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鄒瞬來給他送飯的時候也看過碰過同樣的位置，他當(dāng)時并不覺得有什么?？扇缃裨S熙然接觸到他的皮膚，帶來的感受卻是截然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腳踝一下子變成了特別隱私的部位似的。

    許熙然皺眉：“怎么了??？”

    方默還未想出借口，劉小暢突然站起了身，一言不發(fā)出去了。等房門被關(guān)上，方默才后知后覺，這家伙誤會了。他大概以為方默不給碰是因?yàn)樯鷼?，要和男朋友鬧一鬧，所以想給他們倆一點(diǎn)獨(dú)處的空間。

    當(dāng)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單純不想看情侶吵架。

    許熙然對劉小暢的舉動全然不在意。他坐在了方默旁邊，又問了一遍：“到底怎么啦？”

    方默硬著頭皮答道：“就是……覺得癢。”

    許熙然笑了起來：“原來你怕癢??？”

    他一臉躍躍欲試，說完后還抬起手來，視線定在方默的臉上，往手心里吹了口氣。方默頓時緊張，整個身子向后閃躲。

    許熙然見狀不知為何十分得意，大笑著把手放下了：“先放你一馬，等你腳好了再說。”

    方默心里有點(diǎn)慌。他不怎么怕癢，但他怕若許熙然要撓他咯吱窩，他會以非常悲慘的形式路出馬腳。哪怕最近因?yàn)楹驮S熙然接觸多了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屬于本能的部分，終歸是經(jīng)不起考驗(yàn)的。

    尤其是不久前，鄒瞬還坐在許熙然現(xiàn)在所坐的位置，為他提供了一些關(guān)于未來如何表達(dá)歉意的方法建議，逼得他腦子里大量廢料被迫活躍。

    方默正努力勸說自己趕緊住腦，許熙然突然皺起了眉，還向前傾了一截身子。他湊到方默跟前，盯著方默的臉，說道：“你臉怎么這么紅??？”

    方默立刻扭頭，然后趁機(jī)問道：“你的臉也看起來挺紅的，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紅嗎？”許熙然退了回去，歪著頭想了會，“可能是因?yàn)槲壹敝貋?，上樓跑的太快了吧?！?/br>
    他現(xiàn)在看起來沒什么別的要緊事，那急著回來就只有一個理由了。

    方默有點(diǎn)高興，心里又愈發(fā)在意。因?yàn)樵S熙然明顯回避了什么。他倆并不是真正的情侶關(guān)系，許熙然在外面不管和誰親密，都沒有對他報(bào)備的義務(wù)?；蛟S對許熙然而言，被一個女裝的男孩子用假胸?fù)е涫且患﹄y以啟齒的事，并不樂意主動對人提起。

    可方默卻是對此無比關(guān)心。他們當(dāng)時到底是什么情形，許熙然在尷尬之余究竟有沒有在暗爽。最最重要的是，那個女裝的男生，到底什么毛病，怎么那么不要臉，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對許熙然有想法。方默恨不得立刻跟他正面會一會再大戰(zhàn)三百回合。

    剛才鄒瞬說的還有一點(diǎn)，特別對。既然決定要追就別想什么配不配的了。他方默不配，難道其他人就配了么？

    不存在的，他才是許熙然的最佳選擇。

    “你干嘛呀，有心事？”許熙然疑惑地看著他，“不吭聲還表情變個不停的，想什么呢。”

    “一直呆在寢室有點(diǎn)難受?！狈侥S口胡扯。

    “那也沒辦法呀，”許熙然安撫他，“多休息才能好得快，好了才能到處跑。你要是無聊，那我明天……哦不對，我明天沒空?！?/br>
    “你課那么滿?。俊狈侥瑔?。

    “不是，我明天下午沒課，但是我們社團(tuán)第一次正式排練，我得去幫忙，”許熙然說，“所有人都得到。我已經(jīng)提前跟鄒瞬說過了?！?/br>
    “所有人？”方默問，“那我上次看到的那個男孩子，就是穿裙子的那個，也會來？”

    “會啊，”許熙然點(diǎn)過了頭，突然警覺，“你對他很感興趣嘛？”

    “不是啊，隨便問問，”方默說，“我想看你們排練，明天我也要去?！?/br>
    許熙然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我可以的，”方默強(qiáng)調(diào)，“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很疼了，明天肯定就能下地了，小心一點(diǎn)慢慢走沒事的。”

    “你是單純對他好奇，還是……”許熙然欲言又止。

    “我上次就說了吧，我不喜歡這種很夸張的類型，”方默一臉嫌棄，“你瞎想什么呢?！?/br>
    許熙然不置可否，又問道：“那你喜歡什么類型？”

    你這種。

    方默在心中秒答。可明面上自然是不方便說出口的。他裝模作樣思考了一會兒后說道：“沒什么特別偏愛的，我可能是比較跟著感覺走的人。感覺對了就行，不挑剔?！?/br>
    “你這種才是最挑剔的，”許熙然說，“有明確要求的，就算定得再高，那也總有能合格的人。但只憑感覺沒有標(biāo)準(zhǔn)，這輩子都不見得遇得到?！?/br>
    方默看著他：“那萬一遇上了呢？”

    許熙然一副不怎么樂意的樣子，聳了聳肩：“遇上了人家也不一定喜歡你啊?！?/br>
    “……”

    這話從許熙然嘴里說出來，如迎面一棒打在方默的臉上。就算知道他是無心，方默的心也不由得跟著抽。

    “開玩笑的，你干嘛呀，”見方默立刻沉下了臉，許熙然悻悻地給自己的話打補(bǔ)丁，“不一定喜歡，但也有喜歡的可能對不對？你那么帥，主動一點(diǎn)人姑娘家肯定……等等你別哭??？”

    許熙然看著他突然變紅的眼眶，整個人都開始不知所措起來：“不至于吧，你……我……對不起啊我亂說的……那個……”

    “不是，”方默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天花板，“我突然想打噴嚏，打不出來，憋的。”

    寢室門突然打開了一條縫。

    門外劉小暢警惕地向里張望了一眼，與淚眼汪汪的方默對視一秒后，飛快地再次把門給關(guān)嚴(yán)實(shí)了。

    又過了一天，方默的腳踝從外表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異狀。他試著轉(zhuǎn)動了一下，幅度小時微微有些牽扯感，動作角度大了才會覺得酸痛。下地走了兩步，問題不大。

    因?yàn)榕啪毿枰獔龅乜諘纾赃@一次許熙然他們社團(tuán)的集合點(diǎn)不在活動室。許熙然本人不怎么愿意他過去，配合度低下，交代得含含糊糊。好在，方默還有鄒瞬這個內(nèi)應(yīng)，所以順利得知了目標(biāo)地方位。離得還挺近，對他這半個瘸子很友好。

    等他慢悠悠走到了那個舞蹈房，排練已經(jīng)開始了。參演人員沒做造型，穿著都很日常。大家按照指揮依次在場中間走來走去，似乎是在記隊(duì)形。

    方默在一旁圍觀了一會兒，看不出什么門道。人比想象中要更多一些，只憑他們?nèi)粘５哪右餐耆虏坏骄烤拐l是誰的扮演者。方默一眼就在其中找到了鄒瞬，可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個女裝的男孩子。

    他一開始懷疑是那男生今天沒有女裝，可隊(duì)伍里乍一眼看過去，包括鄒瞬在內(nèi)統(tǒng)共就只有兩個男生。另一個長得還挺高大，面部輪廓硬朗，明顯對不上號。

    又仔細(xì)看了一圈，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思維有盲區(qū)。

    他在靠胸找人?？赡繕?biāo)對象的胸，是可以拆卸的。不止胸，人家連頭發(fā)都能隨便換。

    經(jīng)過又一次的仔細(xì)分辨后，方默可算把人給認(rèn)出來了。那男孩子今天戴著的假發(fā)比上次短不少，才剛過肩，還穿著方便活動的裙褲，胸前一馬平川。但因?yàn)檎J(rèn)真化了妝，看起來依舊是個可愛少女。

    老實(shí)說，對方默而言，這模樣要更容易接受得多。

    許熙然不參與表演，此時正站在一邊舉著手持式攝像機(jī)認(rèn)真地錄影。方默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緩緩靠近，然后在他耳根上吹了口氣。

    攝像機(jī)的預(yù)覽畫面頓時一抖。

    許熙然驚詫地回過頭。看清了方默和他那滿臉得意的小表情后，哭笑不得地?fù)u了搖頭，接著繼續(xù)轉(zhuǎn)頭認(rèn)真攝影。

    現(xiàn)在說話，會被錄下來的。不方便開口。

    一個導(dǎo)演模樣的女生站在眾人前方雙手舉過頭用力拍了拍：“好了，大致就是這樣。現(xiàn)在大家休息五分鐘，待會兒我不提醒了，再重新走一遍，ok吧？”

    眾人立刻一哄而散。

    “你自己走過來的？”許熙然關(guān)閉了攝像機(jī)后問道，“腳還好吧？”

    “沒事啊，挺好的?！狈侥诨卦挼耐瑫r，視線還落在那個男生的身上。

    對方走到了排練房的邊緣，正坐在地上跟幾個女生聊天。

    許熙然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接著抬手就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你到底來干嘛的？”他問。

    方默還沒來得及應(yīng)聲，突然被面前的畫面驚到了。

    那個外表怎么看都是可愛女孩的男生伸手摟住了他身側(cè)的另一個女生，還在對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們在干嘛？”方默眼睛瞪得老大。

    在他問話的同時，被親的女生笑意滿滿轉(zhuǎn)過頭來，兩人又飛快地嘴對嘴碰了一下。氣氛甜蜜，畫面粉紅，看似無比和諧，卻又好像不太對勁。

    “那個是他女朋友啊，”許熙然一臉無語，語氣間還帶著幾分嫌棄，“都說了，讓你別對他產(chǎn)生想法，人家筆直筆直的?！?/br>
    “……”

    見方默目瞪口呆，許熙然看起來竟很快樂：“萌嗎？很萌吧！”

    第38章 純平的

    實(shí)在太不可思議了。

    只從外表看，這對甜蜜蜜的小情侶完全是兩個可愛的姑娘。甚至，他倆卿卿我我的畫面比起同性戀人更像是一對感情好過頭的閨蜜。

    畢竟在方默的認(rèn)知中，大多女同性戀情侶中都會有一方打扮得相對男性化一些，夸張些的只從外表很難發(fā)現(xiàn)兩人性別相同。偶爾也有雙方都長發(fā)飄飄女性化特質(zhì)明顯的，但從未見過這樣雙方都是軟萌少女系的。

    那男生比這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女孩子都更嬌俏可愛，他的女朋友也不遑多讓，兩人外貌完全是同一種類型。

    方默還在消化，站在他身旁的許熙然卻似乎對這對奇特小情侶頗為欣賞：“他們倆還會一起穿著lo裙手牽手約會，只看畫面特別萌?！?/br>
    方默皺起眉頭：“……lo裙又是什么東西？”

    “一種裙子，可愛的女孩子穿上了會變得更可愛，”許熙然摸出手機(jī)找了一張圖片，“喏，類似這種?！?/br>
    方默看著畫面中厚重的裙擺和繁復(fù)的印花，欲言又止。

    許熙然收起手機(jī)，繼續(xù)說道：“他們倆從高中就在一起，已經(jīng)好些年了，感情很好的。所以你看看就得了，知道么？”

    方默此刻沒心思對許熙然的誤會提出抗議。作為lgbt群體中的一員，他覺得自己隱約了解到了真相。

    “所以，他其實(shí)是跨性別者？”他問許熙然。

    “跨什么？”許熙然一臉不解，“性別還能跨？”

    “就是，雖然是男生，但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子。他的情況，應(yīng)該是生理上的異性戀，精神上的同性戀吧？”方默覺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許熙然卻噴了：“他身心都是異性戀吧？”

    “這畫面你告訴我是異性戀？”方默皺眉，“他既然不覺得自己是女生那為什么要打扮成女孩子？”

    “因?yàn)楹芸蓯郯?，”許熙然一臉理所當(dāng)然，“你看他女朋友，不也是這種可愛的類型。他就喜歡這樣的。現(xiàn)在雙倍可愛，不是很美好嗎？”

    方默完全理解不了這個邏輯。

    “你不覺得兩個可愛的女孩子談戀愛的畫面很棒嗎？”許熙然說，“沒有雄性生物破壞畫面，每個角度都特別萌?！?/br>
    “……大概吧?！狈侥f。

    二次元的世界簡直深不可測，令他完全無法理解。

    相比兩個女生，方默還是更愿意看兩個男人。最好都又高又帥身材又好，荷爾蒙爆棚。這么一想，他又突然有點(diǎn)明白這些死宅男的思路了。

    他們倆的視線一直往那兒飄，沒過多久就引起了當(dāng)事人的主意。在留意到方默后，女裝男生立刻對他露出了笑容，緊接著站起身歡快地跑了過來。

    “嗨，”他才一開口，低沉的聲線就把方默給徹底震懾住了，“我們上次見過的，你還記得吧？”

    方默趕緊點(diǎn)頭：“你好你好?！?/br>
    “你叫方默對吧，”對方顯然是已經(jīng)聽其他人介紹過他了，“我姓常，常天。你可以叫……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