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公爵握著酒杯, 斜靠在長椅上:“請告知王兄,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是水晶球中的影像消失,公爵優(yōu)雅從容的神態(tài)就不見了,他惡狠狠地問門口侍立的一名巫師道:“你確定有人進入結(jié)界之中了嗎?” “是?!蔽讕煷诡^答道。 “難道是杜翩翩?這不可能,她早已失去了法力?!惫粢苫蟮氐?。 “是中原來的人, 傅家鏢局的人?!蔽讕熜⌒囊硪淼卮鸬?。 “什么, 又是那些傅家人!”公爵將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到地上:“我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血族的厲害!” 杜翩翩堅決不肯去見傅青峰,燕月和玉翎只好帶著耶律芳兒回來了。 小卿還沒睡呢,正盤膝坐在床上調(diào)息,反正天也要亮了, 今天還一堆的事兒。 燕月和玉翎覺得關(guān)于結(jié)界里的那位公子的事情,還是應(yīng)該稟告給師兄先知道為好,雖然耶律芳兒冷著臉,只要求去見傅青峰。 耶律芳兒所講秘聞,實在是作為晚輩不宜傾聽的,不過耶律芳兒依舊是原原本本地講給了小卿聽。 小卿聽得很尷尬,對燕月和玉翎這種事無巨細, 必要稟告師兄的精神“感動”了,半天才道:“你們?yōu)楹尾蛔鹬匾幌乱晒媚锏囊庖?,直一接帶她去見三叔祖呢??/br> 不直接去見三叔祖,去見三叔也行啊,實在不行,五叔、龍錯小叔,哪個都行啊…… 天亮。天氣晴好,陽光明媚。中原已是入秋了,這里依舊宛如仲春。 宛然和冷小襖在院子里領(lǐng)著狗狗娃娃溜溜,小猴子云云和娃娃非常親厚,你追我,我舔你的,玩得很愉快。 兩個女孩子穿得漂漂亮亮地,嘰嘰喳喳地,為清晨的靜寂增添了許多活力。 玉翔和玉云昨夜輪值,兩人雖是一夜未睡,卻依舊精神抖擻,五官如玉,看起來賞心悅目。 燕杰回府繳令,更是意氣風發(fā)。 三個少年和兩位姑娘在天井里遇見了,打了招呼,宛然和冷小襖主動提出為三人打水洗臉。 玉云難得婉謝了,帶了云云去廚房找小莫師兄,玉云近來胃口好,吃得多,雖未到飯時,已是餓了。 宛然、玉翔,冷小襖和燕杰四人說說笑笑的,也是熱鬧。 傅青峰晨起遛彎,遠遠地走過來,聽見花墻這邊歡聲笑語地,不由感嘆,歲月不饒人,還是年輕好啊。 小卿一面接含煙奉過來的早茶,一面吩咐他仔細調(diào)配人手,除了鮑家那一單鏢票是小卿帶著小莫親自接待外,其他的,都由含煙做主。 含煙應(yīng)了,自去準備。小莫過來給小卿請早,順帶了一碟點心。 “留給玉云吃吧?!毙∏浞帕瞬琛?/br> “玉云吃著呢,這是玉云讓放師兄屋里的,說是稍晚些時候,要在師兄這里默書,備著做零食?!毙∧f著,將零食放在靠窗邊的桌案上,并用了蓋碗扣好。 原來是給玉云準備的零食,小卿訓(xùn)小莫道:“你倒是慣著他?!?/br> 小莫委屈,師兄,是你慣著他好吧?您這什么時候有了規(guī)矩,默書的時候還能吃零食了? 龍星在清冷的夜里乖乖地跪了一夜,早上陽光晃進眼睛里,卻還是不敢起身。 龍晴也是一夜未眠,只臥房里的龍錯,便是身上那許多鞭傷,也不影響他在熄燈后就分分鐘進入夢鄉(xiāng),便是夜里不小心動了,牽扯了傷處,他也是呲呲牙,咧咧嘴,小心地調(diào)整下姿勢,再快快地睡去了。 晨起時,龍晴本想命龍星起的,只是聽見臥房里龍錯均勻的呼吸聲,舍不得吵醒了他,又氣惱龍星不聽話,便讓他再多跪一會兒。 小卿帶著小莫進來三叔的院子,遠遠地看見五叔還跪在門前當?shù)裣瘢挥珊蠡谧约好ё擦?,可是退出去更不好,只好硬著頭皮,再往前走上一步,跪地請安道:“五叔晨安?!?/br> 龍星正暗暗緩?fù)矗@一夜這么挺直腰桿一動不動地跪著,別說腿要斷了,腰也是快折了的感覺。 除去痛,龍星心里也是有些小委屈的,這么巴巴地跪了一夜了,天都大亮了,三哥也沒叫起。 因是傅青峰的吩咐,請早的規(guī)矩免了,所以大家早晨倒都有了許多自行分配的時間。 龍星沒理小卿,這一大早的,沒別的事情嗎,非來三哥的院子圍觀我罰跪? 龍錯終于是被小卿“請安”的聲音驚醒了,他驀地驚覺自己起晚了,“騰”地便要起身,頭磕在樓板上,抻動傷勢,痛得“啊”地一聲,又掉回到了床上。 龍晴看著在床上弓著腰又待爬起的龍錯,不由好笑:“你小心些,莫動了手上的傷?!?/br> 龍錯已是用左手一撐而起,對龍晴道:“三哥放心,已無礙了?!?/br> 龍晴瞧龍錯臉頰上的傷基本已是看不出了,再伸手撫上他的斷腕,也有些驚訝,續(xù)骨已接,筋脈已生,甚至都看不出斷骨的痕跡了。 “錯兒昨晚睡得很好,三哥沒睡吧?”龍錯如今對三哥龍晴分外依賴,覺得三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能在三哥的臥房里睡覺,又踏實又幸福。 龍星跪在門外,門里的對話聲清晰入耳,莫名地就對龍錯生起氣來,就知道自己睡得和豬一樣,都不知在三哥跟前為我求情。 “三哥還沒許五哥起???”龍錯已是小聲問道。 “我去讓他起來?!饼埱绲溃骸澳阍偬蓵?,一會兒再起來吃飯?!?/br> “是。”龍錯乖乖地又躺下了。 龍晴打開房門,龍星立刻跪得更筆直一些,頭又低垂了一些,神情也更加恭順。 龍星雖是微垂了臉,那俊逸精致的五官仍是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乖巧的模樣,看得龍晴的心立時軟了三分。 就是這個性子啊,怎么改得了。龍晴搖頭輕嘆。 “你知錯了嗎?”龍晴盡量冷了聲音問。 “龍星不敢了?!饼埿切÷暣?。 “起來吧?!饼埱鐭o奈地道,又吩咐小卿和小莫道:“你們也起來吧?!?/br> 這邊龍星剛剛起身,白霆就點著腳過來了。他是來看龍錯,順帶也給龍星求情。 “還是老三心軟,這若是你們大哥在這,老五可是有的跪了?!卑做χ蛉?。 除了他,沒誰覺得有趣,這些人里除了白霆,哪個沒有被師父(大哥)被罰跪的慘兮兮的經(jīng)歷?一點兒也不好笑。 “白師伯怎么不多睡一會兒?”小卿行過禮,和小莫過去扶著白霆進屋。 “這不是尋思來看看錯兒,再給老五求情嘛?!卑做谏鲜鬃?,接過小莫奉的茶,示意龍晴也坐。 龍晴微欠身坐了,龍星侍立旁側(cè)。龍錯因是白霆來了,也不能再躺著,單手披了外袍,也出來給白霆見禮。 白霆瞧龍錯精神不錯,才覺安心,然后才問小卿道:“聽說你一早就帶客人來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稟你三叔知道?” “是。”小卿有些躊躇地道:“是杜前輩的徒弟耶律芳兒,她有一些極重要的事情要稟告三叔祖。” 龍晴,龍星和龍錯看小卿那欲言又止,似有隱衷的模樣都有些意外。 “什么事情那么嚴重?難道是,是婚娶之事?”龍錯先就心頭一跳,不是她想要嫁給我爹吧,雖然有這個可能,可是畢竟沒明提出來過。 龍晴也覺心慌。杜翩翩是血族,她要是真嫁給三叔祖……爺爺那的板子能饒過嗎?可是自己畢竟是晚輩,不敢勸,但是,不勸,將來大哥那的板子能饒過嗎? “哥可曾將那位杜前輩之事,稟告大哥?”龍星忍不住問龍晴。 龍晴正是不曾稟告。 小卿眼瞧著幾位叔叔是想歪了,忙再告罪一聲插言道:“侄兒該死,是侄兒未說清楚,其實并非婚娶之事……” 哦,龍晴,龍星和龍錯都暗自松了口氣。 小卿已經(jīng)接下去道:“其實是有關(guān)子嗣之事?!?/br> 白霆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龍晴,龍星和龍錯也愣了。 小卿出了一身汗,才小聲稟道:“是杜前輩,十六年前,已為三叔祖育有一子。” 傅青峰回到自己的房門前時,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龍晴,龍星和龍錯站了一溜,面色詭異地看著他。耶律芳兒垂頭安靜地站在一側(cè),都在等他。 “可是翩翩有什么事嗎?”傅青峰微蹙眉。 “錯兒給爹道喜?!饼堝e不怕死地道。 龍晴瞪了他一眼,努力調(diào)整好表情,欠身道:“這位耶律姑娘受杜前輩之托,有要事稟告三叔。請三叔移步上座。” 進了屋子,傅青峰落了座。龍晴幾人卻是遠遠侍立門側(cè)。 耶律芳兒便對傅青峰福禮道:“師父命芳兒代為向傅前輩請罪,有一件事一直瞞著傅前輩,師父內(nèi)心十分自責、愧疚?!?/br> 傅青峰點點頭道:“你直說無妨?!?/br> “是。”耶律芳兒應(yīng)了一聲,又解釋道:“師父本是命芳兒隨了燕月和玉翎將此事稟告傅前輩,但是他們非讓芳兒先去稟了傅小卿,傅小卿又去稟了這幾位少爺,才帶芳兒過來。” 傅青峰的臉色有點沉了,什么意思???我的女人要向我匯報點什么事兒,還得必須經(jīng)過你們一層一層的審核批準嗎? 門口侍立的龍晴三人,立時覺得有點背脊發(fā)涼。龍錯更是在心中埋怨小卿道,平時都夸你是最伶俐的,如何這件事兒不直接稟了爹知道,還非要拉上我們來。 總算傅青峰并沒有立時翻臉,只是對耶律芳兒點點頭道:“你現(xiàn)在說吧?!?/br> “師父已為傅前輩養(yǎng)育一子,名傅龍策?!币煞純狠p聲道。 祭天大典也是和親的重要儀式之一。金城公主需與盟主連科一起登上皇城最東側(cè)的祭臺,昭告先祖、祭天納福,祈求上蒼保佑紅月古城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從今日起,金城公主要除去漢服,正式更換草原皇族的服裝,成為草原皇族的一份子。 黃道吉時,高高的祭臺上彩旗飄揚,煙火繚繞,鼓樂齊鳴。祭臺高高在上,讓底下的民眾可以清晰地看到祭臺上的情形。 祭臺下的廣場上更是人山人海,群情激昂,尤其是皇族的衛(wèi)隊抵達時,人群中更是發(fā)出了熱烈的歡呼聲,瓜果與鮮花齊飛,禮炮與鷂鷹共舞。 皇族的八乘馬車緩緩行進在通向祭臺的寬大紅毯上,銀鈴叮當。 第一駕馬車上,著草原民族盛裝的金城公主和盟主連科,在侍女和護衛(wèi)的環(huán)拱下,并肩而立。 其后的馬車上,則是左長老與鮑長老同乘,再后面的馬車上,站著蓮娜公主和她的侍女,其后亦有十幾輛馬車,載有其他的皇族們。 既然是祭天大典,當然要由國師親自主持。杜翩翩身著白色曳地長袍,手持一根由太陽和紅月組成的法杖,面色莊嚴地站在最上層的祭臺上,這一層祭臺的形狀,猶如一個巨大的蓮花寶座。 盟主連科和金城公主率先并肩從長長的甬道走向祭臺,陳玄衣、慕容嫣然、溫小寶和唐小豆依舊是扮作侍女,手捧不同的禮器,分兩列緊隨于金城公主身后。 連科身后亦有四名氣宇軒昂的年輕護衛(wèi),因帶了面甲,看不清容貌,只是看身材已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 鮑長老和左長老和其他皇族并不能上一層祭臺祭天,只是手捧禮器,在二層祭臺上站定,身后則是蓮娜等其他皇族,并在國師的指引下,隨著連科和金城公主的祭拜行禮。 滿臉好奇的蘋果和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古靈靈隨在公主蓮娜的身邊,混跡在二層祭臺的皇族中。 兩層祭臺之下,另有一層觀禮臺,是特為中原使節(jié)搭建的。龍星和楊榮晨端坐臺上,龍錯和燕文分別侍立兩人身側(cè)。 祭天的禮節(jié)極其繁瑣,三拜九叩之后,還有祭天之舞,鼓樂聲中,一隊祭祀舞者自一蓬煙塵中出現(xiàn)在連科與金城公主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隨著鼓聲表演祭祀之舞。 所有的舞者都按傳統(tǒng)穿著深黑色的長袍籠罩住身體和手腳,面上帶著厚重、詭異的面具,十分可怖。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民眾都詫異地抬頭向空中望去,空中黑云翻滾,遮天蔽日,這片密集的烏云正是籠罩在祭臺之上。祭臺上所有的人都被籠罩在這一層陰暗之中。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