你了！”

    紀明遠搖搖頭，苦笑一聲，自從母親住院以來，他就沒日沒夜的陪護，晚上累了，裹著件衣裳就睡在走廊里，他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洗澡是在什么時候的事了，這樣看起來能不狼狽嗎？把紀明遠攆了出去，胡菲這邊則抓緊時間把房間收拾一下，然后又出了趟門在就近的市場里買了一定的米，面，rou，菜。于是，等紀明遠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正系著條圍裙在逼仄的小廚房里忙碌著的女人不知道為什么，紀明遠一下子覺得這么長時間以來那些壓在自己心底的，沉甸甸的，讓他幾乎窒息的痛苦和壓力，似乎也沒那么的重了。

    “我包了餛飩。豬rou香菇餡的，你快點吃，吃完了，咱們就去醫(yī)院?！焙祁^也沒回地說道。

    熱氣騰騰地大混沌，又鮮又香的餡料，紀明遠拿著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捧著碗稀里嘩啦地就開吃了起來。

    胡菲把盛了餛飩的飯盒綁好又帶上了些其他的吃食，就拉著紀明遠回到了醫(yī)院。

    小晨晨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坐在椅子上眼圈都是紅的，不過這孩子到記得母親的話，愣是沒有哭出來。

    “jiejie，楊楊，快過來吃飯?！焙瓢涯莻€叫楊楊的小孩拉了過來，這孩子看起來七八歲的大小，一頭亂毛，穿著不太和適宜的衣裳，他看起來似乎很怕生，從頭到尾都是低著頭，瑟縮著在角落里胡菲到現(xiàn)在都沒怎么看清這孩子到底長什么樣。

    “姐。時間有點緊，我就簡單的做了一口。你們湊合著吃?！焙瓢褞淼娘埡幸灰淮蜷_，又親自把筷子勺子什么的遞給他們：柔聲道：“姐。我在醫(yī)院對面的招待所里租了間房子，你和楊楊一會就過去，今兒晚上我和明遠留在這照顧媽！”紀明遠的jiejie聞言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雙手合十對著胡菲連連上下點動著，雖然不會說話，但雙目中卻布滿了感激的神色。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焙朴弥峙两o女人擦了擦眼睛。紀明遠的jiejie長得和紀明遠有點像，老實說這并不是一個難看的女人，只是生活的cao勞讓這個女人看上去特別的干枯憔悴，況且，她又不會說話，想來這必定也是一個飽經(jīng)風霜的女人啊！

    紀明遠的母親依然昏迷著，并沒有任何醒過來的意思。

    胡菲找過大夫親自了解過情況，老太太的確已經(jīng)是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沒有任何救治的余地了?！，F(xiàn)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減輕她現(xiàn)在的痛苦，能夠讓她平靜地走完這最后的時光?！板X不是問題?！焙浦苯訉χ蠓虮砻髁俗约旱牧觯骸罢堄米詈玫乃幬?，只要能夠讓我婆婆哪怕能夠舒服一點，那都是好的?！?/br>
    大夫聞言點點頭，臉上帶上了一絲的笑意：“我會給老太太開一些進口藥，而且鎮(zhèn)痛劑可以減輕她身體的負擔，你們這些孩子都很孝順，我這個做大夫的也會盡力的?！?/br>
    “好，謝謝您。”胡菲握了一下大夫伸出的手掌。

    老太太住的是個雙人間，有點小幸運的是，對面的床鋪一直都是空缺著的，紀明遠的jiejie在這里照看的時候，就領(lǐng)著楊楊住在這張床上。胡菲從大夫的辦公室里回來的時候，就看就紀明遠抱著晨晨正坐在床上說話，已經(jīng)沒有最開始的陌生，小晨晨趴在爸爸的懷里，特別依賴的樣子。

    “說什么呢，這么開心？”胡菲輕聲問道。

    紀明遠看了她一眼，憔悴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帶著一點點的驕傲，紀明遠說道：“晨晨剛才叫我爸爸了！”

    “是嘛！”胡菲笑著說道：“看來咱姑娘還記得你呢！”其實跟本不是這么回事，晨晨會叫爸爸，完全是因為胡菲在火車上給她突擊過的原因，她現(xiàn)在但凡看見個男的，都可能管人叫爸爸。給辰辰喂過了奶粉又擦干凈小手小臉，小家伙沒一會兒就打起了瞌睡也不用胡菲怎么哄，沒一會兒，就呼呼睡著了。

    “媽的事情你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的?！焙戚p聲對著紀明遠說道。

    男人坐在椅子上，消瘦了不少的臉上閃過一抹愧疚：“年前的時候，姐給我拍了封電報，說媽病了，我當時也沒怎么多想就立即啟程回去了，見了面后，我發(fā)現(xiàn)媽的病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重，我就做主把媽接到了這邊，本來尋思著省城的醫(yī)療水平高，能把媽治好誰想到，媽得的卻是這么個病！”說到這個的時候，紀明遠深深地嘆了口氣。

    在這種生死上的問題上，旁人安慰的再多，其實也沒多大的用，所以最后胡菲也只是說道：“生老病死，人都有這么一天，你也想開一點吧！”

    紀明遠點點頭，對著胡菲道：“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姐都跟我說了，你這兩年來每個月都給他們寄生活費。”紀明遠看著胡菲臉上滿滿的都是是真誠的謝意。胡菲能給他娘寄錢，這件事情，紀明遠是真的沒有想到過的，所以當他知道的時候，他的那顆心別提有多暖和多感動了。

    “還是那句話，這些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胡菲對著他輕笑了一下。

    “對了，家里的爸媽還還好嗎？我走以后家里有發(fā)生什么事嗎…………”這對久違的夫妻兩個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那些家長里短。胡菲并沒有把王程的那件糟心事說出來，她只是簡略的說了一下自己身邊發(fā)生的事情，反正都是撿那些開心的，好聽的說唄！聽著胡菲一切順利，紀明遠的臉色也微微放松了一些，他看了胡菲一眼，沉聲道：：“那就好，我給你去信，你卻總不回。我還以為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呢！”胡菲聞言整個臉上的五官似乎都微微漂移了一下，眉羽間也快速的劃過一抹心虛之色。沒錯！在回信這件事情，胡菲她的確是不怎么積極的?。?！

    “你呢？書讀的怎么樣？老師嚴不嚴厲？學校食堂的菜好吃嗎？”

    那種因為久未見面而產(chǎn)生的陌生感就這樣隨著對話的展開而一點一點的消失了，兩人似乎又回到了黃崗子村，只不同的是，這一次紀明遠看著胡菲的眼光，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半夜的時候，胡菲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她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三四點鐘了。

    厚厚的窗簾讓只點了一盞夜燈的病房顯得十分昏暗，胡菲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紀明遠的背影。

    他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一雙手，緊緊握著他母親的的手，就像是極恐懼她的離開，就像是想要緊緊地抓住她，把她留下來一樣。

    胡菲眨了眨眼睛，難以自制的對眼前的男人產(chǎn)生了那么一丁點的憐憫之情。

    這也是一個即將沒媽的人啊！

    第27章 喪母

    胡菲、紀明遠、還有紀明遠的jiejie紀雅三個人輪班開始在醫(yī)院照顧老人。不得不說，胡菲的到來極大的減輕了這對姐弟的負擔無論是從經(jīng)濟上還是精神上都是這樣的。 “今天做的是白米飯和紅燒rou還有一道黃瓜炒蛋?！焙瓢褨|西一樣樣地拿出來, 她還不忘對紀明遠道：“你那應(yīng)該還糧票吧, 一會兒都給我吧?！痹酱蟮某鞘? 反而在這方面越加緊缺, 特別是大米和rou類上, 除了錢，沒有票那也是不行的。

    紀明遠上大學是有補貼的，學校除了給生活費以外，自然少不得糧票這種東西：“行！我都給你找出來。”紀明遠點點頭, 他手里拿著只毛巾正給老人擦臉呢。

    “楊楊, 舅媽給了你買了點糖果，一會兒吃完飯再吃哦！”都是一些五顏六色的小糖塊，成斤邀的, 放在一張油紙里，被胡菲一股腦的塞進了孩子的口袋里。小男孩抬起頭飛快的看了胡菲一眼，一只手下意識的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似乎生怕胡菲反悔了一樣胡菲笑著看了他一眼, 覺得這小孩挺有意思的。

    聽紀明遠說，這孩子是會說話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 始終不愿意開口而已。

    幾個人在醫(yī)院吃完了午飯, 因為昨天是紀雅留在這陪護的，所以胡菲就先讓紀雅回去休息了。傍下午的時候，大夫過來了一趟, 進行例行的巡房?！笆炝?，就醒過來一回。”紀明遠的兩道眉羽深深地皺了起來，對著大夫道：“而且清醒的時間也非常短暫，幾乎就是掙了掙眼皮，就又閉上了?！?/br>
    大夫聽后，考慮了一下，對著兩人道：“老人家的病情一直在惡化，這樣，現(xiàn)在醫(yī)院呢，新近了一批美國來的藥，咱們給老太太用上，許是還能爭取到一些時間?！?/br>
    紀明遠和胡菲自然不會不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這進口藥起了效果的緣故，還是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家感受到了她子女那擔憂而焦慮的心情，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她居然奇跡般的發(fā)出了幾聲哼哼。紀明遠當時就像是被燒了屁股的兔子般，噌地一下就蹦起來，直撲病床旁。胡菲心理也挺激動的，兩人站在那里，看著老太太的眼皮狠狠動了幾下，然后，慢慢地睜了開來。

    因為病情的緣故，她的眼睛非常的暈黃，很疲憊很迷茫地樣子。

    “娘，娘，娘你醒了！”紀明遠顯然十分的激動。

    胡菲趕緊去叫了護士過來。

    這一次，老太太的清醒時間保持了很久。

    “娘，你不一直念叨著要見兒媳婦和孫女嗎？”紀明遠紅著眼睛，他一手抱著晨晨，一手緊緊地拉過了胡菲，對著床上的老人道：“娘，你看看，這就是小菲。我媳婦，這是您的親孫女，晨晨，您瞧她，長得是不是很像我？”

    行將朽木的老人用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胡菲和晨晨。

    胡菲大力的彎下腰部，對著老人的耳朵，大聲地喊了一聲：“媽！”

    半晌后，老人的眼睛漸漸彎曲了起來，她似乎終于想起了什么，那充滿溝壑地眉頭也萬全的舒展開來，雖然因為帶著氧罩的關(guān)系她不能說話，但是胡菲還是能夠感受到老人此刻的開心。

    “晨晨，去親親奶奶！”胡菲對著女兒說道。

    小胖丫頭倒是很乖，很乖，就著父親抱著她的手臂，嘴巴直接撅起來，貼著老太太干瘦的臉頰吧唧一口就親了上去。

    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她使勁兒地看著晨晨，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紀明遠的母親這一次清醒的時間很長，長到紀雅來了，她還能睜開眼睛看看她。

    紀雅明顯也是激動壞了，直接撲在床邊，痛哭起來。晚上的時候，胡菲特地熬了魚湯，奶白色的湯汁，魚rou滾在里面又滑又嫩給久未進食的人吃，最好。老太太很給面子的吃了小半碗，樂的紀明遠的嘴唇一直往上翹。

    “啊啊啊————”老太太發(fā)出一陣無意義的聲音，似乎想要表達什么一樣。

    “媽，你要說啥？”紀明遠趕忙湊上前去。

    所有人的人都圍在了病床邊。

    胡菲知道老人家肯定也明白自己時日不多了，所以想趁著大伙都在的時候，留點什么遺言吧！

    “媽，你慢慢說。我們都聽著?！焙葡肓讼耄€是伸出手，把老人家的氧氣罩暫時拿了下來。

    老太太發(fā)出一聲長長地吐息，久未開口的聲音，渾濁而又沙啞。

    “你、菲、好——好、好的————”

    胡菲想，老人家的意思，應(yīng)該是指——

    “媽，我知道，我和菲菲會好好的?！奔o明遠顯然也知道母親是在留遺言了，就見他雙目赤紅，整個身體也隨之輕微的抽搐起來強壓著滿腹心酸，含淚道：“媽，你就放心吧，兒子跟你保證，一定能把日子過好。”

    老人家的嘴角翹了翹，昏黃的眸子又看向了捂著臉哭的不能自抑的紀雅。、

    胡菲見狀便道：“媽。jiejie和楊楊，我和明遠會照顧的，絕不會讓他們被別人欺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