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這究竟……是誰的玉佩! 正是這時候,門口響起了一個徐緩而熟悉的聲音,有人跨門而入。 “這玉佩是我送給她的,太子有何意見不成?” 而景仁宮內(nèi)的禁軍,錦衣衛(wèi),當(dāng)值的宮人,皆紛紛跪下來。 就連朱詢,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43章 元瑾霍然抬起頭, 便看到一穿著親王赤袍的高大男子從宮門跨入。當(dāng)她看到那張極為熟悉的臉時, 頓時驚愕得睜大了眼睛。 竟然是陳慎! 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宮廷里,并且還身著親王服制! 而朱詢笑著走了上前:“我說是誰, 竟這般大的排場。原來是叔叔來了!” 叔叔…… 元瑾聽到這里,緊緊地抓住一把雪, 冰涼的感覺透過掌心, 直涼透了她的身體。 能被朱詢稱為叔叔的,這天底下除了那個人,便沒有第二個了! 只有那位,權(quán)傾天下的靖王殿下,才當(dāng)?shù)闷?,?dāng)今太子爺一聲叔叔了。 元瑾看著陳慎。 今天是太后壽辰,他進(jìn)宮赴宴穿的是親王服制, 更襯得他身材高大, 雖然仍然是面帶笑容,但周身的氣質(zhì)沒有絲毫壓制,與平日那個普通幕僚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倘若他一開始就是這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那她也是絕對不會認(rèn)錯的。 她思緒極為混亂, 原來陳慎就是靖王! 是滅了她蕭家,囚禁了太后的西北靖王。 她竟然一直將他當(dāng)做普通幕僚, 多番求他幫忙,還與他交心往來! 那么多的疑點, 到這一刻都有了解釋, 陳慎就是靖王, 所以他才對兵法運用嫻熟,到了恐怖的地步。所以他周圍出沒的人才行蹤詭異,神秘莫測。所以定國公看到那枚玉佩,才會臉色大變,因為那是靖王殿下貼身所帶的東西,卻平白出現(xiàn)在了一個小姑娘身上。 她怔了半天,臉色又青又白。 朱槙卻笑道:“侄兒在這里審問我的人,叔叔自然不得不過問一二?!闭f著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身后帶的錦衣衛(wèi)四下散開,將景仁宮團團圍住。 他走到了元瑾面前,看到她跌落在雪地里,目光微動,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伸出來,輕聲道:“來。” 元瑾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伸出去,她的手冰冷,被他的大掌握住,再順勢一拉便站了起來。 朱槙又輕聲問她:“可有受傷?” 元瑾搖了搖頭。 他道:“那你稍等我。” 他說完才放開她,招了招手,幾個錦衣衛(wèi)立刻上前將元瑾護住。 朱槙走到朱詢面前,他比朱詢還要略高一些,因此氣勢更勝,語調(diào)緩慢地道:“方才侄兒見著我的玉佩,倒不知為何這般激動,竟至于用劍指著她?” 朱詢是沒料到朱槙會突然出現(xiàn),并且門口連個傳話的都沒有。 想來是門口的禁軍根本就不敢攔他。 他是西北靖王,囚禁蕭太后,滅蕭氏余黨,威震邊關(guān),戰(zhàn)功赫赫,怎會有人敢阻攔于他! 其實若沒有當(dāng)年那件事,朱詢也不至于會到想殺他的地步。但因那件事,他對他恨之入骨,之前瘋狂地殺了直接導(dǎo)致事情出現(xiàn)的一批人,靖王并未曾管。那是因為那些人對他來說也如螻蟻,他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但凡是他重視的,那便都要毀去。 他要報復(fù)! 但是明面上,靖王還是靖王,是他的長輩,西北軍權(quán)的擁有者,所以還是要和睦的。 他道:“叔叔實在是誤會!侄兒正是見到叔叔的玉佩無故出現(xiàn)在一個小女子身上,怕是您的東西有所遺失,或是被人偷竊,所以才要替叔叔捉拿賊人?!?/br> 這便也是睜眼說瞎話了,靖王身邊是什么守衛(wèi),怎么可能出現(xiàn)玉佩意外失竊的情況。 “怕我的玉佩遺失,竟然至于用劍指著一個女子?”朱槙又問。 朱詢則道:“是我方才激動了,不知這姑娘竟是叔叔的人,還請叔叔見諒了。” 當(dāng)然,朱槙現(xiàn)在也無法跟他計較,畢竟他的話聽上去合情合理,而元瑾也沒受傷,實在是沒有發(fā)難的理由。他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玉佩是我親手贈與她,并非遺失。侄兒是想抓賊人倒也罷了,若是因見到我的玉佩,便起了殺心,那還真是不好辦??!” 朱詢自然不認(rèn),也笑了笑:“叔叔哪里話!侄兒怎敢對叔叔的人起殺心?!?/br> 朱槙卻抬起眼,冷冷地盯著他道:“你不敢嗎?” 他這時候笑容盡收,不笑的時候就顯得尤其冷酷,那種凝滯而壓迫的感覺便迎面撲來,叫人呼吸都一滯。讓人想起這是親手砍過寧夏總兵頭顱,坐擁西北、山西軍權(quán)的靖王朱槙。 朱詢露出一絲無意味的笑,淡淡道:“……不敢?!?/br> 朱槙才點頭,道:“那便還來吧?!?/br> 朱槙說的正是那枚玉佩。 朱詢也沒有想要的意思,將那玉佩交回,朱槙接了走過來給元瑾。 朱槙伸出手,卻見小姑娘仿佛沒反應(yīng)過來一般,沒有伸手接,而是徑直地看著他。他才笑了笑:“怎么傻了?” 元瑾并非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接。 她面對的仍然是熟悉的陳慎,甚至言行都和平日一般無二。但剛看到剛才他與朱詢對峙的那一幕,元瑾心里卻分明的知道,他不是陳慎,什么陳慎不過是他虛化的人物,他一直在隱瞞自己的身份。這個人就是靖王朱槙! 那個她曾無法抗衡的對手,高高在上的命運主宰者,就連朱詢在他面前,都要恭順應(yīng)承。 這亦是她的仇人,是太后和蕭家覆滅的元兇之一。 居然之前,只在她面前裝作一個普通幕僚! 所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yīng)該如何面對他。 朱槙卻覺得,她應(yīng)該是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嚇傻了。 畢竟這樣巨大的身份轉(zhuǎn)變,突然間身邊的一個普通人,就成了權(quán)勢滔天的藩王,沒有人會不被嚇到。 他拉起她的手,將玉佩放在她的手心,告訴她:“是非之地,我先派人送你回定國公老夫人那里。你弟弟的事我會幫你處理,好嗎?” 玉一入手便帶著他掌心的溫度,瞬間讓她冰冷的手也感覺到了幾分暖意。元瑾心中更加復(fù)雜糾結(jié)。她開口道:“你……”她非常想說,你怎么會是靖王,為什么你會是靖王! 只是她本來單純地恨靖王,亦是單純的喜歡陳慎。但當(dāng)這兩種感覺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沖擊力,讓她晦澀得難以開口,面對他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究竟應(yīng)該是愛還是狠。 一切不都擺在眼前么。 他是陳慎,那個三番四次幫她,她視他如佛祖般溫和的陳慎。但他也是靖王,是她的仇人,亦是太后死亡的元兇! 朱槙則告訴她:“明日我會親自去定國公府?!?/br> 他是想說,明日會來跟她說清楚,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嗎? 但這又能如何呢。 元瑾抿了抿嘴唇,沒有再開口。 隨后朱槙轉(zhuǎn)向了朱詢,淡淡道:“侄兒雖貴為太子,只是天子犯法,尚要與庶民同罪。方才無故冤枉了定國公府二姑娘,是否還是跟她道一聲歉呢?” 其實自古以來,就從沒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時候。朱槙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權(quán)勢和地位,逼朱詢向她低頭罷了! 而元瑾需要么?她不需要,她更怕日后朱詢會報復(fù)在聞玉身上。 所以她握了握靖王的手,示意不要強求。 朱槙卻輕輕一按她的手,笑道:“侄兒以為如何?” 朱詢瞳色幽暗。 朱槙是他的長輩,并且權(quán)勢之重,連皇帝都要避讓他,他亦不能正面和朱槙對上。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所以他只能抬起頭,看著元瑾一笑,道:“方才,當(dāng)真是我對不住二姑娘了?!?/br> 他這話說得非常緩慢,顯然是極不情愿。 元瑾想著,他已身在尊位許久,恐怕是很少有這種被人強按頭的時候了。 但說真的,她養(yǎng)他這么些年,他又曾刻骨銘心地背叛她。這句對不住,還算是淺的了!真正重的,應(yīng)該是讓他在自己面前跪下,跪出血來,才能消減幾分她心頭的恨意! “太子爺客氣了?!痹仓徽f了這幾個字。 朱槙則想著,小姑娘現(xiàn)在肯定還無法接受,剛才又受了驚嚇,還是讓她先去緩緩吧。 朱槙招手,叫了李凌過來:“送二小姐去崇敬殿?!?/br> 李凌應(yīng)喏,恭敬地伸手一請。 定國公本就是靖王的人,靖王處理弟弟的事,比她更方便。再者能看得出,朱詢對靖王還是有那么一些忌憚的。反而她在這里,靖王和朱詢沒這么好談。他把她當(dāng)成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看,凡事都有所忌憚。 元瑾想到這里,終不再停留。只先走到弟弟面前,對兩個禁軍說:“你們放開他?!?/br> 有靖王在旁邊站著,并且很明顯,這小姑娘是靖王殿下的人。兩個禁軍也不敢不聽,放開了聞玉的傷處。聞玉差點沒站穩(wěn),還是元瑾扶了他一下,輕聲問他可好。 聞玉略睜開眼,淡棕色的瞳孔透出幾分瑰色,緩緩地點頭。道:“jiejie你先走?!?/br> 他同靖王想的一樣,jiejie在這里反倒連累jiejie。 元瑾見他真的沒事才放下心,遲疑片刻,又對靖王略一點頭,才由李凌陪著回了崇敬殿。 她走到門外,才聽到朱詢的聲音說:“既然叔叔來了,倒也可以幫侄兒看看,這火災(zāi)因何而起……” 看來朱詢對靖王也甚是忌憚啊。 元瑾思緒混亂著,走到了崇敬殿外時,李凌道:“二小姐進(jìn)去吧,我只能送您到這里了?!?/br> 元瑾正要走,腳步卻一頓,隨后轉(zhuǎn)身問他:“你之前就知道我?” 他看到靖王對她說話,卻一點都不驚訝,那勢必是早就知道她的?;蛟S是在她和靖王來往的時候,這些人就在看著她。畢竟朱槙這樣的身份,出場必然是有多重人手保護的。她沒看到,只是這些人在暗處罷了。 “您常與殿下往來,我們自然是知道的。”李凌笑著說。 “他為何要裝作普通人,跟我來往這么久?”元瑾問道。 但這些訓(xùn)練有素的手下,是半個字都不會多說的。尤其他還是靖王的人,更是人精中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