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圍上來的幾個記者面面相覷，接著充耳不聞地把眼前的一切記錄了下來，添油加醋放到了自家報社和媒體的新動態(tài)上。

    “葛紅袖算是完了?！北R玨看著報紙評價道，“她就是貪得無厭，還不如早些年就和陸淵定下交往關(guān)系，早點(diǎn)把他套牢，這樣也免得你后來瞎了眼看上陸淵，還鬧死鬧活非要和他結(jié)婚這一檔子破事?！?/br>
    孫笑不以為然，“就算他們那個時候在一起了，也很快就會分手的?！?/br>
    “說得也是，看陸淵翻臉多快?！北R玨從鼻子里發(fā)出不屑的冷哼，“也就是你，明明知道他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還愿意給他第二次機(jī)會，我看你是被他給蒙了心了！”

    “沒關(guān)系，這一次他不會有機(jī)會對我做出一樣的事情?！睂O笑意有所指。

    盧玨從報紙上方斜著睨了孫笑一眼，“這么有自信？”

    “當(dāng)然了?！睂O笑抿起嘴，輕聲笑了，“而且很快，我就能達(dá)成目標(biāo)了?！?/br>
    既然攻略陸淵的任務(wù)幾乎已經(jīng)完成，那么孫笑就只需要走完最后的兩個步驟。

    首先，完成每個世界里不同的任務(wù)。在這里，就是讓盧靜的愿望順利達(dá)成——讓陸淵愛上她。

    其次，就是在每個世界里都一致的目標(biāo)：讓攻略目標(biāo)向她求婚，換言之，允諾一生。在第二個步驟完成的瞬間，孫笑就能夠從攻略目標(biāo)身上得到屬于這個世界里主要支柱的力量。

    ……然后，她就要立刻前往下一個世界，而不會在這個世界繼續(xù)蹉跎時間了。她都離開了，陸淵想要再變心，不說有沒有可能，就算真變了，那和她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陸淵不知道孫笑早已為一切寫好結(jié)局。他在看到葛紅袖被酒店趕出大門之后，皺著眉合上了電腦，吩咐助理，“把她送到醫(yī)院去，孩子出生后交給福利院，讓葛紅袖離開吧?！?/br>
    “好的，老板?！?/br>
    陸淵原本不是這么和善人道的處事風(fēng)格，可如今心心念念著孫笑，居然變得有些柔軟起來。他打開手機(jī)，刷了刷孫笑仍然沒有任何動靜的微博，發(fā)現(xiàn)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漸漸被道歉和祝福占據(jù)，勾了勾嘴角，心想他也終于能再次登盧家的正門拜訪一下了。

    在陸淵鎖上手機(jī)屏幕之前，一通來電顯示先跳了出來。

    ——是好幾天都沒有動向的唐柯。

    陸淵微微皺眉，手一滑接起電話，“你去哪里了？”

    “……這個不重要?！碧瓶碌穆曇粲行┢v，“我手頭原本有些東西能幫上你的，沒想到還沒交給你，你就已經(jīng)打完一場勝仗了，看來是我多事。葛紅袖過去幾個月間的經(jīng)歷……是不是她給你的？”

    唐柯沒說出孫笑的名字，但陸淵很明白他在說誰。

    陸淵沒提盧玨轉(zhuǎn)交的過程，而是帶著笑意承認(rèn)，“是，她一直這么細(xì)心?！?/br>
    “葛紅袖離開的時候，她就拜托我派私家偵探一直跟著葛紅袖到國外去，沒想到真的能用得上?！碧瓶乱秽埃啊贿€是喜歡你，就算你再怎么傷害過她，她也沒法狠下心離開你?！?/br>
    陸淵從唐柯話里聽出了別的意味，“怎么，你要放棄了？”

    唐柯輕聲笑了笑，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還記得她在微博上把結(jié)婚戒指抽獎送人了嗎？”

    “……當(dāng)然記得?！标憸Y臉色一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放著他那枚結(jié)婚戒指的抽屜。

    “她是騙你的?！碧瓶碌穆曇舻?，像是在說一件和他沒有關(guān)系的事情，“寄出之前她后悔了，去珠寶店買了另外一枚相似的戒指送出去的。和你匹配的那枚，現(xiàn)在還留在盧家?！?/br>
    陸淵立刻打了雞血，他兩眼幾乎都要閃起光來，邊翻出被他藏起來的戒指，邊問唐柯，“你怎么知道？”

    “大概是因?yàn)?，靜靜從來都在用她的行動告訴我，她不會接受我吧?！?/br>
    陸淵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我為你感到難過，但這件事情上我是不會退步的。”

    “她對你來說不一樣，是不是？”唐柯苦笑，“你追得太久，這一次就算把人追回來，也不敢再放手了，是不是？”

    “是?！标憸Y斬釘截鐵地給出回答。

    “但我還會等。只要我們都還在這個世上活著，只要你膽敢讓她傷心落淚，我一定會……”唐柯頓了頓，許下諾言，“讓她來我身邊?！?/br>
    第31章

    “不會讓你有那個可乘之機(jī)的?！标憸Y低聲笑了起來，他沒有多安慰唐柯，兩人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陸淵把手機(jī)隨手一放，撈起放鉆戒的盒子，起身就往辦公室外走，他前所未有地想要見到孫笑的臉，想要從她嘴里聽到她對自己還殘留著那么點(diǎn)感情的確認(rèn)，或者就只是單純地想要……親手碰一碰她。

    在上車之后，陸淵給孫笑打了個電話，然后下意識地掐掉，換成了短信。短信界面上一面倒地都是陸淵發(fā)出的短信，孫笑一句回復(fù)也沒給過，但確確實(shí)實(shí)地都顯示了“已讀”。

    陸淵斟酌了一會兒，短信問，“你在家嗎？我想見你，現(xiàn)在就過去?！?/br>
    他發(fā)送完畢看到對方已讀之后，下意識地松了口氣，正要把手機(jī)收起來，孫笑卻意料之外地回復(fù)了。

    “我在一年之前的那個家?！彼f。

    陸淵心頭一緊，立刻讓司機(jī)掉頭換了目的地，去他和孫笑曾經(jīng)一起住過的婚房?？煲荒甑臅r間了，他們誰也沒有提起過那棟房子，好像就因?yàn)榛橐鍪窃谀莻€地方破裂的，所以一旦提起也會讓眼前的現(xiàn)實(shí)變得破碎而無法挽回似的。

    而孫笑為什么現(xiàn)在會去那個地方？她要找什么？

    孫笑當(dāng)然是算好了時間和地點(diǎn)的。她在房子里坐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匆匆地走到門前，沒敲門，卻好像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卦诜裁唇饘傥锛频模肓讼氡忝靼资顷憸Y在找鑰匙，不禁失笑。

    陸淵恐怕早就不記得把這棟房子的鑰匙扔在什么角落了吧，臨時抱佛腳怎么可能找得到。就算是他還住在這里的時候，也沒用上過幾次那把鑰匙。

    雖然孫笑并沒有鎖門，但顯然陸淵沒發(fā)現(xiàn)這點(diǎn)，他在門口翻了一多分鐘的鑰匙，孫笑才無奈地給他開了門，“你來了?！?/br>
    陸淵一抬頭正好看見孫笑的面孔，恍惚捕捉到她臉上的一絲笑意，他才回想起來，孫笑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都沒有對著他笑過了。他緊了緊拳頭，低聲應(yīng)道，“我回來了。”

    孫笑挑挑眉，沒再說話，側(cè)身讓開兩步，“門剛才沒鎖?！?/br>
    陸淵不是滋味地踏進(jìn)門里，“……換個指紋鎖吧，正好我鑰匙丟了。”

    “反正又不住的房子，沒這個必要?！睂O笑輕描淡寫地說著，往里走去，“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我說我想搬回來呢？”陸淵站住了腳步，他盯著孫笑的背影問道，“我想和你一起，重新住回這個家?！?/br>
    孫笑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波瀾不驚，看不出憤怒，更沒有喜悅，“陸淵，以前住在這里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陸淵環(huán)視一圈，有些困窘地陷入沉默。誠然，他當(dāng)時回這里過夜的次數(shù)少得可怕，就算回來，也是睡在另一個房間里，兩人從來沒有過夫妻之實(shí)，甚至比合租的室友關(guān)系還要冷漠。

    “也許你現(xiàn)在確實(shí)變得了解我了一些……但我真的不知道這能不能彌補(bǔ)以前的傷害?！睂O笑說著，給他指了指窗邊的沙發(fā)，“我在家的時候，最多的時間是耗在這里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陸淵的目光落到那張乳白色的沙發(fā)上，實(shí)在沒能喚起更多回憶，繃著臉搖了搖頭，“為什么？”

    “因?yàn)椤睂O笑回身走了幾步，蜷進(jìn)沙發(fā)里面，看著窗外微微一笑，“你不接我電話的時候，我只能在這里等你回家。你的車燈一閃，我就知道你回來了。大多時候，我等著等著，就在這里睡著了?！?/br>
    陸淵的記憶被一點(diǎn)一滴地提取出來。他確實(shí)經(jīng)常一進(jìn)門就看見盧靜站在客廳里面，面帶笑意地等著他，好像無論多晚，她都不會一個人回房先睡。在他夜不歸宿的晚上，她就是在這里……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黑夜？

    他凝視著沙發(fā)上孫笑的身影，卻始終不能把兩個人影重疊起來?！啊瓕Σ黄??！?/br>
    孫笑回過頭來，歪著頭淺淺一笑，“你每次道歉，都并不誠心誠意?！?/br>
    “不是的，我——”

    “當(dāng)然了，我也有錯。如果不是我想要更加靠近你身邊的話，我也不會想到聯(lián)姻這個辦法來利誘你，那我們也就不會經(jīng)歷互相厭惡這個階段了。”孫笑打斷了他，慢悠悠地說道，“陸淵，你真的覺得，碎了的鏡子還能重新拼回去嗎？可是再怎么照，每次看見裂痕，也只會想到不堪回首的過去吧?！?/br>
    “那就忘了吧。”陸淵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單膝跪到孫笑面前，試探地抓住她的手指，“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而我……也不再是從前的陸淵。我們可以有嶄新的、不一樣的未來，不管過去是好是壞，我們都可以忘了?！?/br>
    孫笑沒有避開他的接觸，而是嘆息般地低頭看進(jìn)他焦急的黑眸，“可是陸淵，我真的怕了，他們都說不要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因?yàn)楹芸赡苓@一次我就再也爬不起來了?！?/br>
    “不會的，”陸淵固執(zhí)地握住她的手指，搜腸刮肚地想說些什么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卻覺得言語如此蒼白，只能一遍遍強(qiáng)調(diào)，“不會的。是你教會我真正的感情應(yīng)該是什么樣，我雖然明白得太晚，也許現(xiàn)在也沒有達(dá)到你的標(biāo)準(zhǔn)，但只要你給我時間，我可以學(xué)，我愿意學(xué)?！彼L吸一口氣，垂下臉去，用額頭貼在孫笑的手背上，聲音帶著些許哽咽，“我真的后悔了?！?/br>
    ——后悔了，知道錯了，會改……這些保證再發(fā)自陸淵的內(nèi)心，他也覺得孫笑不會相信。她曾經(jīng)愛他愛到愿意把性命身家都交到他手里，落到如今的場景，竟全是他咎由自取。

    孫笑柔軟的掌心貼到了他的側(cè)臉上，帶著讓人眷戀迷醉的溫度，可她的話語卻夾帶著刺骨的寒風(fēng)，“陸淵，你知道‘快刀斬亂麻’是什么意思嗎？”

    陸淵咬緊牙關(guān)，更深地把臉埋進(jìn)孫笑的掌心之中，“別這么快判我死刑……再給我點(diǎn)時間，一年……不，半年。我會讓你安心，不會讓你摔倒，也會成為你想要的男人。”

    孫笑用手指摸摸他的下頜，否認(rèn)，“陸淵，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樣的男人。”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陸淵猛地抬起頭來，紅通通的眼眶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你從頭到尾，愛過的就只有我這一個男人！”

    “是呀，我還是很愛你。”孫笑沒后退，反而往前靠了靠，拉近兩人的距離，隨后用絕情的字句打破陸淵眼底剛剛升起的希冀，“可我再也不能喜歡你了?！?/br>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留著結(jié)婚戒指，卻讓我以為你已經(jīng)把它送人了？”陸淵改變策略，他略顯強(qiáng)硬地扣住孫笑的手，把她整個人圈在單人沙發(fā)里，“這八個月來，你一直都在試探我，你想看看我什么時候會放棄，可我一直沒有放棄，所以你慌了，是不是？”

    孫笑的鎮(zhèn)定被陸淵這一句話打碎，她觸電般地用力抽回右手，左手卻仍然被陸淵死死按住。

    她的反應(yīng)反而讓陸淵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他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試探性地壓低身子貼近孫笑的面孔，“你恰恰就是怕自己再一次對我心軟，所以才決定用話才刺激我，讓我退步，我說的對不對？”

    孫笑微微顫抖起來，閉上眼睛拒絕和他對視。

    陸淵憐惜地親吻她的額頭，滿心都是柔軟。他低聲問，“戒指呢？你放在哪里了？我替你再重新戴上，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歡以前那對，我們就去重新買一對，當(dāng)作開啟婚姻新階段的標(biāo)志?！?/br>
    孫笑緊咬著嘴唇，逃避地偏開臉保持沉默。

    陸淵的目光隨著孫笑的這個動作移到她的頸間，發(fā)現(xiàn)那里懸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鏈子。他的心臟不禁開始狂跳起來，心中浮現(xiàn)一個讓他頭皮都要炸開的猜想——難道，她一直把結(jié)婚戒指隨身攜帶著？

    在皮膚被溫?zé)崾种赣|到的瞬間，孫笑立刻睜開了眼睛，她驚慌失措地伸手想要阻止陸淵的動作，后者卻更快一步地將鉑金細(xì)鏈用手指勾了出來，那上面掛著的，正是陸淵親手買下、曾經(jīng)在結(jié)婚典禮時親手戴到盧靜無名指上的鉆戒。

    陸淵覺得心臟都快被融化了。

    她嘴上不屑一顧地說著高調(diào)送人，私底下卻這樣小心翼翼地將其收藏起來，保管在離心口最近的地方。

    “陸淵你混蛋！”孫笑掙扎起來，她一腳踢在陸淵肚子上，“你到底想看到我多難堪的樣子才肯滿意？是啊，我舊情難忘，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再次淪陷在你的攻勢之中，下一次會被拋棄得更加凄慘，所以我害怕，我想逃，我不想再見到你，因?yàn)槲揖褪沁@么懦弱，對你來說一推即倒，沒有任何挑戰(zhàn)性！這樣你滿意了嗎？”

    陸淵顧不上疼痛，手忙腳亂地壓制住孫笑的動作，伸手把她圈在懷里，她的每一句自我奚落都像是帶著倒刺的鞭子橫七豎八地抽在他的身上，離開時還要留下一片鮮血淋漓。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遇見我，你肯定過得比現(xiàn)在幸福。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就此作罷?！?/br>
    第32章

    孫笑踢了幾下就知道自己不是陸淵的對手，于是發(fā)狠地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陸淵無奈地摸摸孫笑頭頂，無視手上的刺痛感，一下又一下安撫地順著孫笑的背，等待著她的情緒緩和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淵才發(fā)覺懷中的動靜平息了下來，他低頭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孫笑已經(jīng)松了口，又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睡著了，臉上還掛著可憐兮兮的幾道淚痕。

    陸淵就這么看了孫笑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在沙發(fā)上睡覺是要著涼的。他躡手躡腳地抽出一只手，剛剛要坐起來的時候，孫笑猛地被驚醒過來，張嘴就叫了他的名字，聲音驚惶失措，“陸淵——”

    陸淵心疼得覺得胸口那團(tuán)軟rou都哆嗦起來。他趕緊重新抱住不安的孫笑，“我在，我不走……別怕?！?/br>
    孫笑這會兒倒沉默了下來，像是花了好一陣子才讓大腦清醒過來似的，她蜷在陸淵懷里小心翼翼地問他，“你是不是想復(fù)婚？”

    陸淵心說咱倆婚就沒離成好么。但他這大半年還是學(xué)了新知識的，不會張嘴就找抽，而是嘴上乖乖地應(yīng)了聲是。

    “你從來沒對我求過婚?！睂O笑又說。

    “……”想到上一次簡直是敷衍了事的陸淵有點(diǎn)心虛，“沒關(guān)系，這次全都補(bǔ)給你，婚禮想在哪里辦都由你決定?！?/br>
    “那我決定你現(xiàn)在就得向我求婚?！睂O笑要求，語氣橫沖直撞，手卻仍然緊緊抓著陸淵的衣服，“下跪的那種?！?/br>
    陸淵哪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他深吸了口氣，翻身下了沙發(fā)，把孫笑扶正坐好了，又撫平身上衣服的褶皺，才鄭重地單膝跪在了孫笑面前，“嫁給我。用生命起誓，我絕不讓你后悔第二次?！?/br>
    “就這樣？”孫笑歪頭看著他，刁難似地問，“以后的人生那么長，你不會對我厭倦嗎？”

    “不會。”陸淵斬釘截鐵地說。

    “但我也可能會厭倦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