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龍晴用手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子:“氣你五叔下手重了,委屈成這樣?” 小卿緩著氣道:“小卿不是委屈,就是疼?!?/br> “幸好你還知道疼?!饼埱缃o小卿擦手,看見他右手背上兩排清晰的牙印不由更是疼惜:“左右因為今日的事情,讓你五叔教訓這一頓也就是了,他若再想欺負你,三叔決不饒他?!?/br> “謝謝三叔?!毙∏涞鹊木褪驱埱绲倪@一句話,他是真怕五叔打他,留不留臉面的不用提了,只是疼就能讓小卿疼死。 龍晴剛凈了手,燕文過來請安,說是楊榮晨有事情,請龍晴過去商議。龍晴讓小卿再歇一會兒,等吃飯時再起來。 龍晴出去了,燕文就在旁伺候小卿茶水,小卿難免嫌棄燕文笨手笨腳,煮的果茶不是太甜就是太淡,弄得燕文一腦門的汗。 總算是茶水伺候滿意了,小卿又命燕文捶腿,這個差事更是難辦,力道輕了,小卿責他不用心;他這力道大了,又震動了小卿的傷處,小卿緩了痛,正要問責,小莫在篷車外告進。 小莫是來請罰的。根據他的經驗總結,他既惹了歐陽權氣惱,若想皮rou不受苦就躲過去是不可能的。與其讓歐陽權又來師兄師叔跟前遞話,不如他主動坦白,許還能從寬。 小莫進到篷車內,就看見燕文屈膝跪在老大床榻前。而老大的腰背之上,只蓋了一層薄毯。 難道老大被三叔問責了?!小莫不由心驚,更是懊悔自己怎么偏這個時候去惹歐陽權,這不是在老大本就不美麗的心情上又抹黑嗎? “師兄?!毙∧苯忧ス虻亍?/br> “今日你們兩個,誰為長?”小卿問。 小莫和燕文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無法判定大小,當初就按八叔龍夜的主意,“各大一天”,輪流當師兄。 今日正是小莫為長。 小卿點頭:“你來得正好,燕文這個蠢東西,昨夜傳令不力,今日又侍奉師兄不周,讓師兄的傷雪上加霜,你給我抽他十鞭子,讓他長些記性?!?/br> “燕文知錯,燕文謝師兄賜責。”燕文一句話也不敢辯,垂首領責。 昨夜走山之險的消息,正是他報給七叔龍錯和五叔龍星的,大錯沒有,小錯難免。 “去請了馬鞭奉與你小莫師兄。”小卿冷冷地吩咐。 “是?!毖辔脑俟宦?,暫且起身,將旁邊車壁上,剛洗凈掛上去不久的馬鞭再取下來,行了兩步到小莫身邊,雙手奉上馬鞭:“勞小莫師兄施責?!?/br> 第65章 065 燕文跪下去, 就去腿衣。 小莫心里嘆氣, 燕文兄弟啊, 你怎么到現在還不知老大的脾氣,你也不問問他想怎么罰你,就又自作主張了, 便是挨了也是白挨。 果真, 等燕文麻溜利索地擺好了姿勢, 跪伏于地,小卿才淡淡地說了一個字:“手?!?/br> 那就是罰打手了。 燕文臉紅脖子粗地跪起來, 慌忙去整理衣衫,小卿已經蹙眉道:“既然褪了,就褪了吧, 先打手?!?/br> 老大確實氣不順, 才會這般折騰師弟們。燕文和小莫心中更加忐忑, 也更是一句話不敢多說。 燕文只得跪直了身體,伸平了雙手:“請師兄教訓?!?/br> 小莫也不敢多說, 將馬鞭一下一下抽在燕文的手心上, 并不太重,燕文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著,咬了唇一聲不吭。 十下罰過, 燕文的手心已經腫了,他向小卿謝罰道:“燕文知錯,再不敢自作主張了?!?/br> 小卿趴在榻上,“哦”了一聲:“聽說昨日金城公主和幾名女官要去湖邊小坐, 被你訓斥了?” 燕文微垂頭:“燕文不敢訓斥公主,只是職責所在,予以阻攔。” 小卿點點頭:“職責所在,你做得很好。只是下次多注意些禮貌,金城公主已將此事投訴到了楊大哥那里,楊大哥不希望再有下次?!?/br> “是?!毖辔墓?。 “一會兒當值的時候,再向楊大哥請責吧?!毙∏浞愿赖溃骸盎厝蕚浒??!?/br> “是?!毖辔膶π∏湓龠凳仔卸Y,猶豫著用手提了長褲,見小卿無話,才連忙整理了衣衫,再對小莫欠身,告退出去。 小莫不由微微一笑,難怪老大要罰燕文打手,再過一刻鐘,燕文就要到楊榮晨麾下聽令,手上的傷必然會落到楊榮晨眼中。老大既然已經罰過他了,楊榮晨自然不會再予責罰。 “你為什么總是腹誹師兄?”小卿的話嚇了小莫一跳,小莫忙屈膝跪地:“小莫不敢。” 小卿冷哼一聲,你不敢才怪,那你為何對著我微笑,還一副與我心有戚戚的樣子。 小莫……師兄,這是您自己心虛好嗎。 “你又在心里嘀咕什么?”小卿蹙眉:“可是打量著我現在打不動你嗎?” “小莫知錯,小莫不敢?!毙∧樖謱⑹掷锏鸟R鞭舉過頭頂:“小莫不該腹誹師兄,請師兄重責。” “還有呢?”小卿趴在床榻上,用手指在枕頭上輕畫著圈。 “小莫侍奉不周,讓歐陽前輩氣怒了?!毙∧穆曇舻土?,郁悶,每次因為歐陽權被罰,小莫總是會感到一種難言的委屈。 小卿略蹙眉:“今兒還在楊大哥跟前夸你懂事呢?!?/br> “小莫知錯?!毙∧氖址钪R鞭,一動不敢動。 龍星給龍錯上過藥,想去三哥跟前復命,出了篷車,安靜地站在不遠處的玉云忙過來見禮:“三叔去楊大哥的軍帳了,命五叔回篷車等三叔?!?/br> 龍星點了點頭,命玉云道:“回去告訴你小卿師兄,讓他將例行文牒再譽一份給我。” 昨兒晚上,龍星本是被罰譽寫文牒的,只是還沒有譽寫完,就跑出去湊熱鬧了,小卿給他的那份例文,也被他隨手扔進了銅爐了。 一會兒三哥去他的篷車,若是想起查問此事,怕是又要挨打了。龍星最怕三哥生氣,各種不知所措。 玉云應了龍星的吩咐,正要回轉篷車,一身兵士裝扮的陳玄衣小聲喊他:“玉云!” 玉云認出是陳玄衣,跑過去道:“陳jiejie,你為什么打扮成這個樣子?” 陳玄衣微微一笑道:“沒什么,jiejie出去散步了,打扮成這樣方便。” “你師兄呢?你大師兄?沒挨板子嗎?”陳玄衣小聲打聽。 “云兒沒看見?!庇裨朴X得老大一定是被三叔罰過了,只是他確實不曾親眼所見。 “小東西,也會回話了。”陳玄衣用手點點玉云的額頭,玉云嘻嘻笑。 “給你的,還有云云的?!标愋聫亩道锬贸鰞蓚€水靈靈的蘋果來。 “謝謝陳jiejie。”玉云高興地接過蘋果。使節(jié)團出發(fā)時,米面糧油倒是帶了一些,水果帶得不多。如今也只余一車而已,這旬日來,兵士們的水果都已取消,只有金城公主和女官們還有配給。 而且玉云記得這批水果之中,只有香蕉、石榴和葡萄而已,并沒有蘋果的,尤其還是這種青里透紅,帶著薄霜,這么新鮮的,像是剛摘下來的。 小卿不想打小莫,可是不打小莫,歐陽權那里勢必不會輕易罷休。 “師兄怎么打你,才能讓你真長記性?”小卿問。 小莫咬了唇,不語。 “都是我太寵著你?!毙∏涞恍Γ骸耙苍S請歐陽前輩親自管束你幾次,你才能真長記性?!?/br> “師兄!”小莫嚇得驚呼。 小卿瞧小莫那驚懼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可行,嗯,歐陽權是小莫他爹,自己的兒子自然應該是自己教訓,何必要累他這個師兄。 小莫瞧師兄果真當真了,可是嚇得不輕:“師兄,師兄,小莫知錯了,師兄就不問問小莫是因為何事才對歐陽前輩侍奉不周的嗎?” “這個不用問。”小卿淡淡地道:“歐陽前輩是你爹,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話提點過你吧?” 小莫再垂了頭:“是?!?/br> 這句話是小卿在西峰時教導過小莫的,那頓板子挨得慘烈,小莫記憶猶新。 小卿抬頭,看看桌上小巧的日冕,離開早飯,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每日吃過早飯,就該拔營上路的,任何人不能有誤行程。 一路向西,天氣越來越涼了。 “別委屈了,反正這頓打你是逃不過去,誰打都是一樣。”小卿勉強起身,痛得直蹙眉頭,看小莫還是滿腹委屈地跪在地上,輕斥道:“還不滾過來伺候師兄更衣。” 小莫只得過去,先侍奉師兄整理衣衫,小卿拾掇整齊了,對小莫道:“帶上馬鞭,隨我去歐陽前輩面前請責。” “師兄?!毙∧謸渫ㄒ宦暎N著小卿的腳邊跪下:“求師兄再疼惜小莫一次?!?/br> 小莫侍奉小卿更衣時,手里的馬鞭就放在小桌上。小卿順手拿起來,對著小莫的背臀抽下去。 小卿手里的馬鞭雜亂無章地落下來,隔著衣服,依舊是抽得rou痛。小莫一聲不吭,不動也不躲地硬承。 小卿打了十幾下,覺得手軟。小莫見師兄停了,就忍著痛抬手去拽小卿的袍袖:“小莫求師兄了。” “你這是抗命不尊的態(tài)度嗎?”小卿沒怒,只是聲音清冷。 小莫的手僵住了,“小莫不敢。”小莫放了手,微遲疑了片刻,站起來:“小莫遵命。” 小卿把馬鞭遞過去。小莫雙手接過來,平舉著。其實歐陽權那輛馬車中也有這樣一柄馬鞭,并不需要小莫奉著去,只是如此做,是表明一種姿態(tài),負荊請罪。 玉云在篷車外告進。小卿暫且止步。 “師兄,小莫師兄?!庇裨七M來,乖巧地問安。 “沒事兒還是有事兒?”小卿瞧玉云一個勁兒地瞄小莫手上的馬鞭,就先問他。 “是。”玉云這才收回目光,立得更加筆直:“云兒是替五叔傳命,五叔讓師兄再譽寫一篇例行公文給他。” “現在要嗎?”五叔的吩咐可耽誤不得,小卿得問清楚。 “五叔沒說,但是,應該是現在要。” 帶小莫去給歐陽權賠罪的事情得稍微往后放一放了,小卿命玉云研磨。 小莫依舊捧著馬鞭侍立一側,不知道老大的這所謂例行公文要寫多久,要是能寫上半個時辰就好了,那就到吃飯的點了。 玉云給老大研好磨,退立到小莫身側,小聲問小莫道:“小莫師兄,你犯了何錯?老大要帶你到外面打去嗎?” 小莫輕搖頭:“老大要帶我去歐陽前輩跟前教訓?!?/br> 玉云不由吐了吐舌頭,又安慰小莫道:“師兄放心,歐陽前輩人很和氣,一定會勸師兄的?!?/br> “歐陽前輩人很和氣。”這句話,簡直是小莫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玉翔師兄也這樣說的?!庇裨莆Φ?。 楊榮晨請傅龍晴過去,是向龍晴請教治療時疫之法,昨夜至今,營中已有數人先后發(fā)熱。燕杰和玉翔當值,一直在幫忙照顧。 “燕杰說這只是普通發(fā)熱,但是榮晨有些擔心,故此勞動三叔,還請三叔恕罪。”楊榮晨微欠身。 龍晴微微笑道:“榮晨不必多禮?!?/br> 其實燕杰的診斷并沒有錯,只是楊榮晨總覺得他是小孩子,怕他兒戲。 楊榮晨聽了龍晴的診斷后,這才放下心來?!皩嵲谑秦熑沃卮?,榮晨不敢有一絲大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