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這是月老的姻緣繩,我這段是從整段中剪下來的,法力打折,用處不大,要是老板有喜歡的人系上了能夠讓他多關(guān)注你一些,僅此而已,成不了真正的姻緣,但也聊勝于無。” 半米紅繩不長,兩端纏繞在魏樂的手上,中間繃直,呈現(xiàn)在秦深的眼前。 姻緣繩不是一股,而是十股細(xì)繩絞在一塊兒編織而成,傳說是月老從三生石上取下的粉末與生長在三生石旁的彼岸花花汁制作而成,可結(jié)天下姻緣、可系男歡女愛、可讓陌生人成為彼此的唯一。 從制作而成后,姻緣繩就長一米,寓意十全十美,系在兩個人的小指尖,這兩個人就會在一起,成為眷侶。紅繩會被生活瑣碎的煙火氣磨損,斷了裂了得不到愛情的滋養(yǎng),夫妻就成怨侶,最后勞燕分飛。 紅繩顏色非常正,是秦深這輩子見過最紅的紅色,喜慶吉祥,半截紅繩的斷口有著金色光輝閃耀,短短一根似有情話萬千。 第33章 貴人星,明 紅繩價高, 半米長一根就抵兩人三天的房錢,財神殿八童子之一的徐散財和鴻禧堂的小仙官魏樂開了房間之后并沒有選擇立刻住下, 而是匆匆攜手去往了人間。他們在九重天上各有三天的假期可到人間辦事, 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們片刻不停, 直接就去了。 客棧的霸王條款,去往他界就一定要在客棧里面停留、開房, 哪怕不住,房間是要開著的。 這就像是三界出入的憑證和過關(guān)繳費。 看著吃完午飯就匆匆而去的兩個人, 秦深估計他們也怕再忍不住誘惑去打牌,手上財物不多,輸光了只能夠住彼岸花叢了。 “小秦,晚上吃荷葉蒸雞, 要幾張荷葉?!背饘毘墒稚狭嘀恢蛔ψ颖唤壸〉碾u, 另一只手上舉著菜刀,從廚房里探出頭跟秦深說。 秦深前幾天找了人買了很多雞苗,爸媽還把木器店那兒養(yǎng)的雞給抓了過來, 他和黃三尾、郭躍一起在靠近客棧的虛度原圈了一塊地,搭了雞窩,開始養(yǎng)雞。小雞等著它們長大, 大的那些就可以殺掉吃rou了。 “行,我去摘幾片過來。” “老板, 多摘一些曬干了做荷葉茶唄。”六娘掐著自己的小蠻腰,“咱的伙食太好了,都長rou了?!?/br> 秦深看她彎著腰才能夠抓出的一點點兒軟rou半響無語, 女人啊,身材再好也是不滿意的。 “下午太陽大了,明天早晨的時候再摘荷葉,做荷葉茶?!?/br> “老板最好了,么么噠?!绷锛t唇朝著秦深撅了撅,“六娘給你一個吻?!?/br> “不用了?!鼻厣钐衷诳罩凶隽藗€拍回的姿勢。 六娘掩唇輕笑,“老板更喜歡章先生的薄唇呢,我懂,我懂的?!?/br> 秦深一個趔趄,想到那天浴室中的吻,臉上就不自然地發(fā)紅,趕忙轉(zhuǎn)身往里面走,他還是去摘荷葉吧,免得六娘說出更多勁爆的話來。 現(xiàn)下是午后,秦深沒有一定要睡午覺的習(xí)慣,實在是太困了才會到床上去瞇一瞇。老板那屋客廳內(nèi),玻璃移門半開著,門后的躺椅上章俟海睡著,身上蓋著一條薄毯,一條手臂橫在身前、一條手臂自然地垂落,垂落的那只手下一本落在地毯上的書展開著,紙頁被風(fēng)吹動,不時翻上一頁。 地毯上,丟丟枕著一個靠枕睡得很香,身側(cè)散落著幾本書,有童話的、有百科的、還有各種少兒版的名著讀物,一只大白貓?zhí)笾亲哟蟀雮€身子枕著丟丟的小肚子上四仰八叉地睡得豪放,嘴巴里發(fā)出小小的呼嚕聲。 秦深踮著腳輕輕地走了過去,先是給丟丟把身上蓋的毯子拉拉好,隨后拽著大白貓的后腿把它給拉了下來,那分量繼續(xù)壓下去,丟丟該不舒服了。 白貓醒了,“喵~”乖巧地叫了一聲,把自己團(tuán)成一個球壓在一本書上,用實際行動告訴秦深自己不壓人。 秦深點了點它的腦袋,繼續(xù)踮著腳緩緩挪動到門外,將移門推上些,只余下巴掌長的縫隙讓外面自然清新地風(fēng)慢慢的吹。 頂著大太陽摘了兩片的葉子,秦深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知道丟丟醒了。 “爸爸?!?/br> 秦深把手上一片荷葉給他拿著,“怎么一會兒就醒了?” “睡不著了,大白一動我就醒了?!?/br> “它太重被壓到了吧!” 丟丟彎腰在大白貓的腦袋上揉了揉,“還好啊,大白不重,靠在肚子上暖暖的,感覺都不用蓋毯子。蓋太緊反而太熱了,大白一動我就醒了?!?/br> “……”秦深默默折斷荷葉莖干,心里面呵呵。 “爸爸我去做作業(yè)了,之前章伯伯給我講了故事,我就把這個禮拜的讀書筆記寫了?!?/br> “去吧,晚上做荷葉雞吃?!?/br> “好呀,可以炸小魚嗎?” 秦深吃味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舔爪子的大白貓,大白貓立馬乖乖坐好腦袋上頂著“乖巧.jpg”的標(biāo)簽,“早晨起的網(wǎng)有小鯽魚,給它做魚湯吃,油炸的味道太重,貓吃多了不好?!?/br> “可是大白喜歡,它可愛吃咸咸的、有味道的食物了?!?/br> 白貓,“喵!”它嘴巴里都要淡出鳥兒來了,想大魚大rou。 “貓吃了鹽要掉毛,會變成禿子。” 丟丟驚慌地一把抱住大白貓,小手扒拉著厚實的白貓在里面看。 “你不是已經(jīng)給它吃了吧。” 丟丟委屈巴巴地點點頭,“中午的大雞腿給它吃掉了,大白很喜歡?!?/br> “兒子啊,人吃的它不能夠吃,爸爸不是專門買了貓飼料嘛,它就吃那個,偶爾開個罐頭就好。” 丟丟認(rèn)真地點頭,用心記下。 白虎神君氣得跳腳,好氣哦,好想暴露身份把老板撕掉撕掉啊。 丟丟去做作業(yè)了,秦深摘了荷葉卻沒有立刻出去,他盤腿坐到丟丟方才睡的那條地毯上,撐著頭看著章俟海的睡顏。孟大夫的藥起了作用,章俟??雌饋須馍昧嗽S多,量體重也漲了快四斤的rou,孟大夫說再吃一帖藥看調(diào)養(yǎng)情況就可以開刀。 男人精致的側(cè)臉讓秦深移不開眼睛,從口袋中拿出魏樂抵現(xiàn)的那條紅繩,在自己的小指上系上。 余下的那一頭拿在手上,秦深拱著腰小心翼翼地把繩子繞過男人的手指,在那兒系上了一個不算是很好看卻肯定結(jié)實的蝴蝶結(jié)。 “哐啷!” 上空驀地雷聲大響,天生異象,烏云籠罩、狂風(fēng)大起,豆大的雨點頃刻間籠蓋四野,砸在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秦深被這一通變故嚇了一跳,屋內(nèi)寫著作業(yè)的丟丟跑了出來一頭扎進(jìn)了他的懷里面,忙著安撫的兒子他沒有看見系在二人手上的紅繩悄然消失。 章俟海也醒了,坐起身把移門關(guān)上,外面的風(fēng)雨太大,從留了一條縫的移門處掃了進(jìn)來,瞬間將地面打濕了一大片。 室內(nèi)變暗,他打開了一盞燈對秦深說:“抱著丟丟出去看看吧,人多點兒聚在一起,就不害怕了?!?/br> “嗯。”秦深抱著丟丟站了起來,“看天氣預(yù)報說有臺風(fēng)過來,這也來的太快了,剛才還艷陽高照,轉(zhuǎn)眼間就電閃雷鳴、風(fēng)雨大作,一點過度都沒有?!?/br>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們見識的還不多?!弊叩臅r候章俟海拿了一條毯子掛在臂彎上,刮風(fēng)下雨了,氣溫有些下降,等會兒可以給丟丟披著。 “哈哈,說不定是老天爺不高興,所以說變臉就變臉?!?/br> 二人來到了客棧大堂,所有的員工都在這兒,這兩天沒有客人住店,看到老板來了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老板,外面的天突然就黑了,真是嚇?biāo)纻€人啊。我查了查實時新聞,說是本來不會在我們這邊登陸的超強(qiáng)臺風(fēng)突然變向走了過來,未來十二小時會有大風(fēng)暴雨雷電等等強(qiáng)對流天氣,讓人盡量待在室內(nèi)不要出門?!蓖鯓繁蚺e著手機(jī)對秦深說。 黃三尾和郭躍也有情況說,郭躍人高馬大卻有一顆脆弱的小心臟,被電閃雷鳴嚇得縮在人群里面連大氣也不敢喘,讓他來說明情況是不怎么可能,于是這項重任就到了黃三尾這里。 “我和郭躍正在種地,三途河上就刮起了大風(fēng),有大浪翻騰,岸邊的彼岸花都被淹沒打碎了不少?!?/br> 自秦深經(jīng)營客棧以來,見到的三途河一直非常平靜,頭一次聽說河面上起了狂風(fēng)、掀起了大浪,也許是受到了凡間異常天氣的影響。 六娘也有事情匯報,“老板你沒有接手機(jī),你mama她就打了客棧的電話,說是什么報告鎮(zhèn)子上做不了了,她就讓人幫他把樣本送去了市里面,要過幾天才可以知道結(jié)果?!?/br> 秦靜弄到了章俟海帶毛囊的頭發(fā),送到了鎮(zhèn)醫(yī)院做親子鑒定,不用問秦深為啥一個山坳坳里面的小鎮(zhèn)子會有做親子鑒定的儀器,這個事兒他真的不清楚,檢查報告一個星期就可以出來,今天就是秦靜拿報告的日子。 現(xiàn)在突然說檢查做不了了,無法得知結(jié)果,提起的一只靴子始終不落地,秦深的心不知道是期盼多一些還是松了一口氣心情更占上峰。 抱著孩子,秦深不著痕跡地掃了章俟海一眼,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說兩個人長得像就斷言這兩個人有血緣關(guān)系,不可取,卻也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下,為什么會這么像。 秦深始終記得那個早晨發(fā)生的每一幀畫面,那個疤臉的男人冷到極致的表情成了夢魘,有了丟丟讓他生活變化太大,沒有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被迫長大、和青梅漸行漸遠(yuǎn)等等,他一度非常憎恨那個男人,恨不得剝其皮、食其rou、喝其血、寢其皮,讓時光倒流,讓那天從未發(fā)生過。 可是看到丟丟可愛的笑臉、孺慕的眼神,秦深卻又有一些感謝他,給了自己小天使。 如果把疤臉男換成章俟海,秦深的心里面當(dāng)真是五味雜陳。 “老板,老板……” 秦深被推了一下,看向旁邊的章俟海,章俟海示意他看前面,扭頭就看到是六娘喊著自己,“要不要給你mama回個信息?!?/br> “知道了,等會兒我就給她打。” 電閃雷鳴,客棧里面連一盞燈都沒有亮,妖魔鬼怪最怕這種天氣,哪怕知道待在客棧里面很安全,依然極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彼此緊挨著,沒有人說話,外面的風(fēng)雨更襯得室內(nèi)安靜。 安靜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鈴聲,大家紛紛看了過去,是坐在老板他們一桌的莫琛的手機(jī)響了。 琛來到客棧之后生意一直沒有開張,他也不急,道法自然,一切隨緣,他看得開??吹瞄_的莫琛每天早晚課不耽誤,客棧起的最早的就是他,雞鳴便起,晨光微熹中吐納呼吸,等太陽徹底升起開始做早課、鍛煉身體、吃早飯,沒有人造訪的他就看書,手掌厚的書里面字差不多和螞蟻大小,他不帶停歇地可以看一個多小時。 秦深觀察過他,期間不開小差、不摸手機(jī)、不左顧右盼。 這個小孩自律到令人敬畏,難怪能夠受到白水觀上下的信服,不僅僅是他觀主關(guān)門弟子的身份,也不僅僅是他小小年紀(jì)就修為精深,就單單這份執(zhí)著,就令人敬佩。 莫琛電話響了,是他師父發(fā)來的視頻。 “師父?!蹦『傲艘宦?,就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視頻內(nèi),張希垚正站在道觀后殿小廣場上,背景是一片涇渭分明的天空。遠(yuǎn)處,黑沉的烏云濃重,間或能夠看見閃電從云層中霹靂而下,撕破虛空。近處,天空澄澈明凈,湛藍(lán)高遠(yuǎn),很美。 “師父,你那邊沒有下雨?!” “對,我正在室內(nèi)玩……咳咳,打坐。”張希垚注意到視頻內(nèi)出現(xiàn)了別人,連忙改口,“就聽到遠(yuǎn)處有雷聲傳來出來一看,就見西南方向烏云遍布、雷聲大作,我讓唐季德查了天氣預(yù)報,實時新聞里面氣象專家解釋是近期只是會影響我東洲市的臺風(fēng)在我們這邊登陸了,這才有了異象。” 王樂彬聽到了,揮著自己的手機(jī)給其他人,他查到的原因也是這樣,現(xiàn)在城市論壇里面已經(jīng)掛了黃色預(yù)警信號,讓大家都注意著。 張希垚遠(yuǎn)眺,看著天空中的異象,修道之人本就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想到的更多,西南方向可是有著望鄉(xiāng)客棧。打通徒弟的視頻,就是想問問徒兒那邊有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現(xiàn)在看到弟子一臉震驚,他就知道,傻徒弟是啥都不知道。 “大自然的神奇?!蹦「锌艘痪洹?/br> 張希垚噎了一下,找不到具體原因,好像也只能夠歸結(jié)于此?!敖袢展φn都按時做了嗎,不在山上切不可疏懶,修行一事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需要堅持和……咦?” 聽到師父教誨莫琛坐直身子肅容聆聽,鏡頭移動,掃到了同桌的其他人。 “怎么了師父?我按照在觀里面的作息起臥、做早晚功課,沒有半點兒怠慢,還把你給我看的那本《修道內(nèi)部解說》看了四分之一,很有趣?!?/br> “……那本書不用這么認(rèn)真看?!彼麖亩畾q看,看到八十歲都沒有看到三分之二,書中收錄了歷朝歷代修道大家的心得體會等等,長篇大論,很催眠?!暗鹊?,不是和你說這個,你把手機(jī)給老板?!?/br> “哦?!蹦〔恢缼煾父陕锿蝗灰咽謾C(jī)給老板,但師父的吩咐能夠做的都要盡量做,“老板,我?guī)煾缸屇憬觽€電話。” “嗯?”怎么突然讓他接電話?秦深不明白,還是接了過來,“張觀主好?!?/br> “秦老板好,可否將鏡頭側(cè)一下,你那位朋友面相有變?!?/br> “什么?!”秦深猛地抬頭看章俟海,還是那張臉,玄學(xué)他不懂,真的看不出有任何不同。手移動,鏡頭對準(zhǔn)章俟海,秦深說:“麻煩觀主說明白一些,哪里發(fā)生變化了?” “真是奇了怪也,怪哉怪哉啊,老朽活到這把歲數(shù)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命圖,簡直是枯木逢春啊。章先生命圖中的貴人星已經(jīng)不是黯淡無光,璀璨奪目的想讓人忽視都難,命圖中的灰霾散去了些許,我道行有限,無法窺探所有,卻可以斷言,先生得遇貴人、死中求生,恭喜恭喜?!睆埾惙鲋L須連連稱奇,活得久就是好,見識到的就是多。 “貴人?”客棧人員沒有變化,秦深下意識就想到是新出現(xiàn)的某個人帶給了章俟海命圖的變化,新來的人,魏樂!“難道是他?” “命數(shù)可算不可定,老朽看到的只是命圖想讓我看到的,也許并不是它真正的摸樣,一切還是要隨緣隨心。所以,那個給章先生帶來生機(jī)的人是誰,老朽不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