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你嗓子粗，給我悠著點(diǎn)兒。晚上水太涼，你們?nèi)f事小心，魚搶不到?jīng)]事兒。等下我去燒熱水，給你們煮一鍋姜湯。”

    一邊說，葉mama一邊輕拍奶娃娃的后背背，熟悉的觸覺與溫度，讓葉小五哼了兩聲，很快又睡過去。

    剛轉(zhuǎn)頭卻看見，甜妹兒努力睜大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軟軟糯糯道：“爸，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倆口子：……

    ＊＊

    看著葉爸爸脖子上掛的丫頭片子，葉二嬸撲哧一笑樂了，“這兩天，大哥恐怕是甩不開這皮猴兒啰！”

    有了下午三弟鬧得糊涂事兒，這丫頭夜里不安也正常。

    葉三叔撓撓頭，滿臉都是歉意。

    他終于明白自己今天犯了啥蠢事。

    為此，二哥晚飯后，可是私底下找他好好‘比劃’了一下子。

    甜妹兒揉揉眼睛，拍拍身上的粗厚藍(lán)布衣，點(diǎn)頭承諾道：“我一定會(huì)乖乖聽話，不會(huì)亂跑的。”

    葉爸爸揉揉她的頭，笑著對(duì)葉二嬸講，“到時(shí)候人來人往，天又黑，還得麻煩二弟妹多留意她一下?！?/br>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熟悉的嚴(yán)厲聲音：

    “不用麻煩老二家的，老頭子跟你們?nèi)?，看著這丫頭片子?！?/br>
    葉老爺子瞥了葉爸爸一眼。

    這大傻子大傻子媳婦兒，都不想想，零點(diǎn)后，甜妹兒肯定沒去仙山，萬一小孩子不懂，忽然消失在外人面前怎么辦？

    正好他睡不著，還能去搭把手，守著魚。

    嚴(yán)肅精明的葉老爺子，將其他人的反駁話語，都一一瞪了回去。

    甜妹兒立馬對(duì)他伸出兩小胳膊，撲到他懷里后，對(duì)著滿臉皺紋的枯樹枝老臉，吧唧一下，脆聲聲道：“爺爺最好了！”

    因此，此次深夜‘干事’的人，變成了：葉老爺子，葉爸爸，葉二叔葉二嬸，葉安誠，葉甜甜。

    在去之前，為解除困意，幾個(gè)大老爺們，打了盆涼水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洗把臉。

    村里頭的井水都是地里頭冒出來的，透心涼，味道甘甜，還干干凈凈不帶一點(diǎn)雜質(zhì)。

    涼水敷在臉上，困意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客人們娃娃們?nèi)~奶奶睡覺歇息。

    葉mama照顧孩子，外加燒水煮姜湯，接應(yīng)后勤。

    葉爸爸一行人則帶著捉魚用的漁網(wǎng)、漁簍、大腳盆、竹框、挖鍬、糞瓢等等，叮零鐺兒，借著明亮的月光，成群結(jié)隊(duì)走出家門，去找美味的rou糧。

    甜妹兒在葉老爺子懷里，忍不住興奮地拍手大叫，“逮魚去啰！”

    樹葉沙沙作響，鳥兒唧唧咋咋。

    蟬叫蟲鳴，摻雜著蛙的叫聲，此起彼伏，偶爾還聽到幾聲村口不安分的犬吠。

    今夜一點(diǎn)兒都不安靜，到處都有村人們的吆喝聲，里面時(shí)不時(shí)還夾雜著頑皮孩子的一兩聲哭鬧。

    沒多久，他們就遇到出動(dòng)的同村人。

    “葉嬸公，今晚上，連您也出動(dòng)啦！”

    一長馬臉、瞇縫眼的莊稼漢子，趙老四，笑著問道。

    葉老爺子咳嗽一聲，瞅了一眼裝乖的甜妹兒，才道：“這丫頭片子一直哭鬧著要捉魚，老頭子帶她出來兜兜風(fēng)?！?/br>
    “家里猴兒多了就是麻煩，嬸公你也太寵這丫頭片子了，我家那個(gè)要是敢哭，絕對(duì)一頓竹筍炒rou，打的他滿身豬兒梗！”

    趙老四媳婦兒，笑嘻嘻道，揚(yáng)起脖子，一副很是驕傲的樣子。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這年頭，別人家怎么教孩子，心里頭哪怕不贊同，外人也是不好過問的。

    兩家人一邊打哈哈客套，一邊往山腳那邊走去。

    這時(shí)候，前面匆匆跑開一熟悉年輕小伙子，見人就大聲叫喊：

    “你們怎么還在慢吞吞走啊，跟個(gè)烏龜爬一樣，知不知道，隔壁碧土村碧水村的人，都跑到二碧山三碧山什么山的溪水溝里去了，就差跑到咱們村稻田里去。到時(shí)候口糧都沒了……”

    一聽到這消息，村人們都立不住了，拿著工具，三步并兩步就往前趕，后面直接快速奔跑起來，那可是有限的rou糧啊！

    “快點(diǎn)快點(diǎn)快點(diǎn)，跑快點(diǎn)！”

    甜妹兒也被這種熱熱鬧鬧的氛圍，所影響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馬鉆到溝溝里去，把魚蝦什么的，通通往村里面趕。

    人們一邊跑，還不忘一邊詢問年輕小伙兒。

    “咱們村在上游，溝溝堵死沒有？可別便宜了其他村子里的人！”

    “堵死了，堵死了。村尾巴的羊駝子，凌晨就爬起來，雨小了過后，立馬放水塞石頭，保證一條泥鰍都鉆不過去?！?/br>
    “那就好，咱們先去把溪溝里頭的魚搶了，再去看田里的，這可都是rou糧，我家小孫子天天饞rou吃。我家婆娘還惦記著，那魚去碧山鎮(zhèn)供銷社，換一點(diǎn)煤油燈，也不知道這燈要票不……”

    ……

    碧山村，碧水村，碧土村，三個(gè)山溝溝里的深夜逮魚游擊戰(zhàn)，正式開始了！

    村人們分散開來，陸陸續(xù)續(xù)到達(dá)不同的溪水溝，其他兩個(gè)村子里的大部隊(duì)，也差不多同一時(shí)間趕到。

    想來，每一個(gè)村子里，都存在一個(gè)謊報(bào)假消息的年輕小伙子，為的就是催促同村人快點(diǎn)兒，去捉魚。

    溪岸兩邊等急了的三個(gè)幾個(gè)村子里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見到人來，立馬找到自家的組織，拿著各種各樣的捕魚工具，涌進(jìn)了河里。

    激動(dòng)甜妹兒，在老爺子懷里，撲騰著胳膊斷腿，為自家的隊(duì)友們，不斷大聲打氣：“加油！加油！加油！”

    葉爸爸幾人正要下水。

    這時(shí)，葉老爺子重重咳嗽一聲。

    原來，村里頭下水之前，都有一個(gè)說法，必須要先把肚皮子打濕一下灑點(diǎn)水。

    目的是讓身體先適應(yīng)一下水的環(huán)境，身體和水的溫度相當(dāng)了，防止人在下水后兩腿抽筋而出事兒。

    哪怕是著急的時(shí)候，老爺子也不忘提醒他們安全第一。

    葉爸爸幾人，用手接了一捧涼水，一點(diǎn)點(diǎn)灑到胸脯上、肚皮上，再用水拍拍胸脯，用水打打肚皮。

    “嘶——嘶嘶嘶，水好涼！”

    “哎呀哎呀，我腳抽筋了，二哥你抓我一把！”

    果不其然，那些慌忙撲騰下水的人，有的就一下子接受不了夜晚的冰水，哎呦哎呦叫起來，這速度反倒是減慢了。

    也就因?yàn)檫@樣，葉家人一開始就找到一處低洼好地方，借著明亮的月光，能看到不少魚，在里面游來游去。

    甜妹兒瞪大眼睛看著葉老爺子，豎起大拇指，稱贊聲脫口而出，“爺爺，你太厲害了！”

    葉老爺子拍了拍她背，“熊猴兒別搗蛋。”

    然后抱著她，小心翼翼去自家?guī)兔Γ热鐢[正大腳盆，用一張嚴(yán)肅的臉，嚇跑其他村的年輕小伙。

    一開始，溪水溝里還有很多爭論、爭搶聲，鬧哄哄成一片。后來見到有人已經(jīng)逮了好幾條魚，立馬停嘴，開始干活起來。

    所有人忙得昏天暗地。

    得不說，這場暴雨過后，魚蝦真多。

    眼尖的葉爸爸，很快就快到一群黑影，確定不是水蛇毒蛇類的，他慢慢走近一瞧。

    原來是一條大鰱魚，帶著一群鰱魚仔慢慢地游著，那些鰱魚仔類似蝌蚪，在月光的照耀下，黑得發(fā)亮。這條鯉魚是很大條的，鱗甲金燦燦，看著就好吃。

    葉爸爸拿著條框，放到合適的位置，半分鐘后，蹭的一下取出來，就會(huì)看到一條大鯰魚在條框里活蹦亂跳。

    “爸爸太厲害了！再來一條！”

    甜妹兒興奮地跟只小雞仔一樣，胡亂撲騰，群魔亂舞。

    葉老爺子無奈搖頭嘆息，把她放到平整的地上，仍由她蹦蹦跳跳。

    葉二嬸選擇去水淺一點(diǎn)的地方，不到膝蓋深，里面的魚都藏在草叢里或者石頭縫里，她下水一網(wǎng)一個(gè)準(zhǔn)。

    沒多久，一群大小不一的魚，就飛進(jìn)葉家大腳盆里。

    “二嬸好厲害！”

    最大那條魚，竟然也有收獲的玉米棒般大，鼓鼓的肚子，大大的眼睛。

    喜得小吃貨甜妹兒，一直在盤算這條魚該烤還是煮呢？

    葉二叔采取的是‘渾水摸魚’。

    他先用大手伸入水里，不講方法地鬧騰攪和，把水?dāng)嚨玫脺啙岵豢啊?/br>
    因?yàn)樗疁啙崃耍切庺~鯽魚各類魚們，尤其是大條的，就會(huì)浮出水面來張著嘴邊游邊喘氣，這時(shí)他只要眼疾手快，在水面上一條一條地捉就行了。

    “二叔好厲害！”

    甜妹兒一直在蹦蹦跳跳，跟抽了羊顛瘋一樣，怎么都停不下來。

    鬧得老爺子頭都大了。

    說也沒用，罵她不怕，打又舍不得。

    老爺子抱著她小心翼翼走到溪水邊，因?yàn)槭^濕漉漉的，非?；先思腋纱嘁餐狭诵?。

    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搬開那些石頭。

    果然，出現(xiàn)不少小蝦跟小螃蟹，它們都聚集在一些石頭下面，滿滿的都是，游起來一蹦一蹦的，每一下都極像在跳遠(yuǎn)。

    老爺子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幫著她去兜小蝦小螃蟹。

    這些小東西又沒多少rou，甚至螃蟹根本沒得rou吃，還費(fèi)勁兒，此時(shí)并不是村人們的好選擇，晚上孩子來的少，也沒人跟她搶。

    這親自動(dòng)手，跟旁觀完全不一樣過，

    甜妹兒網(wǎng)得小心翼翼，緊張不已，小手都是顫抖的，再也沒有之前的活蹦亂跳。

    葉老爺子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終于清靜了。

    過了一會(huì)兒，甜妹兒繼續(xù)蹦蹦跳跳，臭美道：“我實(shí)在太厲害了！”

    葉老爺子：……

    作者有話要說：　　甜妹兒：實(shí)在是太厲害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