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明皓把野山羊放到地上,拔下箭擦了擦, 放回箭筒, 打算以后接著用。 阿音走過來遞給他一條濕棉巾, 讓他擦擦汗。他卻沒有伸手接, 只把頭伸了過來:“我手上臟, 你幫我擦?!?/br> 阿音抿嘴一笑,乖乖地伸手幫他擦凈了臉上的汗:“中午想吃什么?” “中午你不用做飯了,我給你露一手, 做一只烤全羊。”明皓笑道。 “好啊,那我做點醬料吧,可以沾rou吃,再做一鍋青菜湯,去油膩的?!?/br> 兩個人各自忙開了, 明皓去溪邊收拾好了野山羊回來, 架起一堆木柴開始烤,阿音做好了醬料和湯,就搬著小板凳坐在他身邊看他烤rou,順便把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 “剛才你對明磊臉色那么臭,我還以為你要跟我發(fā)脾氣呢,怎么突然醋勁就沒了呢?” 明皓轉(zhuǎn)頭看看她, 眼含戲謔, 似笑非笑:“你是想讓我發(fā)脾氣呢, 還是想讓我吃醋呢?” “我當然不想讓你亂發(fā)脾氣了, 至于吃醋嘛……”其實有一點點想, 不過不能說出來,阿音調(diào)皮的笑笑:“其實也沒什么可吃的,他剛進門,還沒坐下呢。我和明玉在彈琴,他也想聽,我才不給他彈呢,我就把琴收進了琴盒里?!?/br> 阿音揚起小臉,一臉得意,像一個單純的孩子做了好事之后,忽閃著大眼睛在期待:快夸夸我、夸夸我。 “我家娘子真厲害,直接就拒絕了他。你放心吧,本來就是那小子沒事兒找事兒,我就算要發(fā)脾氣,也得跟他發(fā),怎么舍得跟你發(fā)?再有下次,他就是找揍,看老子怎么收拾他?!?/br> 林婉音對面前這個男人更滿意了,一輩子很長,總會遇到不順心的事兒,有的人喜歡遷怒于別人,亂發(fā)脾氣。而有的人,卻能夠明智的抓住要害,不會濫傷無辜。 “用這么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是不是想圓房了?”獵戶嘿嘿地笑了起來。 阿音抬手在他粗壯的胳膊上擰了一把:“才剛夸你一句就沒個正經(jīng),真不經(jīng)夸?!?/br> “哈哈哈……”獵戶朗聲大笑,心情格外舒暢,烤好了羊rou,先把最鮮嫩的一塊羊腿rou撕下來,給自己的小娘子嘗嘗。 阿音一邊吃一邊點頭:“嗯,烤得真不錯,外焦里嫩的,你們在軍中的時候,是不是經(jīng)??旧窖虺园??” “嘁!你這種養(yǎng)在蜜罐里的千金大小姐,哪知道軍中的苦,要是能天天烤羊rou吃,老子寧愿當一輩子兵。” “行啊,那你就當一輩子兵唄,也別成親娶娘子了,打一輩子光棍兒多好?!卑⒁粜ξ?。 “嘿,你這話說的。好像你打過光棍兒似的,你知道什么叫光棍兒?你知道光棍兒說的是男人哪兒嗎?你會打嗎?要不我打給你看?” 阿音一聽他開始上葷話了,就端起盤子往屋里跑,不搭理他了。 獵戶在她身后狂放的大笑:“哎,別跑啊,還沒看呢?!?/br> 林婉音躲在屋里悶頭吃飯不理他,而竹籬笆外面的菜地里卻傳來了一個聲音:“看什么呀?大碾子,你家又做啥好吃的呢?咋這么香?” 柱子嫂帶著秀秀走了過來,扒開籬笆墻往這邊兒探頭一看,就看到了那只讓人流口水的烤全羊。 “嫂子、秀秀,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剛烤好的野山羊,剛想給你們送去呢?!彼眠^尖刀割了一大塊羊排下來,用草繩一栓,拎到了竹籬笆處,抬手就給柱子嫂遞過去。 “哎喲,這么一大塊rou,俺可不能白要你的,給俺家一小塊,讓秀秀嘗嘗就行了?!贝T大的一塊羊排,柱子嫂根本不敢伸手接。 “快拿著吧,一會兒俺還要給其他幾家鄰居送去呢。俺可得好好的巴結(jié)巴結(jié)你們這些街坊鄰居,過兩天,萬一俺要是出門幾日,俺家的嬌娘子,還得指望你們照顧呢?!泵黟┮娝豢辖樱桶炎约核蛂ou的理由說了出來。 柱子嫂見他執(zhí)意要給,就歡歡喜喜的接了過去:“哎呀,瞧你說的。都街坊鄰居的,你要是不在家,俺們能不照顧弟妹嗎?你放心,俺知道,你娘子是城里大戶人家的嬌小姐,干不了挑水劈柴這樣的活兒,沒事兒,有俺呢,不怕?!?/br> 明皓大咧咧地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向窗口,果然看到自家小娘子正在探頭張望,就朝她飛了一個眼神過去:看我對你好吧? 阿音端著盤子走了出來,盛了兩碗湯放在桌子上,假裝不經(jīng)意的問他:“過兩天你要去哪兒呀?” “哪也不去,有嬌娘子在家呢,我能舍得離開家嗎?不過,跟街坊鄰居走動好點,也沒什么壞處,反正這一只羊咱倆也吃不完?!?/br> 阿音只吃了一小塊羊rou就飽了,看著剩下了那么多,就跟明皓商量:“要不,給jiejie家送些去吧,jiejie對你那么好,而且我看她那么瘦,大丫和二丫也那么瘦,應該多吃些rou補一補?!?/br> “嗯,不錯,這舅母還真沒白叫,你還挺疼他們的?!泵黟g喜地笑了起來。 阿音氣哼哼的把小嘴一撅:“我好心好意的替你想著你家里的人,你還笑話我?!?/br> “這怎么能是笑話呢?這是夸你呢,我不就提了一下舅母兩個字么,瞧你又臉紅了,這有啥不好意思的,一會兒又有人圍著你舅母長舅母短的了,我先說說,讓你習慣習慣?!?/br> “你快吃吧,一會rou都涼了,快堵上你那張貧嘴?!卑⒁舻皖^喝了一口湯,就開始在心里糾結(jié)自己的小郁悶。她真的不習慣被人叫舅母呀,大丫今年就要成親了,自己也是個沒成親的大姑娘,卻被人家一口一個舅母的叫,多別扭啊。 可是不管怎么變扭,午后,她還是坐上了明皓的馬車,跟他一起去了三十里鋪。 明皓把半只山羊搬下車,明青枝一家的眼睛就直了,真香啊,這么多的rou。 “姐,今天我上山打了一只野山羊,給阿音做的烤全羊。她就說,這么多我們吃不了,不如給jiejie家送半只,讓大丫二丫也都嘗嘗。我這個當舅舅的真是慚愧,根本沒想起來你們,還是你舅母心細,知道疼人?!泵黟┦箘艃旱目渥约夷镒?,想讓阿音給jiejie一家留下個好印象。 一聽這話,明青枝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可她也舍不得埋怨弟弟,就笑著說道:“他大舅也是好舅舅,只不過男人都粗心大意的,現(xiàn)在好了,有個這么好的舅母,碾子享福,俺們也跟著享福啊!” 阿音被他們夸得特別不好意思,紅著小臉兒往明皓身后躲,卻被他拉著手腕推到了前頭。這一回肯定是要去家里坐坐的,大丫給他們倒了兩碗水過來。阿音掃了一眼屋里,的確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不過家里雖然簡陋,收拾地倒還蠻干凈的,她就端起水碗喝了一口。 第一次到別人家里,阿音終究是十分害羞,沒坐一會兒就悄悄扯明皓衣裳,他就順從的帶著她回了家。 次日,他又去山里打了一趟獵。初五的集上,獵物賣了八兩銀子,阿音就買下了一個特別精致的小籠子,用來放她的公主兔。 “我想吃這個。”瞧見一個賣涼粉的,她就不走了,獵戶趕忙跟著付錢。 “我還想吃這個?!庇峙錾弦粋€賣涼茶的,阿音就坐下喝了一杯,獵戶笑呵呵的在一旁付錢。 既然知道他是明皓了,阿音就不再像上次那么節(jié)儉,想要什么就直說。明皓給她花錢也花的特別高興,小娘子不再拿他當外人了,肯花他的錢,就代表肯接受這個人了。 “阿音,我想給大丫買幾匹紅布,她秋后就成親了,咱們做舅舅舅母的,總得給點賀禮吧?!彼χ塘俊?/br> 其實阿音覺得那是他打獵掙來的錢,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根本就沒有必要跟自己商量,可是此刻她卻想故意逗逗他:“可是我也想買幾匹布做新衣裳,我現(xiàn)在只有兩件衣裳,根本不夠穿?!?/br> “好,那就先給你買,下個集再給她買?!泵黟M眼溫柔的看著她,對自己的小娘子百依百順。 阿音開心的笑了起來:“你怎么這么傻,我就是試試你,上次買的那一匹布還沒用呢,咱們家不缺布,你給大丫買吧?!?/br> 其實她就是想跟他撒個嬌,試試好使不好使,試完之后自己又后悔了,這幾日跟他在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還看不出來嗎?根本就不需要試驗,他對她百依百順,無論對錯都縱著她。 買紅布的時候,林婉音特意挑了一塊特別精致的紅綢子,在獵戶面前調(diào)皮的抖了抖,說道:“我?guī)退C一個龍鳳呈祥的紅蓋頭吧,再怎么說人家也跟我叫舅母的呢?!?/br> 一聽這話,明皓特別高興,連連點頭:“對,這才是舅母該有的樣子嘛?!?/br> 阿音心情好,就故意跟他斗嘴:“舅母應該什么樣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明皓湊到她耳邊,笑著說道:“你不用知道,他舅知道就行?!?/br> 二人一路笑鬧著到了三十里鋪,明青枝瞧見弟弟的笑臉,特別高興:“一看你們小兩口就恩愛的緊,看來,過不多久俺就抱上大侄子了?!?/br> 明皓笑呵呵的回頭,輕輕捏了一下阿音手心:“侄子什么時候能出來,就看你弟妹的了?!?/br> 阿音被他逗的俏臉緋紅,拍掉他的手,不好意思的往他身后躲。 ☆、第28章 第 28 章 明皓把兩匹紅布、兩匹花布抱下了車,大丫驚喜的嘴角一翹, 趕忙接了過去:“謝謝舅舅!” 明皓回頭瞧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當鴕鳥的阿音:“是你舅母要買的, 說你秋后要成親了, 需要用紅布的地方很多, 她還要親手給你繡個紅蓋頭呢。” 明青枝見阿音躲在明皓身后不想出來, 就有點擔心了,找了個借口,把弟弟拉到一邊兒, 低聲問道:“真是她樂意買的?上個集,你又是給布又是給糕點的,前兩天又剛送了半只羊來,現(xiàn)在又買四匹布,你那娘子能樂意嗎?她是不是跟你賭氣了呀, 你可別這么花錢了, 快攢著點兒吧,還得養(yǎng)孩子呢?!?/br> 明皓噗嗤一笑:“沒事姐,你就放心吧。阿音是城里大戶人家的閨女,怎么會為這么一點東西斤斤計較呢。她就是害羞了,被你說侄子說的?!?/br> 明青枝有點兒不解:“我說侄子怎么了?誰家成親以后,不得生孩子呀?!?/br> 明皓覺得, 如果把自己跟阿音還沒有圓房的事兒告訴jiejie, jiejie肯定就坐不住了。已經(jīng)處好的關(guān)系, 說不定就要因此破裂, 阿音也會怨他。所以, 他就糊弄jiejie說道:“這不才成親沒幾天嘛,人家是新嫁娘,又臉皮薄,還不好意思呢?!?/br> 明青枝這才舒心的笑了起來:“這女人呢,剛開始都抹不開,多睡幾回就好了。你這大身板子,還收拾不了她?” “俺們兩口子的事兒你就甭管了,俺倆好著呢,你別著急,用不多久就抱侄子了。”安撫好jiejie,明皓帶著阿音回家。 出了三十里鋪,阿音就好奇地問他:“剛才jiejie跟你說什么了?還故意躲著我,哼!” 明皓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笑道:“你說說什么了?說抱侄子的事兒唄,咱姐這么多年,就盼著我趕緊給明家留個后,好不容易盼到我?guī)е镒踊貋砹?,你說她能不急嗎?要不今兒晚上,咱倆就試試,看能不能一槍命中?” 阿音見他又開始說渾話了,就乖乖的閉上嘴,不接話茬,紅著小臉兒看路邊的風景。天氣熱了,水稻也都成熟了,沉甸甸的穗子垂下了頭,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收獲的季節(jié),農(nóng)戶們都在田里忙著,收水稻雖然辛苦,可臉上洋溢的卻都是豐收的喜悅。 “阿音,等時間久了,咱們攢下些錢,也買幾畝地。不過不用你下地干活兒,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就在家做飯,帶孩子。我去山里打獵,去田里種水稻怎么樣?” 林婉音知道他是故意拿話逗她,不過默默想一下,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錯,簡單又溫馨。雖然有點辛苦,不過很快樂,就輕聲說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那……如果雷霆軍就這么解散了,不再重新集結(jié),我可能就要做一輩子鄉(xiāng)下人了。你愿意留在這里,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嗎?” 其實這是埋在他心底很久的一個問題了,若雷霆軍東山再起,他還會成為明將軍,可以給她一座將軍府??墒牵绻跣呛蛷埑空也坏教?,最終雷霆軍有可能銷聲匿跡,世上也就再無什么明將軍,只有一個鄉(xiāng)下的獵戶糙碾子,不知道,她還樂不樂意留在這? 其實明皓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甚至可以肯定她會拒絕。過慣了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讓她在這里忍耐幾日,或許還行,要一輩子過這種鄉(xiāng)下的生活,她肯定受不了。 可他就是執(zhí)著的想問問,或許只是想試探一下自己在她心里有幾斤幾兩,看看她拒絕的是快還是慢,是否有那么一絲猶豫。 問完之后,他就靜靜的等待著阿音回答,甚至都不敢轉(zhuǎn)頭看她,只豎著耳朵使勁聽著。可是,他問完之后,身邊就陷入了沉默,姑娘一聲不吭,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 明皓有點兒后悔了,何必這樣打自己的臉呢?明知道她會拒絕,何必傻乎乎的非要問。他剛要轉(zhuǎn)過頭去看她,肩上忽然一沉,是她把頭輕輕的偎在了他肩窩上,然后,他聽到了夢囈般的一句:“我愿意?!?/br> 明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兩拍,連呼吸都忘記了。傻乎乎的盯著烏騅馬,卻好像什么都沒看見,眼前迷迷茫茫的一片,最終都化作了她的笑臉。她說她愿意,他萬萬沒想到,她會說愿意。阿音愿意嫁給他了,愿意做一個鄉(xiāng)下人的娘子,和他在這里過一輩子。 明皓不知該怎么形容自己內(nèi)心的喜悅,若不是身邊的田地里那么多農(nóng)人在忙碌,他真想抱著自己的小娘子,狠狠的親上一口。 他默默轉(zhuǎn)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飛快的親了一小口,伸出大手攬在了她的后腰上:“阿音,我……” 他激動得不知說什么才好,林婉音紅著小臉兒調(diào)皮地笑道:“是不是很感動???其實我騙你的,逗你玩兒呢,你還當真了?!?/br> 心情一下子就從萬仞高山之頂,跌落到山底的深潭之中,驚得他無所適從。果然,她還是不愿意,她本來就不可能樂意,怎么自己就傻乎乎的信了。 他悄悄地松了手,掩不住滿臉的落寞,就抬手扶額,用一只大手來遮擋泄露自己心情的面容。 林婉音在他肩窩里抬起頭來,探究地看了一下他的臉色,撲哧一笑,沒說什么。 這一天,明皓的心情都很郁悶。吃晚飯的時候,勉強笑了笑,笑的比哭都難看。 躺在床上,阿音很快就睡著了,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借著朦朧的月色,使勁兒看身旁那張嬌俏的小臉,想把她深深地刻在腦海中,也許過上幾天,這張臉他就再也看不見了。 第二天,阿音把給他做的那件衣服拿了出來,說今日把袖子縫好,衣服就成了。 明皓先是一喜,緊跟著,心情又落到了谷底。做成這件衣服,她是不是就要走了? 明皓特別想再抱抱她,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要是能再出現(xiàn)一只老鼠就好了。想到這兒,他靈機一動,去田里捉一只田鼠來,不就行了嗎? 明皓說干就干,一陣風似的出了門。尋尋覓覓許久之后,終于被他找到了一個田鼠洞,從里面揪了兩只小田鼠出來,他高高興興地拎著田鼠往回走。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從田里回家的明鐵柱。 見他拎著兩只老鼠朝家里走,明鐵柱納悶兒的問道:“碾子,人家都是抓老鼠往外扔,你怎么抓老鼠往家里拿呢?” 明皓嘿嘿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老鼠有老鼠的用處,有時候,家里還是需要那么一兩只的?!?/br> 明皓自以為離家門口還有那么一小段距離,阿音聽不見他說話。卻沒想到,她給他做好衣裳之后,就拿到溪邊去洗了一下,此刻剛好走回他身后,把他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明鐵柱走了,明皓信步回家,走到家門口卻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把老鼠藏在身后,探頭往里面瞧。見小娘子沒在院子里,他就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臥房門口,推開窗戶一瞧,里面沒人。他這才轉(zhuǎn)動背后的手,想把兩只田鼠從窗口扔進去。 “你干什么呢?”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嬌喝,嚇得明皓趕忙轉(zhuǎn)過身去,把兩只老鼠死死地掩在身后。 “你干什么?故意捉兩只老鼠來嚇我,是吧?你怎么這么壞!”阿音氣得瞪圓了雙眼,把手里的木盆當啷往地上一放,撅著小嘴兒怒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