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可此事到底還是引起了他們的關(guān)注,所以在接下來的兩日內(nèi),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緊密關(guān)注著案情的發(fā)展,同時曲輕歌還時不時把膽小鬼派出去,幫助官府一二,令他們能更快破案。 原本一從冥界內(nèi)出來,曲輕歌就打算著去佛宗找人幫膽小鬼超度的,不過后來事物有點多,她一時忘記了這一茬,直到最近才想起,好在等她與凌珩舉行雙修大典之時,也會有佛宗之人前來祝賀,屆時她隨意找個好說話的幫忙一二就行了。 超度厲鬼,特別還是超度這種自愿被渡化的厲鬼,不論是對于超度者或者被超度者,本身都是一件極大的好事的,超度者可得到功德,而被超度者則得到解脫。 所以曲輕歌請人家給她幫這個忙,對于那人來說不僅不是什么麻煩事,還是等同于一件送上門的功德,沒人會拒絕的。 膽小鬼也知道曲輕歌的打算,所以最近辦起事情來格外地賣力,在他的暗中協(xié)助之下,不出兩日,趕在了曲家人啟程離開之前,這件案件總算是給破了。 事情其實很簡單,此人是個賭鬼,家中還有一個被狗咬過之后變得有點瘋瘋癲癲的婆娘,而殺人兇手就是他枕邊之人。 官府從他那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婆娘口中問出了被害者死前正因為賭錢賭輸了,心情暴躁而毒打她,而她當(dāng)時受得刺激太大,一時犯病,等她再次醒來之時,就見她家男人早已被自己啃咬地不成樣子。 之后她就又被刺激瘋了,然后記憶就斷了,待她再次被人找到之時,卻是在郊外亂葬崗之內(nèi),而當(dāng)時的她卻是在跟一群野狗搶奪死尸吃,那惡心恐怖的畫面至今為止所見過的人們都吐了。 甚至還有好幾個衙役一時受不了那個畫面的沖擊,而神色難受地請了兩日假,回家好生修養(yǎng)幾日,平復(fù)心情。 案件就此告破,整個金都城也因為此事而掀起軒然大波,一時間人人對于路邊野狗厭惡恐懼不已,甚至還有些人去驅(qū)趕它們,不讓它們進城,免得再有人被咬,得了什么瘋病。 而死者的婆娘也被官府判處了秋后問斬,這種身患惡疾,且又殘忍殺夫之人,天下人誰都不會容她。 這件事之內(nèi),可能就曲輕歌與凌珩自始至終都對于這個調(diào)查結(jié)果心存疑慮,可無論他們?nèi)绾闻汕踩耸?,甚至親自前去調(diào)查,都只能得出與官府一般的結(jié)論。 可越是如此,曲輕歌與凌珩心底的疑慮卻越是加深,過于完美的真相,往往掩蓋著越發(fā)深厚的陰謀。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時分,整個金都之人除了夜間巡邏的守城官兵們,大部分都已然安睡了。 兩道流光突然從空中飛掠而過,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瞬間來到衙門的地牢之內(nèi),在關(guān)押著死刑犯的重罪牢房之前,顯出了身影,正是曲輕歌與凌珩二人。 若細細一看,就能發(fā)覺他們二人的身影是朦朦朧朧的,借著夜色的遮掩,致使許多尚未熟睡的囚犯們無法看清他們的身影。 “那王陳氏就被關(guān)押在最里面的牢房內(nèi)。”膽小鬼從凌珩袖中滾落而出,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左邊方向,示意曲輕歌等人往那邊走。 那倒霉的死人姓王,其妻娘家姓陳,官府所指認(rèn)的那兇手就是王陳氏。 自從凌珩知道曲輕歌在烏木簪‘養(yǎng)了’這只膽小鬼之后,當(dāng)場就黑著臉從她手中奪過了簪子,言道此鬼陰險狡詐,還是由他代為看管比較好,所以膽小鬼就這樣子被迫易主了。 惹得曲輕歌嬉笑不已,但她不知這男人是吃醋了嗎? 不過也就是一只小鬼而已,曲輕歌也沒去爭,反正再過幾日他就該被超度,前去投胎轉(zhuǎn)世了。 在膽小鬼的帶領(lǐng)下,曲輕歌與凌珩一同來到關(guān)押著王陳氏的牢房之內(nèi)。 兩人一靠近,那卷縮在骯臟不堪的墻角的王陳氏似有所感一般,緩緩地抬起了頭,月色透過天窗,正好照射在王陳氏的半邊臉頰之上。 曲輕歌驟然心頭一跳,膽小鬼已經(jīng)嚇得飛出了牢房之外。 只見昏暗的夜色下,那雙猩紅的獸目格外顯眼。 而王陳氏原本清秀的面容此時卻是覆蓋滿了猙獰的黑紋,口中更是長出了一副鋒銳的犬齒,在銀色的月輝映照下,閃爍出森冷的寒光。 “汪嗚嗚!”王陳氏發(fā)出一聲犬嗷聲,隨即四肢用力,猛地向著曲輕歌撲咬而去。 曲輕歌瞬間并指成劍,向著王陳氏頸間劃去,血線飛濺而出,地上只余一具無頭之尸。 “還有人!”眉心緊擰,曲輕歌突然感到一股窺視的目光,她瞬間轉(zhuǎn)頭望去,話音未落,凌珩的身影已經(jīng)快如閃電地追了上去。 一時間,陰冷的牢房底層之內(nèi)就只剩下曲輕歌一人的身影,哦!還有個緩緩從失去的王陳氏身上飄蕩而出的亡魂。 “求仙師救命,有妖怪害我!”王陳氏的亡魂一見到曲輕歌的身影,就立即跪拜而下,凄楚地求救道。 “你已經(jīng)死了?!鼻p歌冷漠地道出這個對于王陳氏來說,無異于天打雷劈一般的事實。 可她卻只是愣怔了一會兒,隨后就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只是苦笑著對著曲輕歌說道:“仙師此來,是為了妾身亡夫之事吧?此事妾身只能說,人不是我殺的,可我也一時半會說不清,聽說仙師們均神通廣大,不知仙師可有將我記憶抽走之法?” “有。”曲輕歌淡然昂首。 她能直接搜魂,且因這個王陳氏靈魂弱了她的元神不知多少倍,所以只要她控制得小心一點,即便是搜了她的魂,也不會對她造成多大損傷。 “那仙師便直接抽走妾身記憶吧,妾身只求仙師能為我請求一番鬼差,讓我夫君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算是報答了其對于妾身這一世的憐惜之情?!?/br> 言罷,王陳氏俯身深深對著曲輕歌盈盈一拜,那姿態(tài),竟是說不出的嫵媚動人,等閑平民之婦可沒此番煙柳之姿。 曲輕歌略含深意地看了這王陳氏一樣,到底還是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可?!?/br> “多謝仙師?!蓖蹶愂闲老驳馗屑さ馈?/br> 第304章 文判官 一縷清風(fēng)從曲輕歌耳邊輕輕拂過, 她側(cè)了側(cè)頭,稍微躲開了發(fā)絲拂向臉頰的癢癢感, 垂眸看著還跪在地上的王陳氏,伸手覆蓋在她的天靈之上。 龐大卻精細的銀藍色神識之力透體而出, 絲絲縷縷地侵入王陳氏的腦域之中,如同翻書一般,將她此生的記憶快速地翻閱了一遍,隨后便如潮水一般收回了。 可正當(dāng)曲輕歌正在專注于撤回自己的神識之時, 斜側(cè)里突然再次拂來一股陰冷的微風(fēng), 她眼也沒抬地, 直接利用自己還未收回去的神識勾起袖中的符篆, 擋在身后。 那張被曲輕歌祭出去的金剛符瞬間化為了一道堅硬地護盾,為她守住了來自后背的攻擊, 趁此機會, 曲輕歌的神識已經(jīng)完全從王陳氏腦域之中退了出來。 剛剛被搜魂結(jié)束,王陳氏意識還有點恍惚, 只呆呆地坐在地上,仰頭傻傻地看著曲輕歌與那另外一道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相斗, 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膽小鬼,果然是你?!鼻p歌轉(zhuǎn)頭看到那向著自己襲來的鬼影,勾唇冷笑道。 “你早就懷疑我了?”膽小鬼緩緩收回手中被攔下的鬼刺,神情間原本的膽怯神色已經(jīng)消失地?zé)o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骨的怨恨神色,他這怨恨不針對任何人, 不過是一般厲鬼的正常臉色罷了。 算起來,他先前擁有那么豐富的表情,且還能控制自如,才算是較為奇怪的一點。 一般厲鬼之流,均是生前心中怨氣過重,死后鬼化而出的,所以他們的表情,相對于其他鬼怪來說,總會或多或少地帶上幾分怨恨的神色,無論修為多高的厲鬼,均會有此特征,不過是控制能力高低的問題罷了。 這也是抓鬼道士們用來辨別厲鬼與普通鬼怪之間區(qū)別的一大重要方式。 “也不算早,不過是在入了冥界之后才發(fā)覺的蹊蹺罷了?!?/br> 曲輕歌先前對于鬼怪之流并未有什么過多的了解,所以倒也不知厲鬼竟是還能憑此辨別,且她初初與膽小鬼相識之時,膽小鬼是出于弱勢之中,對于弱者,強者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有點輕視之心,這一點就連曲輕歌也無法避免。 正因如此,她才會疏忽大意之下陰溝翻船,被膽小鬼給陰了一把。 “哼!即便你發(fā)覺了我的身份那又如何?一個將死之人,知道得再多,也是無用?!蹦懶」沓爸S似地冷哼一聲,手中鬼刺一轉(zhuǎn),裹攜著濃郁的陰氣向著曲輕歌迎面刺去。 在正式動手之后,膽小鬼原本所隱藏的修為也被暴露了,他原本處于元嬰中期的修為猛然飆升到渡劫初期,竟是足足比曲輕歌高了兩個大階。 刻在與他交手之后,曲輕歌卻又察覺出了他動作間的生澀感,空有一番高深修為,卻不知如何運用,就像那牙牙學(xué)語的孩童抱著一座金山一般,除了能招來強盜覬覦,其余一點用處都沒有。 “你并非膽小鬼。”曲輕歌這一句話說得及其肯定。 ‘膽小鬼’神色變了一瞬間,隨即又猙獰起來,“不管我是不是膽小鬼,今日你都得死!” 隨著話音一落,‘膽小鬼’手中的鬼刺燃起熊熊黑炎,那黑炎散發(fā)著一股及其濃烈的,令曲輕歌感到厭惡的氣息。 她皺了皺眉,手中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了一柄血色巨劍,劍身上同樣迅速覆蓋上一層赤紅烈焰,兩種異火感應(yīng)到對方的氣息,均如同被人挑釁了一般,火苗瞬間竄得越發(fā)高漲。 “說來,我當(dāng)初還算是幫了你一把,結(jié)果今日卻是被恩將仇報,想想也是世態(tài)炎涼了?!鼻p歌似是自嘲般地輕笑一聲,下手卻完全不留情面,招招往那冒牌膽小鬼身上招呼著。 巨劍橫劈,攜帶著熊熊赤炎,與對方的黑炎猛然撞擊在一起,轟然一聲巨響,順天府的牢房就這么被曲輕歌與那冒牌膽小鬼給轟出了一個巨坑,赤紅與玄黑的烈焰纏繞在一起,勢均力敵,誰也不肯先讓誰。 曲輕歌與那冒牌膽小鬼幾乎是同時從烈焰之中飛身而出,兩人瞬息間交手?jǐn)?shù)百次,身影快如殘影,虛空中rou眼僅能看見幾道模糊閃動的身影,卻無法細致地觀察到他們的移動軌跡。 冒牌膽小鬼雖然修為高,可他術(shù)法技能根本就不嫻熟,且那虛高的修為還隱隱地有些不受他控制,而曲輕歌修為雖然稍低一些,卻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穩(wěn)扎穩(wěn)打地拼搏上來的,運用起來自然如臂指使。 所以他們之間戰(zhàn)況看似激烈,卻一直都是曲輕歌占了上風(fēng),將那冒牌貨壓著打。 正當(dāng)曲輕歌與那冒牌膽小鬼正處于激烈的爭斗之時,無數(shù)的人突然被從損毀的牢房之內(nèi)拋了出來,其中還有王陳氏的魂魄。 “我的個姑奶奶啊,不是說好了悄悄兒地來嘛,您這是在干嘛!” 膽小鬼化為黑霧,卷著最后一群囚犯從牢房之中狼狽地逃竄而出,在將那些人隨意丟進一間尚且完好的屋子內(nèi)鎖好之后,他灰頭土臉地飄到了曲輕歌身側(cè),崩潰地詢問道。 沒想到轉(zhuǎn)頭就見到對面正站著一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鬼,他一楞,呆呆地詢問道:“呃……你誰?” “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曲輕歌默默地開了個冷笑話。 “怎么可能?家父家母一輩子就我這么一根獨苗苗,我哪來的兄弟!”膽小鬼情緒激動地辯駁道。 曲輕歌:“……”開個玩笑而已,他居然還真信了,這么蠢的嗎? “走水了,快來人!” “發(fā)生了何時?” 底下逐漸嘈雜起來,那是附近之人被此地動靜驚動的聲響,對面的膽小鬼似乎并不想引人注目,在發(fā)現(xiàn)有許多普通人正向著這邊而來之時,便瞬間閃身離開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著曲輕歌放一句狠話:“曲輕歌,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哦?!彪m然搞不懂那人為什么對自己具有如此深的恨意,可這不表示曲輕歌就得特別去理睬他。 見她一幅無所謂的模樣,那人狠狠地咬了咬牙,離去之前那胸膛還在距離起伏,似乎被氣得不輕。 “長不大的孩子。”她搖了搖頭,表面雖然還是一幅淡然的模樣,可心底的計較,卻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底下牢房內(nèi)被她所放出的烈火還在熊熊燃燒,曲輕歌隨手掐了個水決,淅淅瀝瀝的大雨便沖天而落,幫助正在忙著撲火的衙役們熄滅這場大火。 隨后她思索了一番,翻手拿出一張符篆,貼在自己身上,瞬間,凌空站在膽小鬼面前的曲輕歌便幻化為了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慈祥老者。 “貧道途徑此地,偶遇厲鬼作祟,出手之時失了分寸,不慎毀了此地,此乃貧道之補償,還望諸位莫怪?!?/br> 蒼老卻和藹的老者凌空立于半空之中,輕撫白須,廣袖一揮,一堆金銀如同雨花一般,散落而下,底下之人瞬間被驚呆,等他們再次回神,想著要趕緊跪下拜見仙師之時,卻發(fā)現(xiàn)虛空中哪里還有人的身影。 曲輕歌在丟下賠償金之后,便帶著膽小鬼回到了曲家之內(nèi),而此時,凌珩也早已返回而來,跟著進了曲輕歌屋內(nèi)。 “如何?”曲輕歌向著凌珩詢問道。 “重傷逃了?!绷桤窭淙坏溃砩线€帶著一股濃郁的殺氣,嚇得膽小鬼瑟瑟發(fā)抖地卷縮在角落里,不大敢招惹這個煞星。 “那人長相,你可看清了?” “嗯?!绷桤顸c了點頭,隨手一揮,空中凝結(jié)出一團毒霧,緩緩構(gòu)成了一位紫色男子的修長身影。 在看清那人精致俊美到妖孽的長相之時,曲輕歌臉色微冷:“孜幽?!痹捳Z中蘊含著一抹說不出的厭惡之色。 “你……你認(rèn)識他?”膽小鬼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別裝了,文判官大人。”曲輕歌冷眼掃了一眼膽小鬼,直接點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裝什么,本官本來就是膽小鬼出生。”身份被拆穿了,膽小鬼倒也光棍,索性也不裝了,直接顯露出自身原本的模樣。 只見他身上原本破爛的衣裳變?yōu)榱藰?biāo)準(zhǔn)的文判官官服,威嚴(yán)的官服將他瘦弱的身姿都襯得挺拔了不少,周身為了偽裝厲鬼而弄來的怨氣也一瞬間散了個干凈,唯余森然鬼氣。 此時的膽小鬼就是一位標(biāo)準(zhǔn)的文官模樣,這是半虛無的身軀與周身云繞的鬼氣將他與世俗界的普通官員區(qū)分了開來。 “小生單曉魁,見過戰(zhàn)華上人,凌珩上人?!彼€似模似樣地給曲輕歌與凌珩行了一個揖禮。 “冥王為了引我紫溟師叔過去,居然特地將你派遣到我身邊搞這么多鬼陰謀,也是煞費苦心了?!鼻p歌雙手抱胸,無不譏諷地說道。 “非也非也,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 “行了,既然你是冥界的文判官,那也無需我找人給你超度了,你可以滾了?!鼻p歌揮手打斷單曉魁的話語,不耐煩聽他文縐縐地背詩,就想讓這個陰了自己的倒霉鬼趕緊滾蛋,省得她看了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