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你說……碰過你身體的人都活不過,我猜這其中的原因應(yīng)該和你做過的植皮手術(shù)有關(guān)吧?!?/br> 話說出口就沒有回頭路,許輕言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幾乎要破膛而出。 床上的人眉頭都沒皺一下,完全不為所動,他摸了摸下巴,竟是笑道:“許醫(yī)生,你比之前的人都懂得怎么取悅我。” 一時間,許輕言額上的冷汗滑落至下顎,輕輕滴在深棕的地板上,化成一點水印,轉(zhuǎn)眼無影無蹤。 取悅?她不理解這是什么意思。 二爺輕松地說:“他們不是跪地求饒就是痛哭流涕,太無趣了。你倒是挺有意思,好吧,今天我可以放你一馬,但是,”他換了個坐姿,淡淡道,“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許輕言的大腦空檔一拍,似是不敢相信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 “怎么,不愿意?”二爺掀起眼皮打量她。 許輕言如夢初醒:“愿意?!?/br>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不是她太膽小,而是經(jīng)歷了生死一線之后,重獲新生的巨大驚喜帶來控制不住的激動。 許輕言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你不想知道相機的下落?” 二爺不以為然地說:“我已經(jīng)派人找到了?!?/br> 許輕言震驚,這個人心思縝密到何種地步,她自以為是的籌碼原來是廢子,思及此,許輕言后怕不已,她還真是幸運。 豹男走進來,二爺輕聲吩咐了幾句,他的神色立即變了,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許輕言看去。而后,他點點頭,道了聲明白,隨即走到許輕言面前,說:“許醫(yī)生,請跟我走?!?/br> 許輕言的腿腳早已麻木,大驚大駭之后,全身軟綿綿的,差點踉蹌摔倒,她咬牙走到門口。 二爺突然叫住她:“許醫(yī)生?!?/br> “你答應(yīng)放我一馬的?!?/br> 許輕言猛地頓住腳步,靠在門邊,不敢回頭,生怕這個男人此時后悔。 二爺看著她緊繃的背影,笑道:“不要緊張,我只不過想說謝謝?!?/br> “不用。” 許輕言飛快回道。 看到許輕言被阿豹送出大門,三小姐李梔一臉意外,忙跑回房,問:“二哥,你放了那個女人?” “嗯。” 確認(rèn)后,李梔更是震驚:“為什么?相機不也找到了嗎,她沒有利用的價值了?!?/br> 梁見空慢慢躺下身,閉眼,已然是拒絕回答的意思。 “姐,走吧,二哥大傷初愈,需要休息?!?/br> 老幺李槐使了個眼色,拉著不滿的李梔離開。 李梔還是想不通,她跑去問李桐:“大哥,二哥為什么會放了那個女人?” 李桐正在喂魚,魚缸的玻璃面映出他不茍言笑的臉,他不緊不慢地說:“你二哥有自己的判斷,他做的決定是不會變的?!?/br> 李梔瞇眼:“我覺得有蹊蹺。” 李槐推了她一把:“你不就是懷疑二哥看上許醫(yī)生了么?!?/br> 李梔惱怒道:“說什么呢,我就是看她那副裝鎮(zhèn)定的樣子不爽。” “你什么心態(tài),我倒是覺得難得一見,這女人很有氣度?!?/br> 姐弟倆互懟得歡快,大哥繼續(xù)喂著魚兒,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 豹男親自駕車載許輕言離開,和來時一樣,她被蒙上了眼罩,一路上氣氛壓抑得難受,兩人都沒說話。 許輕言直到現(xiàn)在還是冷汗一陣陣冒,槍火之下她尚且來不及驚恐,但在那個男人面前,她是害怕的。他像是特意給她威壓,要壓得她喘不過氣,哪怕現(xiàn)在早已遠離他的視線,她還是覺得心中發(fā)冷。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緩緩?fù)O隆?/br> “到了?!?/br> 豹男替她摘下眼罩,許輕言望向窗外,馬路對面就是她家。 看來他們查過她了。 “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br> “你們不會再來找我了吧?” 她需要一個沒有后顧之憂的答案。 “不會?!卑⒈聊蹋谄崞岬难劬φ曉S輕言,面前這個女人雖然面色蒼白,但神色平穩(wěn),她不是不害怕,只是比別人控制得更好,從她拿手術(shù)刀時便可看出,一雙手,絲毫不見抖動。哪怕是見識到李家大佬們,再恐懼,也未露出怯意,僅憑這點,阿豹是佩服的。 他又說:“許醫(yī)生,二爺會放過你這一次,沒有下一次,從現(xiàn)在起忘記一切,這對你是最好的選擇?!?/br> 許輕言點點頭,她默默地下車??諝怵こ?,好像剛下過雨,許輕言不禁抱緊雙臂,快步走回家中。她知道后面的人還在盯著她,她不能回頭。 許輕言剛進家門,對著黑暗,愣愣地站了一會。幾分鐘后,她跑進臥室,倒在床上,用薄被蔣全身裹起來,蜷著身子,把頭埋在一團被子中,這幾天發(fā)生的種種在腦中胡亂沖撞,好像只要睡一覺,就能把這一切當(dāng)做噩夢趕跑。 把許輕言叫醒的是震天響的敲門聲,她慢慢把頭從被窩里探出來,緩了好一會才認(rèn)清這里是自己家,而不是那間密不透風(fēng)的地下室。許輕言不由苦笑,回到正常生活反倒讓她有點不適應(yīng)了。 門外的人邊敲門邊大喊:“許輕言,你在不在?” 許輕言一愣,立即要跑去開門,可低頭一看,自己這身衣服還殘留著血跡,摸爬滾打,追殺槍戰(zhàn),早已又臟又臭,更別提她現(xiàn)在蓬頭垢面的模樣了。她立馬換了套居家服,理了理頭發(fā),戴上眼鏡,稍微遮擋下毫無氣色的臉。 曹勁正要砸門的手停在空中,終于松了口氣:“你媽跟我說你失聯(lián)了,原來在家里睡覺。手機沒電了嗎?” “嗯,自動關(guān)機了。”她剛開口,才發(fā)現(xiàn)嗓子啞得厲害。 曹勁蹙眉,打量了她一番:“臉色這么差,旅游一趟這么累嗎?你是被打劫了嗎?” 曹勁打趣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曹勁是刑警,許輕言有那么一瞬間想要告訴這位老朋友她這幾天的遭遇,她想要尋求警察的幫助。 但是,那個男人冷然的臉一閃而過。 許輕言說出口的話變成了:“我沒事,就是路途顛簸了點,我要洗澡了,一會還要去醫(yī)院,你先回去忙吧,不好意思,害你跑一趟?!?/br> “等一下,”曹勁果然眼尖,他握住許輕言的手腕,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這是什么血跡?” 這不是許輕言的血,是那個二爺?shù)?,許輕言淡定地說:“沒事,之前回來的路上擦破了點皮。” 曹勁斟酌了一會,看她不像撒謊,點點頭:“行,記得明晚回家吃飯。” “不了?!?/br> “你這是何必呢?!?/br> “再見?!?/br> 許輕言冷著臉關(guān)門,門外曹勁又叫喚了幾聲,最終作罷。 自從那件事后,她和家里就鬧翻了,也沒有按照家里的要求繼續(xù)就讀音樂學(xué)院,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投報了醫(yī)學(xué)專業(yè)。 許輕言在浴室里洗了整整兩小時才把自己收拾干凈,她看著那一堆發(fā)臭的臟衣服,毫不猶豫地卷進紙袋子,出門時丟進了垃圾桶。 許輕言重新步入正常生活的軌道,同事問她旅游見聞,她云淡風(fēng)輕地把照片分享給大家看。 一如既往地看診,巡房,開會,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好像這樣就能忘記那黑色的幾天。 可是,不知為何,許輕言依然記得每一個細(xì)節(jié),包括那個男人身上疤痕的紋路。 如果黑色的世界是那樣的,如果他還活著,是不是也在這樣詭譎的世界里摸爬滾打? 她曾經(jīng)問他,為什么要走那樣一條路,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有明天,誰知他放聲笑言,人生有很多條路,他想走得不一樣點,他沒什么本事,想要出人頭地,只有一搏。 恐怕他們都沒想到,他走的是條死路。 “許醫(yī)生?” 許輕言猛地抽回思緒,她真是昏了頭,竟在上班時間走神。 “不好意思,什么事?”許輕言抬頭問前臺護士。 “有位病人想要加號?!?/br> 許輕言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十二點了:“下午吧?!?/br> “那位病人不肯,說是胃疼得厲害,非要現(xiàn)在看?!?/br> 許輕言愣了愣,立即說:“給他加個號?!?/br> 上午最后的病人走進來時,許輕言正在梳理早上的病歷,聽到聲音,只淡淡地說:“請坐。胃痛?” “嗯。痛了一上午?!?/br> “只有今天?之前痛過嗎?” “有,持續(xù)了三四天。” “有胃病史嗎?” 許輕言翻看他的病歷,適時抬頭,她全身的血液剎那間從腳底沖到頭頂,眼前一片恍惚,素來平靜的面龐因為突如其來的激動而泛起陣陣潮紅。 這絕不可能。 沈月初? 作者有話要說: 二爺:怎么還在床上,老子腰都要睡垮了。 第5章 作者有話要說: 沈月初,傳說中的超強白月光。 月初,是月初嗎? 被她看著的男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正認(rèn)真回答她的問題:“胃一直不太好,有慢性胃炎,但最近痛得太厲害,所以來看看?!?/br> 胃一直不太好…… 許輕言飛快闔上病歷本,去看他的名字,程然。 許輕言狠狠閉眼,明知道不可能,還是止不住的失望,她又看他,他也正看著她,笑了笑:“醫(yī)生,我現(xiàn)在很痛,幫我開點止痛藥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