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蘇夜一聽, 立即明白他們有備而來。擄走翟嬌再撕票,對陰癸派毫無好處, 還會引起翟讓的怒火,令瓦崗軍與陰癸派成為死敵。因此,翟嬌只是充當人質(zhì), 預(yù)防她對婠婠不利。畢竟婠婠不同于辟守玄等人, 乃陰癸派中最有潛力的杰出傳人, 地位亦比他們重要。 她神情紋絲不動,冷冷道:“容易不容易, 要看諸位如何行事。實不相瞞, 我和大小姐的關(guān)系可能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親近。我若真要殺人, 你抓個俘虜在手, 就能阻住我了么?” 此時,她身后為首兩人自行報上姓名。眉清目秀的中年文士道:“本人邊不負。我身邊這位道兄, 道號叫作避塵, 就不勞小姐費心查探了?!?/br> 蘇夜陷入三人合圍之勢, 卻沒把背后這兩位放在心上, 聞言冷哼一聲, 并不想給他們臉面。 邊不負正是祝玉妍的師弟,婠婠的師叔。避塵其實是辟塵,也就是洛陽首富, 掌握洛陽商會命脈的榮大老板榮鳳祥。辟塵功力稍勝邊不負,但在蘇夜心中,兩人是同等的弱。倘若三人同時出手合擊她,他們將是包圍圈的薄弱處。 婠婠蹙起秀眉,幽幽嘆了口氣道:“我奉師尊之命前來,并無敵意,大不了,算我做錯了好了。我們何不好好談?wù)?,而不是一見面就劍拔弩張??/br> 蘇夜望著她無比優(yōu)美的體態(tài),惹人愛憐的玉容,忽地一笑,問道:“你想談什么?” 婠婠幽然道:“兩月前,洛陽傳來消息。獨孤閥重要人物獨孤霸遭人重創(chuàng),功體全廢。尤楚紅四處尋訪名醫(yī),想方設(shè)法救治兒子,至今未能如愿。” 邊不負哈哈一笑,接著師侄女的話道:“在此之前,敝師叔辟守玄送來書信,說鐵勒第一高手,‘飛鷹’曲傲敗于他人刀下,不得不黯然離開中原,以保性命。敝派與鐵勒的合作受到很大影響,被迫調(diào)整在江南一帶的策略?!?/br> 辟塵始終沒說一句話,這時仍閉口不言,似乎害怕蘇夜記住他的聲音。 婠婠瞟了他一眼,嘆道:“再之前,敝派長老聞采婷返回派中,向師尊復(fù)命,宣稱她在取西域雪蓮期間,遇上了一名神秘人物,交手數(shù)招便落于下風。” 她很知道怎么講故事,居然又嘆息一聲,方道:“不過,這些都不算什么?!?/br> 蘇夜笑道:“你到底何時才肯講到重點,不再磨滅我的耐心?” 婠婠宛然笑道:“真正令師尊重視的是,真?zhèn)鞯雷笥蜗赏蝗坏情T求見她,請她化解他體內(nèi)的異種真氣,并述說派中秘籍被人奪走的經(jīng)過。我們發(fā)現(xiàn),做下這些事的均為同一人?!?/br> 蘇夜冷笑,不置可否地道:“所以,你們認為我是魔門之敵。你發(fā)覺有機可趁,親自率人圍攻我,試圖解決心腹大患,同時借機與李密合作?” 神像頭上的燭光明了又滅,在夜風中搖晃不休,每搖晃一次,婠婠神秘莫測的氣質(zhì)便加深一分,如同深陷薄薄云層的明月,美的幾近不真實。 她輕輕搖頭,亦笑道:“你認為李密與圣門合作,想要取你性命,是不是?其實,實情與你猜測的不同。他確實到處尋找高手,卻沒有接觸圣門的途徑。我們之所以得知他的事,只因他恰好聯(lián)絡(luò)了本派的一名眼線。李密、翟讓的直接沖突,也因此事徹底曝露。” 蘇夜點頭道:“原來如此。” 李密想殺她,倒是沒什么好奇怪的。他各方面均出類拔萃,卻嫌心胸太窄。誰得罪了他,就要除之而后快。他得知蘇夜何等重要后,自然想雇傭能刺殺她的人,直接拔除這個隱患。 她依稀記得,李密與南海派交情很好。南海派宗師高手,“南海仙翁”晁公錯曾受李家之恩,很可能應(yīng)其所請,出山對付她。與此同時,楊虛彥亦是她想象中的人選。但婠婠一口否認牽連此事,看來他未能扯上魔門。 也就是說,祝玉妍命婠婠前來,純粹因為她奪走了真?zhèn)鞯赖奈涔Φ浼?,并向左游仙透露想遍覽魔門秘籍的心愿。 婠婠仿佛看透她的想法,淡然道:“師尊確定了你的身份,再確定你的年紀,不重視你亦不可能。至于我,我也非常好奇你的武功,不知是否像幾位長老說的那樣高明?!?/br> 蘇夜笑容消失,以差不多的平靜態(tài)度回答道:“你剛剛說過,你此行并無敵意?!?/br> 婠婠笑道:“人家只是在說自己的想法,又沒有向你出手。事實上,我陰癸派上下一致同意,與你商討合作的可能?!?/br> 蘇夜大為意外,向前踏出一步,立刻察覺背后陰癸弟子提氣警戒。她不再邁第二步,停在當?shù)?,沉聲道:“此話當真??/br> 婠婠道:“為什么不可以?唉,我們本來選定了李密,結(jié)果被別人搶先一步。李密絕不會舍宋閥而取圣門,所以我們只好舍棄他。另外,從李密忙于前線戰(zhàn)事,還撥冗對付你的舉動來看,他顯然深深忌憚你。我有理由相信,你是個比他更好的合作對象?!?/br> 她說出這個消息,可見是真的沒有敵意。但現(xiàn)在沒有敵意,不代表以后沒有,否則何必利用翟嬌。這無非是為了在談判破裂時,保證陰癸派中人得以成功退走。 但祝玉妍、婠婠、辟守玄等人均未想到,蘇夜早在數(shù)年前,就考慮過合作問題,最終覺得弊端遠遠大于利益,索性直接放棄。她之所以驚訝,其實是因為發(fā)覺祝玉妍也想到了這件事。 她猶豫片刻,將利弊在心中又梳理一遍,方肅容道:“對不住,恐怕我不得不拂逆陰后的美意?!?/br> 婠婠秀眉如山巒般挑起,問道:“為什么?” 蘇夜頭一次轉(zhuǎn)頭,看向從未移動位置的邊不負,結(jié)果看見對方滿臉風流瀟灑的笑意。她無聲一笑,扭回頭道:“因為你們絕不會答應(yīng)我的條件?!?/br> 婠婠也不意外,慵懶地挪動一下,好像沒有重量似的,從神像肩膀飄了下來,落在下方的供桌上。她落下之后,方嘆道:“你想搶奪本派的天魔大法?” 蘇夜似笑非笑地道:“難道左道長沒告訴你們,我看完之后,會把原本原封不動還給他嗎?可惜我去上清觀找他時,他人已經(jīng)離去。我想借閱魔門典籍,那是不錯,但這和搶奪仍有區(qū)別。哦對了,如果不麻煩,請你轉(zhuǎn)告左道長,要他到滎陽城見我取書?!?/br> 邊、辟兩人乃是魔門前輩,卻以婠婠為首,讓她承擔大部分交涉。到了這時,婠婠看也不看他們,只道:“好,天魔大法是不是你唯一的條件?” 蘇夜搖頭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會讓你失望。我可能是魔門之外,最了解你們內(nèi)情的人。我知道陰癸派并非水潑不進,有時會由外人介紹,收錄弟子。不幸之處在于,貴派培養(yǎng)的人都難入我眼?!?/br> 婠婠一愣,情不自禁問道:“怎么說?” 蘇夜道:“我只舉一人為例。林士宏在辟守玄的支持下,選擇任少名作盟友,但任少名橫行霸道,無惡不作,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早晚有一天,他將惹來殺身之禍,而林士宏也會因此失去盟軍。既然如此,何不選擇一位更為長久的朋友?” 婠婠仍然不動聲色,邊不負卻是臉色微變,只聽蘇夜又道:“我無意評價陰癸派門人,只想借此說明一個道理,即——我看不上他們。如今瓦崗軍仍有爭霸天下的實力,我也選中了未來的繼承者。我不想另外扶植他人,更不想讓你們在我身邊安插眼線。”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傳遞出一項不容置疑的信息。那就是,如果陰癸派想結(jié)盟,就要以瓦崗軍為主,配合她的計劃。同時她還可能提出其他要求,例如借閱陰癸典籍,或聯(lián)手祝玉妍,爭奪石之軒握有的兩派功法。 祝玉妍一生心高氣傲,唯我獨尊,在魔門中更是人人敬畏,絕無可能答應(yīng)這樣的要求。因此,雙方實在無需談下去。 婠婠雙眸中,陡然射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她輕輕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以后會不會聯(lián)合慈航靜齋,與圣門敵對?” 蘇夜迅速想起和氏璧、寧道奇、慈航靜齋之間的關(guān)系,不由微微苦笑。她的想法其實無足輕重,因為搶奪和氏璧過后,以前縱有交情也得一筆抹消。但她不想在婠婠面前泄密,只能給她模棱兩可的答案。 她苦笑道:“我為什么非得選擇一邊?我可不可以誰都不選,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婠婠不再追問,身上白衣在風中飄動,飄動幅度一刻大似一刻,此時獵獵飛舞,襯的她幾欲凌空飛去。她把天魔功練到這等程度,已經(jīng)是驚世駭俗,同時還能給人造成精神方面的影響。敵人面對她時,將會產(chǎn)生錯覺,感到自己正面對深不見底的氣旋,或是一道萬丈深淵,身不由己地向前跌撞。 邊不負一驚,喝道:“婠婠!” 婠婠全力催發(fā)魔功,尚有余力向他笑道:“這只是切磋武功,師叔不必擔心。不然的話,我回去怎么交待呢?” 她語氣溫柔嬌媚,好像在和人撒嬌似的。但蘇夜心中明白,倘若自己輸給她,不是當場被她殺死,便是被她帶回長安,交給祝玉妍。魔門中人想要達成目的時,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這也是別人對他們畏之如虎豹,避之如蛇蝎,一聽陰癸派三字,立刻變了臉色的原因之一。 邊不負見場面一觸即發(fā),立刻隨辟塵向后退去,似乎不愿卷入這場沒來由的爭斗。辟守玄傳信時,承認自己不如蘇夜,所以他們大可不必上前丟人。 但婠婠不一樣。她是祝玉妍之下,唯一能將天魔大法練到收發(fā)由心的人,一生以擊敗靜齋傳人,贏得正邪之爭為目標。她對江湖上聲名鵲起的年輕高手,如楊虛彥、侯希白之輩,向來不怎么看得起,也不認為他們配做她的對手。 近來她多次聽說蘇夜的名字,終于產(chǎn)生了好奇心,主動請纓,替祝玉妍到河南一行,希望在商量合作事宜的同時,試一試她的武功,看看究竟是她太厲害,還是辟守玄等人太不濟事。 同門飛退之時,一條雪白的絲帶如毒蛇吐信,從她右手袖中飛出,化作一條白光,直取蘇夜咽喉。 第一百八十章 絲帶飄至近處,剎那間化作漫天帶影, 重重氣勁從帶上涌出, 千變?nèi)f化。每出現(xiàn)一道波紋, 氣勁便會變化一次,組成極為復(fù)雜難纏的氣墻, 妙至巔毫地封住蘇夜所有退路。 天魔帶飛出之時,婠婠人也動了。她姿態(tài)比絲帶還要曼妙,如同深夜現(xiàn)于古廟的幽靈, 快捷無倫地欺近前方, 臉上兀自帶著微笑。 無論她靜立于供桌上, 還是施展絕世身法,掠至蘇夜近旁, 都有著令人難忘的美態(tài)。她魔功一凝, 身邊環(huán)境馬上變動, 就像出現(xiàn)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但水潭只是精神方面的印象, 其實是具有強大拉扯力量的氣場,讓敵人內(nèi)勁無法著落, 同時吸取對方功力。 蘇夜伸出右手, 只覺帶上勁力至陰至柔, 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然而, 若婠婠手腕輕抖, 這道細長絲帶便會成為鋒利絕倫的武器,利索地割斷她喉嚨。 帶端仍像作出攻擊姿勢的毒蛇,微微上揚, 一邊指引天魔真氣流動不休,一邊射向原始目標。 嗤的一聲。 間不容發(fā)時,夜刀刀尖突然出現(xiàn),輕點上天魔帶。天魔帶乃是陰癸派三寶之一,能擋住所有兵器的戳刺,此時被她輕飄飄地一碰,也不知怎么回事,徑直向旁邊移開三寸,露出一個小小空隙。 婠婠迷蒙的美眸驀地大睜,映出刀鋒追逐絲帶的情景。刀身薄如蟬翼,似緩實快,從不斷顫動的帶身中穿過。蘇夜運功下壓,先天真氣便如驟起的狂風,裹住絲帶,將它帶離原有軌跡。 只一眨眼功夫,刀上力度陡增數(shù)十倍,恍若泰山壓頂,要將天魔帶強行壓下。 婠婠廣袖輕舒,從另一側(cè)拂向刀鋒,滿頭青絲沖天而起,海中水草般舒展舞動,全身發(fā)膚無不貫注充沛真氣,皮膚亦瑩然生光,如同幽冥中走出的邪艷魔女。 刀鋒再生變化,向旁掠去,擋住從旁撞來的天魔帶另一部分,發(fā)出低沉悶響。這條素白羅帶好像有了生命,如同它的主人,無一處不是致命武器,令人只想擊節(jié)贊嘆。與此同時,雪白衣袖柔和地卷了起來,又瞬間展開,輕拍天魔帶。 一股漩渦般的神秘氣勁自撞擊處旋起,拂上夜刀。 夜刀乃是短刀,被絲帶遮住,幾乎看不見刀鋒。絲帶一圈圈繞上它,每繞一圈,刀身承受的沖擊便大上一分。辟守玄曾以這種手法,背后偷襲蘇夜。婠婠卻比他強的多,除了硬行沖撞刀鋒外,還施展出一種粘滯猛烈的吸力,似想吸的夜刀脫手飛出。 廟內(nèi)狂風大作,燭火最后跳動了一下,無可奈何地熄滅,將荒廟留給朦朧的星月光輝。 邊不負步步后退,踏出正殿門檻時,恰見交手雙方勢如暴風驟雨,兔起鶻落,以難以想象的高速繞著神像打轉(zhuǎn)。神像身體寸寸碎裂,連成長達數(shù)尺的裂紋,然后便因不堪承受,裂紋變成了裂縫,自上而下崩塌,成為無數(shù)土黃色的碎塊。 這些碎塊四散迸濺時,那張桌腿還算完好的供桌也沒能幸免于難。夜刀從它上方擦過,力道一偏,登時波及桌面。供桌無聲無息分成兩半,欹倒在地。 就在此時,天魔帶變化臻至頂峰,突然一變再變,從繞指柔變作百煉精鋼。明明是兩種極端間的變化,卻渾然天成,無懈可擊。婠婠時機拿捏的更是無可挑剔,正好避開夜刀刀鋒所向,給天魔帶以收回的機會。 素白絲帶輕靈絕倫,倒卷回去,折回婠婠袖中。蘇夜眼前,猛然亮起兩道燦爛耀目的光芒。只聽錚錚兩聲,兩只精光燦爛的短刃同時斬在夜刀之上,又同時微微一晃。 天魔帶勢盡飄回,婠婠已認清自己奈何不得她的事實,驚訝歸驚訝,手上卻絲毫不露破綻。她以天魔雙斬換下絲帶,嬌軀旋舞,猶如作胡旋舞的舞姬。秀發(fā)白衣,長袖短刀,帶出呼嘯作響的勁風,越旋越急。從她身軀開始,一丈之內(nèi),盡是向內(nèi)飛旋的天魔真氣,整個空間都像凹了進去,讓人難受到極點。 海中遇難者被漩渦吞沒時,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神像不停嗶剝作響,終于徹底化為碎石沙土,在兩人身旁轟然粉碎。碎裂聲中,婠婠忽地聽到一聲清脆的嬌笑。 蘇夜以夜刀挑開她拂來的萬縷青絲,將她逼退一步,閑談似地笑道:“你又不是宋缺,為啥非要在我面前用刀?” 話音未落,夜刀好像全無力氣,虛弱地刺進氣旋正中。蘇夜居然沒有運功抵抗,任憑自己被天魔功扯的撞向婠婠。天魔雙斬正在前方虎視眈眈,準備向她刺出致命一刀。 敵人被拖進天魔場后,往往至死無法脫身,就像落進蛛網(wǎng)的可憐飛蟲。她連人帶刀,受巨網(wǎng)般密不透風的氣勁環(huán)繞,眼見就要遭到滅頂之災(zāi)。但是,忽然之間,婠婠臉上笑容徹底消失,變成一個既驚訝,又像是不肯相信的動人表情。 兩人內(nèi)勁再次相撞,分向左右錯開。天魔雙斬刺是刺中了,卻刺在刀鋒側(cè)面,仿佛刺上一種滑不留手的東西。刀刃開始打滑,幾欲向旁滑出。蘇夜全然不受這一擊影響,飄身而起,刀尖反往下掠,擊開如影隨形的兩把短刃。 她們交手的身影似真似幻,快的只能留下殘影,唯有局中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人縱想插手,也不知該往哪里出招。 夜刀凌空畫出完美的圓圈,吐出與天魔功相似的漩渦氣勁。若說婠婠的天魔力場像把人吸下去的深潭,夜刀吐出的勁氣就像龍卷風,挾著潭水沖往天空,化作風中雨滴,狂亂地四處沖撞著。 兩種氣旋一碰,高下立分,幾乎想要融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婠婠周身真氣均在收回竅xue,意圖向反方向發(fā)力,以便脫出受人影響的窘境。但她一收功,馬上覺得狂風暴雨直逼身前,駭然中內(nèi)勁再吐。天魔雙斬幻出精妙難言的招式,水銀瀉地般封擋著夜刀刀鋒,卻在不知不覺間,從攻轉(zhuǎn)守,失去反擊的能力。 又是十招過去,十聲脆響清越動聽。第十聲上,天魔斬銀光須臾而沒。婠婠袖中,天魔帶再度從不可能的角度激射而出,被刀氣一激,螺旋般直升上方,泛出道道波紋。 天魔帶看似失去控制,卻如婠婠所想的那樣,成為兩者間的緩沖,刀風卷起絲帶,像是要割斷它。婠婠身上壓力大減,終于瞅準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雙刃爆出滿天繁星般的冷寒光芒,以刀尖對刀尖,拆招卸力時,右足踢中地上碎開的半截木桌。 木桌凌空翻起,替她擋了一擋,在她眼前分成平滑的兩半。一道閃著寒光的墨線急速迫近,迎上天魔雙斬。 這一擊勢挾風雷,再無任何躲避余地。婠婠身畔,猶如龍卷風的恐怖刀風倏然而沒,驚的她玉容變色。蘇夜將精氣神凝聚在這一刀中,毫無花俏,也毫無變化,看上去只是直挺挺地持刀下劈,卻讓她險些來不及攔截。 此時,她終于相信蘇夜與翟嬌并無姊妹之情,不顧翟嬌性命,也要伺機取她小命。但她不知道,蘇夜其實想從她入手,借閱或搶奪陰癸派的《天魔決》,并無殺她的打算。否則,她很可能失去唯一一條退路。 最后一聲清響,震蕩整個荒廟。 婠婠半推半拒,半是身不由己,半是借力后掠,向右側(cè)墻角倒撞過去。值此生死關(guān)頭,她竟還留了一手,于雙刃脫手飛出時,揮出天魔帶卷住刀柄,竭盡全力,令絲帶電射回袖。帶與刀收回袖中,她人也撞上那面黃泥墻壁。 只見泥土飛濺,墻上出現(xiàn)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婠婠人已在廟外。她一生之中,還是首次遭到這等慘敗,撞出墻外后,仍像虛無縹緲的幽靈,借力飄出,瞬間飄開十丈,掠向遠方。 蘇夜頭也不回,冷笑一聲,倒縱向邊不負與辟塵的方向。邊不負看的眼花繚亂,猶豫是否要上前助陣,一時忘了處境何等危險。直至蘇夜縱至離他們不足三尺地方,他才恍然驚覺。 婠婠裂墻而出的同時,辟塵心知不妙,早已抽身遠去,竟然把他一人留在當?shù)?。他察覺此事,心中驚怒交加,雙袖猛然舉起,以袖中一對銅環(huán),接住蘇夜向他胸口撞出的一肘。 他功力遠不如婠婠,未能完全卸去先天真氣,胸口頓時如同挨了一記重錘,慌不擇路地向后飛躥。就在此時,婠婠低沉悅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道:“翟大小姐人在廟后巨巖下的鐵箱中?!?/br> 她吐字十分清晰,可見未受內(nèi)傷。蘇夜又是一聲冷笑,亦將夜刀收回,提氣喝道:“你們還沒有資格惹我,下次讓祝玉妍自己來。若你們再敢向我身邊的人下手,我就從你邊不負開始,一個個殺過去!” 婠婠才是向她出手的人,她卻遷怒于邊不負,一張口便點他名字。邊不負大驚,頓時生出久違的委屈感覺,卻不敢去質(zhì)問她,提氣輕身,人影一晃,已消失在夜風山林之中。 他們見機極快,一見無法取勝,趕緊尋找逃走的機會,總算全身而退。從此之后,陰癸派若再來惹她,要么是祝玉妍親自出手,要么與其他魔門高手聯(lián)合,絕無其他可能。 蘇夜心想這樣倒也省事,抬眼掃視荒廟一圈,轉(zhuǎn)身出門,找到廟后那塊屹立不動的巨大巖石。婠婠并未騙她,巖石下方的陰影處,果然藏有一個頗大的鐵箱子。鐵箱之中,蜷縮著一個腰大膀圓,眉粗眼大的年輕女子,睡的昏天黑地,對外界之事一無所知,正是翟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