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維錚面色陰沉，“果然不出你所料，胡家人拿到那批藥，根本沒打算送到南邊去，而是直接倒手賣了！”從霍北顧給的價格，胡慧儀直接將價錢翻了四倍，“虧她還是國民府府主席夫人，哪有一點兒國母該有的樣子？！”

    薛琰不以為然的一笑，“想要胡慧儀有國母的樣子，首先得衛(wèi)鵬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夏民國的主席，你見過哪家的大家長，成天想著挖自家的墻根兒的？”

    見馬維錚臉色更黑了，薛琰搖搖頭，“你啊，還是太單純，人家這叫防患于未然，上臺的時候，怎么著也得把下野的時候的花銷給掙出來吧？甚至還得存一筆東山再起的政治資金，小伙子，學(xué)著點兒！”

    又裝老成，馬維錚沒好氣的瞪了薛琰一眼，他心情糟糕透了，之前李先生就跟他多次說過，衛(wèi)鵬不堪大任，甚至西北演武堂里那幾個留洋回來的教授們，見到他，也常常擺出一副“曉以大義”的樣子，來勸他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衛(wèi)鵬這個國民政府主席身上。

    馬維錚也不是完全沒聽進(jìn)去，他雖然不是天生反骨，但打心眼兒里，也沒有真的覺得馬家就得給衛(wèi)鵬效死，大家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合作，但不管馬家做為西北五省的大帥，還是衛(wèi)鵬做為華夏國民政府的統(tǒng)治，該守的底限總是有的，這種視自己手下將士為草芥，一心要發(fā)國難財?shù)淖髋?，實在不?yīng)該出現(xiàn)在一個國民政府主席身上。

    “這事我看衛(wèi)鵬未必知道，畢竟第一軍是他的嫡系，有什么傷亡，損失最大的還是衛(wèi)鵬，他不會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吧？”馬維錚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他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兒，“不行，我去見一見他，順便問一句給第一軍送藥的事。”

    薛琰頭一次發(fā)現(xiàn)馬維錚還有如此迂腐的一面，“就算他不知道，那又怎么樣？人都得為自己的錯誤買單，胡慧儀不是他千請萬求娶回家的？如今報紙上還時不時歌頌主席跟夫人的浪漫愛情故事呢！現(xiàn)在愛人一心要發(fā)不義之財，他跟著名譽(yù)受損也是活該！”

    何況薛琰根本不相信這事衛(wèi)鵬不知道，“我跟你說，你去了話不說透，人家只會覺得你是舍不得那點兒藥，甚至是不希望咱們的藥用在人家第一軍身上，話說的太透，那勢必打草驚蛇，壞了我們的全盤計劃，馬維錚，我告訴你，這事兒我計劃那久了，你敢壞我的事，我可跟你不到底！”

    馬維錚看著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薛琰，無奈的伸手捏了捏她頭頂?shù)男⊥枳?，“知道了，我不會說透的，但這一趟我不走，心里不安，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好不好？有了這一回，我下來的計劃實施的時候，心里也沒了掛礙?！?/br>
    “那你去吧，”馬維錚對衛(wèi)鵬還抱著最后一線希望，那就只能用事實來讓他清醒起來好了。

    ……

    等晚上馬維錚回來，就直接把自己關(guān)進(jìn)了書房，薛琰也沒有打擾他，索性開車去了藥廠，雖然對外說的是不再生產(chǎn)了，但西北軍跟東北軍那邊的用量都不小，還有民用的，總不能看著病人求醫(yī)上門，她真的就袖手旁觀吧？

    顧皓棠看到薛琰過來，忙道，“我還想跟你打電話，讓你不要來了呢，這兩天我看著風(fēng)頭可是不對，咱們廠子外頭，時不時的就有人探頭探腦的，我看這是他們不死心呢！”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胡慧儀她們的“生意”做的那么順利，能舍得斷了這條財路嗎？恐怕這會兒胡家人巴不得顧氏藥廠能加緊生產(chǎn)，好讓他們下次來搶的時候，可以逮個正著！

    “沒事，咱們這會兒不是主要生產(chǎn)霍香正氣水嘛，把那個放著重點，至于青霉素，造好了就放的隱蔽一些，”薛琰已經(jīng)在藥廠兩里外布置了消息樹了，只要看到第一軍的人過來，那邊就會立馬給她打電話的。

    上次被他們把藥拿走，那是薛琰希望他們拿走，但該造的聲勢已經(jīng)鋪墊好了，再第一軍輕易的把藥拉走，那她就不是薛琰，真成了個棒槌了！

    顧皓棠不知道薛琰的篤定是哪里來的，但她這么說了，顧皓棠也只能聽著，反正他爺爺又特意交代了一次，廠子里的事，要以薛琰的決定為主，尤其是這個時期，就算他是顧家的代表，也得無條件執(zhí)行，“那好吧，天馬上就熱了，咱們那個霍香正氣水跟滴丸也要制起來了，那東西其實將來也能用在軍中的?！?/br>
    薛琰點點頭，顧氏有藥方，她有后世的中成藥思路跟制法，“是，京都的七月天也夠人受的，等咱們的消暑藥制好了，挑個時間再搞個贈藥活動，省得那些紅眼病看見咱們賺錢，立馬就舉起道德的大棒，恨不得把咱們捶到地心去！”

    顧皓棠點點頭，看著身后一排排廠房，以前顧氏也制成藥，但那個要純手工，時間長速度慢，產(chǎn)量根本就談不上，雖然價錢可以貴一些，但現(xiàn)在用了外國機(jī)器跟薛琰說方法，就算是把價錢降下去，利再薄也架不住量多啊，“遇到許先生，是顧家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

    價錢降下來，受益的就是那些家庭貧困的百姓，顧皓棠能不感慨嗎？

    “還有一件事，我還沒跟顧老商量呢，咱們既然開始大量制藥了，我覺得你們應(yīng)該在有些常用藥的原產(chǎn)地建自己的藥材基地了，這樣既能降低成本，還能保證藥材的質(zhì)量，”薛琰又提了個建議，不然機(jī)器真的開起來，靠存仁堂收上來藥材，原材料將來非成制約產(chǎn)量的瓶頸不可，“尤其是那些皮實好養(yǎng)的，你們買地雇當(dāng)?shù)剞r(nóng)戶來種，這樣還能給當(dāng)?shù)匕傩照倚┦伦?。?/br>
    薛琰可是下過基層的，就算是在后世，農(nóng)民只靠地里兩季收益，根本是無法真正的富裕起來，想發(fā)家致富，還得靠種植經(jīng)濟(jì)作物。

    顧皓棠簡直想給薛琰撫個脈了，這丫頭到底是不是人啊？怎么什么都能叫她想起來？“咳，我們也嘗試過買園子種藥，但這東西一是不好種，二是懂藥的人太少，”

    關(guān)鍵還是會種的少啊，薛琰想了想，“你知道我之前辦培訓(xùn)班兒吧？存仁堂藏盡天下藥，難道就挑不出懂得各種藥材習(xí)性的？先撿那些易種植，成活率高的試試嘛，”這會一沒化肥二沒農(nóng)藥，只要成功了品質(zhì)還有有保障的，“像懷慶四寶，當(dāng)?shù)匕傩詹痪陀蟹N的？”

    許多食材本身就是中藥，那些能種的話，別的應(yīng)該也可以，“慢慢來，試幾樣，”除了給顧氏再指一條生財之種，最主要的，薛琰還是希望給當(dāng)?shù)匕傩照乙粋€掙錢的門路，而且不管是兵還是匪，跑到家里搶錢搶糧，應(yīng)該不會跑去搶藥材賣錢吧？

    顧皓棠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回頭跟父親商量商量，可以讓老家的族人來cao辦這個事，我們存仁堂在各地都是坐堂的大夫，當(dāng)?shù)氐臇|西他們應(yīng)該多少都懂一些，就像你說的那樣，可以試著種種?！?/br>
    ……

    薛琰從藥廠回來，先去馬維錚的書房，發(fā)現(xiàn)他并在那里，薛琰立馬往自己院子跑，果然看到他歪在自己客廳的沙發(fā)里睡著了。

    薛琰也沒叫他，拿了床薄被給他搭上，自去洗漱，等她收拾好回來，卻發(fā)現(xiàn)馬維錚已經(jīng)醒了，“怎么了？心情還是不好？”

    馬維錚“嗯”了一聲，拉過薛琰把頭埋在她的胸前，“有時候我挺生你的氣的，”

    薛琰撫著馬維錚的頭發(fā)，“生氣被我說中了？”她能理解馬維錚的失望跟沮喪，如果不是有后世那些已知的史實提醒，她也不會相信一個國家元首，會為了私利干出損毀根基的事。

    馬維錚情緒之前已經(jīng)平復(fù)的差不多了，只不過再看到薛琰，多少有些窘罷了，“這些天華年叔帶著我父親的信，見過幾位原先的老帥，”

    老帥？過去的舊人嗎？“怎么說？你們要取得他們的支持？”

    “不只是這些人，還有南邊的，之前跟著先生的舊人，上次衛(wèi)鵬下野，就是讓擅殺黨國元勛為其頂罪之故，就算之后他下野才將大家的積怨平息，但一條人命，不提，并不代表真的揭過去了，那可是先生當(dāng)年的心腹愛將?！?/br>
    “所以你們打算雙管其下，逼其再次下野？”薛琰歪著頭問道，從政府到黨內(nèi)，“但這次衛(wèi)鵬羽翼已成，怕是不好辦吧？”

    馬維錚點點頭，“所以我還是得謝謝你，一旦胡慧儀賣藥的事被揭露出來，在民間，衛(wèi)鵬也注定威望盡失，”

    “不只是民間，如果胡家人將運(yùn)到南邊前線的救命藥死自賣了的事讓那些傷兵們知道了呢？誰還敢再給他賣命??！”薛琰迅速盤算著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第一時間散布出去，“這事兒你求下李先生唄，他是北方局的領(lǐng)導(dǎo)，讓他跟他們南方的同志們打個招呼？”

    不論是輿論戰(zhàn)，還是從底層發(fā)展力量，都是革命黨人最擅長的，交給他們，應(yīng)該比馬維錚派人往南邊去，要迅速的多。

    見馬維錚有些遲疑，薛琰推了推他，“我覺得革命黨一定會幫你，一來你這個西北軍少帥等于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二來嘛，南邊是衛(wèi)鵬的老巢，那邊抓捕革命黨人比咱們這邊更嚴(yán)峻，咱們扳倒衛(wèi)鵬，等于是在給他們爭取更大的生存空間，還不用付出太多，這賬劃算！”

    就像這次，她給人家《新華夏》一打電話，那邊立馬就派記者來了，后來的文章薛琰也看了，不得不說，那文章寫的，言辭犀利，但又清楚直白，相信只要看到的百姓，都能鬧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馬維錚點點頭，沒有再反對薛琰的意思，“好吧，我這就叫人跟李先生聯(lián)系，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米國的態(tài)度?！?/br>
    不得不承認(rèn)，米國現(xiàn)在在國際上的影響力，還有他們的實力，衛(wèi)鵬這幾年這么快大權(quán)在握，跟他們的支持也是分不開的，而且米國對革命黨，帶著骨子里的敵視，如果他們這次的事米國強(qiáng)行干預(yù)的話，恐怕還要節(jié)外生枝。

    薛琰在屋里踱步，“其實咱們目前不必視米國為敵，米國要的是在華夏有個代言人，而且，就算是換人當(dāng)家作主，也照樣得尋求國際支持，”革命黨人跟俄共不也關(guān)系緊密？

    “跟他們當(dāng)朋友，而不是當(dāng)他們的傀儡，這就要看你的能力，跟華夏以后的實力了，畢竟只有實力相當(dāng)，才能真正坐到一張桌子前頭，”以后大家合作的事情還是挺多的，在薛琰看來，華夏最大的敵人是日益強(qiáng)大起來的東洋，那個可是個時刻惦記著反客為主的禍害。

    馬維錚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薛琰身邊，把她攬在懷里，“別想這么多了，靜昭，我覺得你從來都沒有休息過?！?/br>
    休息？自己休息了啊，每天睡足六個小時，早睡早起的，比以前不知道健康多少倍，“我不累??！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我做呢！”

    “所以你才需要休息啊，”在馬維錚看來，薛琰每天學(xué)院，醫(yī)院，藥廠跑著，就算是回家，也會扎在實驗室里去，別家小姐跳舞看電影，每天不是洋裝就是珠寶的，薛琰倒好，成天不是一身竹布旗袍，就是改良的洋裝，“我覺得好多衙門里的大人，都沒有你忙！”

    薛琰不以為然的撇嘴，“那還用說，他們也忙，不過是忙著貪污**，走關(guān)系升官，包戲子養(yǎng)姨太，這些事能在上班時間干？肯定是下班忙碌，上班休息了，”

    說到這兒，薛琰又是一嘆，“積弊難除，其實趕走衛(wèi)鵬，比扭轉(zhuǎn)風(fēng)氣、用人唯賢，要容易太多了，”不過她也是在徒尋煩惱，這會兒衛(wèi)鵬還在主席的寶座上坐著呢！

    “你別再說了，”馬維錚被薛琰說的一臉愁容，“叫你一說，我看我還是打仗好了，政治真的不適合我，”跟那些政務(wù)一比，帶兵打仗似乎要單純一些？

    薛琰這陣子冷眼看著，算是明白馬國棟為什么會另外何華年過來了，何華年不只是資格老，人脈更廣，關(guān)鍵是跟人打交道，比馬維錚要有手碗的多。

    “沒事，”薛琰踮起腳尖撫了撫馬維錚的頭，“你還是個孩子嘛，不會可以慢慢學(xué)?！?/br>
    這丫頭，一會兒說自己老，一會兒又說自己小，就沒個正形，馬維錚無奈的捏捏薛琰的臉，“知道了，我會慢慢學(xué)的，許先生！”

    第144章

    “看來昌縣真是塊風(fēng)水寶地，霍北顧這地兒定的好啊，”薛琰收到兩家交易的地址，感嘆道。

    馬維錚一笑，“你說他為什么選在昌縣？”

    地方是霍北顧選的？薛琰欠身兒道，“我還以為是你選的呢，昌縣不是有個聯(lián)防營長，好像跟你熟？他是第一軍的啊，沒上前線？還在昌縣？”

    “所以說霍北顧是個聰明人嘛，這是給我送人情呢，”馬維錚點點頭，“我已經(jīng)叫韓靖往昌縣見仇洋去了，仇洋所在的師之前跟著武大帥，這次是被派到前線去了，但他那個人，并不得器重，早早被投閑擲散，扔到昌縣當(dāng)了個聯(lián)防營長，所以就沒調(diào)他們?！?/br>
    仇洋原先所在的部隊上了前線，薛琰嘆道，“我都不敢想，如果仇營長看到他們第一軍的長官在帶頭私賣青霉素，會是個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被人捅了一刀也不為過，馬維錚也跟著一嘆，“當(dāng)初父親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兄弟背叛，不過如今這世道，大家追求不同，時間久了，分道揚(yáng)鑣也是常事。”

    薛琰不由想起之前馬維錚帶兵逼的武大帥退到川渝的事，“對啊，如今這世道，本身靠的就是強(qiáng)權(quán)，而不是公理，你跟人家講理，不如刀兵來的更直接，也好叫他們理解不是？”

    虧得薛琰是個姑娘，要是個男人，恐怕顧神醫(yī)那樣的成就都滿足不了她，“你說的是，從古到今，從來都是實力說話，你有實力了，別人才會跟你講道理，不然，都是空的?！?/br>
    “知道就好，衛(wèi)鵬為什么敢提出裁西北軍？胡慧儀為什么敢直接派人到顧氏拉藥，還不是因為他們的地位跟權(quán)力嘛？”薛琰拍拍馬維錚，“咱們一起努力，總有一天，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好，”馬維錚鄭重的點頭，“不讓你看人臉色，也不讓你再這么累……”

    ……

    馬維錚讓他扒鐵路攔火車的時候，仇洋就見過韓靖了，后來他還特意打聽了，知道這位韓營長，現(xiàn)在是馬維錚未婚妻的副官，但他剛才跟自己說的那番話，還是叫仇洋十分懷疑他的身份！

    “韓兄弟，我虛長你幾歲，說句倚老賣老的話，老哥哥我跟著武大帥扛槍吃餉的時候，你們馬司令還在外國當(dāng)洋學(xué)生呢，”他根本不相信韓靖說的，郭維良，他們第一官的最高長官，會背地里私賣特效藥？

    報紙仇洋也沒少看，他甚至還跟西北軍里的堂兄通過信，就是求證是不是他們真得了一種特效藥？能從戰(zhàn)場上撈回兄弟們的性命？

    后來仇洋也收到了肯定的回復(fù)，自己那位堂兄，把那藥還有他們西北軍未來的少帥夫人，夸的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簡直就是老天派來的觀世音菩薩，“我知道你們大小姐造出了救命藥，咱們這些粗人吃餉當(dāng)差，干的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生死早就看淡了，但是，我們第一軍的兄弟也都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不是？”

    仇洋給韓靖敬了個軍禮，“算我替兄弟們求求你們，你回去跟馬司令說一聲，就當(dāng)看在我們第一軍里也有不少老伙計的份上，抬抬手，多少分給我們一點兒。”

    韓靖愣愣的看著沖自己敬禮的仇洋，怪不得他堂哥一路高升，這貨這么多年還在昌縣當(dāng)個聯(lián)防營長呢，合著是腦子不夠數(shù)？“你到底聽懂我說什么沒有？我是說，藥我們給了，但你們的長官，特么把藥準(zhǔn)備私下賣給東北霍北顧！就在你們昌縣交接！”

    仇洋根本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我聽懂了，但我不信，我現(xiàn)在是在求你們別鬧事，男子漢大丈夫，藥給都給了，這反悔算什么？我也看報紙了，說我們沒發(fā)餉，我們昌縣聯(lián)防營，哪個月不發(fā)餉？”

    韓靖都要呵呵了，“你也說了，你們昌縣聯(lián)防營，你們聯(lián)防營有一半吃的是地方好不好？守著京都的門戶，每月光油水都吃的肥頭大耳了，還在乎那點兒軍餉？姓仇的，你別在這兒跟我口口聲聲說什么武大帥，老子也在武大帥營里干過，這不管是武大帥，還是馬大帥，你聽過誰會扣著兄弟們的救命藥，拿去賣錢的沒有？”

    “沒有，所以這事兒他就不可能！”仇洋說的斬釘截鐵，他也是帶兵的人，這年頭啥值錢，手里的隊伍啊，他就不信有人會為了錢，把自己的根本給毀了的，“你少來這忽悠，我知道，你們是不滿意主席只裁西北不動我們第一軍第二軍，可這能一樣嘛？整個南邊要想太平，靠的就是這幾十萬人呢！”

    “行行行，我不跟你爭，我們小姐以前說過，‘事實勝于雄辯’，我來就是希望你能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給幫點兒忙，既然你不信，那咱們也不提情分了，咱們賭一賭吧，看看是你說的對，還是我們司令跟大小姐猜的準(zhǔn)，”

    韓靖覺得這個仇洋就是個榆木腦袋，“你準(zhǔn)備好人，陪著我們的人一起去抓，咱們當(dāng)場抓個現(xiàn)行，到時候叫你們第一軍的弟兄們好好跟你解釋解釋怎么樣？”

    “這有什么不敢的？”這當(dāng)兵的干的就是玩命的差使，在地方上混點兒油水一點兒毛病沒有，但郭維良會辦這種事仇洋還是不信，傻呢自己折自己的臺？“行，你要多少人手？我立馬把人點齊了！”

    馬維錚就是看中了仇洋這個老資格，才會讓韓靖跑過來一趟，一是讓第一軍的兄弟們看清楚，他們的上官都在做什么？二來么，昌縣算不上大，但歷朝歷代都是京都門戶，仇洋這個聯(lián)防營長，關(guān)鍵時候還是很有用的，趁這個機(jī)會給他醒醒神兒，讓他看清楚要跟著誰干？！

    韓靖冷笑一下，“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轉(zhuǎn)頭把我給賣了，我找誰哭去？從現(xiàn)在起，咱們兩個寸步不離，等時間到了，你只管帶上你的弟兄們跟我走，敢不敢？”

    仇洋眼睛一瞪，“有啥不敢的？我姓仇的活了四十多，還沒有怕過誰呢！”

    你能活四十多，純粹是運(yùn)氣好啊，你們仇家的心眼，恐怕都長你堂兄身上了，韓靖悠然一笑，蹺起二郎腿，“那不就行了？兄弟大老遠(yuǎn)跑來，還沒吃上口熱乎飯呢，怎么？仇營長不盡個地主之誼？”

    ……

    胡慧儀跟霍北顧說定了交易地點，就什么也不管了，剩下的事直接甩手交給了胡朝聞，她娘家侄子好幾個，個個精明強(qiáng)干，胡慧儀對他還是很有信心的，“曲連江管送貨，你負(fù)責(zé)把款子驗好，拿回來就行了，至于怎么運(yùn)走，那是霍北顧的事，跟咱們沒關(guān)系。”

    胡朝聞點點頭，心里算著這批藥他們的入賬，“唉，可惜那個姓許的是個渾不吝，又先叫馬維錚給遇上了，不然的話，藥廠歸咱們，那就是棵搖錢樹！”

    胡慧儀不以為然的笑笑，“既然是棵搖錢樹，想辦法挖過來不就行了？再等等吧，我安排的人在里頭呢，只等那里頭的工人都做熟手了，咱們把許靜昭給踢出去不就得了？”

    原來姑姑打的這個主意，胡朝聞登時喜形于色，“我也是這么想的，沈平湖這陣子連診所都不去了，成天跟著許靜昭呢，我再催催他，憑他一個名校高材生，還學(xué)不會許靜昭那兩下子？等咱們的人把姓許的那一套都掌握了，”

    胡朝聞沖胡慧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哼，我倒要看看，死了老婆，馬維錚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

    他的堂兄可是被馬維錚的人扔到了江里，這仇要是不報，胡家還怎么在京都立足？

    胡慧儀挑眉一笑，“你呀，對一個小姑娘手也這么黑，米勒先生對許靜昭極為看好，殺了她多可惜？”

    “姑姑是說？”胡朝聞不由笑了，確實，直接把人綁了送到米國去，米勒先生還得欠他們一份人情，“您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了！”

    胡慧儀點點頭，“你去吧，我這兒還有事兒呢！”

    她在顧氏藥廠安排的人送消息過來，說是藥廠根本沒有像薛琰跟馬維錚對外說的那樣，因為沒有原材料而停產(chǎn)了。

    胡慧儀想起這些天報紙上那一篇篇報道，就氣的兩肋生疼，尤其是馬維錚還把這事捅到外國報紙上了，現(xiàn)在連國際上都知道了華夏的第一軍從民營藥廠賒藥的事，搞得她被那些外國朋友們追問，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已經(jīng)窘迫到無力養(yǎng)兵的地步了。

    今天她就要戳破薛琰跟馬維錚假話，讓全世界都看看，到底誰是沽名之輩！

    胡慧儀挑在這個日子，也是有雙管齊下的意思，她安排警察局跟憲兵隊去顧氏藥廠搜捕革命黨，正好向國人揭露顧氏依然在生產(chǎn)的真相，另外也借這件事吸引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讓昌縣的交易更安全一些。

    ……

    薛琰一收到報信的電話，立馬飛車往顧氏藥廠沖，這時候警察局跟憲兵隊往那邊去，目的肯定是他們的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