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語倒是戳中了王夫人的心事。如今僅是籌備便花了不少銀兩。前兩日將一些做好的頭面與衣服、采辦的器物捧去給賈母過目，又挑出了些錯來。少不得又要重做修改，這一來二去又是要花費不少?？蛇@事也無法和外人道，今日朱夫人一問倒是又勾起王夫人的煩惱了。

    “我也算是經(jīng)過些事的，只沒想到這待選一事如此繁復(fù)。這銀錢也花得如淌水一般?！蓖醴蛉艘惶崞鸹ㄈサ你y兩就覺得有些心疼，這還沒如何呢，若是選中了，那時怕是花銷更甚。

    聽王夫人如此講，朱夫人一笑道：“你這也是為了元春的前程，若是日后大姐兒有造化，這還不是賈家一族的幸事？今日多花費些，公中也不會太計較。況且如今榮國府可非比尋常，賺錢還不是件易事。”

    “公中？”王夫人嘆了一聲，“若是如此便好了。如今這一釵一環(huán)那樣都走的不是公中花費?！?/br>
    此番倒是輪到朱夫人大吃一驚：“為何會如此？老太太那么心疼大姐兒，我本以為老太太會親自料理此事呢！”

    “唉，正是因為如此，平日里老太太寵慣了，如今一聽說要待選便都將人也接去身邊住了?！蓖醴蛉藝@嘆：“你也是知道老太太脾氣秉性的。若是老人家不松口，任誰也沒轍?！?/br>
    朱夫人自是聽出這話中有話的，若是如此應(yīng)是老太太不喜此事，所以這事各項挑費才不能走公中。否則若是依著老太太寵元春的勁，怕是自己的嫁妝匣子都會打開了認其挑選吧?？蛇@等事本是好事，賈母理不當(dāng)如此。怕是這王夫人又將好事辦成壞事！雖說待選花費不少，可若是日后騰達了，那可是怎樣的榮華。朱夫人招了招手，一旁的小丫鬟捧了個匣子過來。

    “這不過是幾幅頭面首飾，今日你來了也便不用我再去送一趟了。你且替大姐兒收了吧?！闭f罷命丫鬟將匣子開了。

    王夫人近前一瞧，俱是不錯，忙連聲謝過。心里暗嘆還是這朱夫人懂禮。不過王夫人并不知曉，張夫人聽聞此事便早早備下了頭面首飾，只是當(dāng)時賈赦和賈政慪氣，自己也不便給王夫人送去，便放在賈母處了。賈母應(yīng)該也會有賞賜，反正到時候一并給就是了。

    朱夫人見王夫人臉上有了幾分喜色又道：“如今這珠兒學(xué)問應(yīng)是頗有所成了，明年秋試怕是又要高中了。你就等著喜訊便是?！?/br>
    “若是真如此，就先借你吉言。”王夫人聽這話自然心花怒放，“珠兒也算勤勉，這幾日得了夫子夸獎，說是文章做的不錯。說是過些日子還要去拜望位名士，聽說還是任過國子監(jiān)酒的。”

    “這珠兒就是出息。你也是有個好指望。來日再給他娶一房妻室，三年兩抱就在眼前了?！?/br>
    “瞧你說的如此熱鬧，好似真的就在眼前似的。”兩人又各自說了些閑話，這才散了。王夫人才回了院，便有丫鬟來報說是薛家送了信來。王夫人聽了忙讓人將人帶進來。

    這回來送信竟不是舊人，王夫人略略問了問，那人回答也有些敷衍，王夫人心中覺得有異，便讓其下去了，只將信展開。一看倒是嚇了一跳，心中說妹婿如今患了惡疾，請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藥卻又不見有大起色，如今是日漸消瘦。寫信來想問問這京中名醫(yī)頗多有沒有好的舉薦，或者是這樣的病癥有沒有良方。

    王夫人掩了信，也是發(fā)愁。這京城距離金陵千里之外，就算是能尋到名醫(yī)，誰又肯單走這一趟？況且沒見到病人哪有良醫(yī)會聽個病癥就開方子呢？想來自己這妹子也是急糊涂了。可自己又不能坐視不管，只得依著信上所言去請人尋尋大夫，問問方子。又自己備了些藥材，命人送去。又等了一個月，薛家又稍信來說，尋了個海外方，花費無數(shù)，如今雖不全好，但好歹不再加重，姑且如此先養(yǎng)著，慢慢再看吧。王夫人見了嘆了一會兒，也只得如此。薛家本就是商家，重利輕義，不過是主家得了病，下人都可如此，若是一日病故了，留下孤兒寡母又豈能有好日子過？不過現(xiàn)在自己也無心力顧及人家，也只得如此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只。史菲兒在史府中被史老將軍拆穿，回府后自然也不能與人商議此事。自己苦思半天想將芳漱方子獻了，可商議半天卻沒法定下合適人選。

    自己又想了個補救的法子，可是若是成功也需要有個前提，這還要看有沒有機緣。提心吊膽了數(shù)日，史菲兒還讓在外的白鷺黃鸝留意，若是聽到任何有關(guān)賈府的議論，均讓人來府告知。二人也均是應(yīng)了，想著老太太如今年歲已高又經(jīng)歷鎮(zhèn)國公家一事，外加這數(shù)月均不太平，思慮更重，兩人又是勸解了一番。

    只是史府一如平常，并沒有什么動靜，忙著喪事諸事。既沒有風(fēng)聲傳出來，史老將軍也沒有登府或者差人再請自己過去。史菲兒就在這等待和不安中熬著日子。

    “老太太，您看這些部書里，有沒有您說的那部書？”

    這一日，賈赦帶著五六個小廝前來，每人手里都捧著幾部書，進了屋將書都擱在桌子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鋪滿了一桌。

    史菲兒見了也忙走上去瞧，將一本本書名細看，

    真是叫什么的都有，什么《官場異聞錄》、什么《平西異聞錄》……就是沒有《海上異聞錄》。

    史菲兒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道：“可是辛苦，費力竟找出了如此許多。怕是要跑了不少書齋吧？”

    “老太太，這點小事無礙的。不過若是其中都沒有，怕是要尋到便難了?！辟Z赦倒是一臉期待瞧著賈母，“雖不能說京城書齋都跑了個遍，但應(yīng)該也不會漏下幾個?！?/br>
    史菲兒點點頭，又再書中翻找了一遍，挑出了一本薄薄的《疆野異聞》皺著眉頭道：“許是這本？如今真是記憶不佳。瞧著這本倒像?！?/br>
    “若是有便好，害怕若是沒有恐讓老太太空歡喜一場呢?！辟Z赦深感欣慰。

    “如此更是費心，我替那幾個孫兒孫女先謝過了?！笔贩苾赫f罷，將手里的書合上拍了拍，瞧著桌上的書道：“可惜還有這么許多?！?/br>
    “就當(dāng)給老太太添個樂子吧。不過是幾部書罷了。我也翻了翻，有些記錄的事還頗有意思?！?/br>
    “如此也好，我便都收下了。”史菲兒點點頭道。

    入了夜，史菲兒早早打法了丫鬟自去休息，自己獨坐桌前。桌上放著兩部書，這兩部書便是嫁妝單子里記著的《海上異聞錄》及別冊。

    為何明明有書還要讓人去尋？史菲兒這也是因上次賈赦吃官司，那一張蜀素帖真真假假反復(fù)折騰中得到的啟發(fā)。

    那日瞧著嫁妝單子的時候史菲兒便想若是這本書是本孤本，那豈不是內(nèi)容里怎么記載由自己說了算！史府應(yīng)該是再沒有此書。但市面自己可不敢保證，所以才搞了讓賈赦尋書這一出，既然啊京中都尋不到，別處就算有也無妨，反正自己也只打算做個批注版本的。那些芳漱、口脂的方子就簡言記在那本別冊中。如此萬一真對峙起來也不怕z

    史菲兒一邊做著此事，一邊想起了脂硯齋的脂批本紅樓。暗自尋思若是這本書流傳到后世也是頗有意思。

    第一百六十五回

    165

    書房內(nèi)掌一盞小燈，史老將軍臨窗獨坐。雖燈只有一盞, 但窗外月朗星稀。倒是將屋子照明亮, 臨近中秋, 秋風(fēng)漸起。只是如此坐一會兒，便覺得身上有了寒意, 將披著的外袍又拉了拉，史老將軍不由感慨，如今到底是身子不如從前了。

    史老將軍面色凝重, 書桌上放置著兩封信。信皮上未有落款不知是給誰的。史老將軍將一封信拾起, 動作緩慢而凝重, 將信舉至燈前，只是火未舔到信, 史老將軍又將手撤了回來。

    史老將軍長嘆一聲, 頹廢的坐在太師椅里。或許是嘆聲勾起了舊疾, 又是一陣咳嗽。

    “老爺老爺, 您可安好？”

    問屋外仆從詢問，史老將軍忙抖著手將桌上的信塞進懷里才應(yīng)道“唉, 無礙, 你等自去, 不必進來?！甭犃诉@話, 屋外人只是應(yīng)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陷入這等事, 怕是日后終無寧日了。老將軍瞅著窗外明月不覺感慨。是啊，舉闔家老小的生死去搏一個潑天富貴，這帳究竟值還是不值, 在結(jié)果未定前，不好下結(jié)論。

    既然是博，自然就可能輸?？墒亲约赫孑?shù)闷饐幔堪蠢碜约哼@侯爵之位還可再傳一代，可自己早早上了折子，卻一直都沒個音訊。我們史家一門可是跟著先皇一起開疆辟土的??！那些雖是祖先功業(yè)，可就算是在本朝也仍是戰(zhàn)功赫赫！西海沿子匪寇起了，是我們父子平的！西北流寇作亂，依舊是調(diào)了我們父子去！可我們史家落到什么了！請封不得，大戰(zhàn)就連得勝想回京卻也是幾番上書沒有批復(fù)。一想到這些史老將軍不由得血氣在胸前翻涌，又是引得自己一陣咳嗽。

    瞧著窗外明月，老將軍又生感慨。轉(zhuǎn)眼就又是自家妹子的生辰?？扇缃褓Z府之內(nèi)那個被尊著敬著的并不是自己的胞妹！怨不得自己會夢見胞妹一臉愁怨來尋自己，怨不得夢中自己胞妹只是啼哭不已！這是何等委屈！也不知那貨用了何等妖術(shù)強占了胞妹的身體！這等事自己也就是從些話本軼事中聽過，沒想到竟然有一日會成了真！

    本想將其誆騙了來，一劍斬了與我那苦命妹子出氣，但終覺得如此太便宜了她！不過那貨倒是很會賺錢，如今要成大事，這第一樣便是缺錢。所以想著應(yīng)先將那賺錢的方子后哄到手后，再想辦法除掉，只是還未戳穿其，確讓其一語道破這等機密之事！

    更沒想到這貨居然能如此巧舌善辯！被戳穿竟也絲毫不慌不亂。原本想著這貨不過是個貪圖富貴醉心經(jīng)營之徒，竟沒想到還會如此。一番爭辯自己倒敗了陣腳落了下風(fēng)。

    可是如此之人又如何能知道我等的機密大事？那樣的話怎會在吊唁時隨意說出？就算是來寬慰，可又會有誰如此說？況且此事本就是做得異常隱晦，竟然被其一語道破。這著實令人不解。按理她在能耐也不過是在賈府深宅中行事罷了，如何能知朝堂動向？況且這幾年時日下來，也未見賈家在朝堂上有甚起色。賈赦不過依舊頂著個虛名，而賈政還不是因為賈府獻銀得了提拔。唯一好些的也就是寧國府的賈珍倒是有些實權(quán)。

    如此來想她應(yīng)不是自己想方得知，難道是聽旁人所說？她本就是史府的故而若是賈赦或是賈政聽了信來尋她問口風(fēng)？可惜這兩蠢材如今還不知自己母親早已并非從前了。

    唉真是天妒英才！賈府那兩個蠢材倒是混得頗好！想我長子史鼏能文能武，懂謀略，會帶兵，對兄弟也是疼愛照顧?？稍趺崔D(zhuǎn)眼就如此了？竟然讓我一個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子去送他？天道不公啊！若是請封的折子早批下來，他安安穩(wěn)穩(wěn)襲了爵又怎會出這等事？這世道不公??！不公??！

    史老將軍對月哀嘆一番，不禁落下兩行淚來。我那苦命的鼏兒，戰(zhàn)場殺敵卻不能傷你性命，怎么會在狩獵中墜了馬？

    只是史老將軍心里清楚另一種可能，可是自己拼命壓抑自己不去往哪個方向去想?？墒且蝗藭r，自己又忍不住猜疑，究竟是不是自己這事走漏了風(fēng)聲，所以才有人暗中下了黑手。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自己害死了史鼏。這個猜想讓史老將軍心中一凜，只要稍微念頭偏一偏，便覺得自己胸口有如被大石重重擊過一般，著實疼得厲害。

    不知為何史老將軍心中有了個奇怪的念頭，難道說那個人故意說這話是要來點醒自己此事做不得？畢竟史家不倒對于其也是很有好處。況且賈府本來已現(xiàn)頹敗之勢，沒想到如今卻又風(fēng)生水起了。

    如今這事自己還未與剩下的兩個兒子說過。若是此時抽手，也不過是折了自已一人。畢竟自己早就是土掩了半截的，若是如今事情敗露，再將史府搭進去就太不值了。

    史老將軍又將懷中的信取出，放到桌上仔細端瞧。細細尋思了一夜終于拿定了主意。

    史菲兒自然不知道史老將軍是如何思量的。自己先是將由現(xiàn)世想到的已經(jīng)做出的手工皂、口紅等等寫了上面。當(dāng)然既然這個只是個參考以防對峙用的東西，史菲兒自然也留了個心眼，配方材料也是故意漏掉幾樣，或是改了分量。反正這東西又不用，自己知道是假的就行了。

    做完這些史菲兒也是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最后會有什么用，只不過是現(xiàn)階段自己求個心安罷了。見史家也再沒什么動靜，漸漸日子久了也寬了些心。畢竟想舉證這賈母皮囊里換了個芯，應(yīng)是不易，而且又如何為證呢？自己也算是事事小心了，也沒什么把柄。想起來史菲兒也是感慨自己當(dāng)時還是有些怕了，否則自己咬住了，哪會再徒生這些煩惱？不過人生哪里能買想當(dāng)初呢？

    入了秋，賈府倒是有了兩件喜事。其一便是林海出了獄，因江南水患，災(zāi)民泛濫，朝堂派方中正去江南賑災(zāi)，可未曾想又牽出江南官場貪墨案，這一揪便是一串，那些個想給自己減罪的少不得又是相互亂咬一通，其中便就有人招供了這江南官場因林海是京派的官，又不收賄賂，到任還制定了一套新政，此政一出倒是堵了不少人的貪墨路子，于是才又了誣告一出。

    折子快馬送入京中，不出兩日林海便出了獄。一來官復(fù)原職，二來圣上自有一番褒獎。賈赦得了信先是奔到賈母處報訊，有差人備車備馬帶著賈政等人親自將人接了回府。因要除晦氣，賈赦還命人在府門口掛上長鞭炮，從車馬入街便響個不停，足足放了一個時辰方休。

    進了府，林海自是拜見賈母。史菲兒見其也只是面容憔悴消瘦些，但精神尚可，也倒是放了心。自然又是叮囑一番。林海在府里修養(yǎng)幾日，自覺恢復(fù)不錯，便請辭眾人，急急回去。因事了官復(fù)原職，又領(lǐng)了旨意，自然要回去赴任，二來實在牽掛家中眾人。史菲兒聽了也自然不留，便是應(yīng)了。賈赦早已派人去與賈敏送信，待林?；厝r，又是安排一番。

    另一件則是讓史菲兒高興的事便是元春待選一事竟然黃了。這倒不是賈府從中做了什么梗，也不是賈政請人撤了元春名碟。因太子病倒了，皇后自然無心cao持此事，有得了能人異士勸解說應(yīng)多散些福祉。后宮便又遣散了一批宮女出來，連選定一事也往后延上一年。

    史菲兒得了信自然歡喜，反正能拖一年便是一年。元春也是開心。就連王夫人也高興。畢竟寬出一年的時間來，許多事便不用那么趕。

    可是這事有湊巧，難得九王爺回京復(fù)旨，其嫡長郡主缺個伴讀?；屎蟊銖奈羧沾x人中拿出名碟與其挑選，竟點了元春的名。

    如此一來賈政與王夫人倒是有些失落，史菲兒卻是歡喜。畢竟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是和書中不同。書中元春是皇后身邊的女官。再如何王爺?shù)牡湛ぶ饕膊豢赡艹闪嘶屎蟀?！而且郡主伴讀并非是入宮，雖說其不能?；丶抑?，但總比入宮強。

    另外聽說這芳嫻郡主性格爽直，待人寬厚，因九王爺常年不在京中，其倒也很受皇帝皇后疼愛。對其也縱著些，想來若是元春這樣脾氣秉性的說不定也不會惹其不快?？傊@是一件解了史菲兒心憂的好事。

    若要說這段時間有什么事讓史菲兒不是很喜。想來只有一件。賈璉出了孝，回張府看望舅舅。小舅舅告訴其他出海認識的波斯朋友來了府中，那兩個人是工匠出身，見賈璉喜歡便表演吹琉璃瓶給其看。賈璉瞧著自然歡喜，回府后捧著兩個才出爐的與賈母獻寶。

    史菲兒看了也是高興，在這里玻璃還是個稀罕物。便親自寫信與張爍大贊一番。張爍本就就覺得此物不錯，得了賈母贊賞更是開心。便想給朝堂舉薦?？墒亲约胰缃裼行⒆允遣槐悖矶际亲x書人，對工匠商業(yè)也沒有心思，張爍自己有無官職只是一介白身更是無法。便請賈母指點

    史菲兒因賈政在工部任職便想讓其去瞧瞧可否通過其舉薦。賈政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回道，稱這等小事不過是機巧小物，不堪大用，結(jié)果便連折子也沒寫。史菲兒心里暗罵真是爛泥扶不上墻，索性命賈赦引著忠敬王爺去看，這王爺見了也是大贊一番。將這兩位工匠領(lǐng)出張府自去安置。

    第一百六十六回

    166

    “翰琪！你且與我站??！”賈瑚跑得直氣喘，終于力竭停下喊道。

    “呦？今日伴讀要犯上了！開口竟都不叫我公子了？”翰琪駐了步, 轉(zhuǎn)身看著距離自己一丈開外的賈瑚搖了搖頭道：“不過才急走了十里路, 怎么如此便跟不上了？若真去了大漠, 來個一日急行軍六十里你豈不是要癱？”

    賈瑚累得直喘氣，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說道：“六十里可是要騎馬的, 況且方才只是說看書倦了，活動一下提個神。就算強身健體也沒有如你這樣說跑就直接跑出個十里的。”

    “你到底是年輕經(jīng)歷事少。若是戰(zhàn)事起了，有哪里會管你是否剛看過書？是否進膳？還不是將令一揮急軍行至。”翰琪背著手慢悠悠地踱到賈瑚身邊又道：“今日看來, 你這身子還是單薄, 怕是真要去了邊塞, 經(jīng)不住三天五日便吃不消又得叫喚著回來?！?/br>
    “你也是忒瞧不起人。今日輸于你，不過是我這服飾不便。你瞧你緊身束服自然跑起來歡暢。且等明日再和你比過?！辟Z瑚頓了頓又道：“別瞧你今日說的如此熱鬧, 好想明日就能去了邊塞一樣。若是王爺知道此事, 我保證你連京城都出不去?！?/br>
    “這我自有主意, 你不用替我cao心。倒是你, 恐怕你要跟我離了京中去邊塞會是很難。”翰琪頓頓又道：“我九叔也是個善帶兵的，若是此次能跟在他身邊看看也是好。即便不成, 看看邊塞美景異域風(fēng)光也不枉費走上一遭。”

    賈瑚此時氣也倒勻了, 撣了撣袍子上的浮土, “你說的不錯, 只怕是九王爺不會應(yīng)你?！辟Z瑚直起身道：“另有一事, 我也是不解，你說為何芳嫻郡主怎么就偏偏點了我meimei做伴讀呢？”

    翰琪佯裝不解道：“你meimei？你哪個meimei？”說罷一臉了然的樣子，一拍手道：“就是那個眼睛大大圓圓, 笑起來甜甜，還有一對梨渦管我叫?？透绺绲哪莻€大meimei吧?！?/br>
    賈瑚瞪了眼睛道：“雖說你是公子，我自然敬你。但你非議我meimei，我不打你，我拳頭癢癢我也管不住。反正此地也是個四下無人的，公子要不試試看？”

    翰琪連忙擺手道：“有你這樣的哥哥，我哪敢哪敢。而且我不過是實話實話罷了，哪里有半句非議?！焙茬饕娰Z瑚也只是假意比劃比劃樣子，抱肩笑道：“你們賈府也是怪。若是旁人家有了這等美差還不樂的開花。你倒生起疑心來了?！?/br>
    “我本是沒疑心的，只是我記得清楚。我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大meimei待選延后一年，之后你入宮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便說你那日遇到芳嫻郡主，接著我meimei就被點了做伴讀。怎么想這事也透著奇怪?！?/br>
    “你也是白看了許多書。難道不知有句話叫天下無巧不成書？那日我是遇到芳嫻郡主不假，她正讀莊子有幾處不明，我便指點與她。不過如此。至于之后為何會選中你meimei做伴讀，或許是因你們賈府如今名聲頗好，外加又是武將出身，或許如此吧?！焙茬鞴咏忉尩?。

    賈瑚瞧著翰琪，眼睛瞇了瞇，神情中盡是不信。翰琪也不以為意，“好了好了，你何苦費心思猜想這個？若是依我看這樣倒是不錯，伴讀可是自由許多。每月也都能歸家去。況且芳嫻是個性子好懂禮的，應(yīng)不會難相處。你家老太太可是疼孫子孫女出了名的，你這樣跟著我甚少回家，我背后指不定還落多少埋怨呢。若是入選進了宮里，那還不知如何牽腸掛肚？”

    “你莫胡講，我家老太太從不背后數(shù)落人。”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br>
    “只是如今老太太年邁，我等孫輩想多承歡膝下孝敬，如今確是一個個都不在跟前……況且我那妹子性格剛強，也怕……”

    “哎，怎么今日跑了幾里路，你倒是變得娘里娘氣了，竟如此墨跡起來。你也莫為你那大meimei擔(dān)心，我瞧著她是個懂分寸又機靈的，說不定這對她更是件好事。你還是先想想如何找個理由說服你家老爺太太與我一起去邊塞吧?！?/br>
    “好歹要我等給老太太賀了壽才行。我怕老爺太太是不允的，倒不如先斬后奏?！?/br>
    “是是是，二十四孝金孫。”

    二人一面說笑，一面轉(zhuǎn)身往回走。

    “你說，若是現(xiàn)在我領(lǐng)兵能帶多少？”

    “多少？三五個吧？”

    “胡扯，我的親隨都超過十個了！”

    “是啊，可現(xiàn)在呢？能瞧見哪個？光桿將軍么，甩了自己士兵一個人跑了?！?/br>
    “喂，你不是還跟著么？”

    “我是沒轍，能跑我也早就跑了?！?/br>
    “嘿！你這個胡言亂我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