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清。”

    “我打死你……”

    “真沒聽清?！睍r典跟著遁進(jìn)被窩，“你剛說啥？”

    “差點(diǎn)?！?/br>
    “差點(diǎn)？”

    “差點(diǎn)做了那事?！?/br>
    “我的媽呀?！睍r典嚇破膽兒似的，明亮的雙眸在幽暗處惶惑地眨了兩下，老半天才遲鈍地開口道，“真沒做哦？”

    “嗯?！?/br>
    “俞玥玥……”

    “怎么又變成俞玥玥了？”

    “這很重要嗎？”

    “不重要。”

    時典握緊她的手，問道：“該不會是，你們出去的這幾天吧？”

    “嗯。你要聽我給你講小黃文嗎？”俞玥故意問。

    “不用了，我沒少看?！?/br>
    “但最后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因?yàn)椤瓫]有那個。”

    時典沒有聽懂，呆愣片刻之后，恍然而平靜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考慮得真周到。”

    “一點(diǎn)也不周到，本來都沒有想過?！?/br>
    “干柴烈火，難免的?！?/br>
    俞玥縮成一團(tuán)，輕輕嘆了口氣：“最后一晚上，總覺得該做點(diǎn)什么。他后來還問我，后不后悔呢?！?/br>
    “那你后悔嗎？”

    “你知道他問的后悔是什么嗎？”

    “是什么？”

    “和他出去，而且我們那天還喝了點(diǎn)酒。”

    “那你后悔嗎？”繞了一小圈，時典仍是那句話。

    俞玥搖了搖頭：“不后悔?！?/br>
    “仇安對你好嗎？”

    “嗯。雖然有時候還是那么幼稚……”俞玥笑了笑，“但他變得很不一樣?！?/br>
    “幼稚也不是不好。葉澄鐸也是啊，有時候幼稚死了。”時典說著，輕輕地笑起來，“但他幼稚的時候我就特別自豪，特別地想對他好?！?/br>
    “我會覺得，他幼稚的時候好像也是他脆弱的時候，”俞玥柔聲道，”就好比他心情不好，不待在宿舍非得跑到我樓下，我下樓后他就從棉兜里掏出一朵小花。大冬天的，花都死光了，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找來的花?！?/br>
    “這哪里是幼稚啊，仇安還挺浪漫的??！”

    “這哪里是浪漫??！我都不想下樓他非得我下樓，我當(dāng)時就覺得‘這人怎么這么幼稚’！氣死我了！”

    時典忍不住笑起來：“可你還是下樓了。”

    “我不下樓他就不走了?！?/br>
    “幼稚！”

    “不過天氣那么冷，”俞玥垂了垂眸，“舍不得。”

    “還心軟哩！”

    “要是葉澄鐸大冬天的在樓下等你你不心疼？”俞玥捏住她的臉頰問。

    “我當(dāng)然心疼啦！”時典小雞啄米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和我舅舅出去山區(qū)一趟我都擔(dān)心哩！山區(qū)那么冷，我害怕他晚上睡不好?！?/br>
    “和你舅舅？”

    “是啊，鵬鵬舅到每年都到山區(qū)去送東西，今年也是，不知道為什么，非得拉上他?！?/br>
    “鵬鵬舅發(fā)現(xiàn)了吧？”

    “沒有吧?！睍r典仔細(xì)回憶，“我好像沒有在他面前暴露什么蛛絲馬跡。”

    “得了吧，”俞玥知道她什么德行，擺了擺手說，“我不信。你的每個行為我都覺得是蛛絲馬跡。”

    “真的嘛假的？”

    “再說了，”俞玥悄然壓低聲音，宛若提起一件偉大的事情時，不得不以肅穆的態(tài)度莊嚴(yán)待之，“鵬鵬舅那么心思縝密的一個人，肯定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啦！”

    * *

    葉澄鐸和夏進(jìn)鵬到善落村參加“暖冬行動”。

    “暖冬行動”四個字是鵬鵬舅自己取的，做任何事情他都喜歡有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框架，就像寫作文一樣，要有題目，有大綱，有正文。

    題目有了，大綱也在心里，正文便是“行動”二子。鵬鵬舅頂不愛紙上談兵，是以，以身作則，知行合一，便是他持之以恒的座右銘。

    每一年，他都會送棉被棉衣、糧食年貨到善落村。善落村位于h市德善縣較為貧困的山區(qū)，住戶不多，大多是貧窮人家。

    裝載物資的卡車從崎嶇的山路蜿蜒而上，沿著紅土泥路和常青樹林曲曲折折，葉澄鐸只看到沿途的荒無人煙，幾乎想象不到這座山阻隔的是怎樣的兩個世界。

    然而，踏進(jìn)善落村的村口，這兒的情況并不比想象中來得可怕。

    葉澄鐸回頭看了鵬鵬舅一眼，只見舅舅雙手插在兜里，nongnong的眉梢調(diào)皮地往上一挑，說：“進(jìn)去看看。”

    “要不要幫忙卸一些物品？”

    “不用，我們先進(jìn)去?！?/br>
    幾輛卡車整齊劃一地停在村口，寧靜的村莊頓時呈現(xiàn)出一派熱鬧的景象。

    鵬鵬舅和沿路的人打招呼，帶著葉澄鐸走進(jìn)一戶人家，介紹道：“這是齊淑奶奶。”

    一位和眉善目的老婦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雙干枯的手上長滿了老人斑，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多歲。

    葉澄鐸問了一聲“齊淑奶奶好”，鵬鵬舅卻開口叫了“媽”。

    “媽，家里還好吧？”

    “好，很好。你不用每年都送過來?！饼R淑奶奶說，看了眼將年貨搬進(jìn)來的青年人，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辛苦了?！?/br>
    說著，她轉(zhuǎn)過身去，拄著拐杖蹣跚行走，一面走一面招呼道：“你們都進(jìn)來，我給你倒杯茶，今天很冷哦！”

    “是啊，你自己穿暖和點(diǎn)?！冰i鵬舅跟進(jìn)去，還不忘回過頭提醒葉澄鐸注意腳下的門檻和低矮的屋頂。

    葉澄鐸點(diǎn)了點(diǎn)頭，進(jìn)到一間狹小而整潔的屋子里，在齊淑奶奶的招待下，在一張板凳上坐了下來。

    “本來有塊沙發(fā)。”剛剛把一袋大米扛進(jìn)來的青年人接過一杯熱茶，朝著葉澄鐸友善地說，“奶奶給賣了，錢都捐給小學(xué)了。

    “我留著那沙發(fā)也沒用?！饼R淑奶奶說，“我看著還礙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