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說：“就是昨天下午。家里菜園里實在沒什么菜可以吃了，于是便想起把這些芋頭挖出來應(yīng)應(yīng)急。挨過這個把月，一場春雨下來，菜園里的青菜很快就會長起來?！?/br>
    歐陽若柳眉一皺，說：“龍隊，這幾戶村民都是昨天才挖出芋頭來的，我想兇手應(yīng)該沒有這么快潛入他們家去下毒，但是我們卻確實從他們家里發(fā)現(xiàn)了毒芋頭，所以……”

    龍毅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兇手不是在這些村民把芋頭挖出來提回家之后下的毒，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芋頭埋在地洞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人下毒了。那么現(xiàn)在急需查明的是，除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毒芋頭的這幾戶村民，其他村民的芋頭里是否也被人下毒了呢？

    他叫方可奇找了一些人手過來，把所有村民埋藏在地洞里的芋頭都挖出來，然后逐一檢查，看看到底還有多少毒芋頭。

    一直忙到傍晚時分，警方才把全村挖出來的芋頭檢查完畢，結(jié)果完全像龍毅預(yù)料的一樣，在每戶村民儲藏的芋頭里，都發(fā)現(xiàn)了一個致命的毒芋頭。且下毒手法完全一致，都是有某個芋頭被鉆出小孔，里面填塞進一些砒霜，如果不仔細檢查，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芋頭被人動過手腳。

    歐陽若望著攤放在地上的一堆堆芋頭，頓覺不寒而栗，嘆道：“兇手給每一戶村民都下了毒，這完全是要毒殺全村人的節(jié)奏??！”

    龍毅點點頭，亦覺遍體生寒。他從警多年，如此歹毒的作案手法，如此大規(guī)模的殺人計劃，倒是頭一次見到。如果警方?jīng)]有及時發(fā)現(xiàn)這些毒芋頭，那后果可就真的不堪設(shè)想了。

    這時安民臺旁邊已經(jīng)圍了不少村民，聽說從自家儲藏的芋頭里檢測出了致命的毒芋頭，個個都感到后怕不已?！斑@不是想害死我們?nèi)迦藛?？”村民們都感到義憤填膺。

    “一定是那個蔣老板干的好事！”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立即引來一片附和的聲音：“對，一定是他，他想把我們趕出去，好霸占我們馬蹄村！”“對，警察同志，你們快去把那個蔣老板抓起來，他就是投毒殺人的兇手！”……人群變得sao動起來。

    龍毅不由得皺起眉頭，問身邊的老黃：“蔣老板是誰？”

    老黃告訴他：“大約在春節(jié)前不久，有一天，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dǎo)陪同一個姓蔣的大老板到馬蹄村來，東看看西瞧瞧之后，這位蔣老板說要把我們馬蹄村買下來，建成一個世外桃源度假村。據(jù)說他還坐直升機到馬蹄山山頂考察過，說上面全是原生態(tài)風(fēng)景，非常適合旅游開發(fā)，他要從山下建一部電梯直達山頂，這樣到度假村來的每個游客，都可以坐電梯到山頂旅游觀光。他當(dāng)時提出給村里每戶補償20萬，讓村里人全部搬走?？墒谴迕駛儏s說馬蹄村是村民們的生養(yǎng)之地，就算是每人給100萬元，也絕不搬家。那個姓蔣的老板只好悻悻地走了。后來他又到村里來了一次，手里提著一袋子錢，說只要有人在賣地合同上簽字，馬上就付現(xiàn)金，可是村里沒有人理他。他帶來的幾個戴墨鏡的保鏢急紅了眼，還想對村民動粗呢，結(jié)果我們?nèi)謇仙偈殖植说兑积R出動，一下子就把他們包圍了，蔣老板幾個人這才嚇得落荒而逃?！?/br>
    龍毅問：“在此之后，這位蔣老板又到村子里來過嗎？”

    老黃搖搖頭說：“再也沒有來過了?！?/br>
    龍毅問他：“你的意思是說，就是這個姓蔣的老板因為征地不成，所以對全體村民都懷恨在心，于是派人潛入村子，悄悄地在芋頭里下毒，想要毒殺全村人？”

    老黃說：“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要謀害我們?nèi)迦肆??！?/br>
    歐陽若說：“這個蔣老板確實值得懷疑。就算他沒有能將全村人毒死，但如果村里接連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亡，村民人心惶惶，個個都想離開村子保命，那他這時再來收購?fù)恋兀M不是會事半功倍？”

    “嗯，這確實是一條線索。”龍毅點了一下頭，然后又問老黃，“那個姓蔣的老板，具體叫什么名字，你們知道嗎？”

    老黃撓撓頭說：“這個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聽鎮(zhèn)里陪同的領(lǐng)導(dǎo)都恭恭敬敬地叫他蔣老板?！彼肓艘幌?，忽然一拍巴掌，“對了，他第二次進村的時候，給許多村民都派發(fā)過名片，我去找找看，興許還有村民保留著?！?/br>
    老黃說完，轉(zhuǎn)身急匆匆去了。十來分鐘后，他果然拿了一張名片跑過來，說是在某個村民家里找到的，正是那個蔣老板當(dāng)時派發(fā)給這個村民的名片。龍毅接過名片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蔣順發(fā)，南州市順發(fā)旅游產(chǎn)業(yè)開發(fā)有限公司董事長。再看公司地址，就在南州市城區(qū)的一幢寫字樓里。

    龍毅把那張名片緊緊捏在手里，就好像真的捏住了這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一樣。

    他看看專案組的幾名同事，說：“看來我們得去一趟市區(qū)，會一會這位蔣老板！”

    他帶著歐陽若和方可奇，立即驅(qū)車回到市區(qū)，循著名片上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順發(fā)旅游產(chǎn)業(yè)開發(fā)有限公司。

    見到公司董事長蔣順發(fā)時，龍毅有些意外。跟他印象中那些一身名牌、大腹便便的老板不同，這位蔣老板還不到30歲的年紀(jì)，瘦高個子，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一點兒也不像一個身家不菲的老板，倒像一個教書先生。

    “龍警官是吧？”蔣順發(fā)請龍毅三人在沙發(fā)上坐下，一邊看著手表，一邊說，“等下我還有個會要開，現(xiàn)在有十分鐘時間可以跟你們聊聊。不知道你們來找我，有什么事情？”

    龍毅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了馬蹄村最近發(fā)生的連環(huán)毒殺案，最后他說：“現(xiàn)在我們警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兇手是利用村民集中儲藏過冬的芋頭而向全村投毒的。”

    蔣順發(fā)聽完之后，雙手一攤，顯得有點兒莫名其妙地說：“實在抱歉，我完全沒有聽明白自己跟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br>
    歐陽若忍不住開口道：“我們聽說你早就想買下馬蹄村那塊地，準(zhǔn)備搞旅游開發(fā)?！?/br>
    蔣順發(fā)“哦”了一聲，似乎這才明白三個警察找上門來的原因，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們是因為這件事而來?！?/br>
    他起身踱了幾步，忽然站定身子，看著三個警察說：“你們現(xiàn)在懷疑那個投毒兇手就是我，或者說這事是我派人去干的，對吧？你們認(rèn)為我想買那塊地，而村民們不同意，于是我就想出這么個毒招，就算不能全部毒死他們，至少也能讓他們產(chǎn)生恐慌，使他們覺得村子里鬧鬼，是一個不祥之地，這樣我想要他們搬家，就省了許多力氣，對吧？”

    龍毅站起身與他對視著道：“我們警方確實是這么懷疑的！”

    “哈哈哈，”蔣順發(fā)忽然仰天大笑，說，“龍警官，如果你真是這么想的，那么我要告訴你，你想錯了，完全想錯了。這件事跟我蔣某人，或者說跟我們公司，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有沒有關(guān)系，得由我們警方來判斷！”龍毅表情冷峻地道。

    “你們警方要懷疑誰，那是你們警方的事，在這里我只想向你說明兩點?！笔Y順發(fā)踱到自己的大班椅前，一屁股坐下去，然后朝龍毅豎起一根手指頭說，“第一，我想告訴你，我蔣順發(fā)從來不做用錢擺不平的事?！?/br>
    “此話怎講？”

    “我是個生意人，我承認(rèn)有時候為了賺錢，我會做一些跟法律法規(guī)打擦邊球的事，就算最后事情敗露，對我也不會有太大損失，最多賠錢了事。但殺人放火害人性命的事，我從來不做，因為殺人得償命，犯下這樣的事，你有再多的錢也無法擺平，只能用自己的命去為別人償命。我是一個生意人，生意人追求的是以錢生錢，而不是以命博錢。你們說對吧？”

    “那第二點呢？”

    “第二，當(dāng)初我們公司開發(fā)新旅游項目的時候，一共選定了兩個候選地址：一個是白楊店鎮(zhèn)的馬蹄村，我們想在那里建一個世外桃源度假村；另一個在丟家垸鎮(zhèn)，那里靠近長江，我們可以在那里搞一個水上樂園。春節(jié)前，我們跟馬蹄村村民的征地合同沒有談成，我們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糾纏，立即轉(zhuǎn)身去跟丟家垸那邊談，結(jié)果水上樂園這個項目很快就談成了。春節(jié)一過，項目立即上馬，現(xiàn)在正熱火朝天地開發(fā)之中?！笔Y順發(fā)把頭靠在椅背上，看著龍毅說，“不知道龍警官有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

    龍毅點頭說：“我想我應(yīng)該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馬蹄村這塊地在你眼里，并沒有重要到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的地步。村民們拒絕你的征地要求之后，你就立即放棄了這個項目，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另外的開發(fā)項目之中，對吧？”

    蔣順發(fā)說：“對的，做生意嘛，絕不可以在一棵樹上吊死。既然我已放棄馬蹄村這個開發(fā)項目，找到了另外的投資目標(biāo)，你說我還會為這點小事節(jié)外生枝，去下毒殺人嗎？”

    他說到這里，看看手表，起身說：“不好意思，十分鐘到了，我還有個會要開，就不陪你們了，我的秘書會送你們下樓。還有，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們可以去調(diào)查核實！”

    龍毅也起身說：“行，你說的這些情況，我們會一一調(diào)查核實的?！?/br>
    離開順發(fā)公司后，他立即給丟家垸鎮(zhèn)政府打電話，對方在電話里證實，順發(fā)公司確實有一個水上樂園的旅游項目在該鎮(zhèn)緊鑼密鼓地進行開發(fā)，項目開始的前因后果，與蔣順發(fā)所言基本一致。

    三人又圍繞蔣順發(fā)和他的公司做了一些調(diào)查，并無意外收獲。

    這時已經(jīng)是晚上9點多，龍毅在街邊找了一家大排檔，請歐陽若和方可奇吃夜宵。坐下之后，他問兩名下屬：“你們覺得蔣順發(fā)說的是真話嗎？”

    歐陽若喝了口茶，說：“我覺得他說的是真話。我們剛才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最初他們公司確實列出了兩個備選的開發(fā)項目，馬蹄村的項目出現(xiàn)征地困難后，他們立即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另一個項目中，并沒有在馬蹄村這個項目上做過多的糾纏?！?/br>
    方可奇也點頭說：“還有，如果我是蔣順發(fā)，就算我真的想把村民趕出村子，也絕不會用這種方法。你們想啊，馬蹄村一下子死了這么多人，現(xiàn)在新聞資訊這么發(fā)達，無論遠近，人們都知道那個地方正在‘鬧鬼’，就算在那里建成一座皇宮，也沒有哪個游客敢去玩啊?！?/br>
    “嗯，從我們已經(jīng)查明的情況來看，這個連環(huán)投毒案確實不像是蔣順發(fā)干的。”龍毅抬起頭，看著大排檔外面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沉思著說，“看來這個案子，遠比我們想象中的復(fù)雜?。　?/br>
    第六章 鎖定兇手

    第二天早上，龍毅帶著歐陽若和方可奇回到馬蹄村，把調(diào)查到的情況跟專案組的人說了，大家一聽這個案子居然跟那個蔣老板無關(guān)，都不免有些失望。

    老畢站起身說：“龍隊，我覺得從一開始我們的調(diào)查方向就錯了，我們不應(yīng)該把調(diào)查重點放在進入村子的外人身上?！?/br>
    龍毅眉頭一挑，看著他問：“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案子是村里人做的？”

    老畢點頭說：“是的。我覺得這個案子很顯然就是村里的村民做的，兇手就在那些村民之中?！?/br>
    龍毅問：“為什么這么說？”

    老畢在他面前來回走了幾步，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過了一會兒，才說：“從去年查段明暉和程韻的命案，到今年查這樁連環(huán)投毒案，我們這些人也算在馬蹄村待了不短的時間，對吧？可是我們誰知道那個安民臺南面的土坡上埋了那么多芋頭？如果不是村民自己告訴我們，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對吧？”

    “如果不是村民自己說出來，我們確實不知道?！饼堃阕匀宦犆靼琢怂脑捦庵?，說，“你的意思是說，一般外地人不可能知道村民把芋頭儲藏在安民臺那里，知道這個情況的只有村子里的人，對吧？”

    老畢點頭說：“就是這個道理。到村里來的外地人本就不多，就算偶爾有幾個外地人進村，也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br>
    “不對啊老畢，你這個說法其實有一個漏洞?！狈娇善嬗檬謸现约旱念~頭，忽然開口道。

    老畢瞪著他問：“什么漏洞？”

    方可奇說：“據(jù)撐船的劉駝子說，春節(jié)期間，有好多外出打工的年輕人都回村了，村子里著實熱鬧了幾天，春節(jié)假期一過，他們又都出門打工去了。這些人是在村子里長大的，當(dāng)然也知道村民在安民臺挖洞儲藏芋頭的事，這樣一推斷，其實他們也是有投毒嫌疑的。所以就算你的說法能夠成立，真的是村里人投毒，那我覺得這個‘村里人’也不能光指現(xiàn)在住在村子里的這些人，至少還應(yīng)該包括那些外出打工，而且在這期間回過村子的人。還有，你說是村里人投毒，可是現(xiàn)在村子里每家每戶的芋頭里都檢出了毒芋頭，這個又怎么解釋？如果兇手真的是村里人，他為什么要給自家的芋頭里也下毒？難道他想毒死自己嗎？”

    老畢往他腦袋上指了一下說：“你的頭腦太簡單了。兇手給自家芋頭投毒，這只是一種掩人耳目的手法。試想如果全村人的芋頭都被人投毒，只有他家的芋頭沒有毒，那不就等于承認(rèn)兇手是他了嗎？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裝模作樣地往自己家芋頭里塞進一個毒芋頭，只要他不吃這個芋頭，那就行了?！?/br>
    “你們兩個的說法，似乎都有些道理。”龍毅看看老畢，又看看方可奇，有點兒模棱兩可。

    方可奇笑嘻嘻地湊到他跟前，問道：“龍隊，那你覺得我跟老畢，誰說得更有道理？”

    龍毅看看他倆，話鋒一轉(zhuǎn)，說：“不過，我還是覺得外人入村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我之所以認(rèn)準(zhǔn)了這一條，主要還是從作案動機方面考慮的。畢竟同在一個村子里生活，如果說某位村民因為某些仇怨，想要害死另外一個或幾個村民，這都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說某位村民因為某件事而想害死全村村民，這個可能性就大打折扣了。我們已經(jīng)徹底調(diào)查過，村民之間，除了宋瑯和段一山兩家，其他村民相互之間并沒有什么非要殺得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無論是留守在村里的村民，還是外出打工的村民，都是如此。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是堅持我最初的看法，這樁連環(huán)投毒案，村外人作案的可能性比村里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我認(rèn)為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應(yīng)該重點調(diào)查從去年農(nóng)歷八月，如果換算成公歷的話，應(yīng)該是9月份，芋頭被村民埋進地洞里開始，至宋瑯夫婦被毒死之前，這中間近六個月的時間里，所有進入過村子的外人。并且我推測，這個外人很可能向村里人打聽過村民儲藏芋頭的事，要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準(zhǔn)確地知道每家每戶埋藏芋頭的具體地點。”

    專案組的人討論了一下，最后還是覺得隊長的推理最切合實際。于是散會之后，大家深入到村民之中，開始分頭進行調(diào)查，看看最近幾個月里，有沒有外人入村向村民問起過在安民臺地洞里儲藏過冬芋頭的事。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中午的時候，果然有一名村婦向?qū)０附M的人反映說，去年的時候，有一個cao外地口音的女人，曾向自己打聽過村民在安民臺儲藏芋頭的事。這名偵查員立即警惕起來，將該名村婦帶到了龍毅面前。

    那名村婦告訴龍毅說，大約是去年8月間，就是段明暉和他女朋友的命案發(fā)生后不久，那時村子里還有很多警察。一天她在安民臺附近的草地上放牛，有一個陌生女人轉(zhuǎn)悠著走過來，看到安民臺南面斜坡上被人挖出了許多地洞，覺得奇怪，就向她打聽這些地洞是做什么用的。這名村婦當(dāng)時也沒有多想，就告訴她說，這些地洞都是村里人用來儲藏芋頭的，每年農(nóng)歷八月初村民把芋頭從地里挖出來，為了讓芋頭在冬天里還能新鮮保存，就把芋頭埋進這些位置比較高的地洞里，并在上面插上秸稈通風(fēng)透氣，這樣儲藏的芋頭在第二年春天挖出來時還能保持水分且不會腐爛。因為現(xiàn)在芋頭還沒有成熟，沒有埋進地洞，所以這些洞都還空著。當(dāng)時那個陌生女人好像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指著這些地洞，東一句西一句地問了她好多問題。

    龍毅聽到這里，已經(jīng)大約知道她說的那個陌生女人是誰了。

    他問：“那個女人是不是二十六七歲年紀(jì)，長著一張方形臉，兩邊顴骨很高？”

    村婦急忙點頭說：“是的是的，正是這樣，我當(dāng)時還在心里直嘀咕，這個女人怎么長得這么難看呢！”

    龍毅回過頭，看看歐陽若和方可奇。歐陽若也已經(jīng)明白過來，說：“龍隊，她說的這個陌生女人，應(yīng)該就是程韻的jiejie程依琳了。我記得程依琳當(dāng)時來到村子里祭奠完她meimei之后，曾向我們提出想一個人在村子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她向村民詢問安民臺地洞儲藏芋頭的事，應(yīng)該就是在這個轉(zhuǎn)悠的過程中發(fā)生的?！?/br>
    方可奇皺起眉頭說：“可是從時間上推算，這個時候正是農(nóng)歷七月，地里的芋頭還沒有成熟，村民根本還沒有開始往地洞里儲藏芋頭，就算程依琳向人打聽過這件事，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往芋頭里下毒啊?！?/br>
    “她不是后來又到村子里來過一次嗎？”歐陽若忽然問了一句。

    “哦，對了，”方可奇一拍腦袋說，“后來程依琳確實又到村里來祭奠過她meimei，時間應(yīng)該是在程韻死后的‘五七’那天。當(dāng)時她還給我打過電話，主要是詢問她meimei的案子有沒有什么新進展。我告訴她說我們一直還在調(diào)查，但暫時沒有什么進展。當(dāng)時我問她要不要我陪她一起到村子里來，她說不用了，她一個人進村就行了。”

    歐陽若心中一動，看著龍毅問：“龍隊，你說有沒有可能就是程依琳第二次進村的時候，往芋頭里下毒的？”

    龍毅緊抿雙唇?jīng)]有說話。他在心里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程韻遇害的時間是去年8月5日，她的“五七”，應(yīng)該是在死后的第三十五天，也就是9月9日，按照農(nóng)歷來算，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八月中旬，村民種在地里的芋頭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熟。

    他問那名農(nóng)婦：“去年農(nóng)歷八月中旬的時候，村民已經(jīng)把芋頭埋到地洞里了嗎？”

    農(nóng)婦想了一下之后才回答他：“我們一般都是在八月初開始把芋頭從地里挖回家，到八月中旬的話，那些不打算當(dāng)時食用的芋頭都已經(jīng)在安民臺那兒儲藏好了。”

    龍毅不由得右手握拳，猛地?fù)粼谧笫终菩睦?，說：“如此一來，這個程依琳就完全有作案時間了。她第一次進村時，打聽到了村民們有將過冬的芋頭儲藏在安民臺南面土坡的習(xí)慣，所以第二次進村的時候就在背包里帶來了砒霜和作案工具，悄悄來到安民臺附近，趁沒有人看見的時候，將村民插有秸稈做標(biāo)志、埋藏著芋頭的地洞一一打開，然后在每個洞里都留下了一個她制作的毒芋頭。從時間上推測，她完全有作案的可能?！?/br>
    歐陽若說：“當(dāng)宋瑯夫婦中毒身亡的時候，我們其實已經(jīng)懷疑過一次程依琳了，但是當(dāng)時卻在她的作案動機上卡住了?，F(xiàn)在看來，這個問題仍然存在啊。如果真的是她作案，那么她的動機是什么？她為什么想要毒殺全村人？難道僅僅是因為她meimei死在村子里，所以就將全村人都恨上了，于是處心積慮地在埋藏的芋頭里下毒，要讓全村人都為她meimei償命？這個解釋好像也太牽強了一些吧？”

    “是啊，如果真的是她下毒，那么她的殺人動機又是什么呢？”龍毅背著雙手，遙望遠處的山峰，眉心緊鎖，陷入沉思。

    第七章 無盡羞辱

    已經(jīng)到了午飯時間，專案組成員都陸續(xù)回到老馮的小賣部前。

    龍毅向大家通報了案情的最新進展，大家也都覺得，如果程依琳僅僅是因為其妹死于馬蹄村，所以就要殺光全村人泄恨，那也太不可思議了。老畢說：“如果她真的懷疑村中某人是殺死她meimei的兇手，她完全可以向警方反映，如果她真的想自己動手報仇，那也只需要針對她認(rèn)準(zhǔn)的那名兇手即可，完全沒有必要向全村人下毒?！?/br>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誰也無法猜透程依琳的作案動機。

    “午餐來啰！”這時候，老馮已經(jīng)熱情地為大家端來泡好的方便面。專案組的成員們有的坐著矮凳，有的蹲在路邊，因陋就簡，快速地解決了一頓午餐。

    午飯后，大家略作休息，有人就靠著小賣部的墻壁打起盹來。龍毅四下走動，看見方可奇正捧著手機蹲在路邊看得入神，就走過去問：“小方，看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

    方可奇扭頭一看是隊長來了，急忙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說：“沒，沒什么，就是程韻的照片而已?！?/br>
    龍毅不由得笑了，說：“你手機里還儲存著她的照片??？”

    方可奇搔搔后腦勺說：“不是啦，我手機里的照片，在分手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讓我全部刪除了，現(xiàn)在看的是她qq空間里的相片。她遇害的時間已經(jīng)有半年之久，可是兇手卻一直沒有抓到，每當(dāng)我對這個案子感到絕望的時候，就會看看她的照片，我想也許有一天她在照片里的笑臉能帶給我破案的靈感呢?！?/br>
    龍毅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嘆口氣說：“是啊，程韻從去年8月遇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足過去了半年時間，這案子一直破不了，就好像有一塊巨石壓在我胸口，讓我時時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br>
    他伸手拍拍方可奇的肩膀，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目光不經(jīng)意地往方可奇的手機屏幕上掃了一下，只見手機里正打開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個年輕女孩兒對著鏡頭一齊擺出剪刀手，一個女孩是程韻，另一個女孩……居然好像也是程韻。

    他不由得一怔，說：“這照片，是程韻對著鏡子拍攝的嗎？”

    方可奇愣了一下，見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機屏幕上，這才明白他問的是手機里的照片，他快速地看看那張照片，忙說：“哦，不是的，這是程韻跟她jiejie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