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于是接下來的一整天里,祝小拾都膩著楚瀟,或者也可以理解為楚瀟膩著她,反正就是兩個人一起在屋里膩歪了一天。 她躺在床上玩游戲的時候,楚瀟坐在旁邊摟著她,看她玩,偶爾伸出手指幫個忙,一下午過了好多關(guān)。 晚上她跑去客廳,蜷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過了會兒楚瀟就把棉被抱了出來,將她一裹,然后邊陪她看邊挖自己早上做完后囑咐服務(wù)生等到冰好才送上來焦糖布丁喂她吃。 祝小拾吃得滿嘴香香甜甜,突然扭過頭在他臉上吧唧一親。 “……”楚瀟抹臉,全是焦糖,黏黏糊糊的。 “嘻嘻嘻嘻?!弊P∈安[眼,美哉哉地咂咂嘴,往他肩上一歪,慵懶地扯了個哈欠,又繼續(xù)看電視。 第95章 鄰國妖的那些事兒(七) 第二天, 克雷爾接到宮川晉的電話,請他去東京妖務(wù)部辦事處幫忙。電話里要求楚瀟和祝小拾同往,克雷爾覺得宮川晉在假公濟(jì)私, 不過考慮到這片是宮川晉的地盤,他就很給面子地沒有戳穿這一點。 他們到時發(fā)現(xiàn)酒吞童子和玉藻前也在。兩人都在會客廳里, 玉藻前窩在酒吞童子的臂彎里懶洋洋地打著哈欠,毛茸茸地九條狐尾蓋在身上當(dāng)被子, 偶爾有那么一條翹起來, 不懷好意地去搔酒吞童子的下巴。 “哎別鬧……”酒吞童子嗤笑著把她的尾巴撥開,一抬眼,尷尬地咳嗽著站起身,“睚眥大人。” 玉藻前隨之也站起來,禮貌地欠欠身,楚瀟看著她一哂:“什么情況?” 玉藻前瞬間臉紅:“我們……” 楚瀟挑眉:“我是說里面什么情況?” “……”玉藻前在羞赧中啞巴了,背后的狐尾悄悄地伸起一條,在酒吞童子的腰后戳了戳。 “哦那個……”酒吞童子趕忙回神, “宮川上校在大天狗的事情上遇到點麻煩。我們同為三大妖嘛, 他想讓我們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br> 楚瀟:“具體點?” 酒吞童子搖頭:“具體的還不清楚?!?/br> 因為克雷爾直接去找宮川晉了, 四人就在會客廳里耐心地等著。過了將近一刻的工夫, 克雷爾出現(xiàn)在門口, 手指篤篤地敲了兩下門:“這邊請?!?/br> 他們跟著他走出去, 拐過兩道彎,那間有玻璃墻的房間大門出現(xiàn)在眼前。工作人員上前刷卡后擰開房門,宮川晉的咆哮一下就傳了出來:“你現(xiàn)在給我編這種故事沒用, 大天狗閣下!” 大天狗被吊在那兒,神情看上去十分無辜:“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清楚。” “你覺得我信嗎?!”宮川晉余光掃見楚瀟他們,旋即道,“我讓上古神獸和另外兩大本土妖一起對你逼供不合適吧?!” “……不合適?!贝筇旃纺樕l(fā)白,“我們有話好好說……那個,你不是說你有別的證人嗎?讓我們當(dāng)面對質(zhì)行不行?” “他把一切都說得很明白了。這個組織,你地位最尊,組織自上而下視助你復(fù)位為己任。有很多知名的科學(xué)家和一直隱姓埋名的科學(xué)怪人為你們做事,試圖利用福島核電站的輻射源對妖物進(jìn)行改造,以此統(tǒng)治世界!”宮川晉額上青筋暴起,顯然在竭力繃住耐心說道理。 “……很精彩?!贝筇旃枫读算?,“他說是我跟他說的這些嗎?” 宮川晉:“……” 兩秒之后宮川晉暴躁得直一蹦跶:“帶宮川涼過來!cao?。?!” 過了半分鐘,宮川涼被工作人員帶進(jìn)了屋。他是連夜趕回的日本,旅途顛簸令他看起來有點困頓,不過臉色總體來講還是比幾天之前要好不少——具體點說就是明顯長rou了。 宮川涼提提精神,朝宮川晉打招呼:“哥?!?/br> 被吊在那兒的大天狗眼前一亮:“啊——我見過你!” 宮川涼仍舊對大天狗有些敬畏,低頭道:“是的陛下?!?/br> “新年的時候你來為我獻(xiàn)過貢品,還和那個叫松本什么的打了一架……”大天狗一臉和善地跟他敘舊,“他怎么樣了?你們互相記仇嗎?” “……”宮川涼遲疑著看向楚瀟,楚瀟插著口袋冷冷道:“被我吊在山上凍死了。你如果拒絕合作,我也能想辦法把你凍死?!?/br> 大天狗:“……”他的翅膀明顯地打了個顫,沒有羽毛的那邊顫得似乎更厲害一點兒。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嘖了嘖嘴,大天狗再度看向?qū)m川涼,“來吧,證明一下我的清白?!?/br> 宮川涼:“……” 之后足足兩個小時,日本大妖酒吞童子、玉藻前,中國上古神獸楚瀟,中國越來越著名的捉妖人祝小拾,國際妖務(wù)部中國區(qū)負(fù)責(zé)人克雷爾中校,國際妖務(wù)部日本區(qū)負(fù)責(zé)任宮川晉上校,都滿臉黑線地呈靠墻抱臂的姿勢。 貶義地說,大天狗真是個詭辯界的人才;褒義地講,他沒去拿個哲學(xué)之類的學(xué)位,真是太屈才了。 長達(dá)兩個小時的交談?wù)麄€就是一場邏輯上的圍追堵截。比如宮川涼最初重復(fù)了和宮川晉差不多的話,大天狗理直氣壯地就問:“你聽我親口說過這些嗎?” 宮川涼就一臉懵逼,然后他說可是自上而下一直是這么說的啊,你總不能說你不知情吧? 大天狗:“那你能證明我知情嗎?還是你親眼見過我去見那些科學(xué)家和科學(xué)怪人?” 宮川涼:“……” 大天狗窮追不舍:“你在組織內(nèi)的級別也不低,你除了逢年過節(jié)給我上貢以外,在其他時候見過我嗎?” 宮川涼陷入了深思。 宮川晉察覺到弟弟的邏輯鏈要被帶跑,及時出言打斷:“他們莫名其妙地給你上貢你就接受,這也說不過去吧?” “我知道他們要幫我復(fù)位,僅此而已。”大天狗一臉輕松。 宮川晉挑眉:“所以你還是知情的。” “又不用我出力,我為什么不接受呢?我坐享其成??!”大天狗咂咂嘴,語重心長,“你們這些只能活幾十年的人類不懂。等你們活到我這個時候就明白了,一切權(quán)力更迭都是過眼云煙。有人想把在位者干掉就是個小事,想把你放上去也是個小事,只要你相信上位者,或者自己上位后能干得好就行了嘛——不信你們問問這位上古神獸,中國誰當(dāng)權(quán)他肯定也都是無所謂的?!?/br> 楚瀟:“……” 數(shù)道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他,連祝小拾都在忍不住地好奇他在這種事上是怎樣的觀點,這是人類對壽命長于自己數(shù)倍的種族的世界觀理所當(dāng)然的好奇。 “……”楚瀟在目光聚焦下維持那副倚墻插口袋的姿勢,半晌過去,他如同背課文一般,慢悠悠地吐了一句話,“打倒封建制度,社會主義好,中國□□萬歲?!?/br> “……”大天狗被噎得腮幫子咯噔一響,繼而憋得臉色通紅,“……你出去!” 正好接下來也沒什么別的可聊的了,楚瀟脧了眼大天狗,就以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藨B(tài)真的出去了。 祝小拾跟出去,笑趴在他肩上:“你太欺負(fù)了狗了!” “我哪兒欺負(fù)他了?這叫政治正確?!背t一臉嚴(yán)肅,接著轉(zhuǎn)頭問宮川晉和克雷爾,“你們怎么看?” “不排除他說的是真的。”克雷爾神色微沉,祝小拾一滯:“你們被他的邏輯說服了?!” 宮川晉搖頭:“他的邏輯確實成立。千百年來,人類社會中產(chǎn)生的邪教不少,但在妖中并不多見。所以如果有人想自己掌權(quán),只是推他當(dāng)神供著——或者說是當(dāng)傀儡,也是可能的?!?/br> “但如果這個邏輯成立,我們‘擒賊先擒王’就并沒有什么卵用了對嗎?”祝小拾道。 宮川晉對此也很愧疚:“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會繼續(xù)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br> “需要幫助隨時聯(lián)系我們?!背t帶著寬慰在他肩頭拍了拍,宮川晉勉強一笑:“多謝您?!?/br> 這個轉(zhuǎn)折對于妖務(wù)部的人來說無疑是件頭疼的事,這意味著他們原以為可以就此迎來的斬草除根不存在了——眼下不僅離斬草除根很遠(yuǎn),而且大天狗也成了個聊勝于無的存在,想找更多的線索,還得靠自己。 不過對于妖務(wù)部以外的人來說,雖然站在守護(hù)世界和平的角度來講這事兒也棘手,但正常日子還是可以正常過的——主要是找線索這種事情,假如妖務(wù)部的大隊人馬和高級設(shè)備都搞不定,他們瞎著急也沒用啊! 于是,編外成員們大多還是有心情先娛樂一下的,比如楚瀟,再比如酒吞童子。 從東京辦事處出來,酒吞童子就拉著玉藻前飛走了。他說要陪玉藻前去逛街,說玉藻前剛看上個e的新款包,東京沒有,得飛到巴黎買。從東京到巴黎,雖然坐飛機(jī)更快,不過他們覺得自己飛去可以隨時停下來看風(fēng)景,更有意義。 楚瀟則笑問祝小拾:“你想去哪兒?” “……想回酒店貓著?!弊P∈按蚬罚缓蟠费?,“我還沒歇過來呢!都怪你!” “很正常,剛歇了一天嘛,以我的……”想說個黃段子的楚瀟冷不丁地看見克雷爾正往這邊走,很仁慈地把后半截噎了回去。 他將祝小拾打橫一抱:“走,回去我陪你躺著。”接著蹬地飛起,頃刻間消失不見。 “……”克雷爾悲憤地頓在原地。 太過分了,他本來是出來安排車送他們的。 他們竟然一看他出來就以這種方式離開,有沒有人性啊…… 回到酒店,楚瀟和祝小拾一起一躺一下午。他猜祝小拾想回來躺著不是因為她腰酸,只是因為她享受這種感覺,因為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兒打得很靈敏,腰酸的影響顯然沒有那么大。 不過他也沒意見,因為他也享受這種感覺。 她雖然能打,胳膊上捏起來還有yingying的肌rou,但論身量畢竟比他矮一頭還多。他在她身邊躺著,用胳膊圈著她,就覺得她成了小小一個。酒店提供的身體乳又是牛奶味的,摟久了會覺得懷里有一顆香噴噴的奶糖。 到了傍晚的時候,玩游戲玩累了的祝小拾拽過被子閉眼打起盹兒來。抱著祝小拾牌奶糖的楚瀟無所事事,于是把橫在大床正中央的她往里推推,也躺下睡。 懷里甜滋滋的奶味在他鼻腔里縈繞著,直至他入夢,那種明顯到讓他會情不自禁微笑的氣息才漸漸淡去。一陣清風(fēng)送夢境中拂過,他在心曠神怡中睜開眼,看到眼前清泉汨汨,楊柳依依。 這是祖父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 祖父已經(jīng)很老了,老到鱗片斑駁,他從不知道祖父為什么還不去輪回。身為神獸,明明輪回之后就可以重新?lián)碛心贻p健碩的身體。 他下意識地穿過不遠(yuǎn)處的瀑布,瀑布后是一方石洞,是祖父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 他記得妖界變得不宜居住后,祖父就不住在這里了。他也搬去了人間,但沒有告訴他們他去了哪里,這幾年的時間,他們都沒有再見過。 可眼下,他仍然在石洞中看見了祖父。 祖父還在念叨那些神神道道的話:“靈石,靈石補天。補天,能救世。救人界,也救妖界?!?/br> “……祖父?!背t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瘆得慌。 “哦,你來啦。”祖父回過頭,看看他,又自顧自地繼續(xù)念叨,“靈石,靈石補天。補天,能救世……” “正神女媧留下的五色靈石嗎?”楚瀟似乎因為已經(jīng)聽過了太多遍類似的話而有些不耐,于是這回,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柫顺鰜恚澳偺徇@些,是因為現(xiàn)在要用靈石了嗎?靈石在哪兒?” “……救人界,也救妖界。”祖父執(zhí)拗地念完這句話,霍然扭頭,又看向他,“是你——” 一陣轟鳴突然在夢境中震起,楚瀟眉心倏驟,竭力地想聽完祖父的話。 但是,他一個字都沒有再聽到,只能看到祖父的口型動個不停,看起來越說越激動,甚至連那渾濁的目光都變得清澈起來。 “??!”楚瀟猛地驚坐起身,急喘之下極速涌進(jìn)肺中的空氣令他的腦子有點懵。 他驚慌地看著周圍,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在酒店的陳設(shè)中逐漸地恢復(fù)冷靜。 第96章 鄰國妖的那些事兒(八) “……楚瀟?”祝小拾醒過來, 光線昏暗中看到他氣息不平地坐著,撐身坐起來,怔怔地?fù)崴暮蟊? “你怎么了?” “……沒事。”楚瀟殘存著不安, 搖搖頭,“我……我做了個夢。” 做了個夢? 祝小拾愣了愣,蹭下床打開燈,去外屋叫客房服務(wù)送了壺?zé)岵鑱怼?/br> 等她把茶倒出一杯端進(jìn)屋的時候, 楚瀟還在床上僵著。她沒見過他這樣, 便猜測那個夢可能不是個普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