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趙寧嗆的彎腰猛的連聲咳嗽,似要將膽汁咳出來才肯罷休。 白嫩嫩的小臉迅速漲紅,璀璨的杏眼上也蒙上了一層水光。 模樣好不可憐。 清月一邊拍著她的后背一邊溫柔責(zé)備:“這酒可不比行宮里的果酒,烈的很,給您倒也只是讓您小酌一口,您倒是爽快,一口悶了。” “咳……咳咳……” 倆人說話聲音不算大,卻因相貌不凡,早在入座時便引得了旁人的注意。 這不,鄰桌一位男子的視線始終打量著這頭,自始至終都沒移開過。 他身著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發(fā)頂上的玉冠是上好的羊脂玉,富貴的不加任何遮掩。斜斜的靠在椅子里,懶散的跟沒長骨頭似的,結(jié)實有力的雙腿疊加,搭在三尺寬的圓桌上,衣擺下,露出了黑色的緞面長靴。 雍容又華麗。 他雙指捏著酒盞,上挑的桃花眼里風(fēng)情萬種,薄唇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站在他身后的小廝不明所以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盯了一會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不解的問:“公子,您瞧什么呢?笑的這么……” ‘sao包’這個詞,他自是不敢說。 駱言輕呷了一口杯中的酒,笑容越發(fā)肆意。 聲音里似含著情一般,熨帖著心尖尖,下巴沖著趙寧一點,緩緩道:“你不覺得很有趣么?” 沐陽老實的回:“不過是頭一遭喝酒,沒什么稀奇?!?/br> 倆人側(cè)重點不一樣,關(guān)注的事情自然也不同。 駱言挑眉一笑,也不說破。 今年還是同往日一樣,先選花魁,再為上一年度的花魁準(zhǔn)備婚嫁。 站臺上,排排站了四名妙齡女子,風(fēng)格各異。有清貴冷艷的、有嬌柔嫵媚的、有小家碧玉的、亦有異域風(fēng)情的。 趙寧單手支著下巴,從左到右依次打量過去,看著幾人眼中的懼意與退縮,搭于腹部的雙手不安的緊緊攥著,不免有些心疼。 生而為人,靠的,不過是命罷了??缮頌辇埫乃烁哔F些,又比她們好多少? 還不是一個樣,身不由己。 沒來由的,趙寧心情低落了幾分。思緒亂飛時,花mama扭著水蛇腰款款上了臺,正準(zhǔn)備開始今夜?fàn)帄Z花魁大賽之時,不想二樓突然響起了動靜。 一名披頭散發(fā)、只著玫紅色肚兜配白色褻褲的姑娘沖了過來,她雙手沾滿了鮮血,神色驚恐的沖著樓下的花mama哭喊著:“不好了,mama,死……死人了?!?/br> 話音剛落,緊隨她而來的幾名統(tǒng)一著裝的壯漢一把抓住她的纖臂將人摁在了地上,臟兮兮的鞋子踩在她白皙的脊背上,冷喝道:“竟敢行刺我家大人,我看這欲仙樓是不想做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女子拼命的搖頭,哭的梨花帶淚。 說話這人花mama認(rèn)得,是四品大員副驍騎參領(lǐng)李章文的護院,之前來過一次。 這么說,死的人是…… 花mama腦袋里瞬間一片空白,被掏空了似的,半響回不過神。 糟了。 還是姑娘歇斯底里的求饒聲將她拉回了神兒。 她蹙眉,細(xì)思忖了一番,又覺得不對,若是人真的死了,她現(xiàn)在哪里還能站在這?早被這一群糙漢子亂刀砍死了。 既然沒死、八成只是受了傷。 花mama也是個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的人,她立刻恢復(fù)神色,站在臺上沖著下頭的賓客大聲的道:“抱歉了諸位,欲仙樓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我難辭其咎,為了還大家一個清白、也還我家姑娘一個清白,在官兵來徹查此事之前,只能委屈貴人們稍坐休息。今夜的一切花銷,全由我花mama一人承擔(dān)。” 話里話外,將欲仙樓摘了個干凈。 話音落下,清月立刻緊張起來,她拽了拽趙寧的衣袖,小聲的詢問:“主子,官兵來了,定會查出我們身份,這可怎么辦?” 趙寧也沒想過會遇到這等事。 畢竟第一次出來鬼混,沒什么經(jīng)驗。 她煩悶的想了想,最后,道:“給她錢,放我們走?!?/br> 花mama自是不同意。 “未曾上過樓的可不止兩位公子,我花mama做事向來講究個公正,而且,就算您身份特殊,我也敢保證,絕不會有人將此事泄露出去。” 畢竟前來搜查的是李章文的人,他自己玩女人時被人行刺,還不夠丟人現(xiàn)眼?哪還敢聲張? 門外,被欲仙樓的打手圍了個水泄不通,想跑,絕沒可能。 趙寧見清月額上的汗如密雨,緊張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細(xì)想了一番后,突然瞇起眼,狐貍似的笑了笑,道:“放心,本公子自有妙計?!?/br>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已上線,康平·小醋·王·趙峴,還會遠(yuǎn)么? 第15章 官兵來了后,重點排查樓上。 對于樓下的客人,采取逐一登記之法,除非家里派人來領(lǐng),留下詳細(xì)地址并交足了保證金方可離開。否則,一律下獄。待李章文醒來后親自提審,確認(rèn)沒問題者,方可回家。 說白了,就是變著法的要銀子。 因為有官職的人物,大都在樓上包間里,至于如何搜,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八成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都拿銀子解決。 而樓下,幾乎都是富商。 當(dāng)官兵登記到最前排時,趙寧先清月一步開口,慢條斯理的道:“本公子乃太子太傅駱輕風(fēng)的胞弟駱言,派人到駱府把我大哥叫來,他自會帶我回家?!?/br> 鄰桌的駱言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又笑了起來。 他走近,垂眼,含情的桃花眼笑瞇瞇的睨著趙寧,問:“你叫駱言?巧了,本公子也是?!?/br> 駱言方才還不敢確定面前之人就是趙寧,直至她說出自己的名字。 十年未見,她倒是沒多大的變化,扯謊的技術(shù)還是一樣爛,一語識破。 趙寧之所以會假冒駱言的名號,不過是仗著太子太傅駱輕風(fēng)知道了她的荒唐之舉也不會拿她怎樣罷了。 他向來由著她胡鬧。 而駱言又是自己兒時的玩伴,雖十年未見,但是通過駱輕風(fēng),她也多少知道些他的近況。當(dāng)初那個沒人陪就哭鼻子的鼻涕蟲,如今卻成了八面玲瓏、富甲一方的鬼才商人。 今日冒充,不過是因此地最貼合他喜愛尋花問柳的性子罷了。 趙寧抬眸,與駱言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她心臟猛的一跳,暗道不好。 倒霉的,撒個謊竟還撞上了正主。 雖說最后一次見面已是十年前,但是他那雙滟漣的桃花眼,以及眼下那顆妖嬈的淚痣,仍舊記憶猶新。 趙寧暗自自責(zé),方才怎就沒注意? “你也叫駱言?”官兵疑惑的看著駱言,嘲諷一笑,又問:“不會也是太子太傅駱輕風(fēng)駱大人的胞弟吧?” 駱言雙眸緊緊盯著趙寧,帶著狡黠的笑意,見趙寧移開與自己對視的視線,不安的咽了口口水,身子下意識的往后傾斜,想要保持倆人之間的距離。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 微微俯身,貼著趙寧的耳畔輕輕開口,問:“殿下你說,我是否該是駱輕風(fēng)的胞弟?”氣息吐氣如蘭,猶如一縷勾著心尖的發(fā)絲,癢癢的,說不出的觸感。 趙寧含背,縮著那一側(cè)的肩膀,想要逃離,又心知無處可逃。 正愁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駱言替她解了圍。 回身,沖著官兵燦爛一笑,道:“此焱非彼言,草民乃駱大人的遠(yuǎn)房表弟,今日剛來京城想要投奔駱大人,不巧遇到了此事,您且派人去請駱大人即可,他自會幫我擔(dān)保?!?/br> 官兵可不管誰是真誰是假,給銀子就行。 等待的空閑,倆人并坐在一桌,像個放剛學(xué)的小孩,乖巧的等著家長前來。 駱言言笑晏晏,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眼內(nèi)波光柔情萬種,仿佛可以看到地老天荒。 他單手支著下顎,無聲靠近,湊到她的跟前小聲道:“太子竟還記得草民,萬分榮幸?!?/br> 此刻,趙寧已沒了方才的尷尬,聽見駱言打趣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反駁道:“阿貓阿狗都記得,不差一個你?!?/br> 駱言仰頭一笑,笑聲里盡是放松與愉悅,眼下的那顆淚痣隨著他的眼角也跟著微微抖動,更添妖嬈。 趙寧嫌棄似的側(cè)了側(cè)身子,撇嘴,顯然不愿承認(rèn)與他是舊識。她伸手去拿青花舞鳳盤里的糕點,咬了一口,旋即放下,不甚感興趣。 “不好吃?”。 趙寧不太愿意理他,畢竟在此地相遇,他又有那樣放浪的名聲,委實沒有兒時玩伴重逢的好印象,于是敷衍的回了句“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br> 駱言也不氣,只瞇眼輕笑。 * 趙峴從宮里出來后,難得的沒有騎馬直接回府。 倆人閑庭散步一般,沿著康州城最繁華的街道漫不經(jīng)心的往回走。 他心情煩悶,最可笑的是,這些年來,極少數(shù)的情緒波動,竟然全因趙寧一人。 這些理不清的情緒,比戰(zhàn)場上殺敵更讓人頭疼。 “王爺,您真打算娶了禮部尚書的獨女?”站在他身后側(cè)的凌越忍不住問。 “嗯!” “可我覺得,您根本不喜歡她?!?/br> 趙峴腳步一頓,側(cè)身看向凌越,面無表情的問:“那本王喜歡誰?” 凌越摸了摸鼻子,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太子殿下不是在東宮禁足么?為啥跑去了行宮?” 一聽到趙寧的名字,趙峴臉色頓時黑了幾許,他轉(zhuǎn)回身,繼續(xù)往前走,憤憤道:“你問本王,本王問誰去?” “……” 不知就不知唄,干嘛又?jǐn)[臭臉啊。 之后,倆人再無話題。 沉默寡言的走了半個時辰,眼瞧著再過一條街便能見到王府大門,誰知,街上突然一陣sao動。 整齊劃一的官兵邁著扎實的步伐急速前行于夜色之中,身上冰冷的鎧甲被街旁商戶門前的燈籠反射出凌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