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那我便替周筱謝謝你?!笔挰樣种x了一聲,“這回可沒人情?!?/br> “不要人情,是我欠她的。”他本來還沒有理由送出去,蕭瑯便替他找了個好理由,因為愧疚,送的貴些而已,不落人口舌。 “走了?!焙吴晸]揮手,帶著他的人坐上馬車離開。 那馬車晃晃悠悠,一路避開行人,回到丞相府。 何鈺沒有去見父親,招來管家把孟建中的事告訴他。 管家貌似不太情愿。 “怎么了?” 管家嘆口氣,“少爺與老爺真是一對親父子?!?/br> 丞相有話不當著何鈺的面上,找來中間人管家來說,何鈺也是,不直接去見父親,也是隔著管家傳話。 “鬧了些小別扭,不礙事?!惫芗以挍]說完,但是何鈺聽出來了。 他本來就介意這事,很容易便能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母親可睡了?”和父親關(guān)系不好,但是與母親依舊。 “夫人還沒睡。” 這個點還不算太晚,他娘本就是夜貓子,白天睡覺,晚上睡不著,不熬到深夜不會睡的。 何鈺解下狐裘,隨手丟給來迎接的丫鬟,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去了他娘的院子。 離的不遠,他漸漸長大,以前覺得好遠,要走很長時間,現(xiàn)在陡然發(fā)現(xiàn)原來幾步就到。 不是路變小了,是他變大了。 何鈺悄悄進院,發(fā)現(xiàn)他娘躺在屋檐下,身上蓋著被子,被子上還有一條毛毯,就那么睡了過去。 她倒是好雅興,外面下著雨,自己躺在貴妃椅里,屋檐蓋的寬,將她的身形遮的密不透風(fēng)。 既能聽到雨聲,又能聞到花香,睡的也比較安詳。 “何時睡的?”他小聲問身邊伺候的丫鬟。 “酉時睡的。” “天冷?!彼聝鰤牧?,“去端個火盆過來?!?/br> 丫鬟領(lǐng)命,進屋抱了個火盆放在安語嫣腳邊,另一個丫鬟給何鈺搬了個凳子。 何鈺坐在母親身邊,伸手將她散落下來的黑發(fā)掖入耳后,許是離的近了,他瞧見母親頭上幾根白頭發(fā)。 原來不知不覺娘已經(jīng)不年輕了。 今日若非周筱,他或許還注意不到,當真不孝。 母親那么臭美,有了白頭發(fā)該有多傷心? 何鈺依偎在她身上,閉眼躺了一會兒,怕壓著母親,只趴了小會兒。 母親還是沒醒,何鈺站起來,揉了揉太陽xue出門,回去他自己的院落。 大概是今天發(fā)生的事太多,何鈺有些累,回去后簡單梳洗片刻便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細縫里照進來。 何鈺推開窗戶,齊夏輕輕一跨坐了上來,他還沒說話,何鈺先問出口,“元寶又欺負你了?” 第77章 又吵架了 清晨的光溫?zé)幔赵谏砩吓笱蟮摹?/br> 顧晏生支開其他人,自己一個人去了太醫(yī)院,宮里無聊,當了皇子反倒沒什么事做,他惦記著太醫(yī)院數(shù)萬本醫(yī)書,時不時便過來一趟,有喜歡的帶走,隔天拿回來。 昨日回宮已然太晚,沒來得及借書,夜里竟睡不踏實,翻來覆去起來好幾回,他閉著眼熬到天亮,一大早便登門太醫(yī)院——借書。 他如今身份不一樣,但凡見了他的人都要行禮,顧晏生剛打開門,里面便跪成一片。 “參加三殿下?!?/br> 一回生,二回熟,顧晏生去扶院判,“師傅,您老人家年齡大了,不用行這些虛禮?!?/br> 院判執(zhí)意,顧晏生說不需要,他若是真的不行禮,便是不知好歹。 顧晏生扶起了他,又揮揮手,叫眾人起身,一道進屋,與院判小聊了幾句。 院判擼著胡子道,“晏生啊,你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不好常來太醫(yī)院,若真的喜愛醫(yī)書,我叫人給你送去?!?/br> 他現(xiàn)在確實不方便再來太醫(yī)院,院判那么大年齡,一天跪個幾次,不合情理。 怎么說也是他師傅,一手將他提拔上來,現(xiàn)如今他風(fēng)光了,卻讓師傅受罪,怎么都說不過去。 “那就勞煩師傅了?!?/br> 他倒是想叫人去拿,不過這種醫(yī)書,還是他師傅更懂。 “說什么話,雖然你現(xiàn)在貴為皇子,不過還是我徒弟不是?”院判笑瞇瞇道,“為徒弟cao心不是應(yīng)該的嗎?” 顧晏生點點頭,“師傅說的是?!?/br> 他師傅是見過大世面的,日常接觸的都是皇上和眾位嬪妃貴妃,與他交談無恙,不過太醫(yī)院的其他人便顯得束手束腳,說話都不流利。 顧晏生知道,是怕他找他們的麻煩,尤其他三天兩頭過來,每次背后說他壞話的人都心驚膽戰(zhàn),生怕觸了霉頭。 其實那些陳年往事,早該忘了。 顧晏生別了師傅,去書架上挑了幾本書夾在腋下,周貴妃的長春宮離的遠,來來往往不方便,他便多挑了幾本。 那書剛拿到手,身后突然傳來噗通一聲。 “奴才往日不懂事,求三殿下海涵,莫要與奴才一般見識?!?/br> 司徒駿文這一跪,其他人也紛紛跪下。 “求三殿下海涵,莫要與奴才一般見識。” 偌大的太醫(yī)院,眾多學(xué)徒跪成一片。 顧晏生拿書的手頓住,“都起來吧。” 眾人不肯,依舊跪著,雙手過頭頂,是大禮。 顧晏生嘆口氣,“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早忘了,你們也忘了吧。” 他確實不該再來太醫(yī)院,給人徒增負擔。 顧晏生也不管他們,抱著書提著下擺離開。 下跪的人許久不見回應(yīng),抬頭一瞧才發(fā)現(xiàn)顧晏生早已離開。 眾人面面相噓。 “他這應(yīng)該是不計較的意思吧?” “怎么說也是皇子,這點肚量還是有的,怎么可能會與我們一般見識。” “真沒想到葉生便是顧晏生,葉生,晏生,這么明顯的暗示我怎么就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呢?!庇腥税脨赖?。 若是早點發(fā)現(xiàn)顧晏生身份不一般,提前結(jié)交,說不定現(xiàn)下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其實我一早便知道,此子不是池中之物?!彼就津E文幽幽道。 原先他還有點羨慕妒忌顧晏生,現(xiàn)下是一點脾氣也無,那已經(jīng)不是差了一星半點,是他高攀不上。 “拉倒吧你?!庇腥瞬鹚呐_,“是誰上次說他沒有皇子的命,卻有皇子的病?!?/br> 顧晏生講究,吃吃喝喝,穿衣打扮,還喜歡燃香,奢侈的像個皇子。 司徒駿文那時便說他毛病,搞得跟個皇子似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誰料人家現(xiàn)在是心比天高,命也比天高,有了周許兩家做后盾,一般人拿不下他。 顧晏生倒真的沒覺得現(xiàn)在和以前有什么區(qū)別,許多人覺得他當了皇子,便會膨脹,拿皇子的架子。 其實他還是沒變,從前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理人,現(xiàn)在也是一樣。 若非必要,真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蓋兩間屋子,種一些花草,養(yǎng)些小動物,整日看書曬太陽。 可惜不能,他身處的位置不允許,他也不允許自己頹廢,更何況還有人將寶壓在他身上。 顧晏生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會去的地方實在太少,輕松就被周貴妃身邊的大太監(jiān)找到,半路被他接了回去。 周貴妃已經(jīng)在長春宮等著他,顧晏生覺得整日無所事事,周貴妃更是。 她一天要睡七八個時辰,僅醒來四個時辰左右,即便是這四個時辰,也甚是無聊。又不需要像其他人似的,學(xué)些手藝傍身,畢竟進了這深宮大院便沒有出去的機會,一輩子都是皇上的女人。 做皇上的女人衣食無憂,可也孤單寂寞,與許許多多的女子爭寵,周貴妃不愛做那等事,她有周家為后盾,皇上即便不想來也要來。 他一月僅來三五天,余下不來的時間便是欣賞欣賞美景,看看美人。 把顧晏生接進宮住,別的不說,就跟那花瓶似的,瞧著都喜人。 周貴妃招招手,叫他過來,“昨個你回來已然深夜,我不好問,現(xiàn)下正好有空,你與jiejie說說,出了宮都玩了什么?見了什么?有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 顧晏生搖搖頭,“一路吃吃喝喝,并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br> “就這樣?”周貴妃似乎話里有話,“沒有印象深刻的?” “有?!贝_實是有,“昨個碰巧遇見了丞相之子,嫡子何鈺?!?/br> “然后呢?”周貴妃引導(dǎo)他,“有沒有談些什么?” 自然也是有的,“昨日他問我皇宮外是什么?” “你怎么回答?” “皇宮外是權(quán)貴之人的天下,貧苦人家的地獄。” 周貴妃捂嘴輕笑,“想不到我們家生兒還有牽掛天下的心腸?!?/br> 顧晏生低頭,“有心無力?!?/br> 周貴妃上下打量他,“現(xiàn)在是有心無力,以后就是有心有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