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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小鮮(科舉) 第284節(jié)

    棉麻絲毛等天然纖維根本不具備化纖那樣的強度和延展性,哪怕織女親自動手,也紡不出能擋住絨毛的細(xì)密布料。

    秦放鶴曾經(jīng)不死心,用那點羽絨縫了對手套,特意叫針線娘子用的最細(xì)密的針腳,最細(xì)密的布料,內(nèi)外三層。

    可?饒是這么著?,前后不過短短半個月,就只剩下一對兒干癟的布皮子,絨毛全?都鉆了。

    來大祿朝快二?十?年了,秦放鶴遇到過許多困難,但還是第一次輸?shù)眠@樣徹底。

    果然某件事物歷史上遲遲不出現(xiàn),大多是有原因的。

    就好比這個羽絨服,除非能造出后世那種高密度高強度高延展性的化纖布料,不然免提。

    徹底弄明?白他想干什么后,娘兒仨都笑壞了,“難為你怎么想得出來?!?/br>
    不錯,禽獸遠(yuǎn)比人?更抗凍,所?以人?很早就學(xué)會了剝下它們?的皮毛做衣服,但羽絨?

    “一只鴨子身上統(tǒng)共就那么點兒絨,”阿芙笑道,“我記得前兒你那什么手套子,就費了多少只鴨子,今年送人?的那些風(fēng)干鴨子、醬鴨、板鴨,都是那頭出的……”

    收到的人?家還樂呢,問今年怎么這么早。

    阿芙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家丈夫在家里瞎折騰,殺的鴨子大鵝根本吃不完,只好用來送人?。

    秦放鶴也笑,“罷了,以后再說,幸虧沒有提前聲張出去?!?/br>
    轉(zhuǎn)眼到了宮宴,今年阿姚也五歲,懂事了,不怕他鬧騰,一家四口都去。

    出門?前,阿姚還好奇呢,“姐,咱不是去吃飯的嗎?那干嘛還帶這些零嘴兒、rou干的?”

    放著?白給的飯不吃,傻不傻???

    “你還真去吃飯吶!”阿嫖戳他腦袋,“傻子,到時候我讓你吃你就吃,我不讓你吃,你就豎起耳朵聽著??!?/br>
    “哦?!卑⒁怨渣c頭。

    秦放鶴樂不可?支,“如今我是三品了,咱們?的座兒靠前,倒不怕豬油泛白?!?/br>
    “噫!”不說還好,一說,阿芙母女就齜牙咧嘴嫌棄起來,隱隱有點犯惡心。

    之前秦放鶴是五品,雖然也夠格在屋子里吃,但比較靠外,整場宴會全?程又不能關(guān)門?,饒是有地龍和單獨的暖爐也很冷。好多大葷的菜上來,眨眼就凝出厚厚一層大油,看著?就倒胃口。

    不過倒是也有熱鍋子,好歹能吃幾口。

    轉(zhuǎn)眼到了宮宴這天,未時剛過,一家人?就出發(fā)了。

    入宮也是按照品級先后來的,前面?的沒到,你就得干等著?,以前也不乏那些比較缺德的,想方設(shè)法給下屬穿小鞋,故意晚來,叫人?家在風(fēng)口上干等。

    秦放鶴暫時還沒那么損,所?以這兩年都是能早則早,自家人?可?以先進(jìn)去暖和著?,后面?的官員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大家都受用。

    大過年的,為難來為難去,何必呢!

    要不說進(jìn)了官場的都玩兒命似的往上爬呢,單沖拿捏和被拿捏這一點,就夠人?受的。

    內(nèi)閣幾位老爺子到的比秦放鶴還早,這會兒都在暖廳喝茶說話?。

    等會兒宴會開始,就不能隨意離席,所?以湯水也不便入口,想喝,就趁現(xiàn)在了。

    阿姚頭回來,看什么都稀罕,但還算比較聽話?,既不隨便亂摸,也不隨便亂問,只咕嚕著?一雙大眼,拉著?jiejie的手,亦步亦趨。

    一家人?先去給董春請安,拜早年。

    然后兩口子再給諸位閣老問好,阿嫖就拉著?弟弟挨個拜過去,“胡爺爺好,杜爺爺好,楊爺爺好……”

    問好,也擺脫不了品級高低和親疏遠(yuǎn)近。

    胡靖是次輔,杜宇威是工部尚書,親爹秦放鶴的頂頭上司,然后是吏部……

    眾閣老都見過阿嫖,不過說些“又長高了”“近來又學(xué)了什么”的話?,倒是對阿姚這小子,很好奇。

    胡靖就笑問:“幾歲了?叫什么?”

    其實都知道,但這個最適合做開場白。

    阿姚還記得臨行前jiejie的囑咐呢,抿著?嘴兒仰頭看她:

    姐,他們?問我!

    等阿嫖點頭了,他才大大方方說了。

    眾人?都發(fā)現(xiàn)了姐弟倆的眉眼官司,覺得有趣,杜宇威就故意逗他,“男子漢大丈夫,這么怕jiejie?”

    五歲的孩子就開始好面?子了,好些孩子聽了這話?,往往會吹牛,但阿姚非常清楚自己?的家庭弟位,當(dāng)即點頭,“怕呀!”

    她打我呀!

    眾閣老:“……”

    你小子承認(rèn)得還挺干脆!

    稍后宴會上,幾個使團(tuán)代表也上來向天元帝敬酒,大多是他們?干了,天元帝隨意,隨便抿一口就算給面?子了。

    輪到陳蕓時,阿嫖就有些出神。

    她就是以后的交趾女帝么?

    看上去,真的好威風(fēng)。

    “姐,”一只顫巍巍夾著?rou的小胖手打斷了阿嫖的思?緒,阿姚以一種自以為隱晦的動作給她夾rou,小胖臉兒上滿是激動,“這個rou好吃!”

    阿嫖笑笑,果然接了吃了,“嗯,是好吃?!?/br>
    吃完了,阿姚才記得問:“姐,這什么rou???”

    秦放鶴:“……鹿rou?!?/br>
    合著?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啊,吃完了還不知道自己?吃的啥。

    “鹿rou?”阿姚不信,“別哄小孩兒,我吃過,比這個差遠(yuǎn)了?!?/br>
    秦放鶴壓低聲音,“這是貢品,三品及以上官員桌上才有一盤!你爹我給你掙的!”

    私下里誰敢跟陛下?lián)尦缘模?/br>
    阿姚眨眨眼,勉強有點信了,“那以后您再多掙點兒唄!”

    多好吃??!

    第222章 更迭(一)

    天元四十?二年春,火器營開始在城郊山里開設(shè)分部,專門研發(fā)天女散花,轟鳴聲不斷。

    二月,各國使團(tuán)相繼離去,陳蕓也在大祿禁軍的護(hù)送下,率使團(tuán)剩余人員踏上歸途。

    交趾國都大羅城距離大祿首都望燕臺足有七千多里,使團(tuán)一行人員眾多,又?有輜重,走陸路非常緩慢。所以朝廷安排他?們就近出海,乘著西北季風(fēng)的尾聲南下,在廣西停靠登陸,與云貴總督那邊調(diào)派的五百戰(zhàn)士匯合,再轉(zhuǎn)入交趾。

    從廣西到交趾國都大羅城,最近的邊境只有不到四百里,非常方便。

    望著近在咫尺的故土,陳蕓思緒萬千。

    來時為?了?盡快逃脫光王的追兵,他?們不敢坐船入海,一路跋山涉水,何等狼狽!

    可現(xiàn)在,不同?了?!

    越往南越暖和,待到進(jìn)入交趾時,已經(jīng)穿不住夾衣了?。

    空氣十?分濕熱,不一會兒?衣服就潮乎乎的,貼在身上非常難受。蚊蟲又?多,饒是?涂抹草藥,也?架不住被咬起若干紅包,又?疼又?癢,若非同?來的是?常年在云貴訓(xùn)練的士兵,根本熬不住。

    去年使團(tuán)從出發(fā)到抵達(dá)大祿都城望燕臺就花了?足足七個月,中間又?在京城停留數(shù)月,如?今歸來,已是?一年有余,連陳蕓都不大清楚當(dāng)下國內(nèi)的形勢如?何了?。

    眾人才進(jìn)入交趾境內(nèi)不久,就先后遭遇了?三次伏擊,一次是?光王的人,一次來源不明?,另有一次,卻是?當(dāng)今交趾國主,陳蕓之兄派來接應(yīng)的人。

    來人見隨行的精銳不似交趾面孔,頓生警惕之心。

    方才雙方交過手,對方雖不是?本地人,但訓(xùn)練有素、彼此配合,顯然?非常擅長叢林戰(zhàn),甲胄等裝備也?精良,他?不清楚陳蕓究竟從哪兒?弄了?這么一批強援。

    陳蕓輕描淡寫道:“大祿天子仁厚,感念我兄弟父子之邦,特?派援兵助我?!?/br>
    見來人還要說話,陳蕓立刻打斷,先問起國內(nèi)形勢。

    經(jīng)過詢問得知?,如?今光王勢大,連勝兩次,交趾國主未能取得多少好處。

    來人未見陳金,詢問之下,就聽陳蕓嘆道:“光王狗賊jian詐,已提前潛入大祿,并收買了?使團(tuán)成?員……”

    來人大怒,痛罵不休。

    原來如?此。交趾使團(tuán)成?員在大祿京城被害,于情于理,大祿皇帝都要有所表示,若非如?此,恐怕也?不會派人護(hù)送。

    有人接應(yīng)后就方便多了?,一行人連夜奔襲,五日后便順利回到大羅城,見到了?如?今的交趾國王陳昭。

    兄妹二人再見,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又?因有大祿將士,陳昭大開宴席犒勞。

    叢林戰(zhàn)與別種戰(zhàn)役不同?,五百精銳啊,用得好的話,足以扭轉(zhuǎn)中型戰(zhàn)役的局勢了?。

    次日陳昭細(xì)問陳金死因,卻漸漸對陳蕓的說法產(chǎn)生懷疑。

    如?今局勢不穩(wěn),使團(tuán)中有jian細(xì)在所難免,可死的人也?太?多了?吧?難不成?陳金的手下全都背叛了??

    陳昭又?問陳蕓,究竟與大祿達(dá)成?何種協(xié)議,“meimei聰慧而貌美,以一國公主之尊嫁給皇帝做妃子……”

    是?的,在原本的計劃中,陳昭打算讓meimei嫁給年近六旬的大祿皇帝。大祿太?子更迭太?快,如?今的太?子,來日能不能順利繼位尚未可知?,何必舍眼前而逐將來?

    陳蕓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露半分,“皇兄此言差矣,昔日竟是?你我坐井觀天了?,大祿地大物博,什么樣兒?的美人、才女沒有?況且他?們又?不圖我交趾什么?!?/br>
    “不圖什么,也?肯給五百精銳么?”陳昭似笑非笑。

    此番該回來的沒回來,不該回來的卻回來了?,讓他?不得不疑心。

    “難不成?堂兄和幾位使者的性命,還換不來這五百人?”陳蕓反問。

    兄妹二人對視許久,互不相讓,不歡而散。

    當(dāng)夜,宮中大亂,陳昭遇刺身亡,陳蕓亦身中兩刀,所幸都沒傷到要害。

    大臣們連夜聚集,商議對策。

    “定是?敵人尾隨使團(tuán)而來……”

    “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國不可一日無君,需得盡快商議繼位人選。”

    “可幾位皇子年幼,長子又?是?庶出,其母淺薄粗鄙,恐怕……”

    “無妨,可使皇后、公主攝政,我等從旁輔佐……”

    正爭論不休時,陳蕓帶傷出來,周圍無數(shù)士兵拱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