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擔(dān)心的是這些。杜綃心里一松，感到釋然。

    “不用擔(dān)心的，我們章總好厲害的?！彼f，“以前就有同事真的被客戶sao擾過，我們章總直接就去懟那個人去了，那個人就因為這個事兒后來就從那家廣告公司辭職走了。”

    “你看！果然有人遇到過吧！”石天說，“你們總監(jiān)再厲害，也不能天天跟著你去見客戶啊，她就算事后找補(bǔ)，你也已經(jīng)被對方sao擾過了！”

    “綃綃，沒必要。”石天說，“你現(xiàn)在的工作就挺好的，偶爾加班，也不太狠，挺穩(wěn)定。真沒必要累死累活的去干銷售?！?/br>
    他笑著說：“親愛的，你就是不工作，我也能養(yǎng)得起你?！?/br>
    石天說這個話的時候，眉梢眼角都是自信。

    “我養(yǎng)你”三個字，的確是被相當(dāng)多女孩渴望從男朋友那里聽到的。

    杜綃以前看霸道總裁小言文的時候，也覺得這樣的男人很蘇，也羨慕女主可以買買買，男主金卡隨便刷，還不用上班，只要打扮漂亮，貌美如花的做x太太就好了。

    可是杜綃活在現(xiàn)實里。

    現(xiàn)實里杜綃想象了一下，自己沒有工作，花一分錢都要跟另外一個人伸手要……杜綃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感受到小說里的蘇爽感，她只覺得這種生活……太令人不安。

    她沒接石天的話，看了會兒窗外。

    過了一會兒，忽然轉(zhuǎn)回頭來問：“石天，你知道最好的愛情是什么嗎？”

    石天想了想，嘴角微翹：“最好的愛情，當(dāng)然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br>
    杜綃沒有說話。

    石天當(dāng)她是默認(rèn)了，在又一個紅綠燈路口停車的時候，他轉(zhuǎn)頭對她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

    杜綃也笑了笑，等石天放開她的手準(zhǔn)備起步，她伸手打開了音樂。在音樂聲中，她望著窗外的夜色。

    最好的愛情，她們說，是勢均力敵。

    可是，真難。

    第93章

    杜綃知道自己非常幸運, 作為一個沒有什么地方能稱得上優(yōu)秀的女孩而言, 能遇到石天這樣才貌雙全、家庭富裕的男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這份福氣來自何處。

    要說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長得漂亮的女孩多得是, 卻不是每個都能這么幸運。

    但靠美貌支撐的愛情, 離網(wǎng)絡(luò)上的說的“勢均力敵”真的差了太遠(yuǎn)?？啥沤嬓睦镉痔宄? 以她和石天之間的能力落差而言，大概是沒有實現(xiàn)“勢均力敵”的那一天了。

    但即便如此，即便是石天含情脈脈的說“我養(yǎng)你”，杜綃也還是更想聽從章歡的話。

    不僅是為了朝“最好的愛情”努力，更是因為曾經(jīng)在抉擇面前被至親放棄過的人, 除非是失憶，否則……杜綃是決然沒有勇氣再一次把人生的期望壓在別人的身上。

    周六石天送她回家，問她要不要他上去看看叔叔阿姨。杜綃婉拒了。

    石天也覺得今天空著手上門不太合適, 遂作罷。

    回到家里，杜mama念叨杜綃好久，說她跟石天交往了這么久還沒搞清楚人家的家庭狀況。她就愁, 擔(dān)心杜綃以后“嫁到別人家”能不能應(yīng)付得了。

    杜綃一直安靜的聽著，俄頃, 忽然抬眼：“我和石天從實打?qū)嵳介_始交往到現(xiàn)在，其實才六個星期。按照您以前教我的, 都不該這么早帶他回家來。您是想讓我對才交往一個多月的人，追著人家問人家房子和財產(chǎn)狀況嗎？”

    她輕輕的卻冷靜的質(zhì)問：“而且從小您就教我，看人要看人品。我跟石天處朋友的時候, 覺得他人品很好。但是您卻想讓我對人家的家底刨根問底是嗎？”

    這個家的小女兒，對著自己一貫畏懼的母親說話的時候，瞳孔幽黑。

    “媽，這跟您以前教我的，差得太遠(yuǎn)了?！彼f。

    杜mama不由得怔住。

    杜綃既不是撒嬌也不是耍賴，不軟不萌不嬌儂，這樣冷靜的講述、理智的反駁，令杜mama感到自己的女兒格外的陌生。

    吃午飯的時候，她端著飯碗悄悄的觀察自己的小女兒，發(fā)現(xiàn)她從前那些眉間的嬌憨、年少的跳脫不知道何時磨滅消失了。她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意，不是她說什么就聽什么的小女孩了。

    這小女兒從家里搬走其實也不過才兩個月零一周的時間而已，就開始蛻變、成長、成熟。

    這是由于生活的磨礪。

    這個認(rèn)知，讓杜mama覺得嘴里的米飯都有些發(fā)澀。

    到杜綃傍晚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再嘮叨。她站在門口看杜綃穿鞋，只說：“跟小石好好相處，叫他有空過來坐坐?！?/br>
    杜綃直起身來，感覺mama與自己說話的語氣與從前不同了?？傆X得mama的身形變得矮小，仿佛有種自己突然長高了的錯覺。

    可能因為她穿的是高跟的靴子。

    在電梯里，她想，“反駁”原來并不是她以為的那么難的事。在她反駁并使mama啞口無言之后，她和她之間的氣場強(qiáng)弱都變化了。

    她抬眼看著電梯鏡面中的自己。

    在她和石天交往的六周的時間里，在石天隨口一句“種地的”誤導(dǎo)了她之后，她一次都沒有去問過石天的家庭狀況。

    此時的杜綃看著自己，將自己內(nèi)心看得清清楚楚。

    她經(jīng)歷了那樣骨感嶙峋的現(xiàn)實，身陷困境之時，石天從天而降。他帶著光和熱，成為那段時間里她能抓住的最美好。她是真的真的恐懼如果追問下去，會發(fā)現(xiàn)他光鮮的神采之下，也一樣有嶙峋硌人的無奈現(xiàn)實。她是真的真的無法承受被拯救的幻滅。

    希望被疼愛，被保護(hù)，被拯救，一切都帶個“被”字。

    她的怯弱是發(fā)自內(nèi)心里的。

    杜綃看著鏡面中的自己，抿了抿唇。

    出了樓門就看到了熟悉的極光，上了車就看到石天的眉間有些微微的倦意。

    “今天干什么了？”她問，“去游泳了？”

    “沒有?！笔煊H親她臉頰說，“辦公家具、布線，搞了一天。”

    他系好安全帶，有點懊惱的跟她說：“還是蠢了。”

    “誒？怎么了？”杜綃問。

    “辦公家具啊。”石天說，“簽租約的時候就應(yīng)該談一談，談得好的話，能讓對方把這塊包進(jìn)去就好了，還能省一筆。當(dāng)時就沒想到，我就光想著區(qū)位、交通什么的了，注意力都在租金上。唉，還是沒經(jīng)驗?！?/br>
    石天也是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自己折騰辦公室什么，也是人生頭一回。

    但杜綃覺得他已經(jīng)很厲害了，他一個人就能搞定很多的事?！敖?jīng)歷這一次，以后就有經(jīng)驗啦?！彼参克f。

    石天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他就吐了口氣，說：“是呀，好多事情看來還是得慢慢摸索著來?！?/br>
    杜綃就問他：“都弄好了嗎？明天還有什么事要做嗎？”

    石天說：“今天到了一批辦公用品，還沒來得及拆開，明天拆，還得安裝，亂七八糟的事挺多的?！?/br>
    杜綃毛遂自薦：“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反正上午沒什么事。我就下午得上課。”

    “行啊，免費勞動力！”石天很開心。他很開心在他忙碌的時候，杜綃還能在他身邊陪著他。

    他當(dāng)然沒打算真讓杜綃干什么活兒。杜綃卻是真心想給他去幫忙干活的。石天為她做的太多，她能為石天做的太少。哪怕只是讓她做一些體力勞動，她也很想去幫忙。

    “明天還有一個人。”石天說，“我招了個運營的?！?/br>
    “這么快？”杜綃很驚訝。

    “我同事介紹的，他親戚，正好一直都想找一份游戲公司的工作?！笔煺f。

    “運營是做什么的??？”杜綃問。

    “以后游戲上線了，讓他做客服。在那之前，先給我打雜。這個階段亂七八糟的事兒特別多，得有個人給我跑腿，我不能陷在這些事里面?！笔旆Q贊說，“四川人，挺勤快的，看著不錯?！?/br>
    這實際上是老張的一個堂弟，正好石天這里要搞起一攤，老張就把他介紹過來了。

    石天說起明天的安排：“咱們?nèi)齻€人，大概上午能搞完。中午吃完飯，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下午上完課，我接上你直接去嗨?！?/br>
    石天跟杜綃已經(jīng)說過了，平安夜晚上會跟他幾個同學(xué)一起過。他們有的單身，有的會帶女朋友。這等于是石天把她正式推給他的朋友們認(rèn)識，杜綃有點小緊張，又有點小期待。

    周日早早就起床，跟石天一起去了西三旗。上次來還空空的的辦公室，這會已經(jīng)有點模樣了，就是亂，一堆箱子。

    石天說的辦公用品，居然是大一堆的電腦配件。他們兩人到的時候，門是開著的，已經(jīng)有一個小伙子盤腿坐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按照石天給的單子已經(jīng)開始組裝了。

    老張的堂弟可以稱為小張，可能才二十歲，比杜綃還小?？吹贸鰜淼拇_是個非常勤快的男孩子。

    石天組裝電腦的速度非?？?，這男孩子手也不慢，杜綃給他們打下手，三個人折騰一上午還真折騰完了。

    三個人一起吃了個午飯，走的時候石天囑咐他：“昨天跟你說的那個事，要盡快。然后還有房子，要在他們來之前定下來，兩居室就ok，盡量近一點或者交通方便點……”

    他交待了一堆很瑣碎的事情，小張比了個ok的手勢：“要得?！?/br>
    回去路上杜綃就說：“看著就是個挺勤快的人?！?/br>
    石天說：“老板娘蓋章鑒定的，肯定沒問題?！?/br>
    杜綃說：“呸！”

    石天樂完了，說：“他只有高中學(xué)歷，自己學(xué)了編程，一心就想做游戲。可他學(xué)歷低，又沒經(jīng)驗，像游易這種大公司根本進(jìn)不去。小公司招程序員更實際，要立刻能上手的。我答應(yīng)他，給他學(xué)習(xí)和實cao的機(jī)會，他要肯踏實干，我能把他帶出來?！?/br>
    那孩子還很年輕啊，看臉都看得出來。這一上午，杜綃能看出來，他對這份工作是有熱情的，哪怕現(xiàn)在做的不過是些瑣碎的、打雜的事情。

    這小男生是在為自己的編程夢而努力。

    比起石天這樣的科班出身、起步高的程序員，小張的起點要低很多，但這并不妨礙他滿懷熱誠，為了夢想在大北京打拼。

    他才是個二十歲的小男孩呢。

    所以杜綃，你有什么理由繼續(xù)混日子？再混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怎么了？”石天在紅綠燈路口把她喚回神。

    “嗯？”杜綃微懵。

    “干嘛咬指甲？”石天問。

    杜綃這才發(fā)現(xiàn)她在無意識的咬指甲了。

    “沒事兒?！彼f，“我不去你那兒，你直接把我送回家?！?/br>
    “干嘛啊？”石天不滿。還想膩歪一下午呢。

    “洗澡，換衣服?！倍沤嬝克?，“晚上有活動，我得收拾收拾，捯飭捯飭。”

    “不用~”石天深情的說，“我的妹子哪怕素顏出場也肯定是艷壓群芳的！”

    “貧！”杜綃罵他，到底還是笑了。

    石天不想跟她分開，就賴皮著賴皮著跟進(jìn)杜綃住處了。他現(xiàn)在臉皮特別厚，早不是一個多月前動不動就紅耳根的那個靦腆技術(shù)宅了。杜綃也拿他沒辦法。

    “你自己待著吧。我洗澡?！倍沤嫲阉麃G在客廳，自己去衛(wèi)生間洗澡。

    石天隔著門扇，望著那衛(wèi)生間向往了一陣，搖頭長嘆，認(rèn)命的打開筆記本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