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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救了命里無子的皇帝(穿書)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林若秋因命紅柳將賀禮呈上,見是一封帛書,方姑姑會意,接過之后恭恭敬敬遞到魏太后身前,“太后您瞧?!?/br>
    魏太后借著庭院里的日光端詳了一會兒,輕輕哂道:“字寫得不錯,只是這篇賀詞辭藻繁冗,拉拉雜雜一大堆,委實不似名家之作。”

    錢婕妤因為今日得太后垂青,已經(jīng)膨脹得不知所以,因湊上前瞧了瞧,嗤道:“可不是,臣妾見了都覺得頭疼。林美人若不會寫便找代筆也使得呀,何苦拿這樣東西來糊弄太后?”

    一副指點江山的架勢,儼然她比滿宮人都懂得多些,其實錢氏自幼不曾進學,家里也沒請過女先生,說她是個睜眼瞎子還差不多。

    方姑姑不禁擔心的看了林若秋一眼,魏太后這是明晃晃的找茬呢,照她說賀詞有什么文采不文采的,不外乎盡到歌功頌德的意思就夠了,魏太后偏拿這個挑刺,委實叫人不知說什么好。

    林若秋并不著急,卻不慌不忙的上前施了一禮,道:“妾自知才疏學淺,不敢妄造詞句污了太后耳目,實不相瞞,這封賀文出自陛下之手,妾不過負責謄抄而已,還愿太后見諒?!?/br>
    錢婕妤方才說得痛快,口干了正捧著一杯茶作牛飲狀,聞言險些噴了一地,還差點濺到魏太后身上。她連忙命人捧了水盆巾幟來揩拭,一面目瞪口呆的看向林若秋:這是皇帝的手筆?怎么可能?

    皇帝怎么能連賀禮都替寵妾一手包辦呢?這心可真是夠偏的。錢婕妤不免五感陳雜,又酸又澀。

    林若秋懶得同這種小人置氣,只笑盈盈望向面前的貴婦,“臣妾還以為定瞞不過太后,要挨一頓罰呢,原來太后娘娘竟沒認出來么?”

    魏太后亦有些惱火,別說她本就不留心皇帝兒子,就算有,她哪能時常見得皇帝筆跡?皇帝甚少予她書信問好,更別說生辰賀文了,以往都是尋些奇珍異寶來上供,魏太后怎料得他會親自捉刀,還是為一個美人的賀禮增色?說出去都不知丟誰的臉!

    魏太后本想好好教訓林若秋一番,無奈方才那番批評,已經(jīng)顯出她與皇帝兒子的生分,若再揪著這點不放,只怕外人都該議論她小器了。

    今日壽宴,她可不想引得滿宮指指點點。魏太后便假做無事發(fā)生,平靜的命人將帛書收起,放在長樂宮后殿的庫房中。

    林若秋見狀,料定她不會突然發(fā)難,遂心情舒坦的俯身告退。

    魏太后反倒暗暗吃了一頓癟,錢婕妤不識眼色,還在那上下忙活,擦拭貴妃榻上的茶水漬,魏太后嫌惡的踢她一腳,“起開!”

    可憐她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后,只得束手無策的被趕出去——剛剛太后不是還挺喜歡她的么?偏偏林若秋一來,連她的風光也沒了,這女人真是個災(zāi)星。

    林若秋正與安然閑談方才送賀禮一事,忽見方姑姑腳步匆匆向這邊過來,手里還端著一個碗碟。

    林若秋便住了口,與安然一同好奇地望過去,咦道:“姑姑有何事么?”

    方姑姑有些犯難,無奈她只是個奴仆,不得不聽自家主子吩咐,因老著臉將那青花碗盞遞過來,道:“太后娘娘稱贊林美人恭謹孝順,善解人意,特意讓老奴將這盤鳳尾腰花賞給您,以示褒獎?!?/br>
    宮里賜菜的門道多著呢,有時候是賞賜,有時候又會是變相的責罰。如眼前這道已經(jīng)冰冷了的葷食,意思已經(jīng)不言而喻——世家出來的貴女怎會喜歡這種東西?魏太后這是明白告訴她,賞即是賞,罰也是賞,她都得受著。

    安然從沒見過下水做的菜,頗有些感興趣,“這是什么東西?好吃嗎?”

    真是個傻的,方姑姑心內(nèi)嘆息,一面卻將胳膊肘往旁挪了挪,道:“這是太后賜給林美人的菜,安美人你就別插手了?!?/br>
    可憐那傻姑娘還在一邊眼饞,哪曉得其中深意。方姑姑也著實不懂,魏太后她老人家好好安享尊榮不行么,非得處處同皇帝較勁,還偏偏同一個位卑人輕的美人過不去,說出去也不怕惹人笑!

    且是用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法子。方姑姑光遠遠看著都能嗅到那腰花的腥臊之氣,遂同情的向林若秋道:“美人您若胃口不佳,奴婢這就回了太后,換一碟別樣的來。”

    怎么能逼人家吃這些?

    誰知林若秋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反而滿面笑容地接過,“不必麻煩,我愿意受賞。”

    說著便捻起一片放入口中。

    方姑姑看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美人您受委屈了。”

    林若秋:“……”

    她不懂這有什么可委屈的,她明明很愛吃腰子,在家里想吃還吃不到呢,兩個哥哥總說那是男人的藥,女人吃了會長胡子的——簡直無稽之談!

    何況這道鳳尾腰花雖稍稍冷了些,口感卻很有勁道,上頭撒的紅綠椒絲也頗為誘人。林若秋正津津有味咀嚼著,忽覺喉間一陣反胃,忍不住扶著柱子干嘔起來。

    早說了何苦逞能?方姑姑便要上前為她拍背。

    林若秋卻搖搖頭,笑道:“姑姑放心,沒事的?!毙膬?nèi)著實納罕,怎么突然間就對腥氣這樣敏感起來,難不成宮里幾個月養(yǎng)得胃口都嬌弱了?

    她正要放開肚量大快朵頤,忽的一個彎腰,又嘔出了一口酸水。

    第22章 身孕

    一旁的兩人不禁面面相覷。

    安然便關(guān)切的走上前來, “jiejie,這東西很難吃嗎?”既慶幸自己方才沒貿(mào)然品嘗, 又有些替林若秋擔心, 她這臉色未免太蒼白了些。

    方姑姑則心念一動, 照她看來,林美人向來身健體壯,就算是苦夏,也不該當眾失儀, 該不會……她本待開口詢問,卻還是悄悄咽了回去,宮里多少年沒孩子出世,萬一鬧得空歡喜一場, 她反而罪過不輕。

    且林美人的身子她自己清楚, 如若真有了, 想必不會瞞著。

    方姑姑遂收斂了喜色, 命人倒一盞清茶來供她漱口, 一壁問道:“美人仔細中暑,還是到陰涼的地方去站一站吧。”

    林若秋看著手心那碟菜頗有些戀戀不舍,她還沒吃完呢, 偏偏這會子胃口不佳,倒霉透頂。

    她這副為難臉色落在外人眼中卻成了對魏太后的敬畏, 想想宮里的女人真是可憐, 明明在家都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 在這兒卻既要安生伺候皇帝, 還得逢迎討好太后——若這兩者不對付,更是難上加難。

    方姑姑正要勸說,就見斜刺里一只胳膊伸過來,將那盤辣炒腰花奪過去,冷聲道:“吃不下就別吃了?!?/br>
    眾人嚇了一跳,半晌醒過神來,齊齊向建昭帝問好。

    林若秋胡亂施了一禮,便緊盯著楚鎮(zhèn)懷中的物事,見他吩咐魏安拿去倒掉,忙上前攔阻,小心提醒道:“陛下,這是太后娘娘賜的菜。”

    她自己平日不好點這些,難得太后肯賞,林若秋還想留著當宵夜呢。

    但楚鎮(zhèn)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只當她脾氣軟弱任人挼搓,遂沒好氣道:“太后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往日你在朕跟前怎沒這般聽話?”

    林若秋暗暗吐了吐舌頭,跟這種不講道理的男人說再多都是廢話。

    結(jié)果楚鎮(zhèn)還是讓人將那盤腰花拿去喂狗。

    方姑姑看了半天,心中不禁感嘆:看來這林美人也不是傻的,關(guān)鍵時刻上起眼藥毫不手軟,不過誰叫魏太后理虧在先呢?好端端的去磋磨一個新進宮的宮嬪,實在有失長者風度。

    也難怪陛下愿意站在林美人這邊。

    安然早尋了個借口悄悄溜走,林若秋沒法將她留住,事實上也不止安然,連紅柳亦偷偷退后一步之地——都知道陛下是要跟林美人說體己話的。

    林若秋卻不大自在,她不愿在公共場合同楚鎮(zhèn)太過親近,大家都是小老婆,獨她一個享受這份尊榮,成什么樣子?且這么一來,恨她的人就更多了,林若秋幾乎已能感到周遭針刺般的目光。

    無奈楚鎮(zhèn)卻自顧自牽起她的手,林若秋也掙不開他,他那手勁大得實在厲害,像老虎鉗子。

    但是下面的勁力就不怎么足了,也許那些腰子該讓給他吃。

    林若秋正胡思亂想一氣,就聽楚鎮(zhèn)和氣的問方氏,“母后現(xiàn)下可得閑?”

    方姑姑本沉浸在這對金童玉女的甜蜜互動中,聞言方醒過神來,忙道:“在的,太后娘娘正候著陛下呢?!?/br>
    無論魏太后是否真心喜愛這位長子,可她所有的尊榮體面都來源于皇帝的身份,從明面上而言,魏太后自然喜歡皇帝兒子對自己尊崇有加,母慈子孝。

    楚鎮(zhèn)因命魏安指揮仆從將一座玉山子抬去園中供眾人賞玩——那玉山子是由湖廣總督所進獻,大幅的玉石上細細雕刻出白云、流水、翠竹、蒼山,無不惟妙惟肖,纖毫畢現(xiàn),這樣兼顧了奢靡與藝術(shù)的東西,正是太后最愛。

    方姑姑暗道皇帝果然還是孝順,賀禮都比旁人看著用心,倒是太后每每不冷不熱,叫人著實心寒。

    這廂楚鎮(zhèn)攜著林若秋徑直奔往長樂宮正殿,林若秋本想說不打擾他們母子團聚,無奈楚鎮(zhèn)看她就像蛛網(wǎng)縛住的獵物,不許她離開視線半步。

    林若秋只好認命再去跟魏太后打一回交道,好在這次有皇帝替她撐腰,魏太后想來不好多說什么了。

    兩人進門時,魏太后正皺眉吩咐身畔侍女,“方含怎去了這許久?你過去瞧瞧,可別把哀家的旨意當耳旁風。”

    侍女為難道:“太后娘娘賜膳雖是一片慈心,但林美人未必能夠領(lǐng)受……”

    三伏天里給小姑娘送一碟腥不拉幾的腰子,還硬逼著吃光,這是人干的事嗎?

    魏太后冷笑道:“這就叫委屈了?進宮可不比家里,皇帝愿意寵她縱她,哀家卻不似皇帝,總得教她學會點規(guī)矩,往后就知道留心不出錯了?!?/br>
    話音未落,便聽一人輕輕嘆道,“母后常教導兒臣,背后切莫說人,怎么您老人家自己卻犯了這忌諱?”

    魏太后吃了一驚,這才看清是楚鎮(zhèn)前來,于是狠狠瞪向墻根站著的幾名宮人:也不知道提前通報一番!

    宮人們也委屈,論地位,皇帝才是這宮里最大的主子,皇帝說了不必通傳,他們還能違拗不成?說來母子倆斗法不斷,又何必總把他們牽扯上?

    楚鎮(zhèn)上前勸道:“母后不必怨責旁人,幸而咱們母子私底下說說無妨,若方才那些話被人聽去,倒有損您的威名,反而不美。”

    魏太后老臉一紅,卻無言可辯,于是將鋒利的視線挪到林若秋身上。

    林若秋忙低眉斂衽,比小白兔還顯得乖巧純良,這樣外人看來便是魏太后欺負了她——事實也是如此。

    不待魏太后再度發(fā)難,楚鎮(zhèn)干脆搶著道:“林美人最近脾胃不佳,母后您賜菜雖是一片好意,大暑天誰愛吃這些油膩葷腥之物,朕看著都煩,就命人撤下了?!?/br>
    虧得他沒說已經(jīng)倒去喂狗,否則魏太后更要氣得半死,但光是這幾句話已令魏太后大為光火,她還沒說什么呢,皇帝就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一大長串,對一個妾室這般愛重有加,到底有沒有將她這位母后放在眼里?

    魏太后便冷聲道:“皇帝寵愛林氏也該有個限度,你可知林美人今日進獻給哀家的賀禮是一封帛書,且是拿皇帝所做的詩文濫竽充數(shù),這樣膽大任性之人你也護著?”

    楚鎮(zhèn)笑道:“母后這是嫌朕做的詩文不好?”

    魏太后不意他專挑自己話里的毛病,只得硬邦邦道:“哀家沒這么說?!?/br>
    “那就是好啰,”皇帝賴皮起來比誰都賴皮,“既如此,您還有什么可說的?且女子無才便是德,若林美人成日家鉆研詩書,只怕您又得罵她是個書呆子、不肯將心思放在朕身上了。橫豎都是錯,依朕看,您就不該辦這個勞什子壽誕,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的事端了?!?/br>
    盡管皇帝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娓娓道來,魏太后卻疑心他是認真的,話里話外都在譏刺自己。但這樣的日子不適宜翻臉,魏太后只得裝作聽不懂的模樣,輕哼一聲了事。

    方姑姑反倒瞧出來了,皇帝正是幫林美人出氣呢,也是太后自己氣量狹窄愛同晚輩過不去,這才叫人揪住把柄。

    好在皇帝終究是個孝子,沒打算將自家親媽氣死,于是喚進魏安來,婉轉(zhuǎn)說起那座玉山子的來歷,并請?zhí)罅粼趯m中細細賞玩。

    魏太后聽說是進獻給自己的賀禮,這才覺得面子上有光,待二人的態(tài)度和氣多了,又問起皇帝,“餓不餓?哀家瞧你最近都瘦了?!?/br>
    楚鎮(zhèn)笑道:“原本暑天懶得用膳,方才在太和殿中胡亂用了些點心,可到了母后您這里又饑腸轆轆起來,大約母后這里地氣足,人也格外的有精神。”

    魏太后遂和顏悅色的問,“想吃什么,母后命人給你做去?!?/br>
    楚鎮(zhèn)道:“什么都使得,只別再送一道鳳尾腰子就行。”

    見楚鎮(zhèn)話里話外仍拿方才賜菜說事,魏太后不免臉上略僵,心道這兒子真是叫狐貍精迷昏頭了,三番兩次為一個妾室尋她的不是,簡直忤逆。

    當著許多人的面,魏太后不便發(fā)作,只淡淡吩咐人下去,“把小廚房下的壽面端一碗上來?!?/br>
    楚鎮(zhèn)打蛇隨棍上,“那便索性盛兩碗吧,也好讓林美人跟著沾沾母后的喜氣?!?/br>
    魏太后無話可說,若連一碗面都吝嗇那就太小心眼了,只得忍著氣命人辦去。

    林若秋則始終以一副小白花的姿態(tài)依偎在皇帝身畔,她看出魏太后恨不得吃了自己,唯有牢牢抓住楚鎮(zhèn)這把保護傘,免得獨自一人淪為魏太后攻擊的目標。

    須臾熱騰騰的壽面便被呈上來,這長壽面是一早就搟好了的,只等滾水下鍋燙熟,極是方便易得。

    唯獨那送面的人卻不易得。

    林若秋看著魏雨萱兩手嬌怯怯的扶著托盤,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摔倒,著實為她捏一把汗:長樂宮中的人都死絕了么?竟要她一位嫡小姐負責端茶送水。

    魏太后則露出滿意神色,可見一早就將人藏在宮里,單等現(xiàn)在才放出來。魏雨萱穿著一件荔枝紅的宮裝,面龐經(jīng)過精心修飾,愈顯得肌膚瑩白,眉目如畫。

    大約魏太后著意調(diào)教過她,她看起來不像前些時那樣呆板,略微抬起頭看人時,眼泡里仿佛含著兩汪水,格外多情——對男人而言,女人的眼淚是最大的武器。楚鎮(zhèn)冷落她多時,她心中悲痛難忍,掉幾滴淚是很容易的。

    可惜這樣厲害的武器也沒派上用場,楚鎮(zhèn)根本不看她,只將一碗端在自己手上,一碗遞給林若秋,又貼心揀去她碗中的蔥姜蒜絲,笑了笑道:“朕記得你不吃這些。”

    林若秋倒不是不能吃,只是不愛吃,在太后宮中她當然不會傻到挑挑揀揀的,無奈楚鎮(zhèn)這般體貼,林若秋也只好裝成受用的模樣,莞爾道:“謝陛下?!?/br>
    她疑心楚鎮(zhèn)又在故意秀恩愛,不知是做給魏太后看的還是魏雨萱看的,但不管怎樣,既已承擔寵妃的使命,林若秋只好貫徹自身的職業(yè)道德,反正魏太后不會因她恭順就少恨她一點,那么,又何必處處恭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