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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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井井有條。 不一時,派往各家去報信的人漸次回來了。各家姻親都開始準(zhǔn)備祭禮,吊唁的人也陸續(xù)上門。禮部飛快地按儀制定撥了治喪的糧帛,又派了官員前來,且派人寫了祭文,又有議謝老丞相的謚號,等等官樣文章。 程素素卻在此時悄悄地命人將謝麟叫過來,問他:“阿翁身邊的那位趙先生,你預(yù)備怎么辦?” 趙騫父子兩代跟隨謝丞相,也不能叫人沒了下場。謝麟道:“我怕他不肯再留下來了,我這里有孟世叔,有江、石二位,他留下來,做什么?” 程素素給他遞了只小瓷瓶子,里面是兌的蜂蜜水,讓他潤喉。謝麟灌了半瓶下去:“呼……也罷,還是要挽留的。” “我看是得留一留,別的不說,他在書院也可一展長才?!?/br> 謝麟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見與他談。府里的事呢?” “有阿婆,有嬸子們,有定例,甭管多出多少事情,每件事情都循著道理來,其實(shí)也不難。我娘家也快來人了,到時候請阿娘暫住幾天,幫我看一看孩子?!?/br> 謝麟舒心地微笑一下:“那我便放心了?!壁w氏是真的不聰明,看幾天孩子是夠了。旁的事情就更不是什么大事了,至于幾個出嫁的孫女回來奔喪,也老老實(shí)實(shí)——都知道以后要看誰的臉色。 ———————————————————————————————— 府中扎起靈棚來,幾班僧道做道場,吊唁的人一撥一撥的進(jìn)來。程珪與程羽弟兄兩個也奉程玄來吊唁,謝漣接著了,與程玄說話,恰葉寧也帶著兒子們過來——老爺子過世了,各房是分是合什么章程,幾家舅家不免也要參與進(jìn)來。 葉斐看到程羽,悄悄打個手勢,兩人往一邊說話。葉斐道:“好些日子不見你了,聽說你去了武學(xué)?去那里做什么?” 程羽盯著粉底小朝靴的尖兒,輕輕挪動著那點(diǎn)靴尖,低聲道:“總不能一直游手好閑著?!庇问趾瞄e下去,連好一點(diǎn)的朋友都交不到、維持不下去了呀。 葉斐道:“那……怎么不接著進(jìn)學(xué)呢?” “咳,我科考上沒天份的?!?/br> 葉斐也是嘆息:“逼勒一下,總是行的,只要你下得了狠心?!睂W(xué)霸最討厭的地方就在于,他以為事情很簡單,并且以自己為標(biāo)準(zhǔn),認(rèn)為朋友應(yīng)該是與他一樣的學(xué)霸。其實(shí),學(xué)霸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學(xué)渣。 程羽道:“我這就下了狠心了?!?/br> 還好,喪禮上人來人往,兩人搭不幾句話,就又被各自叫開了。 后面,程素素也忙得不可開交,正好將一雙兒女托付給趙氏。 一家人早起晚睡,忙了數(shù)日,總算同心合力將喪事辦好,并不曾出什么紕漏。也不知道謝麟是怎么說服的趙騫,趙騫已答應(yīng),喪禮結(jié)束之后再決定去留。到了出殯這一天,謝麟與叔叔們扶靈出城,林老夫人帶著女眷乘素車跟在后面。 謝家家族不小,聚族而葬,謝丞相的xue位也是點(diǎn)好了的,只是依制建得比較大一些,他的后面略舊些的墳是長子夫婦的,略新些的是次子、長孫的。如今將棺木封下,眾人皆在墓園不遠(yuǎn)的院子里暫時落腳歇息。 謝麟知道,該自己表態(tài)了:“我便在這里住了?!?/br> 謝濤道:“守墓也該我們來。”謝漣道:“正是,你該回京侍奉祖母。”謝麟必是不肯,叔侄三人爭相結(jié)廬守孝,一片忠孝風(fēng)范。林老夫人發(fā)話了:“我也不缺人侍候著,你們要守,就都留下,我也留下?!?/br> 米氏、方氏與程素素都勸她:“請您為兒孫愛惜身體!” 又有謝氏族人一齊來勸。 到得此時,什么結(jié)廬守孝三年,已經(jīng)不很提倡了,官員丁憂就可以了——還有些官兒為了不影響仕途而隱瞞父母之喪呢。要是做得過份了,雖然從政治正確上講,看三年墳是不能說不對,私底下總會有人嘀咕這家人是不是有毛病。 謝麟、謝鶴都是被祖父發(fā)的話,謝丞相背后也是有些人議論的,但是他是丞相,沒人敢大聲說話。此時不同了,委實(shí)沒有太大的必要的。 謝麟道:“阿翁生前最重這些,如今他去了,這便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事情啦。” 這也是謝丞相事先安排好的,大家隱約知道其意,順?biāo)浦鄄辉賱袼?。趙騫也說:“父子兩代深受相公之恩,愿伴學(xué)士?!彼酶x麟聊聊,再最后做一個決定。 程素素知道,事情已經(jīng)差不多了,就等著謝麟守幾天孝,然后做一場戲,與幾個人談?wù)勚螌W(xué)心得,然后就可以建書院了。守孝的舊房子是已經(jīng)打掃好了的,各擇了一間住下,當(dāng)日并不回城。 次日一早,程素素起來,往林老夫人處問安。不意有人比自己還早,心下不由驚奇,林老夫人處的丫環(huán)婆子圍了上來,低聲道:“是二房大娘她們,帶著七娘?!?/br> “怎么?” 一個婆子有些沖動地說:“在問七娘的婚事兒有沒有定下來呢。” 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嗎? 程素素在門外略站了一站,聽里面的哭聲:“您就可憐可憐咱們無父無母吧!別叫她落到不待見的人手里……” 程素素面色一冷,咳嗽一聲,便有丫環(huán)會意通報,里面的哭聲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一絲聲音也沒有。 林老夫人的聲音傳出來:“你是出嫁的女兒,謝家的事情,不是你能過問的。誰在外面?” 程素素只當(dāng)什么也沒有聽到,向林老夫人問安,又很客氣地對大娘說:“大娘到得真早?!?/br> 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下,大娘敗退了,吱唔道:“我這便要回去了,來向阿婆辭行?!?/br> 程素素道:“路上小心?!币蛔忠膊惶釀偛怕牭降氖虑?,大娘訕訕地走了。林老夫人道:“真是沒眼色!” 程素素道:“也是愛擴(kuò)幼妹?!?/br> “哼!”林老夫人哼了一聲,“她還是沒明白。七娘的事情,你怎么看?” 程素素才要推托,又有人來報:“宮中傳下圣人旨意來,叫咱們學(xué)士奪情起復(fù)!” 程素素謝麟:媽的! 第177章 朝中有人 千算萬算, 大家都沒算到皇帝會在其中橫插一杠子的。朝廷提倡孝道, 這是無庸置疑的, 謝麟既年輕, 且位置不上不下, 沒有那么重要,正是丁憂的大好時光。包括謝丞相, 也是算好了謝麟此時丁憂有利, 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的。 好在遇到這種事情并不是非答應(yīng)不可, 謝麟放下手上的事情,上書感謝皇帝的器重,卻又拒絕了奪情的要求。送走了來使,謝麟與兩個叔叔湊在一起開小會,謝濤道:“這是好事?!?/br> 是的, 皇帝喜歡你, 才會讓你回去, 否則你愛丁多久丁多久, 等你丁完了,缺也沒了。要不怎么許多人寧愿冒險隱瞞父母的死訊, 就為了不叫人拿下來呢? 謝麟低聲道:“我并不想回去?!笔匦⑹鞘氐眯牟桓是椴辉傅? 然而在計劃好了養(yǎng)望的時候被召回去, 他也是不樂意的。 謝漣大大咧咧地道:“正好,既有圣上的旨意, 你又可以奉阿娘回京, 誰也挑不出錯兒來。不就守孝三年么?還有我們呢, 我看這里也挺好的,清凈?!?/br> 謝麟道:“讓叔叔們住在這里,我心何忍?” 謝漣擺擺手:“當(dāng)年你才多大?我們也不忍心,可還是讓你孤零零地看墳讀書。我們兩個人還能就個伴兒呢?!?/br>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麟又不能將計劃對他們合盤托出,只得硬著頭皮說:“慪了這么久的氣,如今心里卻空落落的……” 謝濤亦有同感,仍然說:“聽話,朝中不能沒有人的。” 謝麟有苦說不出,只好低頭不語。兩個叔叔心下感嘆:真是大哥的親兒子,心地真是好。越發(fā)拍胸脯保證,守孝的事他們來做! 謝麟幾乎要吐血了,硬撐著沒有松口,叔侄散開,謝麟光速地去拜訪趙騫——趙騫因謝丞相之托,暫時還沒走,就寄居在附近。聽謝麟哪些這般一說,趙騫眉頭微皺,道:“不意圣上意有這樣的舉動,學(xué)士是很得圣意了?!?/br> 謝麟陰沉地道:“不上不下,不老不少,怎么得的圣意?” “學(xué)士問得好,為什么呢?” “請教先生。” “若學(xué)士真?zhèn)€先不想回去呢,不妨先探問一下,圣上為何要奪情。要對癥下藥才好。學(xué)士也不必?fù)?dān)心,恕在下直言,學(xué)士是人杰,畢竟年輕,未入政事堂,也未有離不開的事情,還是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的?!?/br> 謝麟道:“我明白了?!?/br> 趙騫琢磨了一下,道:“若真有不可轉(zhuǎn)圜的理由,學(xué)士也要有所準(zhǔn)備?!?/br> “好?!?/br> 趙騫對自己的前途吃不大準(zhǔn),一朝天子一朝臣,說的又豈是朝廷?一個家庭也是這樣的。謝丞相去世前,是很想將他留給謝麟的,然而考慮到祖孫倆的關(guān)系并不很好,謝丞相為他寫了幾封薦書,讓他自己選擇新的東家。謝丞相將事情做得這么足,趙騫也不好意思拔腿就走,雖知謝麟已有幕僚,卻也忍不住多留幾日,看看有無轉(zhuǎn)機(jī)。 比較起來,謝麟的前程還是很不錯的,且做熟不做生,謝家畢竟是熟人。 此時卻不是談話的好時候,若是能解決了眼前的事情,才能顯出他的本事來。孟章、江其真他都是知道的,包括石翼近來一打聽也都弄明白了,孟章勝在忠實(shí)可靠,謀略上稍嫌不足,江其真、石翼聰明,但是趙騫自認(rèn)有他們不能及的長處——近十幾年來,趙騫一直伴在謝丞相左右參贊機(jī)務(wù),亦即,他一直接觸著朝廷高層次的事務(wù)。如此有經(jīng)驗(yàn)的老手,全天下也尋不出幾個來了。 趙騫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計劃,不過還是要略抻一抻,等謝麟打探出來了消息,再拿出辦法來。也是看一看沒有了謝丞相之后,謝麟的本事還有多少,以此也算做個預(yù)估。 第二天,謝麟就找到了他:“知道了。” 趙騫問道:“消息可靠么?”皇帝身邊的人不少,有些嘴特別嚴(yán),嘴不嚴(yán)的漏出來的消息又未必可靠。若果能探知圣意,就是一項(xiàng)大本事了。信息的篩選與判斷是一門大學(xué)問,哪怕謝麟御前熟人多,也不一定能保證消息的正確。 謝麟的消息來源頗為可靠,他與一個人比較熟——太子。 派個心腹去張起那里遞個消息,張起當(dāng)值就在東宮,隨口與太子一提。太子便說:“是阿爹體恤他。” 皇帝說:“他傷心得請假就請假,丁的什么憂呢?我知道承重孫,然而他父母之喪他就結(jié)廬守孝,現(xiàn)在又要守祖父母的,要人人都像他這樣,一個不湊巧,刷刷的十二年就下去了,算少一點(diǎn),也得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呢?叫他回來吧!” 所以,也不是因?yàn)橛惺裁匆o的大事,也不是皇帝想要故意為難人,純粹是因?yàn)榛实凼且粋€十分人性化的皇帝。 趙騫有片刻的失語,他養(yǎng)的畫眉鳥叫了兩聲才將他叫回神來,踱著步子,趙騫道:“那便是兩可之間了。須有人勸。” 謝麟默默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趙騫很快組織好了語言,很短,很好組織:“葉尚書?!?/br> 謝麟眉眼一清:“不錯?!?/br> 趙騫又說:“圣上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咳咳,您守孝就是因?yàn)椴⒉皇撬腥硕寄茏龅玫降?,才要您到這里來守著。如今生出這樣的波折來,還請學(xué)士拿捏好分寸,若是鬧到禮儀之爭,叫支持學(xué)士的人爭贏了,恐怕不大好收場了?!?/br> 可不是,本來是慢慢養(yǎng)望的事情,要是鬧成了個爭禮儀的大辯論,這干系到許多人以后的仕途要怎么走,誰還來關(guān)注謝麟呢?須得將皇帝的意思悄無聲息的解決了才好。 謝麟道:“要慢慢勸。” “不錯,學(xué)士亦可回城一趟,面見圣上陳情。要緊的時候并不要怕暫退一步,退一步,才有蓄力的余地么。一輩子長得很,若只計較一時一地的得失,不等功成便要先累垮了?!?/br> 謝麟默默地一揖。 趙騫忙抬住了他的手:“先辦正事吧。” 謝麟又見了孟章等人,孟章從長輩關(guān)愛之心出發(fā),樂見謝麟走出昔日的陰影,且孫子與已經(jīng)過世的祖父慪氣,不好說也不好聽。謝麟肯堅持著守孝,孟章倒覺得是一件好事了。江、石二人從計劃出發(fā),也以為守孝、治學(xué)皆是養(yǎng)望之道,江先生話多:“哪怕花上二十年來治學(xué),也是值得的!” 石先生則一語中的:“東翁年輕?!?/br> 成名須趁早,既然年輕,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不必著急上火。就像有錢人不必因?yàn)閹孜腻X屈膝一樣。 謝麟當(dāng)即修書一封,命人送給葉寧,對親舅舅他也沒有說實(shí)話,用的是對叔叔們的理由。葉寧雖知道外甥脾性,卻將外甥想得很好,葉寧亦有此感——人都死了,還計較什么呢?且近幾年謝丞相也是很為謝麟著想的。 ———————————————————————————————— 葉寧收到外甥的求救信,求見皇帝的時候,正與皇帝第二次派出去召謝麟起復(fù)的宮使擦肩而過。 皇帝正與李丞相說話,說的是與胡人交鋒的事情,皇帝的意思:“彼不息兵戈,互市絕不能開!” 宦官報稱葉寧前來,皇帝笑道:“這該是為了今科取士。” 葉寧明面上的理由正是今年的春闈,將此事奏畢,又說:“翰林院上一科的進(jìn)士們該授官了,臣想向陛下要一個人?!?/br> 皇帝很感興趣地身體前傾:“誰?!”心里默念著,岑恒岑恒岑恒……快點(diǎn)說岑恒。他也未必就是要岑恒去禮部做什么官,而是他看好岑恒就希望誰都當(dāng)岑恒是寶,來向他討一討,他臉上也有光。 葉寧哪知道他這心意?點(diǎn)的是一個叫尹衡的,以為此人厚重,想要到禮部里來。 皇帝有些掃興:“這你與吏部通個氣吧?!?/br> 李丞相猜著了幾分皇帝的心思,續(xù)道:“翰林院里不止一個尹衡,其余人等如何安置也須有個說法。臣以為,朝廷愛才惜才,才令這些人在翰林院里修習(xí)三年,固然希望他們個個都是棟梁,若是造化弄人,也不必強(qiáng)求。陛下已將該做的都做了,就看他們爭不爭氣了,還是照原本的想法,該怎么使就怎么使?!?/br> 皇帝嚴(yán)肅地道:“他們?nèi)糌?fù)朕躬,朕必不饒了他們!使,要好好地使!北邊有缺就先盡著北邊放!去吃吃苦!不經(jīng)烈火,難驗(yàn)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