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協(xié)商了一下，也就是宋清如吃點虧，人家有訂單子了才通知她來做，做一個算一個的提成，西餐廳不吃虧的。

    但是宋清如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這叫空手套白狼，自己什么也沒有，但是生存是關(guān)鍵，她考慮不了太長遠，不好好努力，這個月就要餓肚子了。

    那自行車也沒敢騎回去，直接送到門衛(wèi)那里了，太紅旗就說是放門衛(wèi)那里就好了，她自己又從后門那里繞著一大圈到了前門，最后從小角門那里進門。

    拎著一大包東西不是不滿足的，回家的時候竟然那老太也在家，倒是稀奇，“姥姥，這次怎么這么早??？”

    “那母老虎今天不是結(jié)婚呢，沒人看著了?！?/br>
    宋清如放下飯盒，頓了頓才明白原來是王三姐結(jié)婚，她松了一口氣，希望結(jié)了婚了好好生孩子，然后精力放在家庭上，別每天在那里整這個那個的。

    本來這街道上多好啊，宋清如就是不出去也知道，每天到了上下班點就能聽到院子里熱熱鬧鬧的，大家都打招呼，很好的氛圍。

    可是自從王三姐作妖，院子里人人自危，基本上不打招呼了，尤其是對待宋家這樣的，根本不敢來往，被孤立了。

    宋清如也能理解，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跟王三姐對上，沒有好果子吃了，她安慰自己說這是小人，去招惹了不合算。

    “甭跟她生氣，不能一直蹦噠，我們就先讓著她算了，我希望她今晚就能懷孕?！?/br>
    這話說的孩子去，就連夏冬梅都笑了，哪里就能一下子結(jié)婚就能懷上呢？

    “對了，你們看看這是什么，我以后也有活干了，昨天不是去西餐廳撿了人家的剩飯，人家看我可憐，今天看我在那里，就讓我去后廚幫忙了，沒多少錢，但是可以讓我?guī)н吔橇匣貋怼！?/br>
    那老太臉色都是笑，先不去看，只夸宋清如，“三兒就是好，看看以前就是生病耽誤了，現(xiàn)在身體好了，你看看馬上就能找到工作了，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了?！?/br>
    說到后面聲音快活的就跟唱大戲一樣了，宋清如抿著嘴巴笑，知道家里人盼著什么，想想也是不容易，多年的心病了。

    本來覺得養(yǎng)活了就好，現(xiàn)在身體好了，又想著以后能不能找工作跟個正常人一樣，現(xiàn)在看起來是個良好的開端，那老太雖然干了一天的活，但是渾身松散，跟吃了神仙果一樣的舒坦。

    宋清如打開食盒給家里人看，“你們看看，這個是奶油，就是昨天我們蛋糕上面的，這個是多出來的，可以抹在饅頭上吃，這些是切下來的邊角，還有做壞了的蛋糕底?！?/br>
    挨著扒拉完了，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可以盡管吃，我以后經(jīng)常給大家?guī)Щ貋淼?，以后也有很多吃的了，大家都不要餓著自己，嬸子也是，不要不吃飯?！?/br>
    夏冬梅一個勁的答應(yīng)，只覺得宋清如又能耐，比上面兩個兄姐都好使，家里面孩子最聰明的一個了。

    “對了，你們看看，這里有信，是林子寄來的，我不認識字，你們看看。”

    下午送過來的，但是夏冬梅不識字，也不敢讓人去看，也找不到人能幫她，就等著人回來了拆開看。

    宋清如也是認字的，站在那里念，正好宋為民回來了，顧不得洗漱了，只坐在那里聽著。

    宋清林跟宋清婉一起去的，分配的時候宋清林自己給人家的塞了東西，是宋為民平時珍藏的酒，這樣子最后就分到一個村子里面去了，已經(jīng)是極為滿意了。

    但是真的是苦，根本吃不飽飯，知青一個月二十斤糧食，還要去干活，大隊里面不分配糧食給他們，吃的是國家糧。

    有沒有別的東西吃，人家村民吃點咸菜野菜，其他的東西還能墊一墊，知青就只有糧食，干吃當(dāng)然不夠吃了。

    陜北有多窮呢，宋清林講了個笑話，去的時候沒有人，村子里面也少見婆娘孩子，等安頓下來才知道，原來是都出去要飯了。

    等著過了年，婆姨就領(lǐng)著孩子去要飯，等著春天播種的時候才回來，這樣子能養(yǎng)活了孩子，也能給家里的壯勞力省一點糧食。

    多的宋清林就不說了，只說吃飽了不餓，這里的人也很好，都不會歧視他們。

    知道聽到這里，宋為民才松了口氣，臉上少有的笑了，他就怕連累孩子。

    “等著過幾天我去單位看看，能不能再發(fā)一點補助，畢竟干了那么久了?！?/br>
    宋為民心里自己打算著，不能一直去打掃廁所，褲頭都是在最前面的，他單位那邊總不能不管的，現(xiàn)在又有人不停地□□，□□完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掃廁所，又臟又累。

    尊嚴(yán)合什么的都沒有，宋為民算是熬過來了，已經(jīng)有人去打掃廁所了，那老太年紀(jì)大了，也要去火柴廠給人家做苦力了。

    雖然辛苦，但是好歹還是輕松地，坐在那里糊紙盒子，干活就沒人說什么，用她自己的話說，好歹算是個人了。

    “爸，你看，情況都在賓變好，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什么事都沒有的，頂多是苦一點累一點，可是我都不怕?！?/br>
    宋為民今晚挺痛快點，看著宋清如短短的頭發(fā)，自己伸手摸了摸，這孩子其實長得最好看了，白生生的，就是家里條件不好，瘦的一把摸得著骨頭。

    第二天宋為民趕早去單位了，自己帶著兩盒煙，想著看看同事給領(lǐng)導(dǎo)說說話，即使不能在原單位干了，那可不可以去下屬單位呢？

    宋為民這個人其實很死板了，而且是謹(jǐn)小慎微過頭，不然這么多年了，人家一批的都蹭蹭的熬著上去了，就算是能力不行資歷也夠了。

    就他一個，還是苦哈哈的基層，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萬事不管，不交際也不諂媚上面。

    宋清如有時候想想，其實她爸不容易，人到中年，上上下下這么一大家子，還是一個人在外面打拼，就靠著一個人養(yǎng)家，加上以前那見不得人的身份，心里有事，交朋友都很難了，萬一有一天，豈不是連累了別人啊。

    有事自己一個人知道，夏冬梅去踢他打掃廁所，這年頭大院里都是沒有廁所的，就是有撐死了也就一個，大家都到外面上廁所，其實很不方便的。

    宋為民當(dāng)天就去了皮革廠，那是稅務(wù)局下面的附屬單位，在里面當(dāng)了一個工人，從最開始工齡開始。

    家里面誰也沒說，只是每天去上班，家里人以為是單位仁義，跟以前一樣辦公室里的，就沒想到是去了皮革廠。

    皮革廠里面很累了，一站就是一天，而且是計件的，做的少了要倒扣錢的，那味道很大了，天熱的時候，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到處都是毛絮，就算是這樣，宋為民也依然很感激，每天早早地去上班，晚上天黑了才下班。

    那老太一起去了火柴廠，宋清如怕年紀(jì)大了身體不行，跟著去看了一回，幫了一上午忙就被那老太攆回來了，工作還可以，就是給人家當(dāng)白工的。

    也就是上午一頓吃的，其余時候無錢也無糧。

    太紅旗上次把蛋糕帶回去，可算是給大家看了個稀罕，本來很喪的，畢竟遇到這樣的事情，擱誰誰難受。

    可是打開盒子一看，冬嫂就跟看了西洋景一樣“乖乖啊，這是吃的啊，看看人家這上面做的，這么精巧啊，師傅好手藝。”

    圍著來回看了幾遍，冬嫂也舍不得動手，倒是江長源意味深長的看了太紅旗一眼，這孫子干啥他不大清楚，但是昨天妗兒生日他還是知道的。

    大院兒里就那么一個漂亮姑娘，孫子肯定是喜歡的，對人家態(tài)度就不一樣，但是妗兒那個媽啊，是真的夠嗆，他上了年紀(jì)冷眼看著，不知道是要鬧騰神么幺蛾子。

    “這感情好看啊，給小姑娘吃正好，我們這樣的也就是看看，吃了也是白吃?！?/br>
    太紅旗聽著，可不是白吃了，本來是追姑娘的，結(jié)果人家看不上他，太紅旗本來不是很長的臉，可見的拉長了。

    “爺爺，你不吃啊，不吃我跟冬嫂吃了?！?/br>
    太紅旗拿著刀子切，心想老爺子快生日了，到時候給做個老壽星的，給他開心開心。

    江長源瞪了瞪眼睛，這玩意也是少吃，他退下來以后基本上就是在家里吃飯，很少出去吃東西，吃了一口，覺得很對口味，以前也吃過，好吃是好吃，但是吃過了想不起來第二回 。

    是個稀口，就跟吃月餅湯圓一樣，當(dāng)時吃著好吃，但是后來基本上想不起來的，不是家常吃的。

    但是這次味道還怪好的，江長源也注重養(yǎng)生的，怕這個東西不好消化，“這還不錯，一點都不甜，吃起來省的壞了牙。”

    太紅旗很是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江長源的那一嘴牙，全是假呀，壞不壞的不知道有什么區(qū)別。

    冬嫂端著那個小姑娘，家里就這一個女的，太紅旗直接切給冬嫂了，給冬嫂美的，“看看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我們那時候什么都缺，人家這小公主做的是真好啊?！?/br>
    舍不得吃，看了半個小時，才吃了，太紅旗看了看剩下的，打電話喊了孫子來吃。

    孫子就跟個狼一樣，一聽有這好東西，拉著自己弟弟就來了，他們家兒子多，一溜下來四個，孫子是老大，后面三個蘿卜頭。

    真的是一帶你也沒剩下啊，吃飽了還嘴欠，“哥們，不是我說，昨天沒成就沒成，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別一個歪脖子樹上吊著?！?/br>
    “你看看你多用心啊，零花錢拿出來給買個稀罕玩意，人家不是一口也沒吃，不過還真的好吃，下次我生日你也給我買一個唄?！?/br>
    孫子說著說著就歪樓，昨晚上就覺得不對勁了，眼睜睜看著金健夫拎著蛋糕進了梅秀麗家，梅秀麗家門檻可高了，一般人進不去的，也不知道金貴什么。

    就看不慣這個，主要是孫子媽當(dāng)初跟梅秀麗鬧著很難看了，孫子連帶著梅秀麗都反感的不行，他雖然也喜歡妗兒，但是一想到她媽就覺得算了吧。

    所以務(wù)必支持太紅旗的，這會兒太紅旗懶得說話，指了指門口，那意思是讓孫子滾蛋，吃飽了就開始嘴欠。

    孫子不管不顧的，有些話老早就想說了，“真的，你看那老娘們嘚瑟什么??？每天看我們跟二等人一樣，多虧了是烈士家屬，不然第一個拉出去□□，資本家做派，以前就是資本家小姐，看不起我們這樣的泥腿子?！?/br>
    “說你不好，也不看看自己，那嘴臉是真難看，妗兒生日，晚上還特意打電話到金司令家里，說是小伙伴們一起熱鬧一下，也不嫌丟人，她看上了人家金司令的兒子，人家金司令不一定看得上她閨女?！?/br>
    說的多了，主要是孫子一肚子怨氣，長到這么大，一個大院里的，大家關(guān)系都很親近了，但是梅秀麗的家門，他是一次都沒有進去過，逢年過節(jié)也不見走動的。

    人家給她東西她要，但是沒見過她給人家送過東西，誰家有個東西都分一點常常，就梅秀麗端著。

    太紅旗不說話，只坐在沙發(fā)那里，幾個小的吃完了早就跑出去玩了，誰管這樣的糟心事。

    “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吧？”

    “對個鬼，吃飽了就回家，在這里賴著干什么，梅秀麗是梅秀麗，妗兒是妗兒。”

    “可不是，我也是拿著妗兒當(dāng)meimei的，誰欺負她，我第一個不愿意?！?/br>
    孫子說著也覺得沒意思，就是怕太紅旗想不開，好女孩多得是，不至于下三濫的去貼梅秀麗的冷臉。

    太紅旗其實沒那么難過，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別人開解，自己想開了才是真的，“行了，別說了，我自己清楚，你也不要對妗兒有意見?！?/br>
    孫子切了一聲就走了，嘴巴上說著是沒意見，可是心底里到底還是有意見的，他跟太紅旗關(guān)系好，肯定是站太紅旗的，對于妗兒不是很包容。

    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太紅旗那一幫子人誰也沒有再提起來過，都當(dāng)沒發(fā)生了，但是出去玩也不喊著妗兒了，妗兒也很少出門了，梅秀麗已經(jīng)放出來風(fēng)聲了，要妗兒在家里好好練習(xí)。

    學(xué)校里烏煙瘴氣的，梅秀麗也不要孩子去學(xué)校了，她自己子啊家里輔導(dǎo)，休息的時候就聯(lián)系舞蹈，唱歌跳舞什么都要學(xué)。

    宋清如每天都要去西餐廳打卡，生怕自己錯過了生意，現(xiàn)在人家都知道這里是可以買蛋糕的，但是沒人花錢，過生日吃頓白菜rou餡的餃子已經(jīng)不錯了。

    想了想時間也不早了，她就打算回家了，這時候回家想著給宋清林還有宋清婉寫信，家里宋為民發(fā)工資了，雖然只有二十塊，但是決定拿出十快來給他們郵寄過去。

    慢悠悠的走著，少有的悠閑時刻，沒人訂蛋糕她也不著急，她這是屬于不開張罷了，開張吃三年的人，總不能大家都請吧，這西餐廳定位很高的，總有有錢有閑有情調(diào)的人。

    她不喜歡走大路，天氣干燥一身的灰塵，也沒什么精致，喜歡從小胡同里面走，走來走去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胡同里面都是干干凈凈的，名字也是別樣的好聽，她就喜歡這些地方學(xué)。

    看著一些陳舊的屋檐，上面還有修飾，雖然被摧毀了一部分，但是底蘊其中可見。

    忽然聽見貓叫，抬眼一看，不由得一笑，這是一只小土貓，這樣的年頭竟然長得十分肥胖，就趴在墻頭上一動不動的，見了宋清如看過來，竟然是一點也不怕。

    藍幽幽的眼平平淡淡的一眼，踩著瓦片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跟個俠客一樣，宋清如一邊走一邊笑，覺得這日子真好。

    結(jié)果一轉(zhuǎn)兩轉(zhuǎn)，走到了貓眼兒胡同，一轉(zhuǎn)身就嚇了一跳，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退回來，不聲不響的退回到拐角那個地方，墻擋著剛好看不到。

    靠在墻上，小心的抬手撫了撫胸口，真的是嚇?biāo)懒?，你猜方才什么情況？

    只看到兩幫人對峙，邊上亂七八糟一溜的自從車，看起來就跟黑幫血拼一樣，按理說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這么亂的，光天化日之下血拼，這被紅袖章看到了，直接槍斃的。

    混黑的是少數(shù)人，宋清如小口的吐氣，就跟個金魚一樣，暗戳戳的再去看一眼，瞬間眼睛就瞪大了，對著她的人里面有一個是太紅旗。

    她其實想走的，可是就這么一條路回家，這是捷徑，她又慫死了，不敢從人家旁邊經(jīng)過，生怕被誤傷了，可是退回去也不好，豈不是白走了這么多路？

    太紅旗舌尖舔了舔牙齒，這是很暴躁了，就沒想到跟金健夫碰上，大院里面孩子也要看是不是一個派系的。

    江長源跟金司令絕對不是一路人，當(dāng)初提拔江長源上來的就不是金司令，部隊里面就這樣，你從底層爬上來，想要往上爬，那就要看關(guān)系，看跟誰親近，誰一路扶著你上來的，那你就是誰的人。

    所有太紅旗孫子他們一起玩，從來不跟金健夫這一幫著有沖突的，無冤無仇的，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這不是夾著一個妗兒嗎？金健夫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太紅旗前幾天去找妗兒送蛋糕了，跟個牛皮糖一樣。

    金健夫長得秀氣，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但是一肚子壞水，不是個好東西的，兩只手插在口袋里，一身嶄新的綠軍裝，相貌堂堂的。

    嘴巴就不如臉好看了，漫不經(jīng)心的警告太紅旗，“喲，做什么擺臉色啊，我們一個大院兒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鄰居，沒必要這么嚴(yán)肅的?！?/br>
    金健夫為什么會來堵人，其實還是心里有氣，兩家人都通氣了，妗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倆人就是一對兒的，可是太紅旗陰魂不散，可不就是不爽了，金健夫幾個人就想著來教訓(xùn)一下。

    他爸是司令，什么也不怕的，大院里面沒幾個職位比金司令高的，這就是現(xiàn)實，小輩之間的事情，大人不管的，打不死回來喊老子的算是狗熊。

    太紅旗不說話，孫子就煩死了，“你什么意思？帶著人來堵我們，要打架就直說，唧唧歪歪的跟個娘們一樣，你他媽的打架我還真的沒有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