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西河吞下一口惡氣，又把文件重重的摔了一下：“賀丞被鎖定為殺害周思思的嫌疑人！”

    楚行云懵了一下，渾身氣焰頓消，夜幕后的電閃雷鳴終于撕開天空嘶吼咆哮，但是那雷卻實打?qū)嵉拇蛟诹怂约荷砩稀?/br>
    他就像個狂風(fēng)驟雨中被吹亂的稻草人一樣僵直又呆板的轉(zhuǎn)動脖子回頭看向賀丞。

    賀丞坐在審訊椅上，目光沉靜的看著他，一束白色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在他周身蒙上一層蒼白的光，像是曝光過度的石像，他臉上冷冰，嚴(yán)整，一絲情緒都沒有。

    “我在辦案，走的合法羈押程序！你現(xiàn)在給我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楚行云才把頭扭回來，目光凌亂又復(fù)雜，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扔到他面前：“帶幾個人，跟我走。”

    鄭西河拿著批準(zhǔn)書看了半晌，從丹田孕育出一聲咆哮：“楚行云怎么哪兒都他媽的少不了你！”

    尸體和人員調(diào)了過去，賀丞這個嫌疑人自然也要移交市局，鄭西河本來堅持要讓賀丞上他們的車，但是楚行云堅決不放人。他深知楚行云是個流氓性子，不達(dá)目的不罷休，于是為了避免更深一步的矛盾激化，把賀丞留給了他，還派了一個人上他的車看著賀丞，生怕他假公濟(jì)私把嫌疑人放跑。

    楚行云把賀丞塞到副駕駛，開車返回市局，一路上他有滿腹的問題想問他，但是腦子實在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而且后座那個鄭西河的人讓他倍感糟心，為了避嫌不敢隨便和賀丞交流。

    賀丞從頭到尾都很鎮(zhèn)定，貌似只是在搭警車游覽城市風(fēng)光，賀丞的沉默讓楚行云莫名感到心慌，如果鄭西河所謂的證據(jù)和指控是子虛烏有，依賀丞小心眼又極其記仇的性子，早就反擊了，但是此時他只是沉默。

    楚行云心里忽上忽下忽冷忽熱跟打擺子一樣惴惴難安，把車開回市局，竟沒找機(jī)會和賀丞說一句話。

    鄭西河抽風(fēng)一樣非要給賀丞帶上手銬，當(dāng)他拿出手銬的時候楚行云清楚的聽到腦子里一根弦崩斷的聲音，荒蕪又糟亂的腦子里呼啦啦的竄出火星子，燒的他幾乎喪失了理智。

    他氣極反笑：“做事留余地，鄭隊長，你確定這回你能把他扳倒嗎？”

    鄭西河眼睛里涌出幾分忌憚：“總得按規(guī)矩辦事?！?/br>
    楚行云忽然抓住賀丞的手腕，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像是在他手腕上了一道枷鎖。

    他把賀丞的手腕舉起來，說：“我鎖住他。”

    說完，他箍著賀丞的手腕，走入辦公樓。

    一路上過往的人都盯著他們看，楚行云無視他們意味不明的目光，把賀丞帶到三樓一間常年不使用，落滿灰塵的辦公室，打開房門站在門口，說：“進(jìn)去?！?/br>
    賀丞像個木偶一樣任他擺弄，依言走了進(jìn)去，但是楚行云卻沒有松手，依然抓著他的手腕，他往前踏進(jìn)門檻就不得不停下，背影稍稍一頓，然后回頭看向楚行云。

    楚行云眼神極其復(fù)雜的看著他，眼睛里像是著了火，又像是結(jié)了冰，盯著他的臉?biāo)坪跸霃乃樕汐@得一些信息，問：“你殺人了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牙齒不斷的打顫，身上也驀然一松勁兒，抓著賀丞手腕的手也向下滑了幾公分，但是他很快又恢復(fù)了力量，滑到賀丞掌心處的手再度緊握，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用力的幾乎箍斷他的骨頭。

    賀丞垂下目光看了看他握著自己的手，冰封般的瞳孔里終于浮現(xiàn)一絲波紋，深井似的雙眼似乎藏著妖物般緊緊吸附著他的眼睛，反問：“你相信我嗎？”

    楚行云好像掉進(jìn)了他眼中的漩渦里，過了許久才聽到他自己的聲音說：“信?！?/br>
    賀丞唇角一動，很不明顯的笑了笑，緩慢的轉(zhuǎn)動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指鑲進(jìn)他的手指中間，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低下頭幾乎和他額頭相抵，輕聲道：“只要你信我，我就沒有殺人?！?/br>
    第41章 捕蝶網(wǎng)【9】

    “2014年9月28號，湖西支隊接到報案，在工業(yè)園區(qū)排水口浮灘處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死者為政法大學(xué)大三學(xué)生姜瑩，死因是被掐住脖子造成喉骨斷裂而窒息死亡。并且渾身赤裸，下體有被侵犯的痕跡。死后雙腳被繩索捆住，雙手被捆于背后，嘴被透明膠帶封住，口內(nèi)含有蝴蝶。像姜妍這樣的受害者我們在14年9月到12月接連發(fā)現(xiàn)三具尸體，分別是花店員工劉麗，普通上班族許妍妍，夜總會小姐陳蕾。兇手的作案手法和第一起案件如出一轍，手腳被困，雙臂被綁成翅膀狀，嘴里含有蝴蝶，因此被媒體稱為‘蝴蝶公爵’連環(huán)謀殺案。15年大年初一，一名攜槍歹徒闖入支隊燒毀蝴蝶公爵案全部卷宗，警局內(nèi)網(wǎng)遭到入侵被刪光關(guān)于死者的全部資料和檔案，現(xiàn)在我們只能根據(jù)當(dāng)年參案人員的回憶復(fù)原一部分?jǐn)?shù)據(jù)。”

    臺上解說案情的小伙子是鄭西河的人，年輕人很高很瘦，脖子很長，有點駝背，像長頸鹿。臉上留下很多青春的痕跡，痘印滿布，此時正在把技術(shù)人員利用三維動畫做出的還原圖貼在白板墻上。

    然而楚行云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要浪費如此高的成本做出那些動畫片劇照，原始的現(xiàn)場照片付之一炬，沒留下有價值的線索。難道僅僅是幾張復(fù)原圖就可以取代的嗎？那他們刑警都不用出外勤出現(xiàn)場，在辦公室里等待媒體的閃光燈傳來捷報就好了。

    哼，形式主義。

    越看那幾張圖片，楚行云越覺得氣悶，看一眼對面的鄭西河，愈發(fā)覺得他就是個人形沙袋，于是把手里的筆往桌面上重重的一扔，道：“先講講死者周思思吧，還是她的案宗也變成天書了？”

    最后一句話他看著鄭西河說，奚落之意非常明顯。

    鄭西河比他會做人，也知道進(jìn)退，裝作沒聽懂他話里的機(jī)鋒，讓長得像長頸鹿年輕人給每個人發(fā)了一份資料，說：“周思思，女，二十五歲，綠江出版社編輯。尸體在湖西巷垃圾場被發(fā)現(xiàn)，死亡時間超過一個星期，死因也是窒息而死。你們看，她的死狀和三年前的四名受害人一樣。”

    說著忽然看了看楚行云，楚行云扯著唇角看著他，眼神滿是譏誚，鄭西河有些尷尬的錯開眼，避開了三年前的四名死者，繼續(xù)說：“死者周思思被發(fā)現(xiàn)之前失蹤一周——”

    楚行云忽然打斷他的話：“你說的這些案情報告里都有，我想知道你找到的證據(jù)在哪兒？”

    鄭西河唇角抖了抖，干笑：“別著急，楚隊，馬上到重點了。”

    他給長脖子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劉蒙，給楚隊展示展示咱找到的證據(jù)?！?/br>
    叫劉蒙的年輕人接著他的話說下去：“我們走訪了死者的朋友，死者的同事說周思思在上周六的時候說過晚上有約，那天還精心打扮過。周六之后再也沒人聯(lián)系的上她，通過調(diào)取周思思單位的寫字樓門前路口監(jiān)控，我們找到了和周思思有約的嫌疑人?！?/br>
    年輕人把一個u盤插入電腦，投影墻上出現(xiàn)截取的監(jiān)控畫面。地點是一棟寫字樓門口的路邊，當(dāng)時正在下大雨，下班的人撐著傘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寫字樓，隨后搭乘交通工具離開。主人公周思思在十幾秒后出現(xiàn)，穿著一身職業(yè)套裝，在門檐下站了一會兒才撐在手里的紅傘，給了旁觀者充分的機(jī)會去確認(rèn)畫面了的人是她。然后她撐著傘走到路邊，拿出手機(jī)不知給誰打了一通電話，片刻后，一輛保時捷穿過雨幕停在路邊，擋風(fēng)玻璃前的雨刷不停的擺動，駕駛座的人完全看不真切，周思思沒有遲疑的打開保時捷的車門坐進(jìn)副駕駛，隨后保時捷鉆入滾滾車流之中，不見蹤影。

    大雨阻隔了視線，但仍然能讓人認(rèn)出那是輛藍(lán)色的保時捷。年輕人把畫面停格在可以看到車牌號的角度，那串被雨水打濕的車牌號是一串七。

    看來這就是鄭西河找到的證據(jù)，楚行云看著雨幕之中的車牌號，心里涌出類似于球場上的守門員凝神聚力的準(zhǔn)備接一記強(qiáng)有力的攻門，但是足球卻一球射在了門框上，有些如釋重負(fù)，有些慶幸。他的冷靜和職業(yè)素養(yǎng)在得知鄭西河把賀丞列為嫌疑人的時候已經(jīng)被拋在了一邊，此刻看到鄭西河找到的證據(jù)沒有威脅性才稍稍找回了一些，壓抑住心里那絲僥幸，不露聲色的問鄭西河：“這是你找到的證據(jù)？”

    鄭西河道：“車是賀丞的?！?/br>
    楚行云笑：“車不是賀丞的，這輛車被他送人了?！?/br>
    鄭西河顯然不信：“你怎么知道？”

    楚行云：“我親眼看見的，難道你覺得我會作偽證嗎？”

    鄭西河和他針尖對麥芒，旗鼓相當(dāng)：“你看到他把車送人了？到車管所辦手續(xù)了？不是我針對你，楚隊，怎么嫌疑人變成賀丞你就不理智了，難道他不會把車借給別人嗎？再說了，如果他的確把車送人了，剛才我審問他的時候他怎么不反駁？在我看來他不反駁的態(tài)度就是默認(rèn)?！?/br>
    楚行云嘬著牙根吸了口氣，又緩緩?fù)鲁鋈?，以讓自己看起來公允又理智，但是語氣卻是掩不住的明嘲暗諷：“怪不得外面都傳咱們公檢法穿一條褲子，你敢把‘不反駁就是默認(rèn)’的話當(dāng)著‘外面’說嗎？我有幸見識過你辦案的風(fēng)采，簡直是比閻王爺還厲害，公安部沒人了？楊局下面就是你？你這么厲害應(yīng)該去修憲啊，把屈打成招暴力執(zhí)法的招數(shù)合法化，公檢法就唯你獨大了啊鄭隊長！”

    這話說的著實狠厲，在座的刑警都或多或少的被殃及，不是被傷了骨，就是擦了皮兒。場面一時死寂，沒人敢吭聲成為楚行云下一個炮口的犧牲者。幾個鄭西河的人都是帶著小心又驚詫的瞄了一眼楚行云，心說可算明白了為什么楚行云跟賀家關(guān)系這么好，卻一直待在銀江市在政治上沒有大的建樹，這是沒人敢用他啊。此人的性情說好聽點叫俠肝義膽嫉惡如仇，但是這陳舊又咯牙的形容詞出現(xiàn)的二十一世紀(jì)顯然就突兀了，連帶著楚行云一并顯得出入?，F(xiàn)在形容他這種人換了個說法，叫做頑固不化。是一片林子里叫的最兇最早引來槍子兒被一槍爆頭的角色。

    不過他這將近三十年也不是修橋補(bǔ)路光結(jié)善緣，怎么可能別人幾度春秋幾經(jīng)沉浮的年歲里，他保持不諳世故的純心不懂世間生存法呢？相反，他也在春秋里沉沉浮浮經(jīng)歷人間歡喜悲愁，因為太懂得社會的秩序和規(guī)則，所以煩透了種種提不上條文的‘潛規(guī)則’。他明白自己太渺小，連個屁都不是，所以只能堅守自己的立場，在法制秩序與社會規(guī)則之中求生存而已，順帶的瞧不上別人的生存方式。

    鄭西河倒是沒有幾分意想不到和詫異，楚行云是個多混的鳥兒他很清楚，他也很清楚這只鳥早晚被獵人一槍打死。和楚行云相比，他簡直太識相，太知進(jìn)退了，明知這話題是公檢法的一道暗門，不可能敞開了供人研究參觀，便裝傻充楞裝作聽不懂他的斥責(zé)，說：“誒誒誒，談案子呢，扯到哪兒去了這是?！?/br>
    喬師師在一邊坐不住了，眼見鄭西河把賀丞牽扯出來，眼見鄭西河利用賀丞激怒了楚行云，眼見楚行云無法無天的揭開他們只敢私下里偷偷議論的敏感話題。她覺得這場會議里要是坐著個心術(shù)不正的抓著楚行云的小辮子日后搞他，一搞一個準(zhǔn)兒。不行，她得去搬救兵。

    一張長桌相對而坐的兩位隊長誰都沒注意到她溜了出去。楚行云不知進(jìn)退，沒有順著他鋪的臺階往下走，反而越爬越高，把幾個月前鄭西河和一位國內(nèi)著名律師聯(lián)手把問鼎亞太房地產(chǎn)的富商從c城毒yin窩里拯救出來的感人事跡。鄭西河臉上逐漸掛不住，在他口無遮攔說出權(quán)錢交易時終于忍無可忍的拍桌而起：“法院都他媽的判了是合法融資！你有能耐你有種，找證據(jù)再上訴??！”

    楚行云把手里的茶缸往桌子上重重一墩，茶水登時跳出來飛濺開來，嘴里罵了一句臟話：“行啊，我?guī)湍惴f案，你敢跟著我上庭嗎？！”

    喬師師請的援軍很快到了，傅亦推開門的一瞬間險些被兩個男人沖撞的聲響震聾了耳朵。在門口定了定神兒才關(guān)上門朝楚行云那邊走過去，兩位隊長見他進(jìn)來，氣焰已經(jīng)消了幾分，不過是各吊著一口氣兒不甘率先將息。

    傅亦把落在地上的文件撿起來放在桌子上，說：“吵什么，不是在開會嗎？隔著一層樓都能聽到你們的聲音。楊局讓我來看看，你們是怎么回事兒？”

    他按住楚行云的肩膀，略施了力道，把楚行云按到椅子上坐好，對鄭西河笑道：“鄭隊長，我們楚隊的脾氣你也了解，多包涵。今天這個專案組成立的著實不易，幾樁案子已經(jīng)很棘手了，怎么還有閑工夫吵架呢？繼續(xù)吧，剛才你們說到哪兒了？”

    長頸鹿劉蒙跟在鄭西河身邊那么久也是比較機(jī)靈的，眼看諸葛亮把兩軍主帥穩(wěn)定住了，連忙續(xù)上被打亂的思路，接著講解案情。

    傅亦站在楚行云身邊，按著他肩膀的手一直沒送開，怕他跳起來和姓鄭的打起來，這是楚行云干得出來的事情。

    跟著聽了幾句，他有點明白了楚行云今天這么異常且失控的原因，竟然把賀丞扯進(jìn)來了……他垂眸瞄了一眼滿臉棗色的楚行云，心說鄭西河這回是把槍口捅到了楚行云的心窩里。

    劉蒙扯來扯去還是扯到那輛車上，楚行云不耐道：“那輛車他已經(jīng)送人了！”

    鄭西河緊追不放，重拳反擊：“如果接周思思的人不是賀丞，他為什么不反對？我也調(diào)查過5月6號，也就是上周六賀丞的行蹤，他那天沒去公司，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你怎么就確定車?yán)锏娜瞬皇撬俊?/br>
    楚行云被他問住了，也是，賀丞為什么不否認(rèn)，為什么不把他撞見的那個年輕人供出來，這件案子的突破口明顯是那個年輕人，更重要的是，他為什么不解釋自己5月六號的行蹤，只要他說出來，鄭西河找到的證據(jù)就沒用了，他為什么不說呢？

    就在這時候，鄭西河向他發(fā)出最后一擊，指著投影墻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一張照片說：“這是周思思嘴上的膠布，我們在上面發(fā)現(xiàn)了一枚食指指紋，雖然被水泡過有些殘缺，但是經(jīng)過比對發(fā)現(xiàn)，和賀丞右手的拇指指紋相似度高達(dá)百分之九十?！?/br>
    這一拳打的楚行云有點猝不及防，讓他眼冒金花，頭有點暈。在死者身上的物品上發(fā)現(xiàn)賀丞的指紋……這又是怎么回事？

    鄭西河看著他無話可說的樣子，很解氣，眼神里露出點得意：“楚隊長，你還想繼續(xù)為賀丞辯解嗎？”

    鄭西河儼然已經(jīng)把賀丞當(dāng)做殺害周思思的兇手，同樣的，也是三年前殺害四名死者的兇手，如此一來連環(huán)謀殺案就破了。但是這個罪名太沉重，不光賀丞背不起，他也背不起。

    傅亦也瞧出點不同尋常，他想和楚行云單獨聊聊，但是此時的情況明顯不允許，然而此時楚行云已經(jīng)被鄭西河打亂了陣腳，但凡扯到賀丞他就變的不冷靜。傅亦慎思襯度一番，變相的提醒楚行云：“你審過賀丞嗎？”

    楚行云略有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用力的狠掐了掐眉心，憋著一股不知對誰的惱怒，對喬師師說：“準(zhǔn)備審訊。”

    喬師師應(yīng)了一聲，然后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頭兒，你先到門口看看?！?/br>
    楚行云看她一眼，站起身走到窗戶前，居高臨下的角度一眼便看到了堵在警局大門口的媒體車和記者。他目光驀然一沉，揣在褲子口袋里的雙手緊緊握成拳，聲音冷肅的不像他：“誰給媒體的消息？”

    喬師師走到他身邊，也是很頭疼：“肯定不是咱們的人。”

    他忽然回過頭，看著鄭西河，鄭西河也在看著他，臉上掛著虛假而膚淺的笑容。

    楚行云目色稍一松動，也調(diào)整出一個虛偽的笑臉，對他說：“如果賀丞是兇手，我就把他送進(jìn)監(jiān)獄，絕不姑jian養(yǎng)息。如果賀丞不是兇手，我跟你死磕到底?！?/br>
    第42章 捕蝶網(wǎng)【10】

    一行人呼啦啦的從會議室走出來，楚行云一臉嚴(yán)肅，滿目深沉，腰桿筆直大步流星的走在人群最前，像是領(lǐng)著人出去血拼的黑社會頭子。他一眼就看到站在他辦公室門前的肖樹，肖樹一臉急色的看著他。

    楚行云人未到聲先到，揚手指著門口的方向：“媒體是怎么回事！”

    他寸步未停的從肖樹身邊走過往樓梯方向走去，肖樹不得已快走幾步跟上他，說：“媒體那邊我會處理。楚警官，這項針對先生的指控來的太莫名其妙?！?/br>
    沒等他說完，楚行云忽然剎住步子，驀然轉(zhuǎn)身面向他，渾身的氣場發(fā)生了變化，眉宇間的凜然正氣乍然浮現(xiàn)，說：“現(xiàn)在有證據(jù)證明他在5月6號接走被害人周思思，那天你在嗎？”

    肖樹登時皺起眉，脫口而出：“怎么可能！”說完自覺失態(tài)，補(bǔ)充道：“5月6號我和先生在一起，并沒有見過周小姐?！?/br>
    “賀丞和周思思認(rèn)識？”

    “在飯局上見過幾次?！?/br>
    楚行云一雙眸子像鷹隼一樣有力的盯著他：“那你告訴我，賀丞為什么不為自己申辯，他在掩藏什么？5月6號他究竟去了那里？見了那些人？”

    肖樹目光一靜，登時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中流露出閃躲和遮蓋，說：“這個問題，我無權(quán)說，您還是親自問先生。”

    楚行云瞪他一眼，轉(zhuǎn)過身憤怒的走了：“法紀(jì)就是被你們這幫明明懂法卻不尊法不重法的人搞亂的！”

    賀丞一天之內(nèi)第二次坐在審訊室，只不過審訊他的人變成了楚行云，至于楚行云身邊的人，則可以忽略。

    楚行云坐在椅子上把一份資料攤在腿上翻閱，不知身處何處似的，只是翻閱文件，神情專注，緊鎖的眉心顯露出一股急躁不安的躁郁之氣，好像正面臨著什么生死抉擇的大難題。其實他只是在看賀丞的檔案而已，而且看得并不專心，凝黑狹長的的眼睛里浮浮沉沉聚聚散散的漂浮著一團(tuán)金霧。賀丞的檔案他不需要看，他都能背下來還看個屁，他只是在拖延時間，因為此刻坐在他對面的不是別人，任何審訊戰(zhàn)略都將對此人無用，他是賀丞。

    審訊室里陷入波云詭譎的沉默，這是楚行云的主場，楚行云不說話，就沒人敢說話。誰也不能代替他審訊賀丞，這是楚行云身上發(fā)出的訊號，像野獸守衛(wèi)他的獵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里楚行云來回翻一份破文件。鄭西河臉上露出不滿，目光掃視室內(nèi)一圈，險些就要按耐不住開口向賀丞發(fā)問，但是他看到賀丞一直在看著楚行云，并且眼睛里只能看到他一個人，好像他們其他人都是不喘氣兒死東西。

    他愈發(fā)沉郁的陰著臉看向幾個楚行云的人，其中以喬師師為首，喬師師雖然不懼他，但是時間著實已經(jīng)耽擱太久，于是彎下腰在楚行云耳邊低聲道：“頭兒，開始吧?！?/br>
    楚行云把文件扔到桌子上，抬眸的一瞬間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職業(yè)帶給他的角色。他看著暗室之中，聚光之下的賀丞，習(xí)慣性的雙手環(huán)胸面無表情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問什么，你答什么。”

    賀丞就像坐在畫室，給美術(shù)生當(dāng)模特的男模一樣，疊著雙腿，保持著優(yōu)雅，從容的姿態(tài)，眼睛只看著楚行云一個人，一言不發(fā)。

    “是你殺了周思思嗎？”

    第一個問題很好回答，賀丞說：“不是?！?/br>
    “你的車牌號三個七的保時捷在哪兒？”

    第二個問題也很好回答，賀丞說：“你知道?！?/br>
    楚行云語氣強(qiáng)硬道：“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