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等皺著眉的裴丞看到走進(jìn)來的人不是東來,而是風(fēng)塵仆仆的趕回來的江凜之時,怔住了,沒反應(yīng)過來。 江凜之神情中帶著疲色,他身穿黑色勁衣走過來,將還躺在床上的裴丞連人帶被的抱起來,抱在懷中,久久沒有言語。 裴丞的眼眶一暖。 屋內(nèi)一片寂靜。 噗的一聲,燃燒了快一夜的燭火徹底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屋內(nèi)的最后一抹亮光熄滅,一片黑暗。 裴丞的手從被子中伸出來,在黑暗總摸索著,輕輕地環(huán)抱著江凜之。 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時候趕回來的,可裴丞卻知道,江凜之肯定是得到消息之后,連夜趕回來的。 第142章 心亂了 裴丞從來沒有想過江凜之會在自己出事的當(dāng)天晚上就從帝都趕回來,他皺著眉,輕輕的伸手推了推一直靜靜地將自己抱在懷里的江凜之的手臂,皺著眉說:“你不是在帝都,要在半個月之后才能趕回來嗎?為什么現(xiàn)在就回來?!?/br> “將帝都的工作忙完了我就能回來了。”江凜之摸了摸裴丞的腦袋,其實按照原定的計劃他需要在帝都待滿一個月才能離開的,但是他不想離開華城太久所以才將離開的時間壓縮成了半個月的時間,所以那半個月中他每次只有在晚上的時候才有時間看從華城傳過來的飛信,才能知道華城的家里這兩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江凜之前幾天在信中看到裴母身死的消息,立即就知道華城的裴丞或許會被卷入到這場風(fēng)波之中,所以便花了一天的時間將手頭上急需要處理的工作全部處理好了之后,然后也顧不上其他的事情,直接就騎馬飛奔著從帝都趕回來。 結(jié)果沒想到傍晚的時候,以及在半路的江凜之還沒來得及歇腳,就收到從華城傳來的消息,當(dāng)即連休息也不休息了,直接一路飛奔著趕回來,這才在凌晨前趕回了華城城北,江凜之趕回來的時候他原本還以為裴丞休息了,想著第二天再來見裴丞,結(jié)果想到就在自己剛剛走到院子的時候,就看到東來站在門口一臉愁眉苦臉。 早就在半路收到消息的江凜之直接推開門走進(jìn)來。 “沒事?!苯瓌C之見裴丞還是呆呆的沒什么反應(yīng),溫柔卻堅定地用手扳著裴丞的腦袋,湊上去,親了一口又一口他的臉,然后才說:“沒事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br> 裴丞被江凜之這樣細(xì)細(xì)的親了又親之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男人這副模樣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丞忍不住從江凜之的懷里鉆出來,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江凜之,說:“江凜之,你是不是以為我……把孩子?所以你才會連夜從帝都趕回來的?” 江凜之哪里會說出真相,他說:“前兩天就在帝都動身了,只是傍晚的時候收到了家里傳來的消息,連夜趕回來?!?/br> 原本還需要一天的時間趕路的江凜之,愣是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趕回了華城。 裴丞的神色有些動容,他沒想到江凜之會這么重視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江凜之時在重視自己還是在重視那個所謂的孩子,他抿著唇,看著江凜之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沒有孩子,孩子是假的?!?/br> 江凜之定定的看著裴丞,但是手卻沒有收回來,依舊抱著裴丞的腰,聞言,江凜之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他只靜靜地看著裴丞,許久后,就在裴丞打算再重復(fù)一次剛剛那句話的時候,江凜之這才開口道:“你那句話是什么意思?!?/br> “孩子是假的,沒有孩子。”裴丞垂下眼眸,不知道該怎么跟江凜之解釋,但是裴丞卻更加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若是不說的話,江凜之肯定會誤會。 更何況,從江凜之連夜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的模樣裴丞就知道江凜之肯定很重視這件事。 裴丞咽了咽口水,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說:“父親害死了母親,可是官府沒有證據(jù),所以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是誰下手的,可是沒有證據(jù)也只能認(rèn)栽。華國的規(guī)矩你也是知道的,只要有心害死尚在腹中的胎兒,即便是親生父親,我也有權(quán)像官府申報要他用家產(chǎn)來賠付、裴家的家產(chǎn)我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他這個人能不能一直被困在牢獄。” 江凜之看著裴丞,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轉(zhuǎn)移開。 裴丞卻不敢直視江凜之的眼神,抿著唇不說話。 裴丞深呼吸,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而且之后的事情我怕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大家都覺得我流了,可是我沒有。我只是……” 其實,裴丞想了很久才想出這個計劃的。他事先找到酒樓的掌柜,要求騰出兩家包廂,隔音并不是很好的包廂,然后又聯(lián)系到附近的醫(yī)館的大夫,買下一份紅果然后再配上茶水,紅果搭配茶水喝下去,這樣會讓像裴丞這樣可以用男兒身孕育后代的男子產(chǎn)生一種流產(chǎn)的假象。 紅果搭配茶水喝下去會讓擁有男兒身但卻能孕育后代的男子產(chǎn)生一種下體血流不止的現(xiàn)象不說,還能讓他們的脈象在兩天內(nèi)被診出是滑胎的脈象。這個小秘密其實很少有人知道,裴丞能知道,這還得靠著江凜之放在房里的醫(yī)書。 江凜之幾乎是立即就明白裴丞話里的意思,他皺著眉,說:“難不成你用了紅果?” 為什么? 裴丞知道江凜之也知道紅果的功效,當(dāng)即就松了一口氣,“華國的律條擺在那里,只要他不愿意支付那天價的補償金,那他就要用自己的下半輩子來彌補那筆錢。” 華國每年誕生的‘男妻’其實數(shù)量是很少的,所以華國也針對這些能用男兒身孕育后代的男子們專門為他們做了一條保護(hù)他們的法律——這些能嫁為人妻的男妻雖然能像女子一樣孕育后代,但是成功受孕的幾率卻格外的小。 所以華國為了保護(hù)他們,就開了一條律條,只要有人故意害男妻流掉腹中的胎兒,家中的所有金錢充公,不然就一輩子被關(guān)在牢獄中不得出去。 江凜之神色陰沉,他盯著裴丞的眼神,眼里有裴丞熟悉又陌生的怒氣,江凜之冷冷的說:“只要他害死你母親的證據(jù)拿到手,他這輩子就會被關(guān)在牢獄里出不去,或者直接死刑,你何必又要用自己的身體做誘餌?” “我,我不知道?!迸嶝┯行┗艔埩?,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才說:“可是我們的手上根本就沒有證據(jù)。即便父親跟胡夏云在酒樓的包廂中承認(rèn)了,是他跟胡夏云謀劃殺害母親的,可若是等他們到衙門之后卻一口晈定根本就不是他們的錯,那我們能怎么辦?我沒辦法,我只能這樣做?!?/br> “你就非得這樣處心積慮的害人?”江凜之的眼里滿是失望,若是裴丞的目的真的達(dá)到了,那就是普天同慶,可若是裴丞在害裴父的同時卻又要搭上自己的半條命,這樣的報復(fù),豈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江凜之對裴丞這樣的害人手段……簡直是要被氣到爆炸。 “不然我怎么辦?!迸嶝┎恢澜瓌C之這是在擔(dān)心,他只聽出對方話里對自己的失望,所以裴丞還以為江凜之不贊同自己這樣害裴父,當(dāng)即臉色就不好看了,裴丞一把甩開江凜之的手,抿著唇,說:“難不成父親害死母親,這件事就這樣結(jié)束了?裴家的人處心積慮的想幫著父親遮掩這條丑事,父親也不覺得害死一條人命有什么不對,所以我這樣有什么錯?我只是幫母親而已!” 江凜之嘆口氣,原本帶著怒氣的眼神逐漸變得平靜,他湊上去,將裴丞重新抱在懷里,順手又拍了拍他的腦袋,說:“我不覺得你這樣有什么錯。可是你報復(fù)的手段,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又有什么意思?” 裴丞的滿腔怨念在聽到江凜之的解釋之后瞬間就變得平靜下來,他抿著唇,小心翼翼的側(cè)頭,看著江凜之的側(cè)臉,說:“你既然也不覺得有什么錯,為什么還會……” “以后這種事情你跟我直說,我會幫你的?!苯瓌C之伸手,在被子中摸索到裴丞的小腹,然后繞著打圈圈。 裴丞先是一僵,隨后將身體放松。 他并不排斥男人對自己的親近。 江凜之說:“你想害他,可是卻讓自己……更何況,你用這種招數(shù),你是想害死我。”裴丞眼里滿是不解,但是在接觸到江凜之眼底那毫不掩飾的心疼跟無奈后,瞬間就明白男人剛剛為什么會這么生氣了,裴丞伸手,將臉埋在男人的懷里,悶聲道:“江凜之,母親死了?!?/br> “可是你并不難過?!笨吹耐ㄍ傅慕瓌C之毫不猶豫的將裴丞的面具揭穿。 裴丞一僵,隨即點頭,坦然道:“我的確不難過?!?/br> “為什么?”江凜之從沒有像此刻這般,這么迫切的想要了解另一個人。 裴丞垂下眼眸,這才繼續(xù)說:“她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母親該給孩子的溫暖,我又何須對她的事如此掛懷?!?/br> “你將你的父親親手送進(jìn)了牢獄。”江凜之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接下來裴家的人會很恨你,你的兄長,你的小妹,留在裴家這么多年的老管家。” “你想跟我說什么?”裴丞自嘲,“從我下了這決定之后,我就沒想過再回裴家?!迸嶝┰捓锏倪@個決定,意思就是借手段讓裴父主動吐露自己害死裴母的真相,主動對裴丞下手…… 江凜之的視線看向窗外逐漸泛白的天色,這才說:“你跟我離開華城吧?!?/br> 原本還因為窩在江凜之的懷里而開始昏昏欲睡的裴丞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什么?” “跟我去帝都?!苯瓌C之認(rèn)真的看著裴丞的眼睛,“去帝都,重新開始,可好?” 裴丞心亂如麻,江凜之的眼神是難得的認(rèn)真跟嚴(yán)肅,所以裴丞知道,江凜之這番話是認(rèn)真的,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可正是因為這樣,裴丞的心才亂了。 第143章 替你欺負(fù)他 裴丞最后是趴在江凜之的身上睡著的。 等懷中的人呼吸逐漸穩(wěn)定下來之后,江凜之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下來,換上一套新的衣服,趁著天邊還有一點暗色的時候,冷著臉,直接離開屋子。 東來就站在門口,見江凜之出來之后,忙走上前一步,說:“爺,那邊已經(jīng)將人綁來了。” 江凜之面無表情的點頭,說:“別吵醒夫人,等他醒來后,讓他在房里等我?!?/br> 東來答應(yīng)一聲,沒敢說別的,他看著江凜之逐漸離開的背影,心道,爺都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現(xiàn)在連休息也沒有休息就要出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踩著天邊的最后一抹夜色,江凜之走進(jìn)了一家靠近牢獄的民房,走進(jìn)去之后,一個黑衣人快步的走上來,將屋內(nèi)的暗門打開,江凜之大踏步的走進(jìn)去。 剛一走進(jìn)去,江凜之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他的腳步一頓,看著被用鐵鏈掛在墻上的裴父。 裴父被打了一個晚上,幾乎是奄奄一息,他被黑衣人用冷水兜頭澆了一頭冷水,這才猛地清醒過來,他抖著身子,這才勉強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是誰,說:“原來是你,江凜之?!?/br> “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是專程來找您的?!苯瓌C之走過去,看著今時不同往日的裴父,只覺得這裴家的氣數(shù)估計就是在裴父的身上徹底斷掉了。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這人居然是……韜光養(yǎng)晦!江凜之啊江凜之,若是江家知道你有這個本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我從牢獄中劫出來,你說江老夫人一開始還會讓你平平安安的活到現(xiàn)在嗎?哈哈哈,那個江老太婆得意了一輩子,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自己恨了一輩子的小妾生的孩子,現(xiàn)在居然會厲害到這個程度!” 江凜之一笑,“裴丞沒有流產(chǎn)?!?/br> 裴父的笑聲戛然而止。 “但是岳父你踢他身上的那幾腳,可卻不能這么輕易的算了?!苯瓌C之卻不看裴父,給了一點希望再給他絕望,讓他在絕望的痛苦中掙扎著死去,這才是報復(fù)人的最高手段。 裴父的面色剎那間大變,“江凜之,濫用私刑是犯法的!你想對我做什么!” 剛剛轉(zhuǎn)身走出去的黑衣人在這個時候走進(jìn)來,與此同時他的手上還拿著一個椅子,黑衣人將椅子放在地上,等江凜之坐上之后,他才背著手站在一邊。 屋內(nèi)此刻一共有三名黑衣人。 裴父知道不對勁了。 江凜之并不親自動手,但他希卻喜歡親眼看到別人絕望的那一幕。 兩個黑衣人走上來,從一邊的刑具中拿出一個帶著倒鉤的鐵鞭,隨后在裴父又驚又怒的神色中,狠狠的將鐵鞭養(yǎng)起來,朝著裴父的身上打去。 噗嗤一聲,鐵鞭甩在人rou上發(fā)出的聲音,以及裴父隱忍不住的崩潰的怒吼聲。 “這里雖然離牢獄很近,但岳父你叫的聲音再大,在江三來到衙門之前,你都不會從這里離開。”江凜之之抬頭看了一眼裴父,“他踢了三次,三十鞭,打了一次,三十鞭?!?/br> 裴父白天在刑房以及被打的皮開rou綻,結(jié)果現(xiàn)在落到江凜之的手里,頓時眼前一片死灰。 黑衣人沒說話,揚手再一鞭下來,裴父來不及叫,直接口吐白沫,眼睛一翻,半死不活的江凜之站起來,徑直的走出去。 來到門口,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屋內(nèi)三個黑衣人中的一個黑衣人走出來,帶著一身的血氣,“爺,他死了?!?/br> “把人帶回牢房?!苯瓌C之瞇著眼睛,淡淡道,“剛好,我正想當(dāng)面會一會胡夏云?!?/br> 他往常不管事,也不愛管江家的事情。所以江凜之這些年來對江家發(fā)生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是一笑了之,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現(xiàn)在胡夏云碰到了不該碰的人,江凜之便不會再忍下去。 黑衣人點頭,沒一會,暗房中的兩個黑衣人抬著一個木箱子走出來。 華城地牢。 胡夏云睜著眼睛等了一個白天跟一個晚上,她原本以為胡家跟江家會派人來看望自己,結(jié)果沒想到,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這讓胡夏云在絕望的同時又覺得崩潰,她知道自己被拋棄了。 咔噠一聲,鐵鎖被打開的聲音。 絕望了一個晚上的胡夏云蹭的一下就抬頭,她還以為胡家或者江家派人來帶自己出去了,結(jié)果沒想到進(jìn)來的人居然是江凜之,胡夏云被氣的扭曲了臉,“江凜之,你怎么會進(jìn)來的。” “我怎么進(jìn)來的,這并不重要。”江凜之居高臨下的看著在牢獄待了一個晚上就變得格外狼狽的胡夏云,說:“我是專程來跟你算總賬的?!?/br> 算總賬? 胡夏云那里聽不出江凜之話里的意思,“裴丞都嫁人了,做事還這么沒規(guī)矩,我教教他怎么做人家妻子,這樣有錯嗎?再說了,若不是我一直在從中阻攔,裴丞可就早就跟江三在一起了。江三,他喜歡裴丞,你可知道?” 將裴父的尸體丟進(jìn)了牢房的三名黑衣人走進(jìn)來,他們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把紅木椅子,直接當(dāng)著胡夏云的面抬進(jìn)來,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臄[在牢房中間。 江凜之坐在紅木椅子上,看著胡夏云臉上那清晰可見的不可置信,冷笑,“這么多年來,你對東院的手段一直都沒有斷過?!?/br> “江凜之,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夏云不受控制的說,她不懂,江凜之不過是個常年臥病在床的病秧子,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大的本事闖進(jìn)地牢?而且……等等,著地牢中的牢役怎么一個都不在? “我是單獨來見你的。”江凜之似笑非笑的看著胡夏云,很享受對方此刻的驚恐的神色,“你這些年給東院下的絆子,這段時間給裴丞找的麻煩,我們現(xiàn)在來算一算吧?!?/br> “江凜之,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夏云低聲的喃喃道,她以往只以為自己看不透江大爺,結(jié)果沒想到江家隱藏最深的那個人居然是江凜之,想到這里,胡夏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眼下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胡夏云雙手撐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后蹭,抖著腿。 江凜之微笑,“我以前尊稱你胡氏一聲大嫂,怎么,現(xiàn)在你卻不敢當(dāng)面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