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她罵得泣不成聲,到最后聲音破碎,竟哽咽得拼不出完整的話語。 ——你真的覺得,那侍衛(wèi)比你重要嗎? …… 曹家的夜,充斥著壓抑的悲傷。 薄家的夜,蘊藏著陰暗的怨恨。 薄御提劍出門的時候,在院落前的小石階上撞見了一個人。 女子抱著膝蓋蜷縮在那里,似是刻意在等他,聽聞響動,擦一把眼淚,利索地站起身:“世子爺,我有話想跟你說?!?/br> “我無話可說。” 薄御說完便要側身離開,被汪曉妍急急攔下,她的臉上帶了慌張的神色,眼底卻炙熱決絕。 “你都不問問我要說什么嗎?” “你要說什么,都與我無關。” “哦,是嗎?”汪曉妍高深莫測地扯了下嘴角,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略哽咽的聲音滿腔憤懣,“如果我說是跟薄浩峰汪雪梅有關的事呢?” 薄御眸微頓,低眉看向她。 一切如她意料,汪曉妍輕輕地笑了,似潛伏在葉影中的毒蛇:“看來世子爺很感興趣,不如我們來做一筆交易?!?/br> 薄御沒有說話,朝黑暗中的暗衛(wèi)比了個手勢,末了滿眼嘲意地問汪曉妍:“你有什么資格和我做交易?” “薄浩峰和北川邊軍勾結這個消息,夠不夠資格?” 似乎沒料到她會說出這個,薄御略略一愣。 汪曉妍見他有了興致,自嘲地嗤了一聲:“是不是很驚訝,我一個閨中女子怎會知曉這些?”她抱著肩膀,指甲陷進rou里,生疼,卻讓她頭腦越發(fā)清醒,“汪雪梅本派我來勾.引你?!?/br>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了薄御一眼,見他眉心厭惡地蹙起,又是一聲自嘲的笑:“我知道世子爺對我不感興趣,我對房事不能的人也同樣沒興趣?!鳖D了頓,繼續(xù)說,“我不過是想過得好一點……” 卻被薄浩峰鉆空子占了便宜,最后被汪雪梅捉.jian在床,哄得她最終松口給了身子的薄浩峰面對母親的盛怒,懦弱地把所有責任都推在了汪曉妍的頭上。 ——“母親!是她勾.引我的!跟兒子無關!” 她擦一把眼淚,咒罵道:“cao!跟那種人滾床單,真他.媽惡心!” 她絮絮叨叨把事情講給薄御聽,末了,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嫁入高門,你幫我這個忙,我給你薄浩峰勾結北軍的證據(jù)。” 說來那證據(jù)還是她在床笫間得來的,卻成了她翻身的資本,當真是諷刺! 她抬起頭,和面前豐姿俊逸的人對視,全龍城,除了嫁給皇上,就屬嫁給世子最風光了。她雖然沒了機會,但群里那群女生同樣沒機會: 蔣雪本是嬪妃,卻沒把握好機會,還做出弒君的蠢事,如今住在嚴浩府中,怕是掀不起什么浪花。 曹慧本可以入宮當皇后,結果迷上小侍衛(wèi),白白浪費機會,真是愚蠢! 至于云櫻,聽說穆家公子心悅于她,但她卻對一個小小劍客有了興趣,那種漂泊的日子可不是女子最好的歸宿。 而被皇上禁錮深宮的宋蕓熙,不過是一個得不到身份的玩物,既不可能嫁給身為將軍的季鴻,也不可能被封為嬪妃,等皇上玩膩了,她便無依無靠,下場凄涼。 劉茵貴為公主,卻還年幼,考慮婚事還早了十年。 所以,如今全班最有機會一躍而上的人,是她。她只需退而求次,嫁個比親王世子低一級的人便綽綽有余。到時候所有的女生都會羨慕她,嫉妒她。 她再也不是班里不起眼的存在了...... 冷夜里,心底滋生的黑暗迅速發(fā)酵,無聲無息…… 第57章 依照曹遠的吩咐, 阿元在辦喪事那天,當著曹家上下和各路賓客的面, 將他的遺囑字字宣讀。 曹夫人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后不只是她, 連曹家繼承人曹大爺都變了臉色, 他眼神復雜地看了曹慧一眼,問阿元:“可是弄錯了?父親怎么可能立下這種不合規(guī)矩的遺囑?” 阿元將信物陳列給他,最后又拉過曹遠官場上的交好作為證人,這才堵了曹家上下的嘴,卻沒能壓住曹家人的情緒—— “荒唐!曹家的家業(yè)怎么能傳給她!一定是他老人家病重,昏了頭, 被她哄騙了去, 不作數(shù)的!” 曹家的家業(yè), 曹慧全然不在乎, 她只是掛著青灰色的黑眼圈立在一旁。 曹遠的遺囑的確偏頗得讓人瞠目結舌,曹家所有的錢財、宅院、置辦的產(chǎn)業(yè)全部留給曹慧, 所有人不得干涉她的婚事, 手底下那群護主的死士也全部交由她掌管。 “這遺囑大人早在暑月的時候就立好了?!卑⒃D了頓,厭惡地瞥一眼曹慧, 補充道,“再說, 大人病重逝世的時候,曹小姐都沒來看一眼,怎有機會哄騙大人?” 眾人議論紛紛, 唾罵曹慧不孝,云櫻等知情人卻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王晴:“曹遠這是何必呢......” 云櫻:“曹慧知道了最多只是罵侍衛(wèi)幾句渣男,難過一下就好了,他這樣,反而……” 葉淮風聞言,眸光輕晃,有些事,旁人永遠不懂。 要怎樣深沉無言的愛,才會為了不讓她蹙一下眉而背負所有的責難、明知沒有結果,卻心甘情愿為她鋪好所有的路? 那種感覺...... 他明白...... 攥著的拳緊了緊,如果隱忍換來的只是這樣的結局,那他堅持到如今的這份信念,到底該何去何從? …… 參加完曹遠的葬禮,一行人陸續(xù)離開。 云櫻低落地走到門口的時候,望見嚴浩的身影,他正對旁邊的人說著話,語氣趾高氣昂:“我和蔣雪睡了?!?/br> 什么情況?! 她心里一驚,朝被墻面遮掩住的那頭看去。 對方?jīng)]有說話,連身影都看不見,更別提是何種表情了。也不知,嚴浩在向誰炫耀這種事? 這種時候過去的話,實在不合適,她只好僵在原處,等嚴浩說完了再走。 “她懷了我的骨rou,很快我就要做爸爸了?!?/br> “恭喜?!睂Ψ浇K于開口,平靜的語氣,是葉淮風的聲音。 聽他語氣不咸不淡的,嚴浩心里不快:“曾經(jīng)迷戀你的女生跟我睡了,你是不是覺得失落氣憤?” 他笑了笑,眉眼里都是得意之色,權臣的身份和俊逸的新皮囊讓他從自卑的沼澤里一步步爬出來,面對曾經(jīng)嫉妒的葉淮風,他也能淡然自若,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不小心對視一眼都會緊張得把頭埋低到胸口。 沒得到葉淮風的回應,他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以前你是全校女生遙不可及的夢,如今不過區(qū)區(qū)皇商,這份落差,滋味如何?葉淮風,你再也不是我們班男神般的存在了,以后少來招惹蔣雪,她不是現(xiàn)在的你能肖想的。當初救不了她,如今你也同樣護不住她,她只有在我的身邊,才能一世無憂?!?/br> 葉淮風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被一個從來就沒有多熟的人挑釁,無疑火上澆油。 他沉下臉,再沒了平日里的平和之色,冷聲一句:“我的事與你何干?” “蔣雪現(xiàn)在是我的女人?!?/br> “那又如何?” “我叫你以后少來招惹她!” 葉淮風被氣笑:“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招惹她?!?/br> 這回答,讓嚴浩略略愣住,竟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嘴唇動了動,吐出心中疑惑:“你們不是……一對?” 男神和女神,永遠沐浴著眾人視線的耀眼存在。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一對,蔣雪又表現(xiàn)得癡心一片,怎可能不是? “不是?!比~淮風很篤定,加重語氣道,“從來就不是。” 這話令嚴浩皺眉,他想了想,又怒氣沖沖道:“我知道你們?yōu)榱藢W習不早戀,那種情況下,互相喜歡已經(jīng)可以算是一對了,還是全校公認的。” “互相喜歡?”葉淮風嗤笑一聲,流言的力量竟強大至此,無中生有的事也能傳得神乎其神,他斂眸,沉聲否認,“我從來不曾喜歡過蔣雪,這一點,希望你好好記著?!?/br> 他不想多作糾纏,抬腳要走,白衣自墻后顯現(xiàn),落入云櫻視線。 ——她好像不小心聽到了別人的秘密,還是兩個人的...... 尷尬地僵在原地,想等著嚴浩離開后再出去,對方卻不死心地追上葉淮風,粗暴地拽了他的胳膊,又是一句質(zhì)問:“我不信!你若不喜歡蔣雪,那你喜歡誰?” 葉淮風的耐心早已用盡,抬手便甩開他,眉目里全是怒氣。 “關你什么事!” 怎么不關他的事?那是他一直嫉妒的存在,蔣雪在他身下嬌吟的時候,他總忍不住想:在穿越前她是不是早就給過葉淮風了,那唇被吻過、那身子被碰過、那禁忌之處被灑滿炙熱,雖然那具身體已經(jīng)變?yōu)槭w化為爛rou,可他還是嫉妒得發(fā)瘋。 新的殼子被皇帝玩過,那是穿越前原身的過錯,與蔣雪沒有關系,他可以不介意。但如果穿越前,蔣雪就已經(jīng)被破了身,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我就問你一句,你們做過沒有?” 這話太過直白,其中飽含對蔣雪的懷疑和侮辱之意,讓葉淮風堪堪愣住。 “你真的喜歡蔣雪?” “廢話!我暗戀她三年!” 葉淮風輕笑著搖頭,眉梢間滿是諷意:“這話,你為何不問她?” 他自然問了,蔣雪每次都別過頭去不言不語,之后連著好幾日都置氣不理他,倒越發(fā)顯得像是欲蓋彌彰。 嚴浩抿唇低頭的樣子,讓葉淮風替蔣雪涼了心,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蔣雪,卻把私密的床笫之事炫耀給別人,甚至懷疑她和自己有染,當真是可笑,就算曾經(jīng)有過,那也是以前的事,他如此介懷,又何必在一起?他選擇和蔣雪在一起的時候,就應該考慮過最壞的可能,如今這副被蒙騙的受害人嘴臉,又是演的哪出戲? 他冷笑一聲,“我真替她感到悲哀?!?/br> 嚴浩猛然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葉淮風卻是不想再面對他令人作嘔的丑陋神色,生生轉(zhuǎn)過臉去:“我如果不解釋清楚,你恐怕會一直懷疑下去。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和蔣雪什么都沒有過,你別把人想得那樣骯臟齷齪!若是真喜歡她,就別再這樣侮辱她,刺激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對你對她都不好?!?/br> 頓了頓,他微微撇頭補充一句:“還有,以后見到我,別再跟我搭話,這樣的你,讓我覺得惡心?!?/br> 嚴浩氣得想罵人,區(qū)區(qū)一個皇商,也敢在首輔大人面前叫板!當真以為他嚴浩不敢收拾他不成?! 好在這時來了別人,急匆匆走至嚴浩身旁,附耳說了什么,這才把他給叫走了。不然云櫻興許還得站在這里聽他說些難聽話。 她剛松一口氣,結果垂花門前獨身而立的人,卻忽然開口,驚得她險些叫出來。 “別躲了,我看到你了?!?/br> 聽墻角被抓,云櫻尷尬得直想躲,趕緊解釋:“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只是路過,結果就撞到這事兒……” “走吧。”似乎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葉淮風只低聲喚了一句,自顧自地往長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