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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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重新來一次。哇,你真的沒有戴手表。”翟啟寧故作驚訝地微微張開嘴,挑了挑眉,似乎在問關(guān)妙,這回應(yīng)該滿意了吧。 他是一本正經(jīng)的臉,從嘴巴里說出的話又是另一個意思,意外地有種反差萌,逗得關(guān)妙哈哈大笑。 “走吧,該辦正事了?!?/br> 翟啟寧率先走進酒吧。 跟在后面,關(guān)妙看著他頎長偉岸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奇特的感覺,他像是一個儲存罐,并不是完全與快樂開心這樣的情緒絕緣,而是人為地把它們都收進心里,很少釋放出來。 經(jīng)過警方的調(diào)查,“暮色”酒吧有自己的酒窖,只是占地比較小。而且一般的酒是不必入庫的,只有一些價格稍貴或不易儲存的酒,才會登記入庫,存放在酒窖中。 “根據(jù)入庫登記,和清點酒窖里的現(xiàn)存,酒吧的確少了一瓶智利紅酒,是來自伊拉蘇酒莊的查維克赤霞珠干紅葡萄酒。最有機會名正言順帶走酒的人,就是調(diào)酒師衛(wèi)卓,但他拒不承認有這件事。”翟啟寧面色凝重。 關(guān)妙略一思索,又有了新的疑問,“這瓶酒,在這樣的高檔酒吧里,能賣到四五千一瓶,悄無聲息地就不見了,怎會沒人發(fā)現(xiàn)?” 翟啟寧微嘆了一聲,“如果酒吧失蹤的那瓶酒,就是死者房間里殘留的那瓶,那么很有可能是兇手犯案之前,剛剛偷走的。那個時間點,酒吧還未開始營業(yè),沒發(fā)現(xiàn)也在情理之中。并且我順手查了錦城的其他酒吧和酒莊,沒幾個有這種酒,并且近期都無購買記錄?!?/br> 他說話的時候,關(guān)妙也沒閑著,一溜兒把酒窖里的各類酒都看過了,“可是酒窖里已經(jīng)沒了這種酒,我怎么判斷?!?/br> “我特意買了一瓶,根據(jù)酒水進貨單上的記錄,找了同一酒莊同一批次的?!?/br> 聽見有美酒可品,關(guān)妙的眸子倏然就放了光,“你好厲害,這么快就買到了!酒在哪里?” 翟啟寧對酒沒研究,老老實實地答,“在我家里?!?/br> “那快走吧?!标P(guān)妙迫不及待地拉了他,直奔城南而去 切諾基停在城南金融街的地下停車場時,關(guān)妙不由吃了一驚,這附近的房價簡直是寸土寸金!她更加肯定,翟家可能是經(jīng)商人士,不然怎會買得起如此貴的房子,也難怪父親對他有印象。 翟啟寧的家,就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的冰冷,黑白灰三種冷色調(diào)搭配,簡潔干凈得不像有人居住。 甫一進門,關(guān)妙就直奔廚房,拿了紅酒出來,緩緩倒入醒酒瓶中。彎曲的細頸瓶中盛了殷紅的酒液,紅寶石一樣的晶瑩剔透,邊緣微微露出一點藍。 美酒當前,她心情甚好,一一為翟啟寧解說,“赤霞珠渾厚,而且這酒也年輕,需要醒酒,大概三十分鐘。” 話剛說完,一片寂靜中,她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聲音十分清晰,引得翟啟寧側(cè)了臉,仍忍不住嗤笑一聲。 她摸了摸肚子,這才想起來,從馬場氣沖沖地離開后,竟忘記了吃晚飯。 忽然,又是一陣“咕咕”的聲音,翟啟寧大手撫了撫肚子,臉色有點不自然。 “餓肚子原來不止我一個啊,不如我們趁這三十分鐘去買點吃的?”關(guān)妙提議,車開進停車場時,她就發(fā)現(xiàn)小區(qū)樓下有個大超市。 翟啟寧欣然應(yīng)允,只提了一個要求,“能不能做紅燒rou?” “好呀,不過三十分鐘不夠……” 還沒等關(guān)妙說完,翟啟寧大手一揮,“沒關(guān)系,等多久都行?!?/br> 住家樓下就是超市的感覺真棒!從蔬菜水果,各式rou類到多種調(diào)料,應(yīng)有盡有。 關(guān)妙估算著時間,半個小時內(nèi)就買好了所需東西,排隊結(jié)賬時卻發(fā)現(xiàn)了異樣,購物車里的東西好像多出了不少。 隔了細細的不銹鋼欄桿,她仔細看了看,臥槽,光五花rou就買了二十份,足足十斤rou啊! 關(guān)妙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翟啟寧頎長勻稱的身材,揀了幾份出來,“是拿錯了吧,怎么可能買這么多五花rou……” 翟啟寧原本在遠眺看風景,聽聞關(guān)妙要把多余的五花rou放回去,顧不得矜持,趕緊雙手護住,“那個……反正都要做,索性多做一點?!?/br> “十斤五花rou,這也太多了吧,咱倆吃不完。” “吃的完,吃的完!”翟啟寧打了包票,還不忘補充一句,“你買的調(diào)料和配菜,我都按比例多挑了點,你放心?!?/br> 一副“原料管夠”的土豪模樣。 “你們到底付不付賬?小倆口沒商量好,就等會兒再來,別耽誤其他人了?!笔浙y員有點不耐煩,把他們倆當吵嘴的小夫妻。 關(guān)妙臉一紅,把五花rou重新丟回購物車,認了命,“做做做!” 得了應(yīng)允,翟啟寧心滿意足地付賬,歡喜之情溢于言表,與他酷酷的外表一點也不搭。 排在他們之后的一對小夫妻,只聽見了關(guān)妙的最后一句話,又見翟啟寧一臉喜色,目光不由瞄向了旁邊的貨架,兩個人竊竊私語,看見關(guān)妙望過來,頗有深意地笑了笑。 關(guān)妙頓生狐疑,也隨之望向收銀臺旁邊的貨架,只一眼就紅了老臉,貨架上滿滿當當?shù)財[了各類品牌的避孕套產(chǎn)品。 “你怎么臉紅了?天氣太熱了?”等收銀員算錢的時候,翟啟寧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關(guān)妙紅艷艷的臉頰。 “問那么多干嘛,快走啦?!标P(guān)妙把頭垂下去,盯住自己的鞋尖,推著翟啟寧的背就要趕緊走。 “還沒付錢呢……” 付完錢,關(guān)妙一刻也不想多留,女漢子附身,雙臂使力,一個人就提了兩大口袋,快步?jīng)_出大賣場,進了電梯。 第32章 紅燒rou 進了家門,關(guān)妙放下購物袋,第一件事不是進廚房,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醒酒時間差不多了?!?/br> 先用清水漱口,然后才緩緩飲下一口紅酒,關(guān)妙閉上眼睛,整個身體好像一片羽毛,輕盈地飛了起來,各種觸覺尤其靈敏。 這一瓶查維克赤霞珠干紅葡萄酒,入口強勁,口腔里飽滿的味道,與鼻尖那縈繞的香氣遙相呼應(yīng)。一股新鮮的葡萄、藍莓水果味,配了雪松、胡椒的異域風情,像是優(yōu)雅的中世紀法國貴婦,每一滴都那么的圓潤細膩。 咽下葡萄酒的瞬間,像是一塊純正的黑巧克力從舌尖滑過,口腔里殘留了一絲微苦的余韻。 睜開眼,關(guān)妙眼里一片清明,肯定地講,“沒錯,這款酒的味道,和死者房間里的一模一樣。” “房間里的味道經(jīng)過了揮發(fā),你就這么確定?” 關(guān)妙白了他一眼,“你懷疑12年真的會世界末日都行,但你不能懷疑我的鼻子。拜托,鼻子不靈我還怎么當廚師!” 08年,正是世界末日謠言愈傳愈離譜的時候。 翟啟寧也喝了一口,上帝沒有給他的味覺和嗅覺天賦點,品不出來和死者房間味道的異同,但仍贊了一句,“這酒不錯”。 關(guān)妙與他碰杯,白皙的臉蛋出現(xiàn)一點酡紅,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有幾分遺憾,“伊拉蘇酒莊2000年的查德威克紅酒,才是好酒吶!把法國波爾多的酒都打敗了,可惜我買不到……” “我若是有機會買到了,請你來品?!?/br> “這可是你說的!”關(guān)妙想了想,“我可以用一道菜來換,不占你便宜?!?/br> 一提吃的,翟啟寧頓時就彎了眉眼,“紅燒rou!” 關(guān)妙一拍腦袋,“哎呀,這酒一喝,我都忘記了,你還沒吃飯呢,我趕緊去做紅燒rou?!?/br> 翟啟寧也跟進廚房,“說得好像你吃過了晚飯一樣……” 他自愿打下手,關(guān)妙當然不會手軟,指使他一會兒洗姜,一會兒洗rou,忙得不亦樂乎。 準備工作妥當,就該關(guān)妙出場了,她左手按在一大塊五花rou上,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刀箍,一雙眼仿佛釘在了案板上,采用了直切刀法,只見她腕間上下輕動,森寒的刀鋒下流水似地出現(xiàn)了切好的小rou塊。 翟啟寧驚訝不已,隨意挑了兩塊放在燈下比較,切面平滑,大小一致,幾乎像是孿生兄弟。 “那些五花rou,我全給你燒成紅燒rou好不好?放在冰箱里,要吃的時候你放進微波爐熱一下就行,反正你的廚房也不開火。”關(guān)妙的提議,得到了翟啟寧的熱烈響應(yīng),眼巴巴地守在一旁。 頭一次走進廚房,關(guān)妙就發(fā)現(xiàn)這里一點煙火氣都沒有,不見一星半點的油煙。刀具和鍋碗瓢盆雖然齊全,但完全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偌大的雙開門冰箱里,也一片空空蕩蕩,只有飲料和零食,連個雞蛋都沒有。 紅燒rou是一道名菜,上一世作為酒店主廚,時常會有客人點這道菜,她可謂是駕輕就熟。不過,十斤五花rou仍是太多了,全丟進鍋里,連鍋也伸不進去,無奈之下關(guān)妙只好把它分作三次。 把切好的rou塊丟入冷水鍋里,加料酒,開大火煮開一滾。待她用漏勺撇去表面的浮沫,rou塊已經(jīng)泛白,沒了之前新鮮的血色。 她再次燒熱了鍋,加入一大袋冰糖,只煸炒了一會兒,冰糖就緩緩融化成了一灘水,鍋里冒著焦黃色的小泡泡,像是底下藏了許多條呼吸的小魚。 “你這是干什么?”翟啟寧不禁好奇,他往常都是在餐館里吃到的紅燒rou成品,從沒見過如何如何燒制。 關(guān)妙眼睛緊盯著炒鍋,見火候差不多了,把五花rou倒入鍋中快速翻炒,鍋鏟翻動間,才得空解釋一句,“我在給紅燒rou上色。” 翟啟寧睜大了眼,果然見鍋里的rou塊隨著關(guān)妙的翻炒,而不斷地沾染上冰糖汁,漸漸地由泛白轉(zhuǎn)為蜜糖色。 炒至所有rou塊都呈均勻的蜜糖色,關(guān)妙才停手,加醬油的,倒熱水,放香料,撒食鹽,像是早已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行云流水般一一完成。 “好啦,現(xiàn)在煮四十分鐘。”關(guān)妙蓋上鍋,掩去了那一股淺淺的rou香。 趁中場休息的時間,關(guān)妙又利落地煮了飯,幸好她留心,在大賣場里提了一小袋米上來——翟啟寧家居然連一粒米都沒有。 “我買米干嘛,又不會做?!钡詥幒苁抢碇睔鈮训財倲偸?。 鑒于翟啟寧買菜前就嚴申的立場,無論什么菜,一定要有rou,關(guān)妙決定再做一道極具個人特色的菜——酸蘿卜滑rou湯。 她買了一小塊牛rou,單刀切成小塊后,換成了雙刀,左右開弓,刀口垂直朝向案板,用排剁的法子快速剁碎牛rou塊。 一旁的翟啟寧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默數(shù)了時間,驚奇地發(fā)現(xiàn)關(guān)妙每次落刀的相隔時間,幾乎都一樣! 切了一會兒,案板上已經(jīng)躺了一堆牛rou碎,但關(guān)妙仍不滿足,把刀口在清水中浸濕了一下,免得rou碎黏在刀刃上,甩得到處都是。繼續(xù)重復(fù)之前的勻速運動,直到牛rou塊成為牛rou末,關(guān)妙才罷手。 剁完牛rou,她甩了甩手,這具身體缺乏鍛煉,就剁了這么一會兒,兩只手臂就略顯沉重,喘了粗氣,有點體力不支。 翟啟寧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不會累呢?!?/br> 關(guān)妙嘆了一口氣,“唉,我要開始鍛煉身體了?!?/br> 嘴上說著話,但關(guān)妙手上可沒停,往牛rou末里加了豆粉和鹽,攪和成一團。待鍋里的清水沸騰起來,放進切成條的酸蘿卜,她把之前揉成一團的牛rou滑拿來,一小團一小團地扯下來,往沸水里丟。 水波翻滾,牛rou滑上下起伏,白色的部分很快就漸漸褪去,慢慢地擠在了湯面上。關(guān)妙把湯盛進白瓷盆里,面上撒了一撮細碎蔥花,這道菜就算完成了。 “我把紅燒rou收汁,你把湯端出去?!标P(guān)妙說著,揭開了鍋蓋,不停地翻炒紅燒rou,那一股濃郁的香味,瞬間充滿了整個廚房。 翟啟寧剛把酸蘿卜滑rou湯放在餐桌上,就聞到了紅燒rou的味兒,奔進廚房,不住地催促,“紅燒rou好了嗎?” 眼看紅燒rou滲出了亮亮的油,關(guān)妙爽快地關(guān)火,朗聲道,“好啦,出鍋!” 關(guān)妙剛把紅燒rou端出去,就看見桌邊除了翟啟寧,還站了一個女人。 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挽了一個成熟風的丸子頭,一襲民族風的絲綢連體褲,大氣而慵懶,這件衫關(guān)妙見過,在許棠棠抽屜里的時尚雜志上,是阿尼瑪08年的春夏新款。女人微微抬手,露出腕間一串細細的白金鐲子,扯了扯肩上薄如蟬翼的紗巾,打扮得精致而愜意。 她優(yōu)雅地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細長的眸子,饒有深意地看著關(guān)妙。 “嘶——” 紅燒rou在手里舉了太久,關(guān)妙的指尖觸到盤底,被燙得往后縮了一下,翟啟寧趕緊接過去放好。 關(guān)妙捻了捻被燙傷的手指,目光在面前的兩人間徘徊不定,心道,這該不會是翟啟寧的女朋友吧? 許是猜到了關(guān)妙的想法,翟啟寧輕咳了一聲,向那女人介紹,“這是關(guān)妙?!?/br> 女人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一雙紅唇輕抿,向關(guān)妙伸出了手,“關(guān)小姐你好,我是啟寧的jiejie,翟啟音?!?/br> 人如其名,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咬字清晰而有力,仿佛是山澗的一條小溪緩緩流淌。 “jiejie?”關(guān)妙有點吃驚,翟啟寧那冰冷冷的模樣,還以為是獨生家庭養(yǎng)出來的,還有個jiejie? “親jiejie。”翟啟寧摸了摸鼻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個……時間不早了,吃飯吧?!?/br> 翟啟音目光一轉(zhuǎn),瞧見餐桌上的菜肴,眼睛里有光芒閃過,立刻彎腰嗅了一圈,興奮地坐了下來,“好香啊,我也沒吃晚飯,可以加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