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jié)
她與他這樣親昵,讓他彷徨不安的心中,注入了一點暖意。 看著她黑漆漆的頭頂,半晌,伸手將她額前一縷碎發(fā)別到耳后。 她生得很漂亮,皮膚白凈,此刻神態(tài)安詳,好似靠在他身上很舒適。慢慢的,方盡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他環(huán)顧四周,只見沒有人注意他,便伸出一只手臂,悄悄攬住妻主的肩頭。 心里像是闖進了一頭小鹿,因為進入了陌生的環(huán)境,興奮又緊張,沖來撞去。 妻主被他摟住后,并沒有掙動。他嘴角彎了彎,歪下頭,與她腦袋相抵,也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方盡睜開眼睛,就看到一片湛藍的天空。 他呆了呆,才想起來自己在逃難的路上。記憶迅速翻動,想起自己昨晚與妻主腦袋相抵,一起睡了過去。那他現在躺在哪里?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察覺到腦袋下方是一片綿軟。 “你醒啦?”這時,視線上方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帶著淺淺的笑意。 方盡腦中“轟”的一下,終于知道自己躺在哪里了。 “妻主……”他忙要起來,卻被她按住。 “噓。”羅衣對他比出一個悄聲的手勢,低聲道:“他們還沒醒?!?/br> 方盡呆了一下,才點點頭。這一動,腦袋下方枕著的柔軟更明顯了。 他不好意思枕在妻主的腿上,小聲道:“妻主,我起來啦。” 羅衣沒說話。她微笑著,俯下去。 雙手捧住他的腦袋,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一瞬間,方盡的臉上飛起一片紅霞:“妻,妻,妻主……”他眼睛里涌起水光,不知是驚的,還是嚇的,整個人僵成了一塊鐵板。 羅衣看著他害羞的樣子,心里更癢了。 她一早就醒了,或者說根本沒睡,等他睡著后就悄悄扶著他躺在自己腿上??粗切牵却粘?。 終于等到天亮,她看著他安靜的睡顏,那么精致,那么可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邪惡。等到他醒來,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更是忍不住了。 既然忍不住,那就不忍了,她從來也不是克制隱忍的人。 “你生氣啦?”她低著頭,小聲說道。 方盡還沒回過神來,呆呆地搖頭。 “那我再親一下?”她問道。這回不等他回答,就低頭親在他的眼睛上。 方盡根本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她低頭下來,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蜻蜓點水一般,她親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心里砰砰跳個不停,一時間什么念頭都沒有了。直到唇上觸到柔軟,他腦子里又是“轟”的一聲。 一片空白的大腦,浮現出一個念頭——妻主親我了。 羅衣見他呆呆的,便沒有狠欺負他。 直起身來,把玩著他的頭發(fā),等他回過神。 方盡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回過神。 他看著頭頂上湛藍的天空,看著偶爾飄過的幾絲云彩,感受著胸腔里激烈跳動的心,止不住想笑。 妻主親他了。雖然沒有圓房,但他覺得比圓房了還高興。他說不好這是為什么,只是心里朦朦朧朧有種喜悅。 他有些不敢看她,卻又極想看她。只見她沒有再按著他,他便撐著地坐了起來。 整了整頭發(fā)和衣衫,跪坐在她身邊,低頭給她捏起了雙腿。 才捏一下,就被羅衣抓住了手腕。 “妻主?”他驚訝地看著她,抿了抿唇,說道:“我給你捏一捏。”他在她腿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她一定腿麻了。 羅衣很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猙獰,說道:“我腿麻了,不要捏?!?/br> 方盡呆了一下,然后說道:“妻主,捏一捏,好得快?!彼斎恢浪嚷榱?。 掙著手,要給她捏。 羅衣抓著他不放,拉扯中,雙腿不免顫了顫,猶如萬蟻啃噬般的麻癢,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別動?!?/br> 別動它,它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她頭一回沖他露出兇色:“你敢不聽話,我叫你好看!” 方盡呆了一下,隨即居然笑起來:“好,我不動妻主。” 羅衣這才松開他。 他依然跪坐在她旁邊,淺笑著看著她,眼里滿是溫柔。 良久,羅衣才覺得那股難受勁兒好些了。方盡率先站起來,扶她:“我扶妻主走一走罷?!?/br> 這時,其他人也開始陸續(xù)醒來了,兩人走一走也不吵人。 走了一圈,兩人回來,就見馬車大部分整頓好了,又要上路了。 兩人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顛簸的滋味兒并不好受,尤其眾人是逃難,心理上蒙著一層陰影,就更不好受了。 除了兩個人。 羅衣是經歷得多,死了也不知道多少回了,這點小事對她來講,并不能叫她情緒波動一分。 對方盡來講,只要跟著妻主,他就很知足。因此,一路上并沒有露出半點不舒服的模樣,就連抱怨也沒出過一句。 不是給羅衣捏捏腿,就是給她揉揉頭。路上歇息時,只要碰到有水的地方,必定跑去打水,用手帕浸濕了,給羅衣擦手、擦臉、擦脖子。 到了晚上,整體修整時,他還會把存的水用瓦罐燒熱,用手帕一點一點給羅衣擦洗頭發(fā)。 他把羅衣照顧得無微不至,看得于父也服氣了,他都不曾如此照顧過于母呢。雖然仍然對他不是很喜歡,卻也不再說什么了。 一轉眼,過去了三天。 眾人都不是吃苦耐勞的人,趕路的速度并不快,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即便這樣,也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掉了隊。 這一日,馬車正前行著,忽然前面?zhèn)鱽砹肃须s聲。 馬車停下來后,羅衣探身向前,問道:“母親,前面怎么了?” 于母沒回答。 過了一會兒,前面有人喊道:“橋斷了!我們繞路!” 通往周城的路上,有一座橋,但是這座橋不知何時斷了,眾人不得不繞路。 “我總覺著不好?!庇谀赴欀碱^說道。好好的橋,怎么說斷就斷了? 但是除了繞路,也沒有別的辦法。 “繞到哪里去?要耽擱多久?”羅衣不太熟悉地理位置,便問于母。 于母道:“要繞過這條河,至少要耽擱一日半?!?/br> 羅衣沉默片刻,說道:“不會有事的!” 于母點點頭:“但愿吧?!?/br> 一行人掉了頭,開始繞路。 走了沒多遠,就聽到后面?zhèn)鱽砜藓奥暎骸捌拗?!妻主不要丟下我!”聲音嘶啞,虛弱無力。 羅衣愣了下,掀開車簾往回看。就見一名男子踉踉蹌蹌地追著。 他面有病容,目光絕望,很吃力地追趕著。卻由于身體無力,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于父說道:“是誰家的侍君吧?生病了,妻主不要他了?!?/br> 眾人倉惶逃難,準備都不充分,有些人的糧食都見了底,以十倍的價格向其他人購買。除此之外,車里的人越多,行駛起來就越慢。 羅衣放下簾子,沒說什么。 無獨有偶,很快又有侍君被丟下。 這次不是生病的男子,而是身體健康,但是年紀略大的男子。 “哎喲……”于父用惋惜的口吻說道,“真可憐啊,碰到這樣的妻家——” “住口!” “父親!” 于母和羅衣同時制止了他。 誰都知道他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但他實在沒必要。 于父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羅衣看向方盡,見他垂著頭不說話,搭在膝上的手卻攥緊了,想了想,忽然笑起來:“今天不教你念詩,教你寫字?!?/br> 這幾日,一直在路上,很是無聊。她之前包了本書在包袱里,便拿出來,讀給他聽,也會給他念詩。只不過,沒有紙筆,倒不好教他識字。 但她剛才靈光一現,想起一個教他寫字的法子。 她抓過他緊緊握著的手,輕輕掰開,慢慢在他手心里寫下:“傾,城,美,人。” 以指尖為筆,以手心為紙。 她的手指柔軟細滑,觸在方盡的手心里,十分的癢。 兩人這樣親密,卻是在于母于父的眼皮子底下,讓方盡不禁有些羞意。 但見羅衣教得認真,也就慢慢收回異樣的心思,認真學了起來。 他學會之后,羅衣就讓他在她手心里寫,作為考核。 她的手心又軟又嫩,方盡的指尖碰到她,就感受到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從指尖蔓延到全身。 他羞得耳朵都紅了,又不好表現出來,忍著那股麻酥酥的感覺,在她手心里一筆一劃地寫著。 羅衣教他“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等他全都學會后,就看著他笑道:“你就是我的佳人??!” 方盡更是羞得頭都抬不起來。頭一回覺得于母和于父礙眼,心里暗暗想著,如果這會兒他和妻主在自己的房間里,他一定忍著羞意,死皮賴臉也要湊到妻主的面前,求她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