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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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行吶!這高家田產(chǎn)頗多,與鄰縣接壤,這水塘雖在河?xùn)|境內(nèi),實離鄰縣不遠(yuǎn)。鄰縣張家與高家是姻親——張家女兒嫁進了高家,不幸丈夫早早死了。兩家都是要臉的人家,女孩兒就在高家守寡。請朝廷旌表的申請,還是河?xùn)|縣親手寫的。 前些日子,張氏忽然沒了,張家以為蹊蹺。鬧著非要高家說個明白不可,高家死活不肯。這一鬧出人命來,張家就說是高家害命,遞上了狀紙。親戚也不做了,必要將事情弄個分明不可! 河?xùn)|縣對謝麟這么老實,也是因為他隔壁縣那位同僚,不日也要到府衙來請示,他不說,自有人說。相鄰兩縣,既是同僚,便會有爭競。 謝麟心頭一喜,此事甚妙,扯進了兩家、兩縣,不多不少,剛剛好!問道:“死的什么人,你心里沒有數(shù)?” 河?xùn)|縣一噎,他的出身本也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之家,猜,肯定是能猜著一些的,只是眼下不大想說。他的意思,將此事掩下去便罷了。守節(jié)的小寡婦死了,水塘里的尸骨,這要不是通jian沉塘才怪了呢!可他寧愿將這事兒給壓下去,為的就是這事不雅,鬧開了對他沒好處。 以及……高家會給他好處。 謝麟道:“沒弄明白,就去弄明白嘛。我看明日西林縣也就來了,咱們一塊兒商量著辦?有什么線索沒有?身份表記吶,之類的?” 還真有,在骨頭旁邊兒有一只尚不曾朽爛成爛的香囊。 河?xùn)|縣一急,幾乎要給他跪下了:“這案子要查得清爽了,怕不大好看。” 謝麟就要這個難看!他才來幾天吶?照這苗頭看,案發(fā)是在他來之前,天捅漏了都算不到他身上,正好讓他肅清風(fēng)氣不是?謝麟好言安撫道:“我自有主意,明日你再來就是。唔,那個證物,畫個圖影,叫人認(rèn)認(rèn),看認(rèn)不認(rèn)得?!?/br> 河?xùn)|縣不敢置信地:“真要查清爽?” 謝麟道:“你怕的什么?與我講實話。” 河?xùn)|縣吱吱唔唔:“老實說,就這些了。” 謝麟安安穩(wěn)穩(wěn)看戲,只當(dāng)自己什么也沒看出來,再三問他。河?xùn)|縣的心里,一面是想能教唆謝麟代他將此事壓下去,一面又是心存僥幸,盼著這是樁無頭公案,誰也查不出來。人不管長得丑不丑,總是容易想得美,河?xùn)|縣也不能免俗。 謝麟正要他這份自私畏縮自以為聰明,也不戳穿,只拿虛話安撫:“那就查嘛!” 兩人說了一圈車轱轆話,河?xùn)|縣看著這年輕上官一臉的純潔天真不諳世事,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實話實說,這要查清爽了,做事就要不清爽啦?!?/br> 謝麟只管問怎么一回事,河?xùn)|縣心想,你這讀圣賢書讀傻了的,必要將事情掀翻,怎么能收場呢?不如明日攔下西林縣,同僚之間講條件,怎么說都比跟這個天真的上官說話省事兒。 當(dāng)下便說:“那下官這便去查。” ———————————————————————————————— 也是合該河?xùn)|縣跌跤,老天也幫著謝麟——府衙門上有人擊鼓遞狀子來了。 謝麟正一正衣冠,等著江先生進來告訴他怎么回事兒。 江先生見到河?xùn)|縣,一臉故作的憂愁,投過來同情的目光令河?xùn)|縣心里咯噔一聲。只聽江先生說:“東翁,事情變得麻煩了。河?xùn)|的王瑱遞了狀紙,告高氏害了他的侄兒。在下仿佛記得,他兒子倒有不少可就一個侄子,現(xiàn)今應(yīng)是關(guān)在河?xùn)|縣的大獄里,等著公文回來押解啟程?” 河?xùn)|縣大驚:“怎么?!” 江先生卻不答他,裝模作樣地恭恭敬敬抄著手,等謝麟發(fā)話。 謝麟道:“這高家怎么又害人命了?正要好好問上一問。他是你河?xùn)|的人,本該你管,可既牽涉到那高家,又到了我這里,我問一問,你不介意吧?” 河?xùn)|縣哪里說得出“介意”二字? 江先生便代謝麟送客,河?xùn)|縣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地手足無措,再看謝麟,已經(jīng)抬腳往正堂去了。 王瑱看他侄子像自己的命一般,侄兒被再次收監(jiān),他心都要碎了。他兒子知道他的心思,一響牙,想是流放又不是確頭,便自去頂了這堂兄。王瑱知道之后,順?biāo)浦?,將侄兒送到鄉(xiāng)下去小住避風(fēng)頭。原本以為事情就是這樣了,大不了以后,報個半道走失,或者染病而亡,兒子還依舊回來。 多少流放偷偷跑回家的,都這么辦的。只要打點得宜,半點事兒都不會有。 豈料這一日,他家當(dāng)鋪掌柜急匆匆拿了塊玉佩來尋他,讓他瞧瞧是不是他侄子的東西。王瑱一看,正是他侄子常佩之物——還是他尋摸來的上好的和田玉。他怕侄子在鄉(xiāng)下過得苦,沒錢花了當(dāng)東西,這豈不難過?往鄉(xiāng)下找侄子,才發(fā)現(xiàn)侄子失蹤了。這侄子因素行不端,誰也不覺得他丟了幾天是出事兒,都道他是出去鬼混了! 王瑱下力氣去找了當(dāng)玉佩的,卻是給高家?guī)兔Φ牡钁簟R槐茊?,卻是他侄兒被高家沉了塘。撈出來埋的時候,抬尸首、挖墳坑的苦活累活,自然是佃戶幫傭去做。就順手打尸首順了點值錢的物件兒,當(dāng)了好補貼家用。 謝麟聽著王瑱哭訴,心里直樂——得來全不費功夫! 第100章 感動自己 發(fā)生了這么巧的事情, 且對己方大大的有利, 程素素有心搬張椅子坐到大堂的屏風(fēng)后面聽上一聽。她沒正常學(xué)過斷案,更不要提去練習(xí)這類技能了, 對律法諭令也只是粗讀。今得了個機會,很想旁觀一下。 小青等幾個年輕姑娘正在活潑的年紀(jì), 也不曾上過公堂、看過審案,都存著好奇之心。見程素素要挑這個頭兒, 采蓮、秀竹兩個平日穩(wěn)重的也說:“我們抬把椅子,帶上手爐、腳爐……”小青也不攔著。 盧氏罵道:“你們就會惹事兒!哪個好人上公堂來?”她老人作派,程素素小時候歸她帶,程素素她娘趙氏對女兒還是很關(guān)心的,時不時就叮囑她,一定不能給程素素不好的影響, 有幾樣是格外要忌諱的。盧氏也就記下了這不要女人干男人的事兒這一條了。 程素素道:“我們又不鬧,在家無事怪悶的, 天又冷, 烤著火越發(fā)懶了。就當(dāng)是聽個曲兒了,放心,我不喝彩,也不賞錢, 行不行?” 盧氏好氣又好氣:“哎呀,我的姐兒!前頭人命官司呢!旁的時候你好個強,我說過一個不字嗎?” 程素素還要放賴,二門上一個家人媳婦過來了:“娘子, 通判家里遞帖兒來了?!?/br> 小青被親娘訓(xùn)了,正不自在,沒話找話:“天都陰了,好下雪的樣子,這是什么事兒?” 盧氏道:“下雪好呀,娘子們賞雪吃酒看梅花兒,多好?!?/br> 程素素道:“咱們打個賭,若要不是賞雪吃酒,我就去前頭聽,如何?” 盧氏警惕起來:“姐兒打小鬼精鬼精的,我不賭。” 小青與蓮、竹二人三顆腦袋湊在一起,笑個不住。 程素素打開帖子一看,是通判娘子說她家去年釀的梅花酒,埋在花樹下一年了,看天氣寒冷了,正好起出來,只自家喝沒意思,便送些交好的人家。盧氏心道,既有事兒忙,就不會去公堂上啦,真好!慶幸沒與程素素打這個賭,蓋因通判娘子并不是寫的賞雪吃酒。 帖子前半截寫酒,后半截是約了個時間想登門拜訪。 程素素也回了個帖子,請她下午過來,又命廚下整治了酒食候著。過了晌,通判娘子便到了。 二人見面,先是寒暄,程素素謝了她的酒,通判娘子道:“幾壇粗酒,不值什么,倒白饒娘子一席。我家廚下,就不及府上的手段高?!?/br> 程素素這里的廚娘有從京城帶來的,常有些小戶人家,若女兒聰明伶俐些兒,長相又端正,便教她學(xué)些廚娘,做整潔食物,到大戶人家做廚娘。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職業(yè)。有些索性是世代以此為職,待遇也很好。越往繁華地方,這樣的廚娘愈好,手藝愈好。 程素素笑納了通判娘子的夸獎,也不多謙虛,心里很有數(shù):這些都是場面話,戲rou要等開席。且吃酒也不是本意,是個引子。 就倆人,也不分席,一張圓桌坐了,丫鬟斟上酒,程素素讓一回菜,二人略墊一墊。通判娘子肚里暖和氣兒往外溢到了四肢,停杯輕嘆:“不瞞娘子說,我是討主意來了的?!?/br> 程素素早猜著了,通判娘子不是那等只知道悶在家里過日子的婦人,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走動,必與前面的案子有干系。 通判娘子見她不說話,只靜靜看著自己,忽覺得有些不自在,咬牙道:“娘子雖年輕,看事卻明白,我一把年紀(jì),兒子都快要有兒子了,人也糊涂啦。還請娘子指點指點。” 程素素客氣地說:“不敢?!?/br> 通判娘子道:“唉,這些日子,我是什么樣的人,但憑娘子一雙眼睛看來,總沒有坑過娘子罷?” 程素素不肯松口:“您說的,究竟是哪一樁呀?” 通判娘子心里,程素素?zé)o論是聰明是傻,總是一個能轄制得住丈夫的人,捏著這一條,她便將其余的事情且不論。管她是精是傻呢?只要能從她這里得到實信兒,就行。 通判娘子便將高家的事情講了,問道:“不滿娘子,有人求到了河?xùn)|縣那里,他家不敢就自己拿了主意。他娘子就到了我家,央我們來求教娘子,這事兒,可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么?” 程素素揀一箸筍絲慢慢嚼著咽了,通判娘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又等一陣兒,不見她發(fā)話,便說:“我明白了?!?/br> 程素素輕柔地道:“您沒明白?!?/br> 通判娘子見她一臉平靜,不由害怕了起來。她見過的程素素,有大笑的,有禮貌的,有淘氣的,還有在盤龍觀里與道士開玩笑拌嘴的,從來不曾見過這般平靜得令人害怕的。 程素素道:“我說過的,有些事兒,我們不去做,是懶得計較,不值當(dāng)費心的?!?/br> 通判娘子干笑一聲:“那是。” “可遇到必得去做的呢?”程素素?fù)u搖頭,“您沒明白?!?/br> 通判娘子苦笑道:“我真?zhèn)€弄不明白這里頭的事兒,不是為了給脫罪,是真?zhèn)€糊涂。您說,這治理一方,不是要它安寧么?設(shè)若出了事兒,將它按下了,別鬧得沸沸揚揚叫人看笑話,大家都得了好處,你好我好,不好么?您給我交個底兒,成不成呢?” 程素素道:“案子的事兒,我怎么能知道呢?!?/br> “多少能猜到一些吧?”通判娘子說自己糊涂,然則在揣摩人心上,自認(rèn)還有一點心得。且以為自己對程素素只看走了半只眼,另半只還是看得準(zhǔn)的——必能從這里得到些消息。 “河?xùn)|縣再磨磨蹭蹭嘰嘰歪歪,哼!”程素素忍不住嘲笑了起來,“我看他就是靠運氣活著,再往下可不一定總走好運啦?!?/br> “是要聽話?” 程素素道:“您問過通判了嗎?” “哎呀,這是高家人求上趙娘子,趙娘子央的我。我家官人要我等等看,我這心里不踏實?!?/br> 程素素有些失望地道:“你們吶——” 通判娘子的心吊了起來:“您越說,我越懸心,您就行行好吧!” “別急,那我就說點兒您明白的!這個事兒,如今死的是誰,怎么死的,為什么死的,都還不知道呢。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兒,還是不清不楚的人命官司,就敢拿錢,真是活擰了!就差這點兒斷頭錢么?” 通判娘子深呼吸:“要說這個,我是真知道的。我也是這樣講的,不與我說明白了,騙得我去給他們填坑,我不掐死他們!逼問下來,才說了實話。就是高家圖個旌表,將個小寡婦拘在家里,看得狠了,小寡婦受不住,變著法兒地想透氣兒。不合遇到王家那個敗家子兒,那是個機密人么?輕狂得不得了,可不被人逮著了?這就動了家法,那抬埋尸首的也是膽兒小,慌里慌張的沒留意叫魚蝦啃掉了只胳膊,又偷了東西,這才事發(fā)了。” 這與猜測的相差無幾,原本江先生最后還說出來另一種可能——王家侄子只是湊巧死在那里,如今從兩處都證實了猜測。 程素素嘆道:“家法?那是私刑啊。那不是他們高家的家事,他們越過了朝廷處刑,卻叫朝廷官員不去管?這鄔州的生殺大權(quán),就姓高了?朝廷律法就算個屁?這還是朝廷的鄔州嗎?若是高家的鄔州,那你我明兒是不是該去高家磕頭請安了?” 通判娘子并非愚婦,一個哆嗦,一個字的反問也沒有:“高家是這樣想的?他們……地方普通人家……” “想什么我不知道,他們裝出來的可憐相兒,我也沒看見。可他們做的事兒,擺在眼前啦。這是打心眼兒里就沒將朝廷放在眼里!我說過的,我懶得管事兒。為了和氣,咱們寧愿客氣些,是不是?可要登鼻子上臉,就別怪我撕碎了他們的臉。您說是不是?轄下出了案子,不光彩,再不光彩能不光彩過為官一方卻只能過問雞毛蒜皮?憋屈不憋屈呀?好比冬天舍粥,我可以給,他們不能來偷,來搶!” 通判娘子微微點頭,補救地說:“我家那個也是這個意思,他倒不糊涂,就是膽兒有點小兒。人吶,年紀(jì)越大,顧慮就越多,老啦,自己干不動。只要知府大官人硬下心來,咱們沒有不幫襯的!” 程素素道:“不過是我的小想法兒。至于官人,他一向和氣的,人都是相互敬出來的,是不是?” 通判娘子為難地道:“娘子不知道,都說民怕官,他們哪里知道,官也怕民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拼著被打死,濺你一身爛泥,不好洗。” 程素素道:“誰個站著等他們?濺上了又怎么樣?我家官人,絕不是指使別人趟水送死的。他會頭一個下去,跟著他,甭管先時什么樣兒,身上有沒有泥,進到水里,就都洗干凈了。” 幾乎是明示了,通判娘子不住點頭:“不錯,不錯,我這便回去勸勸我們家官人。哎喲,娘子真是京城來的娘子,什么都明白?!?/br> 程素素笑道:“別夸我啦,我在鄔州什么名聲,我知道,我什么時候管過了?隨他們說,也就過過嘴癮了,我何必與這些計較呢?有那功夫,計較什么不好?” 通判娘子道:“您可真是什么都明白?!?/br> “您不也什么都明白嗎?可也不會管著每一個人怎么想、怎么說,只要別給您惹麻煩,不就行了?” 通判娘子鄭重地說:“就是這樣!” 程素素道:“今日就不多留您了,趕明兒,我還有事兒求您幫忙呢?” 通判娘子忙說:“我家再急,也不比娘子的事兒要緊,先說與我,我好有個想法兒,不然過一刻平白說來,我這老糊涂怕不能立時就有個周全的辦法?!?/br> 程素素道:“不是什么大事兒,這不快過年了么?我尋思著,好歹要尋些特產(chǎn)孝敬長輩不是?就想請教請教?!?/br> 通判娘子打包票:“放心,這事兒我順手!不過,給京里老大人的,是不是要頂珍貴些、多些?” 程素素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讓通道娘子放心的、淘氣的笑容來:“不用,我們才成家呢,窮,不用多,意思到了就成?!?/br> 通判娘子道:“可也不能太寒酸了啊,老人家說不要多送,是心疼晚輩。晚輩真?zhèn)€太實誠了,豈不……” “您說的是,我再琢磨點兒旁的。” ———————————————————————————————— 通判娘子帶著一身虛汗一肚子放心地走了?;氐郊依铮姷秸煞?,兩人一齊說:“先前想錯啦,這狀元/娘子是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