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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清溪自悠然在線閱讀 - 第87節(jié)

第87節(jié)

    蘄卉指給她看道:“往后有什么事兒只管問他們?nèi)ィ@書院里的事兒就沒他們不知道的?!?/br>
    傅清溪問:“這……這些屋子又如何說法?”

    蘄卉道:“你的行李應(yīng)該是送到總堡里了,他們那里有記錄,到時候看你愿意住什么樣的屋子就選什么樣的。你看那邊沒有?那個細長條的樓,就頂上住了一個人。還有斜對過那個,小吧?跟個帳篷似的,里頭住了八個,睡一個屋子,里頭全是上下床。所以啊,就看你樂意,愛怎么樣就怎么樣,這里沒人管這些?!?/br>
    兩人進去里頭,果然行李已經(jīng)送到了,也沒別的新生。里頭的人拿了一張極大的圖出來,上頭各個屋子畫得極是精細,連窗戶上的花紋都有。且這新生堡雖說已經(jīng)算一個“聚居”之處了,實在也沒多少人。傅清溪就選了一處小院,里頭三四間屋子,同落萍院有些相像,離這個總堡也挺近。

    她一選定了,等了一會兒就有人拿了一個牌子過來給她,又讓她在另外一個簿冊上落了名。那人告訴她,行李這就給她送過去,總堡這里的事務(wù)經(jīng)紀(jì),另有一詳細的小冊,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雖時過來問即可,這里全年日夜都有人在的。

    等送她到了小院門口,蘄卉才同她作別道:“我白天不是在咱們院里,就是在通天閣,晚上都在自己屋子,地方你已經(jīng)知道了,有什么事兒只管找我去,不必見外。”

    傅清溪趕緊謝過,蘄卉這才笑笑揉揉她腦袋顧自己去了。

    這里傅清溪先把行李收拾出來,幸好沒帶多少東西,要不然沒個幫手得費多少事兒。忽然又想起來,師姐說了這多半天,沒說起學(xué)費的事情。這旁的書院還分個天地人,這里又沒這個說法,可又怎么論呢?想不明白,摸一下頸上掛著的小墜子,隨便吧,反正總不會付不起的。

    等都收拾好了,一個人往空蕩蕩的屋子里一待,一應(yīng)物件倒都挺精致,更有許多機巧比之前船上所見還甚,真是個清靜又方便的地方。從前在落萍院里住著,只盼著哪日能有自己的屋子,不要那么些人跟著,自己愛干嘛干嘛。如今眼看著這一日真的來了,卻心虛起來。再細想自春考之后到如今的事情,好像重新投了回胎似的,而此時的自己,也跟初生的娃兒似的對這個陌生地方又好奇又有些不安。

    這么呆坐著了一會兒,眼見著不是辦法,還是出去散散吧。走走或者就沒這么沒著沒落的了。

    想了想,隨手拿了方才給她的這屋子的牌子,就推門出去了。

    果然這出來了就沒有方才那種憋得恨不得喊一聲的勁兒了,順著路都往一個方向拐,待會兒反著走回來就成了,省得迷路,不知道到等多久能等個人經(jīng)過呢。

    這么漫無目的走著,看樹看草,索性就演習(xí)起之前先生所教的化數(shù)之法來,這一來走得越發(fā)慢了。眼睛不看路,恰好對過過來一人,快要撞上時候,就聽一個聲兒道:“丫頭,當(dāng)心跌溝里去!”

    傅清溪驚過回神,轉(zhuǎn)臉一看,立時喜上眉梢:“您也在這里??!”

    第154章 銜尾環(huán)

    老爺子笑道:“你這挺利索, 都選好住的地方了?”

    傅清溪點頭:“剛剛安頓好?!?/br>
    老爺子嘆道:“我好容易費一回勁, 結(jié)果叫人家撿了便宜了。你這回跟著老先生過來, 一路上想必已經(jīng)學(xué)了極數(shù)的東西了吧?”

    傅清溪笑著點頭:“先生教了我‘化數(shù)’之道, 只是我尚未運用嫻熟?!?/br>
    老爺子一驚:“你都能化數(shù)了?”

    傅清溪搖頭:“并沒有,只跟著先生學(xué)了音律、書文等事上的化數(shù)之法, 就這些也還沒學(xué)熟呢?!?/br>
    老爺子懊惱道:“你已經(jīng)能音律化數(shù)了!那老頭子就會倚老賣老仗勢欺人, 他那門東西又沒甚好玩處,偏來同我們搶人, 實在可氣可惱!”

    傅清溪樂出來:“老人家,先生說那本《學(xué)之道》原是他所著的,又給了我烏銀環(huán),怎么就說是搶生員了呢?”

    老爺子哼一聲:“他寫的!這世上的書多了去了, 說向?qū)W的在通天閣里頭怕沒有幾千上萬本?若不是我們拿了給你,又有他什么事兒了?還有烏銀環(huán),騙誰呢,他學(xué)問大,人人管他叫一聲老先生,可他沒去考過先生資格,哪兒來的烏銀環(huán)?哄笑小孩兒呢!”

    傅清溪想起老先生交代過,若到了書院里還有誰說起這個, 就把烏銀環(huán)給他們好好瞧瞧。心里一動, 便伸手將手上的環(huán)捋了下來,遞給老爺子道:“您再細瞧瞧?”

    老爺子接了過去,一邊伸手摸著, 一邊道:“又沒有鏡子,哪里看得清……咦?等等,哎,丫頭,走,去我那兒,我好好瞧瞧這個,正好你也認認門。我同你說,這屋子蓋在哪兒怎么蓋,這都是有講究的。好不好的關(guān)著所住之人的氣運生機,我們河圖院,就是專門學(xué)這個的。怎么樣?比你現(xiàn)在學(xué)的那個有意思吧?把好好的曲子畫兒都拆成了一堆陰陽,跟把天地間的彩色都整成黑白有什么區(qū)別?這還有什么好玩兒的?……”

    一路走著,這老爺子嘴里就全是風(fēng)水星象的有趣之處,對比著極數(shù)的枯燥乏味,又暗示傅清溪這書院里從來不禁人轉(zhuǎn)學(xué)向的。人生而有涯知也無涯,這把有限的歲月投到什么事情上去,講究可就大了,可得好好想想??!

    傅清溪聽著心里暗笑,有了之前老太爺?shù)脑捲?,她倒并不覺著如何為難了。且極數(shù)一道,在旁人看來或者枯燥乏味,在她學(xué)來卻覺著極有意思的。因她從前在按著《學(xué)之道》上所述法子求學(xué)時候,就已有所感,——這世上的東西按其現(xiàn)象應(yīng)該是有不同層次的。水同石頭是兩個東西,可在更深一個層級上,這兩者或者是相似甚至等同的。

    只是她雖有此念,卻不得其門而入。如今這極數(shù),恰是如她所想,甚至比她先前想過想探尋的更深一層。正是自己的光明大道,哪里會因為旁的學(xué)門的有趣沒趣就轉(zhuǎn)了向呢。不過看老爺子如此,還是覺著挺有趣的。再想想自家外祖父,這冶世書院的人似乎不管老少,都還藏著一股子孩子氣。

    到了地方,卻是一處高坡上掩映于樹叢間的小院,進去一瞧,同文星巷那個幾乎一模一樣。傅清溪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來今天經(jīng)過的老先生的院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同船上一樣的屋子。

    老爺子還把她讓到那敞軒里坐了,告一聲罪道:“失陪片刻,我去拿個東西來。”

    傅清溪忙欠身道:“您請便。”

    一會兒老爺子回來了,一手端著個托盤,上頭是兩碗茶,一手拿著個竹殼的鏡子。

    給傅清溪上了茶,自己在對面坐了,往自己跟前也放上一碗,才拿起鏡子細看起那烏銀環(huán)來。

    看了一會兒,抬頭露出一臉迷惑的樣子,皺著眉又低頭把那環(huán)轉(zhuǎn)著圈看了一遍,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了。

    如此來回來去看了幾回,忽然開頭問道:“這璇璣紋成蛇形,首尾相連,是什么鬼東西?!”

    傅清溪一頭霧水,她哪兒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能知道上頭有鬼工技的璇璣紋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哪里還知道什么蛇啊龍的。老爺子這話是自問自答的意思?

    正琢磨,就聽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道:“那是銜尾環(huán)。開山大弟子即關(guān)門弟子,是以又稱‘獨子環(huán)’?!?/br>
    傅清溪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子已經(jīng)顧自站起來了,忙行禮道:“傅清溪見過老先生?!?/br>
    那聲音淡淡道:“有禮了,你還不錯。極數(shù)一道一化萬物、萬物化一,好好學(xué)吧?!?/br>
    傅清溪趕緊恭聲答應(yīng)道:“是,學(xué)生必當(dāng)全心向?qū)W?!?/br>
    那老先生只再道一句:“不錯?!北悴辉俪雎暳恕?/br>
    見識了這書院里各樣不成規(guī)矩的規(guī)矩,這位老先生這樣的也不算奇怪了。尤其想起來自家先生上船都直接連人帶車走的,想是素常也不愛在人前露臉。

    那位終于不再扮老仆的老爺子在那兒郁悶:“這又是什么特例吧?老先生又不曾考過先生資格,好好的就發(fā)上烏銀環(huán)了。還是個什么獨子環(huán)。真是敢下手啊,要不怎么說姜還是老的辣,老jian巨猾呢。真比不過啊……”

    也不管傅清溪了,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說這件事的前后原委,那意思總之就是老先生不按規(guī)矩來,耍了他們一群人,且對冶世書院這種平常就沒規(guī)矩,好不容易有個規(guī)矩還喜歡出各種例外的行徑極為不齒。

    傅清溪聽得饒有興趣,尤其是離家千里的,能在這里見到京城文星巷小院的熟悉模樣,恨不得多待會兒呢,老爺子愛說什么就讓他說好了。

    她不在乎,自有在乎的人,就聽那老先生又開聲道:“都是以數(shù)論數(shù),他算得到的你沒算到,棋差數(shù)招,還埋怨什么?!?/br>
    老爺子不說話了,朝著屋里狠狠瞪了一眼,嘴里低聲嘟囔了幾句什么,傅清溪也沒聽清。

    等老爺子把烏銀環(huán)還給她,老少兩個又說了幾句書院里的事兒,傅清溪想著那位老先生估摸著是不愛被打攪的,便起身告辭。老先生照舊一聲不吭,老爺子把傅清溪送到了門口,笑道:“往后有空只管來玩,我們?nèi)缃褚谶@里呆上一陣子了?!?/br>
    傅清溪答應(yīng)著,再次行禮別過,才自己沿著原路回到了住處。

    如今這飯點是亂得不成樣了,這會兒覺著有些餓,卻不知道哪里有吃食。取了一旁放著的主堡的小冊子,果然有飲食這一塊??梢匀ツ抢铿F(xiàn)買,也可以讓人送來這里。讓人送餐,專有一根繩子,只按著上頭的規(guī)矩扯幾下即可。一樣的要旁的也是這根繩,只是扯法不同。

    她覺著這個法子似乎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兒,想起宋家的乾坤鼓樓里就有類似的繩子,可以喚來不同的隨侍。難怪宋家的千金宴能用璇璣緞為獎,看來他們家同書院還真有些關(guān)聯(lián)。

    只這樣點餐的法子就沒什么可選了,送來什么便是什么。傅清溪自忖自己也沒什么忌口的東西,加上這一路上也吃了許多聞所未聞的菜色,倒也沒什么不習(xí)慣的,便大了膽子扯了幾下那繩子。

    扯完了才想起來還得找碎銀子付錢,也不曉得多少才夠,趕緊把妝盒底下的荷包拿出來,那是嬤嬤給她預(yù)備的路上打賞用的散碎銀兩。這一路上自然一點也沒用上,這會兒剛好拿來付飯錢。

    沒過一會兒,忽然聽得屋角銀鈴響,知道是外頭來人了,便出去開門。卻沒見著人,只有院門口的半高石臺上放著一個三層的食盒。傅清溪左右看了,那送餐來的人想是已經(jīng)走了,這銀錢可怎么給呢?一會兒吃好了放在食盒里?可也不知道多少合適啊。

    疑惑著自己拎了那食盒進屋,一樣樣取出來,兩個涼碟,兩個熱菜,一個燴碗,一碗湯,還有一缽米飯。東西看著都挺精細,可是翻遍了也沒有什么價錢的說法兒。餓狠了,也顧不得,先吃了再說吧。

    等吃完了,把東西收拾進食盒,還拎著放到外頭放著,自己索性在一邊守著。

    沒過一會兒,果然有個坐著一輛形狀奇異的木頭車的人過來,他手上有一根桿子,一伸就勾住了食盒,一收一放剛好放在車后頭的敞口高匣里。

    傅清溪只覺眼前一花那食盒就沒了,趕緊起身道:“且慢?!?/br>
    把那人嚇得一哆嗦,回頭見傅清溪在那兒站著,不知道搗鼓了哪里一下,把車停了下來問道:“請吩咐?!?/br>
    傅清溪上前行禮道:“勞駕您了,請問一下,這餐費如何付法?”

    那人一愣,而后笑道:“嗐!沒人同你說過?這里的東西都不消付錢的,要什么只管說就成了?!?/br>
    傅清溪愣住了:“?。俊?/br>
    那人道:“你們做的都是千古大事,這樣小事哪里還用你們費神?嗯,沒事,等習(xí)慣了就好了。下回我給你另外帶個本子來,我們還能幫著做許多事的?!?/br>
    傅清溪只好道謝道:“那就有勞您了。”

    那人嘻嘻一笑:“不有勞,你們都沒事叫我們做我們才難熬呢?!币粨]手便顧自己去了。

    過兩日,傅清溪拿到了那本小本子,主堡不僅管衣食住行這些最基本的,連首飾衣裳定做、料子定色染織、家具改換等都管,甚至連房子都能幫著造,只要你說明白具體要什么樣兒的。若是沒工夫想那么細,只說大概的要求也成,——視野好、近水、通風(fēng)光線好……等等,自會有人照著這個去畫圖。

    傅清溪這下發(fā)愣了:“那我費心費力掙那么一筆銀子來做什么的……”

    第155章 歸元象

    連著幾日, 傅清溪把在冶世書院讀書素常要去的地方都走了個遍。

    通天閣, 名字叫通天, 還以為是高聳入云的一處書樓, 結(jié)果攏共只有三層高,整個樓橫豎交織, 若從高處看, 大概像個極大的萬字如意結(jié)。倒是一旦進了里頭想要再出門有點“難于上青云”的意思。

    一走進去,傅清溪先是被鋪天蓋地的藏書驚住了, 在那里呆立了一會兒,回過神拿著之前從師姐那里問來的極數(shù)一門可看的書單,也不存心要找它們,只隨意走著看看。這么七拐八拐走到一處壁作弧狀的大屋子里。墻里嵌著書格, 自壁向心又林立著一圈圈的弧形書架,上下皆有軌道,書架可在軌道間推移。屋頂中間下垂著一個圓盤,卻是個比極數(shù)院里立著的那個略小一些的華天盤。不知后頭是什么機關(guān),這個華天盤卻是動的,里頭一層層錯著圈緩緩轉(zhuǎn)著。傅清溪盯著瞧了兩眼,趕緊垂眼睛,這要看吐了可得多丟臉。

    空地上四散著榻椅坐凳, 先找到一冊《世事化數(shù)》, 這書放滿了好幾個架子,傅清溪呆看了會兒認命拿了起頭一冊看起來。說的卻是世事變化所合的陰陽起伏,大到天地生滅, 小到家國興衰,皆在數(shù)中。傅清溪不由得想起自己春考時候的那個例子了,暗合于心,便抱著到一旁繡墩上坐著看去。

    看到脖子有些發(fā)酸,坐不大住了,趕緊起身換了個椅子靠著接著看。直到那大半圈的窗子里照進來的光都不足以照亮手里的書時,才發(fā)覺已經(jīng)在這里頭呆了快一整天了。一站起來,覺得頭都有些發(fā)暈,忽然就想起師姐說的“恨不得吃飯睡覺都叫別人替了”的話來,揉揉臉苦笑。這時候要照著自己的心思,那都恨不得趕緊把這幾架子書都快點看完才好,睡覺吃飯委實有些耽誤功夫了……

    這么想著,又按著順序取了之后的四冊,抱著到外頭找地方登記去。

    可是轉(zhuǎn)了幾圈,沒找著出去的路。傅清溪有些急了,倒不是急怎么出不去,是急自己的腦子,連路都走不明白還看什么華天盤!

    站那兒細想了一回,定了心似的往另一頭走去,三轉(zhuǎn)兩轉(zhuǎn),卻轉(zhuǎn)到一處一樣的大圓屋子里了。“又回來了?!”走進去一看,式樣同極數(shù)那里一樣,只是頂上的盤不是華天盤了,是無數(shù)五顏六色的小亮點。她抱著書仰著腦袋細看,“這是星星??!”再看進來的門上,果然有“摘星”二字。方才極數(shù)那門口就一個“極”字。

    那星星很是好看,尤其動起來,一時相對一時相合,她仰著脖子看得津津有味。想起路上先生給她講的云動水興之?dāng)?shù),這星象自然也應(yīng)該是合了數(shù)的。便試著解起來,這一解就定了神,過了一會兒,咕咚一聲一屁股坐地上了,手里的書倒抱得緊沒掉出去。心里一驚,空出一只手撐著地,慢慢把脖子轉(zhuǎn)回來,肩膀都僵了,后脖子有些發(fā)硬,頭也有些暈。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地方來不得來不得,一不小心就餓死在里面了……要么就摔死……”

    正嘀咕,忽然有個人遠遠走過來,傅清溪嚇了一跳,她進了這里頭還沒見著過人呢。那人抬頭看到她也是一愣,又笑道:“姑娘進來快五個時辰了,若是再有兩回這樣,往后再來就得跟著人了,不讓一個人逛了。”

    傅清溪聽這話知道這是書樓里的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剛想出去的,一時沒尋著路?!?/br>
    那侍者一愣,噗嗤笑出來道:“姑娘只跟著地上的標(biāo)記走就成。不瞞您說,這里頭,我們呆了三四年的,出去也得看著這些,要不然就容易繞圈子。不過等姑娘學(xué)了推演,就知道怎么走了,這樓原是按著數(shù)術(shù)的東西蓋的?!?/br>
    傅清溪低頭看地上,果然有箭頭的印記,這會兒天色暗了那印記倒有些淡淡的光,只是這標(biāo)記顏色同地板幾乎一樣,也難怪她方才看不出來了。

    謝過了那侍者,沿著地上標(biāo)記轉(zhuǎn)了兩個彎,總算知道接下來怎么走了?;厝ハ裙懿皇裁达埌模缺M量回想自己進書樓時候是怎么拐的,把能想起來的都記下來,回頭再看看對不對。等都記全了,再看看到底是合的什么數(shù)術(shù)之道,叫自己轉(zhuǎn)了這許多圈!

    要說她這一陣子,真是過得有些稀里糊涂的。本是想著考進了書院,就能與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學(xué)一起上學(xué)讀書了。這日常生活定然也有些變化的,不過是看著旁人怎么做自己跟著學(xué)就成了。哪想到書院倒是上了,名頭還挺大,可哪里有什么同學(xué)?要說上學(xué)讀書,還不如從前在女學(xué)里了。再說日常生活,全亂了套了,卻又不好這么說,反正與從前府里是全然兩個世界。

    好容易去一趟書樓,餓了一整天不說還差點迷路了。可是你說是沒飯給你吃?那也不是。這里做飯的地方都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開著的,哪怕半夜你說餓了也一樣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還不用擔(dān)心吵著了誰叫誰多心了。只是這都沒有什么規(guī)矩管著,全看你自己。結(jié)果像她這樣,前半輩子(?)就靠著個老實守規(guī)矩走過來的,就迷糊了。

    ——看來,還得自己給自己定個像樣的規(guī)矩才成了。心里這么想著,趕緊行動起來。早起讀書這些都是做慣的,無非是讀的書同從前不一樣了。最要緊是一日三餐和洗漱沐浴等雜事,這會兒沒有陶嬤嬤和杏兒桃兒她們催著管著了,有些從前懶得遵的“常例”,盡可以改了去,只是那些同自身康健關(guān)聯(lián)緊密的,則絕不可掉以輕心,非得好好安排牢牢遵守不可。若是餓出個胃病來,往后捂著肚子做論演可不怎么像話啊。

    花了半夜時間,總算把這些東西捋順了,倒是覺著這樣也不錯。

    只是凡事有常即有變,她這里剛覺著一切順利,可以踏實看書好好學(xué)習(xí)了,蘄卉忽然叫人捎信給她,說是這天剛好有兩場論演,叫她有空就過去瞧瞧。

    論演?她雖聽蘄卉說得詳細,到底沒見過真的。想想看著書院攏共才不到二百人,里頭還有許多像自家先生和外祖父一般常年在外頭呆著的,這論演一年估摸著也沒幾場。這東西可不是說做就能做出來的,蘄師姐就在準(zhǔn)備一個極數(shù)里的“小道”,這都兩年多了,還說差著火候呢。

    于是傅清溪只好放下已經(jīng)安排好的日程,興沖沖跑去論演壇看熱鬧去了。

    到了地方一瞧,這論演壇不過一處重頂小圓殿,跟一些神廟里祈福的神殿類似,只是要小了許多。坐滿了也坐不了百十個人,同自己先前光聽名字想的恢弘壯闊可差得遠了。

    往里頭去,中間一個圓臺,上頭按著個人論演的題目和要求有些不一樣的布置。今天這個用的是一大塊白紙板,估摸著一會兒要往上頭寫些什么。

    圓臺只有膝蓋高,邊上圍著一圈圈的座椅,這會兒已經(jīng)來了七八個人了,傅清溪想了想在第二排找個地方坐下了。圓臺同座位之間都離得挺近,上下兩人一伸手都能握上。傅清溪看著心里瞎琢磨:“這論演怎么看著像唱堂會似的……”

    沒過一會兒,上來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玄色長袍,也不管來了多少人,向眾人一禮道:“在下今日要說的是生年與壽數(shù)的關(guān)系?!闭f完這句話便先把一年按著天干地支對應(yīng)五運六氣,定出該年主運、客運并司天在泉等基本邏輯大概說了一回,之后便入了正題。

    幸虧傅清溪在來之前去乾坤樓搬了些數(shù)象分路的書來看,其中就有五運六氣這一派,好歹這些東西看過兩回,聽他一說還能明白。若是全無基礎(chǔ)的,只怕光這起頭一段就得聽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