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了一會兒，白璐又道:【我同事有過去采訪的，那女人就是昨晚下班后失蹤的那一個，鎖骨右側(cè)同樣有顆痣。】

    【但是如果正常的話，她應(yīng)該像另外兩個人一樣安然無恙地回來啊……煙兒，你怎么想的？】

    池?zé)熡X得自己的鼻尖上有汗，抬手一碰，果然指尖抹下一層濕。

    她總覺得這么下去，遲早會輪到她。

    白璐:【你說會不會是哪個變態(tài)，專門盯著鎖骨那里長著痣的女人下手侵犯，完事之后再用錢封口？】

    想了想，那邊似乎覺得不大對:【但是這次都出人命了啊……】

    房間里明明開著空調(diào)，池?zé)熤讣鈪s有些發(fā)涼，比她指尖更涼的，還有她的手機屏幕。

    她一字一字地打:【萬一一不小心侵犯過頭了，或者昨天那女人不肯配合被那人失手殺了……】

    不總得用個障眼法，來掩飾那女人的死亡真相。

    池?zé)熣娴氖堑谝淮闻錾线@種事。

    可能是她近期懸疑劇拍多了的緣故，碰上這種事就忍不住多想。

    池?zé)熀袅丝跉?，剛要再說一句自己是瞎猜的，白璐那頭又發(fā)了一大段話過來。

    【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有可能……我同事說，肇事者是酒駕，今天天氣還不好，所以不小心就撞死了人。但是再仔細想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兒啊，正好趕上那一路段的攝像頭壞了，所以連個錄像都拿不出來。最重要的是，那司機還供認不諱，直接承認自己撞到了人?！?/br>
    【不行了，嚇死我了。】

    池?zé)?【該被嚇死的難道不是我嗎？】

    她的確被嚇到了，這種事，越往深里去挖就越覺得滲人。

    白璐:【我同事剛才說，警方本來想把死者帶回去進行尸檢，但是死者家屬不讓，想盡快去火化辦葬禮，怎么看都不是一起見到的車禍吧……我現(xiàn)在在廁所，不敢出去了。】

    池?zé)煶隽艘簧淼睦浜?，外頭狂風(fēng)大作，雪花飄過來砸在窗戶上仿佛都發(fā)出了聲音，安慰白璐幾句過后，她抱緊了被子，打算給姜易打個電話。

    緊張到了極點，池?zé)煹谝粋€想到的就是姜易。

    從通訊錄找電話號碼的時候，那兩個號碼是前后挨在一起的，國內(nèi)的那一個備注還是“姜哥哥”；至于那個“姜易”，大概是姜韻上次替她存的另一個號碼。

    池?zé)熅豌读藥酌腌姷墓Ψ颍瑒偘央娫捊o撥出去，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與此同時，電話被掛斷，池?zé)熞惶ь^，看到已經(jīng)站在門口的男人。

    “干什么去了？”

    她剛才被白璐嚇得不輕，這會兒額頭還沾著汗，額前薄薄的幾縷頭發(fā)都粘在臉上，因為害怕，聲音顯得又細又輕。

    “做噩夢了？”

    姜易把外套脫下扔在床腳，周身還帶著外頭凜冽的寒氣，走得近了，池?zé)熒踔聊芸吹剿^發(fā)上沾的水汽，應(yīng)該是落在身上的雪化了積下的。

    池?zé)煋u頭，“剛才看了眼新聞?！?/br>
    男人的眉毛幅度極小地彎了一下，他微蹲下身，抬手摸了摸池?zé)煹哪槪骸昂ε?？?/br>
    池?zé)燑c了點頭，又問他:“剛才干什么去了？”

    姜易起身坐到床上，把她拉進懷里抱著，“警局。”

    池?zé)熮D(zhuǎn)頭看他，姜易剛好也正在看她，男人眉目微斂，“警方查過之前兩個人的銀行賬戶，發(fā)現(xiàn)失蹤回去之后，賬戶上多了一筆錢?！?/br>
    池?zé)熡职驯蛔油侠死?，身后男人身上還有些涼，池?zé)熅陀滞麘牙锊淞瞬洌焓汁h(huán)抱住他，“那今天的呢……也能用錢解決嗎？”

    “看家屬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可以?！?/br>
    雖說看起來只是一起車禍事故，但是家屬的反應(yīng)也明顯不太正常。

    果然，錢是萬能的。

    池?zé)熓种改缶o被角，因為用力過度，指甲都有些泛白，男人的手從他肩膀環(huán)過來握住她的手，一根根地沿著纖長的手指輕捏，另一只手就在她的鎖骨上輕輕地蹭。

    男人手指干凈修長，食指指腹底下，剛好是池?zé)熒砩系哪穷w痣。

    池?zé)煹念^就枕在男人的胸口，臉稍微一偏，就能清晰地聽到男人的心跳聲。

    快，非常快。

    比她的還要快。

    池?zé)熗蝗痪陀行┫胄?，邊拉著姜易的右手玩邊開口問：“姜易，你也害怕?。俊?/br>
    “怕，”姜易也不否認，把她摟得更緊了些，聲音很低。似是輕輕嘆了口氣：“所以煙煙，你乖一點，好好照顧自己。”

    池?zé)焺幼饕活D，然后特別聽話地應(yīng)了一聲。

    *

    這事兒好像很快就被翻了篇。

    快餐時代，沒人會把過多的精力投入在跟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上。

    池?zé)熞舱粘Ｅ芡ǜ?，連著跑了一周的時候，白璐打了電話過來。

    是叫池?zé)熍闼ソ紖^(qū)的。

    白璐這幾天在代跑民生那個同事的班，馬上就要春節(jié)，雜志社事情多到忙不過來，人手不夠用，她干脆就叫了這幾天閑下來的池?zé)熞黄稹?/br>
    池?zé)熗耆褪瞧饌€充人頭的作用，偶爾還會替白璐遞個筆或本子。

    白璐今天來采訪的就是前幾天剛出事的女孩子的父母，該問的問題都問了一遍，無論是明著問還是旁敲側(cè)擊地問，結(jié)果都是在做無用功。

    那夫妻倆依舊守口如瓶，半點重要信息都沒透露，最后還把白璐她們倆罵了一頓，嫌她們多管閑事。

    這樣就更不正常了。

    白璐百思不得其解，開車回去的路上還在跟池?zé)煴г?“煙兒，你說他們到底怎么想的啊？”

    池?zé)煕]說話，盯著車窗外頭出神。

    白璐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看什么……一個精神病院有什么好看的？”

    門口寫了名字，但是池?zé)熆床惶?，“藍山療養(yǎng)院？”

    她記得杜雨柔就在這里。

    白璐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輕點了下頭，“對啊……”

    話音一頓，她猛地踩了剎車，伸手指了指前面，“煙兒你看前面那女人……是不是那個杜，杜什么來著？”

    池?zé)煵[了瞇眼睛，往前面傾了傾身，勉勉強強地確認了那人的身份。

    她點了點頭，已經(jīng)開始伸手解安全帶。

    “你干什么？”

    “我有事要問她?！?/br>
    白璐連忙拽住她，“她有病……”

    池?zé)熒詈袅丝跉?，抬手指了指自己鎖骨上的那顆痣，“她身上也有。”

    怪不得最開始那司機師傅跟她說這事兒的時候，池?zé)熅陀X得有些熟，怎么聽都像是發(fā)生過一樣。

    果然是發(fā)生過類似的。

    池?zé)熡浀酶咧袆偝鍪履菚?，杜雨柔家里同樣對這件事守口如瓶，和今天這對父母一模一樣的態(tài)度。

    沒過幾天，池?zé)熑フ叶庞耆釂柕臅r候，就聽她家鄰居說他們在某個沿海城市買了別墅，前幾天就搬了過去。

    池?zé)煆氐缀投庞耆釘嗔寺?lián)系，直到半年多以前才又碰上。

    杜雨柔家境一般，不缺錢，但是也到不了去房價幾萬的地方去買別墅，那么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那群人也是用錢封的口。

    同樣的情況，這幾個月還在發(fā)生。

    池?zé)熗崎_車門下車，白璐不放心她，連忙跟著她一起過去，“煙兒……”

    她怕的不行，抓住池?zé)煹母觳?“還是算了吧……”

    “她旁邊有個男孩子，看見了沒？”

    白璐點點頭。

    走的近了些，池?zé)熞菜闪艘豢跉?，“她狀態(tài)應(yīng)該還可以?！?/br>
    杜雨柔正坐在秋千上蕩，后面的男孩子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兩個人嘴角都帶著笑。

    池?zé)煾阻催^去的時候，是那男生先注意到的。

    之所以說是男生，是因為這人看起來實在是小，年紀可能跟池燃差不多，一張臉還帶著稚嫩和朝氣。

    杜雨柔很快也抬頭看過來，看見池?zé)煏r明顯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問:“池?zé)煟俊?/br>
    她很快從秋千上跳下來，沖后頭的男生柔聲說:“先去那邊等我，我馬上就來?！?/br>
    說完轉(zhuǎn)過頭看向白璐，“能回避一下嗎？”

    池?zé)熥⒁獾?，杜雨柔的眼里少了不少的戾氣?/br>
    她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多，但是看起來柔和不少——和半年前完全不一樣。

    白璐還拉著池?zé)煹氖?，“我……?/br>
    “璐璐，你先過去等我?！?/br>
    白璐話又被堵了回去，不放心地看她一眼，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往車那邊過去了。

    這邊很快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一場雪過后，天又放晴，尤其在郊區(qū)，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杜雨柔重又坐回秋千上，腳尖掉地，腿伸直又曲起，帶動秋千一蕩一蕩的。她抬頭看過來:“是想問我以前的事？”

    池?zé)熤庇X這段時間的事跟以前有聯(lián)系，她也不跟杜雨柔兜圈子，點頭道:“對?！?/br>
    “你相信惡有惡報這句話嗎？”

    池?zé)熋蛄讼麓浇?，沒說話。

    杜雨柔嘲諷似的扯了下嘴，“我恨你們每一個人?！?/br>
    很快，不等池?zé)熣f話，杜雨柔又道:“可是他說我這樣不對，說我不應(yīng)該怪你?！?/br>
    她轉(zhuǎn)了下頭，看的是那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我一開始是真的不怪你，甚至覺得對不起你，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于在身上留下一個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