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第246章 七夕 衛(wèi)善生辰這一日的熱鬧堪比過年, 晉城才進了七月就已經(jīng)懸燈結(jié)彩, 門樓茶館鋪子處處都鬧烘烘的, 各家還要斗燈,斗誰家的彩燈扎得顯眼, 扎得最好的燈便能得著劉刺史的彩頭, 雖不過是兩壇子酒兩匹夏布, 那也算是得了彩, 討個好意頭。 劉刺史為了討好衛(wèi)善,把七夕只停一天的宵禁改成了三日,各處增派人手,怕有聽見三夜不宵禁便作jian犯科的,衛(wèi)所里也調(diào)出一隊人來,防著小偷小摸的, 拍花子的,還有趁亂占婦人便宜的。 一入夜?jié)M城都是燈火, 家家門口都掛著福壽燈,彩帛鋪子前有織錦燈, 點心果子鋪子外頭有彩果燈, 水里漂著荷花燈,鋪子樓頭掛了明月燈,到了正日子, 街口各種的書場戲臺連日不停,比年節(jié)里還更熱鬧上幾分。 常潘聶三家連著三日獻戲,聶家還是從南邊請來的歌班, 唱的是吳語,倒是秦昭在清江時聽過的,吳地多水多舟,采菱采蓮都甚多,漁家女兒個個能開口唱上兩句,藏在藕花深處,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郢城外的大小水巷子也有百來條,窄船通行其間,歌聲便在這其中流傳,漸漸有人拿這個歌調(diào)來編戲,唱的多是些江南情致,只這一班是江州一帶來的,歌聲還更甜些,倒把衛(wèi)善給聽住了。 常家潘家一個是請了京城的班子,一個請了本地的班子,京城的班子還罷了,本地風土人情衛(wèi)善也算見識過,這唱腔聽不習慣,反是吳地的歌班一出來,她瞧上兩眼,不論扮相還是曲詞兒都更了雅致些。 曹夫人坐在她身邊,見她有興致,輕聲道:“說是這歌班里頭都是女子,跑江湖不易,若不是聶家請是怎么也不肯離開家鄉(xiāng)的?!?/br> 衛(wèi)善一聽便知道聶家人登過曹夫人的門了,怪道她頭上兩枝金荷葉托翡翠青蛙的對簪,一看就是南邊式樣,含笑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收回來,原來臺上都是女子,描上戲妝這才男俊女俏。 幾家連日獻戲便是因著劉刺史送來的那一隊兒樂工歌姬都被秦昭零零散散的賞了人,賞給手底下的武將,還有衛(wèi)所里立了功的兵丁。 這些個歌舞姬,呆在王府里除了獻藝之外,有瓦遮頭有衣御寒,不論原來是怎么進來了,這幾個月里都老老實實,王長史派人看得那么嚴實,剛來時這些女子還想著有一日能得王爺?shù)那嗖A,從此不再干這營生,連月下來也都熄了這心思。 打小練舞,難免身上便有些舊傷,再有幾年就是還能跳舞,也有更年輕晚鮮嫩的,能夠嫁人都來給衛(wèi)善磕頭,衛(wèi)善便給她們安排一份妝奩,嫁人過日子去。 臺上那歌女一開口,衛(wèi)善便是一怔,她聽過這樣的小調(diào)兒,在御花園的云臺上,是楊云翹唱的,衛(wèi)善一聽便笑起來:“這曲調(diào)倒很別致,京城里還從未聽過。” 曹夫人是問明白了才來的,立時說道:“說是南邊才剛興起的,原來也沒有,倒是托了王妃的福,叫咱們都先享一享耳福?!?/br> “這調(diào)兒新鮮,該叫京城人都聽一聽?!苯瓕幫趵卫问刂鴧堑?,這些便少有流傳的,衛(wèi)善這么說,余下的人就湊了趣兒,一地有一地的風俗,別的調(diào)子在本地傳唱不開,多也是捧捧王妃的場,并不當真。 衛(wèi)善卻是真的這么打算的,把這一班歌女送進京城去,京里的富戶也許多貪圖新鮮的,玲瓏坊里各色的女人都有,城中唯一能看波斯舞的地方就是玲瓏坊中,這些小調(diào)兒沿街唱也成,在茶樓里頭唱也成,只要調(diào)子傳得廣,總有一天會傳到正元帝的耳朵里。 正出神間,這出戲已經(jīng)唱完了,衛(wèi)善不耐久坐,說了一聲賞,沉香便吩咐了小廝僮兒捧著竹籮走到按歌臺前,一把一把的撒銅錢到臺上。 夜色一深,王府各處都掛起彩燈來,花炮棚里造的各色煙火齊飛上天,衛(wèi)善撇下席間的客人,往王府最高處的凌宵樓上去。 她身子沉了,走動便慢,還沒登樓,就聽見秦昭的聲音,他已經(jīng)到了樓上,大開著樓閣四面的窗戶,從這兒能看見晉州城處處騰起的煙花。 十丈菊、火梨花、線穿牡丹、金盤落月,城里四角都是煙火,在天邊炸開,煙花躥到天上,仿佛水簾映著碧星天,滿眼都是光華,讓衛(wèi)善突然想去前兩年在青州時秦昭給她放的一夜煙火來,含笑望他一眼:“二哥那一年,想沒想過,和我一起看煙火?” 天上躥出幾匹閃光寶馬,七八匹馬一匹連著一匹奔騰,跟著又有小鬼鬧城隍,金鯉吐蓮花,煙火的光把衛(wèi)善的臉映得紅紅白白,天下落珠似的下著花火,秦昭伸手握住她的手,知道她一直都以為是她先訂下這門婚事的,秦昭輕笑一聲,從后頭抱著她,兩只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想過的?!?/br> 心里偷偷想過,不敢對人言,頭一個發(fā)現(xiàn)的不是別人,是秦顯,衛(wèi)平?jīng)]看出來,母親也沒看出來,是秦顯先拍了他的肩膀說善兒嫁給誰都不如嫁給他。 此時想來,是偷偷在心里想過許多回了,太隱晦,連自己都不明白,稍稍一冒頭又趕緊壓下去,自己覺得自己配不起,已經(jīng)有的夠多,再想伸手攬月入懷那便是所求太多。 想到月亮當真入他懷中,肚里還懷了他的孩子,兩人就在凌宵閣上呆了許久,到底下宴散了,車馬從巷口出去,也還依偎在一起,隔日他就又要走了。 下回再見得是中秋,衛(wèi)善想想便嘆一口氣,難得又噘起嘴撒嬌,小福子和沉香幾個都在閣上等著,抬頭就能見到漫天的煙火,偶爾四下一靜,便能聽見樓閣上傳下來的輕笑聲。 兩人分離時各有事忙,到相聚才有一刻安閑,便顯得這相聚的時刻尤為珍貴了,衛(wèi)善越是不說留戀他,想讓他留下的話,秦昭就越是覺得愧疚。 可看著軍戶越來越多,秦昭又覺得心中安定,撫著她細絨絨的鬢邊,和耳垂上掛的一對兒小葫蘆,輕聲道:“林先生寫信來問我,問我如此作為,可是有意天下?!?/br> 秦昭幽暗的眼睛里映了一天一地的星火,遠處街市燈火未熄,游人提著燈籠在街上走,那一點點燈,好像一只只螻蟻,他還迷惑,到底手里要握著多少東西,才能保住王府,保住家。 衛(wèi)善身子一怔,抬頭去看他,此時才方回神,自己做的每一步,既可以說是在保全秦昭,也可以說是在積蓄力量,上輩子不知秦昭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可這輩子自己會不會就是推手。 草場馬匹美名金錢,日益壯大的勢力總有一天會讓朝廷無法坐視,到時候又要怎么辦呢?衛(wèi)善嚅嚅開口:“二哥想過嗎?” 秦昭搖頭,誠實地告訴她:“沒有,從過去到此刻,我都沒想過,善兒呢?想過嗎?” 衛(wèi)善答不上來,她知道是秦昭當了皇帝的,那是上輩子事,這輩子時移事易,早已經(jīng)跟上輩子不同,可她伸手去做的這些,卻依舊是因為心里知道他有一天能入主紫宸殿。 衛(wèi)善抬起頭,眼睛盯著星辰:“我不知道?!辈皇菦]想過,而是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七夕的煙火亮了一整夜,兩人沒論出什么來,第二日該辦的事還是要辦,衛(wèi)善讓人把這那班吳地女人送進京城去,一路走一路唱,總有唱到京城的一天。 初步辦完了在晉地要辦的事,衛(wèi)善便只等著孩子降生,忙的時候不覺得懷著身子難受,閑下來反而不舒服了,心頭日日反復想著林先生的話,找來了葉姨,問她道:“林先生是什么意思?” 葉凝笑了:“他的意思從來只有一個,何不爭天下?!?/br> 衛(wèi)善一時答不上來,帝位上是正元帝,若是往后換成承吉且還罷了,若是換了秦昰呢? 葉凝一雙眼眸望著她:“三五年間確不至于到那一步,可等到三五年后再想這些就已經(jīng)晚了,這話他問過衛(wèi)王,衛(wèi)王不愿,結(jié)果如何?” 衛(wèi)善心頭一凜,此時決斷,面前站著的就是秦昱承吉承佑,甚至還會有秦昰秦晏,所有正元帝的血脈,和所有可能登上大位的人,衛(wèi)善輕輕搖頭:“還遠遠沒到那一步?!?/br> 葉凝看著她,輕描淡寫:“總會到那一步的,會比你想的,更快?!币幻嬲f一面笑,自覺這天下大半的烏鴉嘴,怕都是先知先覺的人,說中了人不愿意想,不愿意信的事,這才被人不喜。 衛(wèi)善遲遲沒不能定奪,她其實比秦昭更能想像,因為曾經(jīng)見過;可她也比秦昭更難決斷,因為復得不易。 還沒等衛(wèi)善想明白,中秋節(jié)之前,北狄散部再攻永寧縣,欲在草黃糧盡之前,搶上一波牛羊鹽浪,才剛建立的永寧衛(wèi)把首戰(zhàn)便把北狄打退。 北狄散部不過百來人,只當耕田收糧的都是百姓,誰知個個能戰(zhàn),將近秋收,每到此時,總有外族來搶糧搶羊,甲衣兵刃就擺田地隴頭,村中鑼聲一響,人人披甲抵御,反搶下馬匹來。 這事便當作軍戶首戰(zhàn)捷報送進了京城,正元帝立時嘉賞,又讓各地邊所都按永寧衛(wèi)軍戶為榜樣,建立軍戶,跟著又派下一位御史,前往永寧,督察軍事。 作者有話要說: 給等更的妹子們一個么么噠 今天實在累,被姨媽放倒 給大家發(fā)小紅包吧 咕嚕還在外面打架了 在貓舍里打完大的又打小的 一直以來都是我小看了它 它披著傻子貓的皮竟然是一只社會貓 明天要去給它收拾貓攤子 ☆、第247章 御史 監(jiān)察御史雖是八品的小官兒, 身上職責卻不小, 分察百官, 巡按郡縣,糾視刑獄, 肅整朝儀都是監(jiān)察御史的職責, 雖是八品小官卻隨尚書侍郎之后入朝。 凡有將帥戰(zhàn)伐, 都由監(jiān)察御史審其功賞, 辨別真?zhèn)?;屯田鑄錢也都由監(jiān)察御史來審功糾過;四時祭祀更由監(jiān)察御史來省查禮服禮器,有不修不敬者便要彈劾;尚書省的會議,百官燕會,都得監(jiān)察御史在場??偠灾痪湓?,雖是八品的微末小官,可從上到下就沒有他不管的, 六部之中就沒有他不能參的。 正元帝派個監(jiān)察御史來,于禮法上還真的半點兒錯處都沒有, 晉王府里還沒動靜,劉刺史卻高興壞了, 自從那個幕僚不明不白死在屋里, 梁上還掛了那么只油耗子,就把劉刺史的膽兒嚇破了一半,正元帝派來的人, 自然是替他說話的,好把他在晉地的苦楚上達天聽。 衛(wèi)善算著日子,這御史這會兒來, 路上走一個月還算是快的,等到了晉地也已經(jīng)九月底了,再呆上兩月,等道上好走的時候離開晉地,也有三四個月的功夫能跟他磨,倒也不急了。 衛(wèi)善又送了一批食物衣服到永寧縣里,才打過勝仗,八月里又有中秋佳節(jié),衛(wèi)善便讓人做了許多團圓餅送到永寧去。 甜的少,咸的多,一只團圓餅有干面餅子那么大,烘得薄些,咸的里頭塞rou碎,甜的里頭裹麻脂,成車成車的往永寧送去。 秦昭領軍除非有戰(zhàn)功,尋常便是年節(jié)里也不許飲酒,可既是中秋,又才打退了一波敵人,便抬出幾壇子酒來,團圓餅全疊起來擺在營地正中,燃起篝火,燉豬烤羊,中秋這一天熱鬧了整整一夜。 秦昭沒能回來,袁含之又在邊關(guān)土城樓上望著月亮作了一首詩,他的詩名越傳越廣,千里之外的讀書人都知道袁含之的名頭。 秦昭趕不回來,衛(wèi)善自個兒在庭院中擺上桂花果酒賞月,沉香幾個做了雜果月餅,有印成兔子模樣的,衛(wèi)善一看便想起秦昭送給她的,擱在窗臺上那一對兒雪兔子,把這個收了一盒送到永寧去。 還特意拎了一盒子送到竹院小屋去,林先生目不能視,可兩人卻依舊在小院里擺了小桌,滿捧的桂花泡茶,茶葉極淡,桂花香味卻極濃。 衛(wèi)善立在小院門邊,從漏花窗里看進去,院子里清清凈凈,身后是一片竹林,桌上插著兩株桂花,林先生坐在竹椅上,臉仰起來,仿佛也在看月亮似的,葉凝手里握著個彩雕的兔子,正側(cè)臉看著他。 衛(wèi)善后退一步,這一盒月餅也不用送進去了,看人團圓,心里便有些難受,可想到二哥必也一樣想她,就又好受起來,秋日里涼風一起,她身上便好受許多,干脆往庭院里去。 行到園中,在庭前折了枝細簇簇的朱砂桂,把花瓣摘下來,手里滿滿一把了,再塞在荷包里,絲絳打上同心結(jié),送給秦昭。 如今雖才八月,邊關(guān)已經(jīng)想著要預備寒衣了。永寧縣此時一半是邊軍,一半是軍戶,落了軍戶的也不一定都有家有口,成批的軍衣還未送到,報上去有損護甲也沒補發(fā)新的,秦昭寫了信來,把劉刺史罵了個狗血淋頭。 劉刺史捏著鼻子把這些東西都給撥發(fā)了,一聽說御史要來,膽子也壯了,聲氣兒也大了,總有人來替他撐腰,這會兒便先忍氣吞聲,越發(fā)顯得晉王氣焰囂張。 怎么也得把家中幕僚不明不白死了的事傳到御史的耳朵里,狠狠告上一狀,朝廷命官三品大員,家中人說死便死了,死得還這么蹊蹺,非得大倒苦水,也是對正元帝示意,不是他沒有能為,而是晉王手段太辣。 晉地幾波人都憋著勁,晉王和晉王妃兩個,該干什么依舊還干什么,潘家那個草場如今用來訓練戰(zhàn)馬,衛(wèi)善在晉地置下的頭一份產(chǎn)業(yè)算作公用,接著便是田莊商鋪。 肖管事原在京城就替秦昭打理產(chǎn)業(yè),皇家還有皇莊,王府自然也有莊園,底下有獻上田地的,連著佃農(nóng)一并獻上,還是在收成之前,白白把一年的收成送給衛(wèi)善。 換作原來衛(wèi)善必不敢收,如今收下,轉(zhuǎn)眼便在晉州城里開設了六疾館,撫孤濟貧開善堂,拿富人的銀錢來救濟窮人。 衛(wèi)善舍得錢捧袁含之的詩才,自然也舍得錢替自己傳揚美名,還有一個多月御史便到晉地,要他從入晉地起,聽到的都是好話。 頭一樁是給進京赴考的舉子官員們預備盤纏儀程,原來這些府州縣中選出來的學子們都得自行預備盤纏,也有書院幫補,也有大戶人家辦善事資助,晉地一向赴考的人員不多,便是許多人家貧,辦不出這么一份盤纏來。 此去京城千里迢迢,舟船打尖住店,處處要錢,就算學政司功發(fā)些錢也是遠遠不足。衛(wèi)善干脆跟聶三娘要了兩條船,把京城科舉的這些個學子都安排上船,船上管食管水,送到京城就住進晉地會館。 林先生聽了便點頭,遞了一張條子來“服色同,其心同?!保l(wèi)善把這六個字看一回,嘴角一翹,既是晉地出去的,干脆就連衣裳也一并發(fā)了,人人都是青衣竹簪,穿在身上一看便知道是晉州人。 同船出去時還看不出分別到,五十來人一進京城,聲勢浩大,各地赴考的舉子了望便知。聽說大夏時便有吳地學子白衣渡舟入京城,如今也有晉城學子青衣入考場。 這些人只要選官分往大業(yè)各縣,或是直入中樞,總能記得晉王的好處,傳詩名不如辦實事,這些文人此時只有一張嘴一支筆,把衛(wèi)善夸得好似觀音菩薩降世,夸得劉刺史臉上發(fā)綠,花小錢辦大事,他原來卻不曾想到。 劉夫人還得到王府來赴宴會,聽見曹夫人韋夫人變著法的奉稱,面上撐著笑,還得在一邊湊趣:“王妃可真是菩薩心腸?!?/br> 衛(wèi)善笑盈盈看了她一眼:“說句不敬菩薩的話,塑金身捐香油倒不如補橋鋪路。” 第二樁就是編排戲文,趁著農(nóng)閑時節(jié)往個個村縣里演戲說書,唐九扮過一回貨郎,衛(wèi)善這才知道大城小鎮(zhèn)上還有官府發(fā)文頒布官府新令,小鄉(xiāng)村中卻單只靠著人傳人,趕集的時候聽兩句閑話就當了真。 在這個地方傳謠言,一傳一個準,人人都深信不疑,流傳的又久又深遠,要想改換這些人的念頭,著實不易,唐九走了樂平縣幾個村子,都未能如愿,一多半人依舊聽信鎮(zhèn)上來的消息,最后也還是用了林先生的辦法。 既然在這上頭吃了虧,那便不能一直都吃這個虧,排戲文這法子還是劉刺史教給衛(wèi)善的,他那本《天圣菩薩下生經(jīng)》傳得這么廣,不就是從佛寺書場傳出去,販夫走卒聽上兩句,趕集的人再聽上兩句,正元帝是菩薩化身這件事才叫人深信不疑。 連菩薩下生降世這樣的事都有人信,那編兩出戲,添兩折書,叫人往村縣中傳唱就更不是難事了,得叫晉地境中的這八十五個縣,都知道晉王的名聲。 衛(wèi)善出錢,常家牽頭,著人編話本排新戲,這些個小戲班子都是現(xiàn)成的,一樣是跑村縣里討生活,唱的次些也不要緊,要演得賣力氣,轉(zhuǎn)完一圈再來支余下的錢。 晉地的百姓便原來不關(guān)切晉王晉王妃,也經(jīng)過這些大小事知道了晉王的名頭,原來的日子不算難過,總有個“油老鼠”盯著,日日想的就是軋出些油來,填他的肚皮。 晉王一來,他可不就不敢再魚rou百姓,連糧食都少收了三成,可見是上頭有人管著,讓他不敢再貪沒了。劉刺史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傳成這樣,白白給秦昭又添一樁聲名。 監(jiān)察御史入晉地的時候,劉刺史派人去迎,九月秋高氣爽,去迎人的官吏專撿農(nóng)田繁茂處走,哪個縣富些著意要帶著監(jiān)察御史去看一看。 慢慢騰騰才入晉地,灌了滿耳朵劉刺史的好話,何一入村縣便聽見夜里打著鑼去曬谷場看戲聽書,監(jiān)察御史一個縣里聽見也還罷了,走過各縣里都能聽著,連晉王妃年紀小時破的矯詔案子都編了進去。 監(jiān)察御史算一算,秦昭到晉地不過半年,竟有此聲望,倒叫人暗暗吃驚,再看向劉刺史派來的人時,那人還摸不清路數(shù),自然不敢說這都是假的。 本來與將士同吃同睡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事,就說不清真假,只得加緊趕路,心中詫異,各村鎮(zhèn)都是如此,怎么反而在城中沒有風聲。 官吏請御史入晉州城,包御史反而拒了:“我來晉地是領圣命巡按郡縣,已經(jīng)走了一半,不如就去永寧,拜會晉王?!?/br> 官吏只得陪伴包御史往永寧縣去,永寧牢牢握在晉王手里,這些日子時有戰(zhàn)事卻從無敗績,連忙傳信給劉刺史,只怕得下些血本,給這位包御史灌些**湯了。 誰知他們到了永寧,卻未曾見著秦昭,吳將軍接待御史,就見永寧衛(wèi)中房舍儼然,雞犬相聞,這些人既是兵丁又是農(nóng)人,門前掛甲懸盾,正挑了谷子到曬谷場去碾米。 邊市中有糧食有牲畜,商鋪一間挨著一間,街上人聲不絕,吳三先領御史看過一回,跟著才道:“昨夜晉城傳信,王妃生產(chǎn)在即,王爺連夜回了晉城?!?/br> 作者有話要說: 咕嚕被退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