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薛元珍想嫁給顧珩? 當初她身為丹陽縣主,京城頂尖的貴女,家世容貌萬里挑一,可謂是冠蓋滿京華,唯她獨風采。那顧珩又是怎么樣的? 還不是當場悔親,寧可去守城門吃沙子。 隨后他反殺回京城,跟隨靖王滅蕭氏一門。 她,馬上就要和這些人對上了。 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回到京城那個地方去。 元瑾瞬間有些感嘆。那些曾經(jīng)對不起她,現(xiàn)如今高高在上的人,應該都過得很好吧。 她還真是想看看,顧珩究竟是怎么樣一個人。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件事要去做。 元瑾第二日去了寺廟,想去找陳幕僚。一則是告訴他自己弟弟入選的喜訊。二是跟他道別,畢竟她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去京城了。 只是她到寺廟門口時,卻看到院子門緊鎖著,臺階上落了枯葉,疏落的陽光落在有些陳舊的木門上,似乎是很久沒人來了。 元瑾有些失望,他……又出去了么? 她對陳先生還真的有些依賴,大概是因為他一直幫她,又保護她吧。除了太后外,這樣的人再沒有第二個了。而他又住在這寺廟中,就像是尊佛像一樣。好像來拜拜他,一切的愿望都會實現(xiàn)。 元瑾在臺階上坐下來,想等等看他會不會回來。 不過她沒有等到陳先生回來,卻等到了一個小沙彌。 小沙彌拾階而來,他穿著月白袈裟,光腦袋,白色袈裟。是那天曾給她帶路的那一個。 元瑾看到他過來,就站了起來,正好行了個佛禮問他:“小師父,你可知道住在這里的人去哪兒了?” 小沙彌站定,也合十手道了聲佛號,說:“先生外出有事,至于什么時候會回來,貧僧不知?!?/br> 元瑾聽到這般話后沉默片刻,他這是不告而別了嗎? 她本來是來告別的,卻不想他竟然不在。也不知道陳先生會去哪里,她這一走,京城路途遙遠,恐怕是很久都見不到了。 小沙彌看著她的神情片刻,又說:“不過先生臨走前,給了貧僧一物。說要是看到你過來便給你?!?/br> 實際上,他已經(jīng)等了五天了。 元瑾有些疑惑,陳先生能給她留什么東西。就看到小沙彌從袖中拿出一塊不起眼的玉佩,這玉佩當真看不出任何異樣,淡青色不透明的玉質,鏤雕了一個‘慎’字,不過纏的瓔珞流蘇都是上好的絲線。這難道是他貼身的玉佩? 她接了過來打量,青瑩瑩的玉在她的微透的指尖轉動。小沙彌就道:“先生曾說,若姑娘遇到危險,可以帶著玉佩去找定國公幫忙?!?/br> 原是這個用處。怎么的,陳先生身為幕僚,還對定國公有恩不成?拿他的玉佩能怎么樣。 那還是算了,何必給他添麻煩。 不過他也是一片好心,她就收下當做一個念想吧! 元瑾收起玉佩,謝過了小沙彌,才離開了寺廟。 小沙彌看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廡廊下,輕輕地嘆了口氣。她看來……是不認識殿下的貼身玉佩啊。 不知道,這塊玉佩能有多厲害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29章 去京城的準備已經(jīng)做好了, 各房的物件裝車,選了要帶走的丫頭婆子們,等入了族譜之后便可出發(fā)。 崔氏尤其喜氣洋洋,她長這么大從未去過京城,對于京畿的繁榮十分向往, 已經(jīng)和姜氏合計好京城時興的鋪子,去了便要逛一逛。元瑾雖自五歲后就長在京城, 不過她沒出過紫禁城,用的東西也全是御用織造。對這些并不清楚, 聽著崔氏和姜氏如數(shù)家珍, 覺得她們比自己更像京城人士。 薛青山去拜見了定國公薛讓。而薛讓覺得薛青山沉穩(wěn)老實,倒也欣賞他, 準備安排他進工部做個主事。雖然仍只是正六品的官,但這可是有些實權的京官,是極大的提升了。薛青山很激動,發(fā)誓日后好生報答定國公。 而最近讓薛老太太比較頭痛的,大概就是薛元珊的事了。 薛元珊同衛(wèi)衡失了清白, 衛(wèi)衡卻不愿意娶她。沈氏跟薛老太太鬧了很多次,但薛老太太又能有什么辦法,她又不是衛(wèi)衡。只能拉下這張老臉,幾次登門定國公府, 想請老夫人幫忙調解。 最后衛(wèi)家終于勉強松了口, 倘若衛(wèi)衡兩年內沒有合適的親事, 就娶薛元珍做正妻, 否則也只能是貴妾罷了。 沈氏還不滿意,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畢竟她也奈何不了衛(wèi)家。 國公府選擇了九月初六將他們記入族譜。 這天元瑾特地看著聞玉穿戴一新,替他整理了衣襟,問他:“聞玉自此就要是世子了,高興嗎?” 薛聞玉想了片刻,坦然道:“……似乎還沒覺得。” 元瑾笑了笑:“你日后會感覺到的,小姐不同世子,你的身份才是真的,我和薛元珍都算不得什么?!?/br> 聞玉聽后又思索,看著元瑾問她:“那jiejie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元瑾告訴他:“這是自然的?!?/br> 她即便有經(jīng)緯之才,懂謀略爭斗,但這些都是沒有用的。普通人家里,女兒家就是應該相夫教子的,她畢竟已經(jīng)不是縣主了。很多事情,她都需要靠聞玉去實現(xiàn)。 聞玉露出些許釋然的微笑:“這樣就好?!?/br> 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那也沒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他又告訴元瑾:“有件奇怪的事還忘了告訴你。那日國公爺同我談話,問過我是否知道靖王殿下?!?/br> 元瑾聽到這里,眉頭微微一皺:“國公爺為何問你這個?” 聞玉道:“這卻不知了,我答說只是聽說過,國公爺便沒再問了?!?/br> 元瑾沉思,定國公這話問得蹊蹺。聞玉能和靖王有什么聯(lián)系? 不過已經(jīng)到了出發(fā)的時候,容不得他們在思索這樣的事了。 薛府去定國公府的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載著薛家的人一同去了定國公府。 姜氏帶著一雙子女看熱鬧,周氏帶著穿著比往日更顯華貴的薛元珍,還有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薛云海。衛(wèi)家也來了衛(wèi)襄和他母親。 “你成了世子,日后可要提攜我?!毙l(wèi)襄打趣薛聞玉說,落選世子這件事,似乎對他的心態(tài)沒什么影響。 薛聞玉只是嘴角微揚。 他今天穿了件青色菖蒲紋杭綢直裰,襯得他玉樹臨風,典雅細致的白玉面容,眸如墨點。所謂翩翩佳公子,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元瑾注意到這個,是因為方才遞茶給薛聞玉的丫頭,因他低聲道了一句謝而紅了臉。 聞玉日后成了世子,又這般容貌,恐怕這些狂蜂浪蝶更是擋不住地向他撲過來。 元瑾覺得弟弟有很多人喜歡,自己也頗有功勞,所以很是欣慰。 禮開始了,崔氏鎮(zhèn)定下心神,先走上前一步。她今天穿著件寶藍色雙喜紋遍地金褙子,頭上戴了支純金點翠的東珠簪子,氣度高華,竟有了些世家主母的風范,這點翠金簪是姜氏臨時給她救場的。 金簪雖然不少見,但點翠的金簪卻是價值不菲,崔氏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簪子摔著了。 崔氏先帶著薛聞玉先給老夫人、定國公行禮。再奉茶,改了口稱“父親、祖母”,老夫人和薛讓便各自給了他一個封紅。薛讓更是從自己腰下取了一枚雙魚墨玉佩給了聞玉。隨后由薛讓帶著聞玉祭祖,再尋了旁支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見證,把薛聞玉記入了定國公府的族譜。 而兩個女孩則簡單一些,給兩位長輩行禮奉茶后,老夫人各送了一個封紅,一對手鐲,便記入了族譜。 這讓薛元珍稍有些失望,沒想到定國公府小姐入籍卻是這樣簡單,和世子的隆重完全不一樣。 “自此后,你便是我薛讓的兒子了?!毖ψ屌牧伺穆動竦募纾χ鴮λf,“不過請封世子,還得回京城之后,上報了禮部,由皇上特批才行。”薛讓又吩咐了府內的大小管事,“但至今兒起,聞玉就是國公府的世子爺,與我親生兒子一般無二。你們可知道了?” 大管事就領著諸位管事和婆子給聞玉行禮。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在薛聞玉面前跪下。而一旁無論是周氏還是薛云海,都無一不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薛聞玉嘴角微抿,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他大概明白了,這便是權勢的感覺。 而這種奇特的感覺,依稀地鐫刻在他的骨子里,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定國公又當場給了薛聞玉兩個管事,二十個隨行的護衛(wèi),至于伺候的丫頭小廝目前還不必,等到了京城之后再添置。聞玉又帶上了桐兒、薛維兩個小廝,還有徐先生一起。元瑾倒沒幾個帶的,除了柳兒杏兒,她身邊就壓根沒有可用的人,她也不用帶別人,這樣準備一番,各房都清點了,擇了個好天氣便出發(fā)了。 太原府到京城,跑得快些是兩天,慢些是三天。一路上撿著平整的官道走,兩側或是待收的成熟玉蜀黍地,一眼萬頃,或是山川連綿,樹林深處泛起片片深紅淺黃。又恰逢秋高氣爽,一路上心情倒也怡然。加上定國公家護衛(wèi)押運,也沒有不開眼的山賊來犯。故行程順暢,在第三日太陽初升的時候,到達了順天府永定門。 定國公派人去遞入城的官牒,元瑾則撩開了車簾往外看,初升的太陽照在高大的城樓上,鍍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天高云淡,恢弘的城門佇立在不遠的前方。 旁邊柳兒低聲問:“小姐,您看什么呢?” 元瑾依舊看著遠處,她道:“不過是看天罷了?!?/br> 她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 人說,土地是有自己的味道的,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氣味。元瑾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真的,但是在隨著馬車進入京城之后,她分明地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熟悉。那是這個國家權力至重而森嚴的氣息。 這讓她稍微沉靜片刻,繼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涌起。 定國公府新的宅院在鳴玉坊,早已派人修整一新,是個五進五出的大宅子,幾乎占了整條胡同。由于四房得了老夫人的喜歡,老夫人便將西園給了四房居住,她自己帶著兩個孫女住在東院,定國公帶著薛聞玉住前院。周氏則有些尷尬,她女兒雖選為了小姐,但老夫人卻沒有邀請她一起住,她只能和薛老太太、姜氏一起住薛家早準備好的院子。 周氏還顧不上自己,先隨著女兒一起去安頓。 薛元珍單獨住了個小院,裝飾十分華貴大氣,布置了豪紳家中才有的黑漆羅漢床,月綃紗的帷帳,博古架上也擺了些貴重的瓷器古玩。周氏才放心了一些,看來老夫人還是沒有厚此薄彼的。 她叮囑元珍:“你且記著,萬事不要和薛元瑾爭高低。要緊的是嫁個好人家,否則這小姐的位置始終也是虛的?!?/br> 薛元珍便有些不解:“娘,您這如何說。我與薛元瑾現(xiàn)都是定國公府小姐,我還是她jiejie,是您嫡出的,您這說法,怎的我還要讓著她不成……” 周氏輕嘆,她一開始也被沖昏了頭腦。覺得自己女兒出生更高,才情又好,總還是在薛元瑾之上的。 但剛才一行人剛進府的時候,府里的人聽說,薛元瑾才是世子爺?shù)挠Hjiejie,便對薛元瑾十分熱情。而對薛元珍這個堂姐,就略顯冷淡,雖也沒有怠慢,但周氏看到薛元瑾竟還有超過了元珍的待遇,心里何嘗不是震驚。 她牽著女兒的手坐下來,告訴她:“如今在定國公府,是比不得以前了。你可知道,現(xiàn)在定國公府誰的地位最高?” 薛元珍突然聽到母親的慎重,有些茫然:“自然是定國公和老夫人了……” “那在他們之后呢?” “之后是……”薛元珍略停頓了一下,眼眸驀的一閃,“薛聞玉?” “正是如此,他日后要繼承定國公府,所以他僅次于老夫人和定國公。而薛元瑾是他所器重依仗的胞姐,國公府的人自然也不敢怠慢她,但是你呢?”周氏的語氣微沉。 薛元珍聽到這般說法,也有些慌亂,握了周氏的手:“可是……我分明才是……” 她分明才是嫡出??! “你稍安勿躁?!敝苁线€是頭腦極為清醒的,按住了女兒的手繼續(xù)說,“但有個好的是,只要你討得老夫人歡心,老夫人自然會庇護于你。且再說,你和薛元瑾對外來說都是收養(yǎng)的,你還是大小姐,年長于她。暫時與魏永侯爺?shù)幕槭螺啿簧纤?,你得好好珍惜才是?!?/br> 薛元珍聽到這里,才勉強地點點頭。 但她對未來還是產(chǎn)生了一絲憂慮。 崔氏和薛青山卻從未住過這樣氣派豪奢的屋子,攜了元瑾、聞玉和錦玉去謝老夫人。 老夫人住的聽風榭清爽又寬敞,她正靠著迎枕喝茶。笑道:“這有什么好謝的,你們來了,這家里才歡聲笑語的。若放著以前,國公爺出外打仗了,屋里就我一個老婆子,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