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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宋王侯在線閱讀 - 第271節(jié)

第271節(jié)

    朱令贄本以為靠著這沖天大火,足可將宋軍燒毀擊潰,不料天不作美,正在此時,突然刮起東北風(fēng)。巨大的火浪掉轉(zhuǎn)勢頭,向著南唐大軍的船隊猛烈撲來,南唐大軍怎么也沒有想到會玩火自焚,頓時陣腳大亂,千百條戰(zhàn)船紛紛掉頭逃跑,就像沒頭蒼蠅似的在江水中你擁我擠,橫沖直撞,許多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兵士們紛紛跳水逃命。沒有起火的船只也因變起倉促,互相碰撞,重則翻沉,輕則漏水。

    曹瑋乘勢下令發(fā)起猛烈進攻,萬箭齊發(fā)。南唐大軍早已被燒得焦頭爛額,哪里還堪一擊?許多戰(zhàn)船上的兵士不敢再戰(zhàn),急忙豎起白旗,向宋軍乞降。

    朱令贄見十萬大軍和無數(shù)戰(zhàn)船毀于一旦,知道大勢已去,便仰天長嘆一聲,縱身跳入火海之中,自焚而死。

    這一仗,以兩萬破十萬,且宋軍大獲全勝,收繳戰(zhàn)船四百余艘,兵器甲仗無數(shù)。自己損失不足一千。如此大勝,在此次宋軍伐南唐卻是頭一次,曹瑋和楊延平即使沒有參與攻打金陵的戰(zhàn)事,在此次伐南唐諸將之中所立功勞排名也是名列前茅。

    李煜唯一的勤王之師旦夕之間灰飛煙滅,他最后的希望破滅了。得到這個消息的李煜號啕大哭。他的弟弟李從善和徐鉉前來安慰他,并敘說大宋國力雄厚,亡國之禍在所難免。

    李煜深以為然,便召集群臣計議,準(zhǔn)備遞交降表。

    然而宰相韓熙載和國師樓炎明,以及大臣陳喬、張泊、王東陽都竭力反對,甚至陳喬以死相諫。他們認(rèn)定金陵雖已被圍,但仍固若金湯。宋軍久攻不下,必然退兵。

    李煜就是一個極沒有主見的人,又重新燃起了一線希望。他一面讓樓炎明、陳喬、張泊組織守城,一面向宋趙匡胤乞求退兵。

    南唐大學(xué)士徐鉉善言辭,有辯才,人稱口若懸河,舌如利刃。李煜欲派他和另一個舌辯之士周維簡為使,同赴開封,并帶上李煜親書的乞緩師表,面見宋帝,打算以談笑弭兵鋒。

    不料宰相韓熙載竟然主動站出表示愿與徐鉉同赴開封,說服宋帝。

    李煜雖然有些意外,但卻是大喜,徐鉉辯才雖強,但比起身為宰相的韓熙載,不論是經(jīng)驗見識,還是決斷方面,都還差了一籌,且韓熙載身為宰相份量更重。

    ……

    ……

    第573章 好重一枚暗子

    “韓熙載、徐鉉?不見!若要本帥休兵,除非李煜自己出城向本帥稱降,這兩個措大莫非以為單憑口舌便能說服我大軍休兵不成。轟他們回去?!睅泿ぶ校弥墁|和楊延平竟然以兩萬破十萬立下大功,表面欣喜,但實際上心中很是郁悶的潘美冷笑說道。

    “且慢!”

    趙贊上前道:“大帥,李煜不降,卻遣使來見,名為求和,實為拖延。朝廷大軍已兵臨城下,自然不可能再答應(yīng)他什么條件,不過金陵城高墻厚,易守難攻,若是多困他幾日,消彌城中守軍士氣,對我們是有利的。此外,我軍一路攻來直取金陵,江南諸多城池仍在李煜的掌握之中,若是一一去打,難免勞師動眾,今若圍困金陵迫使各路唐軍勤王,正可逸待勞一一剪除。而且,我軍糧草輜重現(xiàn)在有些接濟不上,唐國堅壁清野,無法就地補允,要待國中運來,尚需時日。最主要的是,我軍兵卒一路奔襲亦已疲憊不堪,原也需休整些時間,大帥何不見見那韓熙載和徐鉉呢。”

    禁軍大將馮鑫也上前說道:“大帥,末將認(rèn)為趙將軍所言有理,若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逼得李煜走投無路主動投降,自然要比強攻硬打以致我軍死傷和金陵城內(nèi)生靈涂炭好。金陵繁華,不遜開封,若是逼急了李煜,一把火將傾國財富付之一炬,豈不可惜?何況,如此堅城絕非只憑人力就可以攀附攻打的,要制作各種攻城器械也需要時間,如今他們需要時間調(diào)兵遣將,我們同樣需要時間籌措準(zhǔn)備,為何不將計就計,至于議和……此戰(zhàn)打還是不打,要看李煜降還是不降;此戰(zhàn)是勝是負(fù),要看雙方的實力強弱。就如大帥剛才所言,韓熙載和徐鉉二人雖然負(fù)有才名和文名,但空有一張利口,豈能扭轉(zhuǎn)時局,怕他何來?”

    潘美雙眉一軒,展顏笑道:“二位將軍所言有理,好,來人吶,擊鼓聚將,喚唐使韓熙載和徐鉉進見!”

    大帳中戰(zhàn)將如云,人人頂盔掛甲,肅立如山,看那淵停岳峙、一片蕭殺的氣勢,便讓人膽戰(zhàn)心驚。韓熙載和徐鉉博帶高冠,昂然入帳,見此情形卻是目不斜視,從容自若,單是這份氣度倒也與他們在南唐身份地位和名氣相仿。到了潘美面前,韓熙載和徐鉉微施一禮,各自報了名號。

    潘美夷然一笑,問道:“本帥奉皇命討伐叛屬之國,如今兵困金陵,南唐國主李煜不來出城請罪,卻讓二位大人趕來,意欲搬弄什么唇舌?”

    韓熙載肅然道:“大帥此言差矣,我唐國已復(fù)國號,稱皇帝,如今我主乃唐國皇帝,與貴國君上一般無二,皆是至尊,何來叛屬之國一說?本相奉國書、持節(jié)鉞,此番出使,欲見貴國皇帝陛下當(dāng)面陳辭,大帥豈可將此國家大事戲謔為搬弄唇舌?”

    潘美失笑道:“原來韓相公此番出城乃是到我宋國出使,貴國領(lǐng)土如今僅止于金陵城內(nèi)了么?哈哈,失敬,失敬,實在失敬,不知貴國金陵皇帝有什么話說?”

    帳前眾將轟然大笑,韓熙載不動聲色,待笑聲稍歇,這才淡淡說道:“本相奉我皇命,欲見宋國皇帝陛下,休兵議和。若是大帥做得了這個主,那本相便將國書奉與大帥,與大帥洽談,卻也無妨?!?/br>
    說著,韓熙載微微一笑,雙手微微拱起,手中捧著一卷黃綾卷軸,以明黃絲線系著,向前走了一步。

    潘美看著徐鉉手中國書,兩道濃眉跳了跳,臉色有些難看,強壓怒氣,發(fā)作不得。帳下鴉雀無聲,眾將領(lǐng)都屏息看著,趙贊和幾名禁軍大將眸中深處閃過一絲譏諷和寒光看著潘美。

    潘美沉默半晌,忽地哈哈一笑,滿面春風(fēng)地離座道:“韓相公說笑了,我宋國大事,一應(yīng)取決于圣意,本帥身為陛下臣子,豈敢做主。韓相公此來既以國使身份欲見我家皇帝,本帥豈敢阻攔,如今處處都是亂兵,北向路途頗不安靜,今日天色已晚,就請韓相公暫在我大軍營中住下,明日一早,本帥親自派人送你們赴京?!?/br>
    韓熙載微微一笑,收回國書,拱手稱謝:“多謝大帥?!?/br>
    打發(fā)了韓熙載和徐鉉出去,眾將退出帥帳,潘美一拳擂在帥案上,額頭青筋怦怦直跳,憤怒半晌,他忽喝道:“李明,近前來!”

    帳前一個親兵立即應(yīng)聲上前,叉手施禮。此人乃潘美親信,為人精明、做事得力,潘美一些隱私之事都交于此人去做。

    潘美吩咐道:“李明,你速去挑選慣使船的水軍一個指揮,擇一艘快船,同時預(yù)備快馬車轎,遇水行船,遇路乘馬,一路護送他們,日夜兼程趕赴開封,如果韓熙載和徐鉉有意拖延,你就把他們當(dāng)死狗一般,拖也要拖去開封,不得讓他們在路途上耽擱一日?!?/br>
    李明心領(lǐng)神會,立即領(lǐng)命去了。

    潘美冷哼一聲,鄙夷地道:“韓熙載和徐鉉費盡心機,為李煜謀取時間,又能改變什么?本帥自今日起一邊休養(yǎng)兵馬,一邊建造攻城器械,只待你鎩羽而歸,便立取金陵城,但憑你一張利口,又有屁用!更何況讓這二人去往開封也好,以趙普脾性和晉王殿下的手段,剛好能夠利用韓熙載和徐鉉成事。”

    ……

    ……

    “趙將軍,在下聽說趙將軍為大宋一代名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趙贊走出帥帳,就見南唐國的使節(jié)團實在龐大,足有數(shù)十人是從使身份,從帳中出來的諸將見了這么龐大的使節(jié)團,都覺得十分稀罕,站在那兒指指點點,引為談笑。趙贊也站住腳步,正好奇地觀望,徐鉉忽地閃身出來向他施禮,并說了這樣一句莫名恭維的廢話。

    趙贊微微一愣,隨口敷衍道:“徐學(xué)士過謙了,我宋國虎將如云,比在下更甚之人比比皆是?!?/br>
    徐鉉眸中有異光一閃而逝,聲音壓低說道:“比趙將軍更強者自然是有的,比如貴國祥符郡王殿下?!?/br>
    趙贊心中一跳,深深的看著徐鉉,從后者神色中他看出對方意有所指。他猜測徐鉉話中深意,徐鉉陪笑靠近,左手向他一碰,一個紙團已自大袖下塞到他的手中,趙贊一怔,若無其事地捏緊紙團,心中一動,卻是想到一種可能,說道:“呵呵……徐學(xué)士言之有理,趙某雖然為武人,但對徐學(xué)士南唐第一才子之文名向來仰慕,難得今日在我大軍營中見到足下,今日趙某于秦淮河中釣了一尾肥魚,正好佐酒,徐學(xué)士可愿與趙某同去小酌幾杯?”

    徐鉉眉開眼笑地道:“將軍如此抬愛,徐鉉敢不從命?”

    當(dāng)下隨著趙贊歡歡喜喜地去了,使節(jié)團中各位官員見徐鉉身為使團副使竟然如他們一般與宋國官員攀交情,并且速度如此之快且又是宋軍中第二號大人物,不少人望著徐鉉不由露出羨慕的神色,當(dāng)然也有鄙夷之色。

    到了趙贊帳中,趙贊摒退左右,只留心腹守住帳口,展開那紙團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東面城墻,城樓向南百丈至兩百丈可破?!边@一句話。趙贊心中一跳,肅容問道:“徐學(xué)士這是何意?”

    徐鉉一進帳,諂媚的笑容便不見了,他先是鎮(zhèn)靜地看了眼守在帳口的趙贊親兵,問道:“此人可靠么?”

    趙贊答道:“與本將親如兄弟手足,徐學(xué)士勿需擔(dān)心?!?/br>
    徐鉉點點頭,拱手道:“徐鉉早在去年出使宋國時,便被祥符王殿下感召成為祥符王殿下在南唐一枚暗子。”

    趙贊深吸一口冷氣,心中駭然,葉塵和華夏衛(wèi)府果然深不可測,如徐鉉這樣的人物竟然都只是華夏衛(wèi)府的暗子。但轉(zhuǎn)眼間他便明白徐鉉給的紙條上那句話的意思,不由心中狂喜。

    果然,徐鉉緊接著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在東面城墻城樓向南百丈至兩百丈范圍內(nèi),是徐鉉的人,只要趙將軍的人去攻打這一段城墻,守著這段城墻的南唐官兵便會放趙將軍的人上去,以此為缺口,便可破城?!?/br>
    徐鉉說到這里,心想原本接到葉塵的命令是將這一大功送給楊延平或者曹瑋的,不料這二人被潘美留在了采石磯,昨日剛剛接到新的命令,改為趙贊。

    趙贊早已欣喜不已,他前面攻城略地不比潘美差多少,只是潘美為主帥,有統(tǒng)兵之功,正常情況下穩(wěn)穩(wěn)壓他一頭,但他若有了首破金陵大功,此次伐南唐,所立大功至少也能夠與潘美平風(fēng)秋色。葉塵送的這份大禮不可謂不重。有了這份大功,他回到開封,便可和潘美爭一爭樞密院副使的位置。

    但緊接著徐鉉說的另外一件事情,卻是讓他臉色巨變,猛的站起,心神搖撼。

    徐鉉將葉塵昨晚上派人給他密函中提到的事情告訴趙贊之后,便笑吟吟的站起身來,拱手道:“徐鉉若多做停留,恐對將軍不利,這就告辭了?!?/br>
    第574章 狗改不了吃屎

    趙贊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心神略微平靜,起身把他送到帳口,恰見一位唐國使者從禁軍大將馮鑫帳中出來,點頭哈腰地尤自行禮,馮鑫站在門口滿臉笑容正對他說著什么,忽地一眼瞟見趙贊,見趙贊帳中也走出徐鉉,馮鑫便向他會意地一笑,遙遙拱了拱手,這才轉(zhuǎn)身回帳。

    趙贊見了不禁暗暗搖頭:“大難臨頭各自飛,南唐這些官吏們已經(jīng)開始自尋出路了。這樣也好,免得有人懷疑我和徐鉉剛才談話。”

    回到帳篷,趙贊卻已神色肅然蕭殺一片,喃喃自語道:“晉王、潘美……好大的膽子,但以徐鉉剛才所說,這只是葉塵和華夏衛(wèi)府情報司的猜測,是否真是如此,還不能確定……不過,這種事情自然是要未雨綢繆才行。”

    ……

    ……

    韓熙載、徐鉉披星戴月,不幾日到達開封,先向宋帝趙匡胤呈上李煜的乞緩師表。趙匡胤看時,但見此表辭采華美,情意哀婉,頗為動人。上面寫道:

    臣猥以幽孱,曲承臨照,僻在幽遠,忠義自持。唯將一心,上結(jié)明主。比蒙號召,自取衍尤。王師四臨,無往不克,窮途道迫,天實為之。北望天門,心懸魏闕,嗟一城生聚,吾君赤子也。微臣薄軀,吾君外臣也。忍使一朝,便忘覆育,號啕郁咽盍見舍乎?臣性實愚昧,才無異稟。受皇朝獎與……貽責(zé)天下,取辱祖先,臣所以不忍也。豈獨臣不忍為,亦圣君不忍令臣之為也!況乎名辱身毀,古之人所嫌畏者也。人所嫌畏,臣不敢嫌畏也。惟陛下寬之赦之。臣又聞鳥獸微物也,依人而猶哀之。君臣大義也,傾忠能無憐乎!倘令臣進退之跡,不至丑惡,宗社之失,不自臣身,是臣生死之愿畢矣,實存沒之幸也!豈惟存沒之幸也,實舉國之受賜也!豈惟舉國之受賜也,實天下之鼓舞也!皇天后土,實鑒斯言。

    趙匡胤看罷表文,隨手扔到一邊,只淡淡笑道:“好一篇錦繡文章,只是于理不通?!?/br>
    遂下旨召見南唐使者。趙普、趙光義、呂馀慶、盧多遜等大臣都勸趙匡胤要作好準(zhǔn)備,說是韓熙載和徐鉉都是當(dāng)今天下博學(xué)多才之輩,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又是天下聞名的舌辯之士,擔(dān)心待會被問及無言以對。趙匡胤卻輕蔑地一笑道:“朕自有辦法,爾等無須多慮。”

    趙匡胤端坐于崇政殿的御座上,徐鉉、韓熙載行罷叩見大禮,趙匡胤揮手讓他們平身。

    那韓熙載目光一閃,臉上一副持正憤然之色,看似是自恃才高八斗,能言善辯,竟然當(dāng)面質(zhì)問趙匡胤道:“自古以來,有道之君興師勵精討伐,都需出師有名。今我南唐國主無罪,陛下卻興兵征討,豈非出師無名?”

    趙匡胤冷冷地看著他,心中暗自好笑:真是一派狂悖而又迂腐的書生之見!

    但趙匡胤并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這韓熙載說古論今,滔滔不絕,直說得唇于舌燥,口沫四濺,大道理說完,又打比方道:“我南唐國主對待陛下,一直謙恭而又謹(jǐn)慎,以小事大,就像兒子孝敬父親那樣,始終沒有什么過失,陛下卻不肯放過他。興師伐唐,乃不義之舉,也有違常禮?!?/br>
    聽到這里,趙匡胤卻突然哈哈大笑,開口問道:“汝既說李煜待朕如子事父,那么,你覺得父子之間,可以分成兩家嗎?這難道不有違常禮?”

    一句話,競把韓熙載噎得張口結(jié)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趙匡胤見他們無話,即命送客,韓熙載滿面羞愧不語,但心中卻是暗喜,今日他才能已經(jīng)全部在宋帝面前表現(xiàn)出來,最后又故意露出破綻讓宋帝抓住,從而保證了今日之辯不會讓其不喜,這為來日成為宋臣,且能夠得到宋帝賞識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他自認(rèn)為剛才自進入崇政殿之后整個過程分寸把握得很好,特別是表現(xiàn)出的氣節(jié)一直是充滿忠貞正氣,很完美的達到了即沒有惡了宋帝,而且還會讓宋帝認(rèn)為他本性忠君、忠國,且擁有大才地目的。

    韓熙載這樣想著,不料旁邊徐鉉突然說道:“陛下看過我南唐國主的乞緩師表,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趙匡胤看了一眼徐鉉,卻佯裝糊涂道:“爾主高才,文筆甚佳,不過朕看了數(shù)遍,卻一無所知,弄不懂他究竟要說什么。”

    徐鉉討了個沒趣,卻漲紅著臉,繼續(xù)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沒了。這一次趙匡胤卻不耐煩了,他沒有時間聽他這些酸溜溜的陳詞濫調(diào),突然沉下臉來,怒斥道:“你休要再言,多說亦無用??v使南唐無罪,但四海一家,乃天下大勢。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也?”

    見趙匡胤突然發(fā)怒,韓熙載和徐鉉二人神色大為恐懼,但卻也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跪下請罪,士大夫的氣節(jié)表現(xiàn)得很好,不過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兩人也只好先行告退。

    ……

    ……

    回到鴻臚寺禮賓院中,韓熙載回想今天自己的表現(xiàn)或者說表演,感到大為滿意,特別是最后徐鉉惹惱宋帝更是凸顯了他的優(yōu)秀,定然能夠在宋帝心中留下極好的印象。

    “不過,這還是不夠,帶來的這五萬兩銀吳越錢莊銀票若是能夠送出去,才能夠徹底放心?!?/br>
    “趙普素來貪財,又是宋國百官之首,在宋帝面前說話分量極重,此事求他幫忙,應(yīng)該能成?!?/br>
    皺眉沉思半晌之后,韓熙載喃喃自語,眸中閃過一絲決斷之色。

    南唐大半疆土已經(jīng)在宋國手上,亡國在即,派來的使團宋國自然不會看重,所以并沒有安排人看守,甚至對其出入自由都沒有限制。

    韓熙載帶著幾名使團中的心腹偷偷從禮賓院后門走出,找了一家成衣店,換了衣服,然后雇了一輛馬車向宰相府行去。

    ……

    ……

    這些天,趙普和趙光義明爭暗斗,指使各自能夠影響控制的御史彈劾,以各種方式在趙匡胤面前互潑臟水,散布一些謠言,等等,可謂是用盡了手段,但結(jié)果卻是兩敗俱傷。

    如此結(jié)局,卻不是趙普愿意看到的,這幾天他召集府中謀士、門客,苦思扳倒趙光義的辦法,但一直沒有找到有效之策,反而感覺到皇帝陛下對自己越來越不滿,不由心中越來越擔(dān)憂。

    “相公,晉王最近行事定是萬分謹(jǐn)慎,不再會露出把柄和破綻給我們。所以,如今之計,扳倒晉王之法一時若是想不到,不如相公想辦法保住或者提升在陛下心中的份量?!痹紫喔凶畋悔w普信賴和看重的朱姓老謀士說道。

    趙普聞言,眼睛微亮。是?。∽约哼@些天一心想著找趙光義的問題,到最后都是兩敗俱傷,并且陛下也已經(jīng)察覺到給趙光義潑臟水是自己暗中指使,與其這樣繼續(xù)下去,繼續(xù)兩敗俱傷,還不如換個思維,想辦法將這些天在陛下那里失去的寵信重新找回來。

    想到這里,趙普微微頷首,對朱姓老謀士所言表示肯定。其他謀士見此,明白趙普之意,當(dāng)下也順著直普思維開始出謀劃策。

    皇甫同略一沉吟,說道:“當(dāng)前在陛下心中,最看重的事情莫過于開疆?dāng)U土,相公若是在這方面能夠再建新功,當(dāng)能夠一舉恢復(fù)在陛下心中的寵信?!?/br>
    便在這時,有管家前來稟報,南唐正使韓熙載前來拜訪。

    趙普略有些意外,但緊接著卻是心中一動,想到某個機會或者說可能,說道:“將韓熙載請到書房,本相這就去見見他?!?/br>
    ……

    ……

    半個時辰后,韓熙載從宰相府后門走出,上了馬車,長長松了口氣。找趙普幫忙的事情比他預(yù)想中還要順利得多。只是最后那五萬兩銀子,趙普剛開始顧忌頗多,猶豫好半晌,當(dāng)他再三保證絕無人會知道,且趙普發(fā)現(xiàn)足足是五萬兩銀子巨財時,趙普才咬牙收下。

    為此韓熙載當(dāng)時心中還暗自嘲笑趙普:貪財之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不管之前怎么下定決心不會再貪污受賄,但當(dāng)五萬兩銀子的吳越錢莊銀票放在其眼前時,本性往往能夠壓下這等人的理智。韓熙載在南唐當(dāng)宰相二十多年,又是出身江南最頂尖世家,單是在當(dāng)官收禮的人心把握方面的經(jīng)驗卻是比趙普還要強上一籌的。

    就在韓熙載心中愉悅向禮賓院趕回時,徐鉉在禮賓院中終于從華夏衛(wèi)府情報司安插在禮賓院暗子手中拿到一張他等待多時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