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你說?!?/br> “和我一起去龍城,博覽會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你太累了?!?/br> 秦非然看著他, 輕聲應(yīng)道:“好?!?/br> 龍城與寧城不同, 入秋的季節(jié), 龍城的雨水變得十分罕見, 道路兩旁鋪滿了金黃的落葉,空氣中充滿著干燥的氣息。 一出火車站,兩人就看見黑色的大部頭座駕, 一旁的侍從恭敬道:“柳先生,秦先生,二位是此次博覽會的貴賓,我負責(zé)將二位送往下榻的住處?!?/br> 車子拐進胡同里巷,不多時就在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 侍從替他們拉開車門:“請二位稍作休息,晚些時候院子里有專人提供飯食,博覽會為期三日,明日我將帶二位到夢三生的展區(qū),若是有什么不足之處,二位可以向我反映?!?/br> 柳雁歡點點頭:“好的,謝謝你!” 離開了熟悉的地方,秦非然長久以來壓抑在心頭的煩悶,仿佛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全然消散了,連帶著院子里的夾竹桃花在他眼中都變得可愛起來。 兩人攜手走進院子時,驚喜地發(fā)現(xiàn),四合院內(nèi)陳設(shè)簡潔卻別有洞天。 院子里有一方小小的石桌,桌上放著精致的茶具,在石桌的不遠處,還有一口水井。 柳雁歡從井里將水打上來,用杯子盛了讓秦非然嘗試。 那甘冽清甜的質(zhì)感讓人歡喜不已。 秦非然用井水沏好茶,吹涼了,遞送到柳雁歡的唇邊。柳雁歡一面看書一面喝一口遞過來的茶水,不時嗅一嗅茶香。 喝著親手泡的茶,看著身邊美好的愛人,秦非然才真正覺出生活的滋味來。 兩人從未有過這般悠閑的時光,能在這院子里一呆便是一整天。 次日清晨,侍從開著車來接人,博覽會的會址定在一處四合院落, 他們走進四合院,發(fā)現(xiàn)這兒更像一個香水博物館。在獨特的古樸氣息下,琳瑯滿目的香水存放在各色匣子里。在秦非然固有的印象里,高檔香水就該是天生的奢侈品,只有金碧輝煌的布置能夠與它相襯,卻沒想到在古樸典雅的映襯下,流光溢彩的瓶子也能如此和諧。 夢三生的展柜在左進的廂房里,和旁的香水相比,這兒的布置顯得別出心裁。秦非然只看了一眼便笑道:“這是四君子圖?” “正是?!?/br> 兩人攜手向前,秦非然這才看清,遠看如水墨畫的布置,其實是縮小版的盆景,取材正是源自秦非然口中的四君子圖。 梅蘭竹菊四盆景的托槽中,各放著一瓶香水。柳雁歡拿過一旁的試香紙,仔細體悟每一種香氣。為了映襯四君子的主題,柳雁歡在木質(zhì)香調(diào)和花香調(diào)上下了功夫,每一種香味都做到了形散而神不散——前調(diào)和中調(diào)的主題很明確,梅便是梅,蘭便是蘭,細致體悟下來,許多細節(jié)又不盡相同。 讓人情不自禁地想知道,這蘭究竟是白玉蘭還是小蒼蘭抑或是鈴蘭,還沒等人想清楚,卻已經(jīng)被香味本身俘獲了。 這香味雖然主題鮮明,卻并不濃郁,留香時間也卡在了瞬息而過和余韻悠長中間,不少品香師都表達了對這一系列產(chǎn)品的喜愛和贊賞。 除了確認自家品牌的展柜,兩人也一道尋訪旁的驚艷之作,一天逛下來,感覺時間飛逝。 憑借著這一次博覽會,夢三生的品牌效應(yīng)迅速提升,配合著以四君子為主題的旗袍推出的沙龍香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口碑。 在展會即將結(jié)束的時刻,法國某高定香氛品牌的負責(zé)人截住了柳雁歡。 他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指著四君子系列香急切地問道:“柳先生,請問你有沒有想過將夢三生的企業(yè)版圖拓寬至歐美市場?” 柳雁歡笑道:“您這是在向我發(fā)出邀請嗎?” “是的,這款東方主題的系列香水,正契合了西方人民對神秘東方的興趣,若是能在歐美市場上銷售,只要加以妥善的宣傳,必定很暢銷,我愿以十分的誠意和柳先生合作?!?/br> 進軍國外市場,在柳雁歡的商業(yè)版圖里確實有這個打算,但他沒有急著答復(fù)那位負責(zé)人,而是禮貌妥帖地取得了負責(zé)人的聯(lián)系方式。 “比起商業(yè)合作,香水企劃,我現(xiàn)在更希望能放下一切,來一場無拘無束的旅行。”這話聽著頗像托詞,可是下一秒,眾人就看見秦非然將西裝外套一脫,領(lǐng)帶一松,穿著馬甲襯衫的他牽起柳雁歡的手,拉著他一路跑到外頭去了。 柳雁歡許久沒有跑過這樣長的距離,風(fēng)聲在耳畔響起的那一刻,他感覺很放松。 他情愿這段路沒有盡頭,兩人能一直攜手跑下去。 秋風(fēng)灌進嗓子眼里的感覺有點疼,但當柳雁歡看到私人飛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都計劃好了?”他大聲問秦非然。 “是的,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來實現(xiàn)你的心愿?!鼻胤侨粦?yīng)道。 “我們?nèi)ツ睦???/br> “去島上!” 至于去哪個島上,柳雁歡沒有再問,秦非然也沒有解釋,此刻的他們已經(jīng)是一體的連理枝,對彼此有著絕對的信任。 坐上了私人飛機,喝了一杯紅酒后,秦非然遞給柳雁歡一枚眼罩:“睡會兒吧,還有很長時間。” 柳雁歡將飛機座椅靠背調(diào)下,剛一躺好,驀地感受到唇上的柔軟。 他條件反射地擁住身上的人,兩人在機艙里放肆地接吻,而機艙外,是無比絢爛的花花世界。 在那如同醇酒般醉人的吻中,柳雁歡漸漸地失去了意識,他做了一個非常漫長的夢。 夢里他還是孤兒院的孩子,雖然身在孤兒院,小柳雁歡的衣服鞋襪卻是整潔嶄新的。自由活動的時間,他和往常一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桂花飄香的季節(jié)里,他用手帕裹了一帕子碎花瓣。正當他專心地看著手中的香包時,忽然聽到一把聲音:“我叫槐墨,你叫什么?你在做什么?” 小柳雁歡抬起頭,看見面前站著一個穿著板正西裝的小男孩。只一眼,柳雁歡就知道這個小男孩定然出身于富貴人家,他腳上的皮鞋锃光瓦亮,顯然新近才刷了油。 小柳雁歡將手中的香包遞給小男孩:“我叫柳雁歡,你聞聞看,很香的。” 小男孩沒有接香包,一雙黑珍珠般的眼睛盯著柳雁歡瞧。 半晌臉上露出個淺淺的微笑:“你長得真好看!” 小柳雁歡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小男孩。 秋風(fēng)吹過,帕子上的桂花瓣如同記憶深處的故人,隨風(fēng)飄散。 柳雁歡很聰明,上學(xué)時的知識都能融會貫通。他打算讀完了中學(xué),就自費上大學(xué)??蓻]想到,在他收到格拉斯香水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時,也同時獲得了一筆學(xué)費資助。 他順利完成學(xué)業(yè)后,憑借著出色的調(diào)香天賦,從香精公司的學(xué)徒一路做到主管,也在不同的香氛公司里擔(dān)任過調(diào)香師,最終被一線品牌鏡花緣相中,成為特聘調(diào)香師。他名字的縮寫,也被印在了精心設(shè)計的香水瓶子上。 他開始以獨立調(diào)香師的身份,承接個人訂單,也因此躋身浮華的名利圈。申昊不是他合作的第一個明星,卻是最積極主動的一個。在又一次討論完各自的想法和設(shè)計思路后,申昊對柳雁歡表白了。 柳雁歡是天生的gay,多年來將整顆心獻給了調(diào)香事業(yè)。 在申昊的主動追求攻勢下,柳雁歡漸漸動了心。在他的理解中,愛情就該是相濡以沫和細水長流的,就像孤兒院的院長和院長夫人,彼此尊重對方的事業(yè)和付出,彼此包容和理解。 所以他拿出十二分的真誠,在申昊拍戲不歸的日子里,他可以為申昊的一句話,次日就飛到片場去看他,在工作之余柳雁歡盡量兼顧家庭。 第84章 悠然歲月3(正文完結(jié)) 即便是這樣, 他終究還是得了一句——“你太優(yōu)秀,和你在一起我壓力太大了。” 柳雁歡看著夢中的自己飛快打包著行李,飛快逃離那個曾經(jīng)被他稱之為家的地方, 獨自一人搭上前往斐濟的航班。 那架飛機中途出了故障, 墜機的畫面成為柳雁歡在現(xiàn)世的最后記憶。 夢中的柳雁歡忽然覺得不對勁兒,他拼了命要從夢中醒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 柳雁歡覺得后腦勺一陣悶疼。 而后他發(fā)現(xiàn), 自己整個身子趴在桌上。 耳邊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頭兒, 你醒了?” 他迷糊間睜大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讓他怔在原地。 他居然身處現(xiàn)世的鏡花緣實驗室, 面前還放著新一季度的計劃表。 柳雁歡覺得腦袋很暈,眼前人叫什么名字?他足足愣了五、六秒才猶豫著開口道:“韓昌?“ 面對著柳雁歡失焦的瞳孔,韓昌也意識到不對勁兒:“頭兒,你怎么了?” “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份?”柳雁歡揉了揉眼睛,錯愕道。 “哈哈哈哈,睡懵了吧,現(xiàn)在是2018年啊?!?/br> …… “我們?nèi)コ孕↓埼r吧,我惦記趙記的小龍蝦很久了?!辈恢朗钦l喊了一句。 柳雁歡渾身一顫, 他還記得這熟悉的對白。 接下來, 他就該拿上他的車鑰匙, 跟大伙兒一塊出去。 果不其然, 大伙兒已經(jīng)開始往外走了??粗对谧簧系牧銡g,有人笑道:“頭兒,愣什么呢, 快走啊。” 柳雁歡僵硬地轉(zhuǎn)動著脖子,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起車鑰匙,一路急速地開往和申昊同居的宅子。 這個鐘點路上的車漸漸少了,柳雁歡心不在焉地駕著車,看著四周流光溢彩的景致,一顆心卻空蕩蕩的。 他覺得有些冷,不禁伸手將空調(diào)打高了些。 又覺得車內(nèi)的空間過于安靜,他打開了收音機。 新聞女主播的聲音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槐氏集團總經(jīng)理今日傳出緋聞,或?qū)⑴c齊氏集團千金齊思染訂婚。” 柳雁歡搖了搖頭,離開現(xiàn)世太久,連帶著對八卦新聞都有種陌生感。 他一腳用力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這一次,他沒有給申昊任何的預(yù)告,所以當他用鑰匙打開門,看到床上兩個赤條條的男人時,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靜。 他甚至沒有去聽申昊的解釋,徑自拉開衣柜就開始收拾衣服。 空蕩蕩的行李箱,不多時就被塞得滿滿當當,柳雁歡不欲在此處多呆一分鐘,直接拉著行李箱往外走,將一切的變故都隔絕在大門后。 瞬間,他就成了個孤家寡人,他找了一家就近的酒店,辦理了入住。 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柳雁歡脫力般倒在床上,發(fā)散的注意力很快被電視機里的聲音吸引了。 “槐墨先生,請問你和齊思染的緋聞是否屬實,你們是否準備訂婚?!?/br> “這個問題與企業(yè)戰(zhàn)略無關(guān)……”這個聲音讓躺在床上的柳雁歡渾身一激靈,迅速起身看向電視機。 他看到了一張魂牽夢繞的臉,一瞬間,他脫口而出:“非然……” 不過,電視下方的身份標注,很快讓他回過神來。 “槐氏集團總經(jīng)理——槐墨”,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柳雁歡失笑出聲。 他顧不上許多,第二天一早就來到了槐氏集團門前。 槐氏集團樓高25層,矗立在市中心的現(xiàn)代化簡直昭示著它非同一般的財力。 柳雁歡剛一進門,前臺的迎賓小姐便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