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哈哈哈哈哈?!?/br> 吃著吃著,徐春春身旁的裴慕心突然大笑起來,她這笑來的莫名其妙,聲音刺耳,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徐春春不動聲色地偏了偏身子,一家子都放下筷子看著裴慕心,裴圖南的后媽居然開始捂著臉哭起來,這是個什么情況…… “神經(jīng)病,你又發(fā)什么瘋。” “??!” 幾乎是眨個眼的功夫,就在裴慕臻說完那句神經(jīng)病后,裴慕心就把碗里剛盛的熱湯潑向了他,那么遠(yuǎn)的距離,遭殃的當(dāng)然是幼安了。 那聲“啊”就是她發(fā)出來的,幼安上半身全是粘膩的湯水了,雖然不會被燙傷,但這也是讓她忍受不了的。 裴慕臻徹底怒了,這會兒他們夫妻感情又像是很好了,他緊張地為幼安擦拭著,不停地問著她痛不痛。 至于裴慕心,在潑完以后就瀟灑離席了,沒人攔她,包括憤怒的裴慕臻。 本來就貌合神離的家庭聚餐,在裴慕臻兩口子離開后,徐春春簡單吃了一些菜,就放下了筷子,她放下筷子后,裴圖南也提出要回去。 走出飯廳,徐春春有太多想問的,又不知該從哪里開始問。這樣的家庭,未免有些太奇葩了。 二人走到那座洋房前,裴圖南站住了,他看著洋房,“這是我十五歲那年蓋起來的,說是住不慣老院子?!?/br> 他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誰住不慣也沒說清楚,徐春春靜靜聽著他繼續(xù)講。 裴圖南的后媽叫白臻臻,那裴慕臻的名字挺rou麻的……徐春春發(fā)散著思維。 白臻臻在裴圖南親娘去世后就正式成了裴太太,她對裴圖南的態(tài)度不好不壞,整日里就陪著裴勤安談天說地。 她的兩個孩子裴慕臻和裴慕心是龍鳳胎,比裴圖南小五歲。他們兄妹三個雖然不是一起長大,但是關(guān)系一直很好。 平靜在裴圖南去插隊(duì)前幾個月被打破。 一位在裴家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傭人,在病死前向裴圖南道歉,傭人曾經(jīng)親眼看見白臻臻在原來的夫人齊海月吊死的那天去過她的房間。 關(guān)于那一天,裴圖南其實(shí)早就沒了印象,那是他不想多回憶的一天。他只記得園子里那天沒什么人,據(jù)裴城事后說,是一家人都去外頭看戲了。 然后,他就看見了他娘,暈了過去,等他醒來,齊海月已經(jīng)收殮入棺了。 如果說他聽了傭人的話,本來只信了三分,那么在他當(dāng)著大家的面問出來,白臻臻的緊張和裴勤安的不自然,就讓他信了七分了。 但是裴城為了所謂的家的大局,不肯再讓他問下去,反而想用手里的家業(yè)息事寧人。當(dāng)時的裴圖南無力做什么,他看透了這個家,跟著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報了名插隊(duì)。 本來因著裴家的勢力,他是不用去的,他卻一分一秒不想在裴家多待,再加上白臻臻被他質(zhì)問裝病,裴慕心跟著瘋了,裴家一團(tuán)亂。 有意或是無意的,裴城和裴勤安沒管他,他也就這么離開了。 不過他娘死的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是一定會查出來的。畢竟讓他娘抑郁的人就是白臻臻和裴勤安。 就算白臻臻沒做什么,也一定說了什么刺激到了她。 說出來以后,裴圖南陷入了沉默,這些事徐春春必須要知道的,到了新環(huán)境,他不想讓她一頭霧水。 “怪不得見到你他們都是那種反應(yīng)。”徐春春我有些心疼裴圖南了,一家子瘋的瘋壞的壞,統(tǒng)統(tǒng)表里不一。 這頓飯能順利吃完,也是難得了,明明都彼此沒有好感,卻要為著裴城弄出來家的溫馨。 徐春春抱著裴圖南不撒手了,“剛剛你也沒吃多少,餓不餓呀?!彼X得裴圖南受了委屈,他喝水她來倒,他看書她翻頁。 總之今晚必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關(guān)心照顧好裴圖南才行。 她繼續(xù)小尾巴一樣跟在裴圖南身后,翻看著裴圖南小時候的課本,讀著他的那些批注。 裴圖南也不隱藏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任由她看著,笑著望著徐春春的笑臉。 充滿元?dú)猓胀ㄐ√栆话愕男齑捍?,讓他覺得充滿了力量,在冰冷的裴園里,他也不怕,一是因?yàn)樗私饷總€人,二就是因?yàn)橛行齑捍号阒?/br> 徐春春和裴圖南在這邊膩膩歪歪,隔壁院子的裴慕臻和黎幼安卻在吵架。 “大哥回來了你眼神就不對勁了,他回來了你對比一下,是不是覺著嫁的后悔了?” 裴慕臻說話陰陽怪氣,他的領(lǐng)帶已經(jīng)解開了,身上的西裝也歪歪斜斜。黎幼安臉色也不好看,她換掉了身上臟了的衣服,坐在椅子上不吭聲。 后悔,當(dāng)然后悔了,黎幼安姓黎,自然跟裴家有點(diǎn)八竿子打不著的遠(yuǎn)親,從小也是長在裴園里的。 跟她青梅竹馬的是裴圖南,才不是比她小兩歲的裴慕臻。只不過當(dāng)時裴圖南去了c城,她家里生意又做不下去了,一時心急聽了安排嫁人。 嫁過來她就清醒了,裴城不可能不管裴圖南的,過幾年裴家交到誰手上還真不好說,可嫁都嫁了,后悔有用? 公公婆婆只顧自己開心,小姑子又是個瘋子,娘家還等著裴家?guī)兔Γ蠡跊]用! 她跟裴慕臻相處久了,也了解了他的脾氣了,只能順著來,“慕臻,你又何必說這話傷我的心,我喜歡的是你大哥,當(dāng)初不會直到他離開也不講出來的?!?/br> 一邊輕聲細(xì)語哄著裴慕臻,黎幼安一邊心里難受,如今她是真的傷了裴圖南的心了,竟然直接領(lǐng)回了個農(nóng)村大肚婆了。 如果,如果不是他突然負(fù)氣走了,現(xiàn)在誰和誰是夫妻還真說不定呢。 天上的月,圓而皎潔,它照著裴園里的一草一木,傾聽著每個人的故事和心聲。 洋房里,看著白臻臻睡著了,裴勤安坐起來嘆了一口氣,連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仿佛從十幾年前開始,他就這么迷茫了。 聽到他嘆氣,白臻臻的眼皮動了動。 第62章 游園驚夢 竹笛聲從屋外傳來, 吹笛子的人顯然十分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如何。如果吹的好聽,這是一種享受,如果吹的難聽, 大早上的是擾人清夢。 徐春春聽了半天也聽不出吹的是什么調(diào)子, 而且這人的竹笛明顯有一兩個音沒有吹響。 “哎呦, 誰啊?”徐春春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手表, 早上五點(diǎn)半, 很好, 這位自以為很文藝的吹笛人成功的惹怒了她。 “是慕心。” 裴圖南的聲音里有著無奈和淡淡的憂傷, 曾經(jīng)文靜乖巧的小meimei, 變成現(xiàn)在這樣,他沒有關(guān)注到她, 想再做些什么也已經(jīng)晚了。 徐春春的火氣一秒鐘消失了。 透過窗子,徐春春看到了拿著笛子走來走去的裴慕心,她仿佛不覺得累,在院落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這還是除了管家外, 唯一來這“拜訪”的客人,其他人第一餐飯后,仿佛都忘記了裴圖南回來了,吃飯的時候也不見人。 裴圖南衣柜里的衣服雖然都清洗干凈了, 但都是以前的衣服,管家送來了新被子,沒人為他和徐春春準(zhǔn)備新衣服。 雖然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歡迎, 但徐春春還是很開心跟裴圖南回家了。 徐春春和裴圖南沒有吭聲,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忍受。裴慕臻有滿肚子怨氣不知道該沖誰發(fā)泄,瘋瘋癲癲的裴慕心是最好的人選。 “瘋婆子,你看看你,還有沒有點(diǎn)以前的樣子?”他用手指著裴慕心,嘲諷著她。 如果說跟瘋子能講通道理,那么瘋子也就不是瘋子了。面對裴慕臻的喋喋不休,裴慕心只做了一件事,用力的撲倒他,然后撕咬。 等到裴圖南沖出去把她拉開時,裴慕臻臉上已經(jīng)是傷痕累累了,有咬痕有抓痕,他狼狽地推開裴圖南回了自己院子。 裴圖南將裴慕心送回到她屋里,她徑直走到桌前,拼命的往嘴里塞著桌上的糕點(diǎn),直到塞不下才開始吞咽。 徐春春跟著走進(jìn)來,她發(fā)現(xiàn)這間屋子布局和裴圖南的差不多,看來他們住進(jìn)來后除了添些擺設(shè)外,都沒有再改動什么。 她想過去幫裴慕心倒點(diǎn)水,被裴圖南用手勢制止了,“讓她吃吧。” “白孔雀對meimei也挺好的,自己被抓花了臉,meimei除了頭發(fā)亂點(diǎn),也沒受什么傷?!本褪悄菑堊欤稽c(diǎn)也不留情面。 “他以前也不這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可能是我離開后吧?!迸釄D南并不憎恨他的弟弟meimei,他們是無辜的。 裴慕心嘴里塞滿了東西,她先是含含糊糊地哼著小調(diào),隨后又開始哭鬧。 桌上的杯子和水壺,盤子,能摔的東西都被她摔到遠(yuǎn)處。徐春春和裴圖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最后裴慕心坐在地上開始哭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慕心,你在跟誰說對不起?什么事對不起?”裴圖南問了半天,裴慕心也只重復(fù)說著對不起,管家趕來后,他們只好離開了。 走出院子來到連廊上,裴圖南牽起徐春春的手,“走吧,去找爺爺談?wù)?,找我回來究竟為了什么。?/br> 穿過上次那個飯廳,就到了裴城的院子,徐春春和裴圖南到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練太極拳。 看見兩人來了,他停下動作也不說話,走進(jìn)了屋子里,不用他,徐春春和裴圖南自然跟上。 墻角的留聲機(jī)被裴城打開,放著不知道誰唱的戲曲。 裴城開門見山,“我腦子里長了東西,活不長了。”隨后他也不管裴圖南是什么反應(yīng),開口說道,“圖南,在我死之前,我要把屬于你的東西給你?!?/br> 裴圖南面無表情,但徐春春感覺得到牽著她的那只手在顫抖。只不過是他在裴城面前隱藏情緒罷了。 “別說你不要,這些是你娘和你該得的,是我對不起你們?!?/br> 裴城的語氣很強(qiáng)硬,表情卻很脆弱,在這一刻,他才真正表現(xiàn)得符合他的身份,一位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 提到了他娘,裴圖南臉上的冰冷裂開了,“你沒有對不起她,更沒有對不起我,你想維護(hù)你這一大家子人,你沒做錯什么?!?/br> “息事寧人,讓活著的人好好活下去,才是你這位大家長該做的?!?/br> 裴圖南的話讓裴城面露痛苦,他走到書架前,轉(zhuǎn)動了書架上的花瓶,整排書架緩緩移動,露出來一扇小門。 裴城走進(jìn)去,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小木箱,他把木箱放在桌子上,打開,里邊有一把鑰匙。 他將鑰匙遞到裴圖南面前,“這是我給你的錢,房契地契,股權(quán)書你直接簽字就行。其余的,留給你的弟弟meimei?!?/br> 裴家早就不做生意了,大的宅子早已變現(xiàn),留下的只有現(xiàn)錢和股份了。 這些統(tǒng)統(tǒng)不是裴圖南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當(dāng)初的真相,但通過裴城的態(tài)度,他知道今天不會得到答案。 而他想要得到答案,就離不開這些身外之物的幫助。裴圖南接過了鑰匙,“好好保重身體,舅公去了國外,你也去吧,那邊醫(yī)療條件好?!?/br> 他的話沒人回答,裴城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嘴里跟著留聲機(jī)唱著,這是送客的意思。 在徐春春和裴圖南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了裴城的聲音,“我離開之前,讓這個家安安靜靜。” 當(dāng)了半天的背景墻,徐春春總算可以講話了,她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剛剛她感受到了裴城和裴圖南的不甘心和傷感。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指責(zé)裴城,徐春春居然覺得他有些可憐,明明他那么過分的要求裴圖南,讓裴圖南受委屈。 回了房間后,裴圖南就靜靜的坐在桌前,翻看著那本老相冊,到了天黑徐春春想要點(diǎn)燈的時候,他合上了影集。 “明天就回吧,這回我們把相冊帶走?!迸釄D南站起來沖徐春春露出一個笑容,徐春春知道他這是經(jīng)過自我調(diào)節(jié)走出來了。 “今晚帶你去個地方,這個園子里最值得去的地方。” 徐春春看著裴圖南找出了蠟燭,拿上了火柴后,就更加想知道是哪里了,說的這么好,難道有宮殿? 屋子里有手電,但是裴圖南還是找出了竹制的燈籠,做工很好,幾年不曾用過里面的燈芯也可以點(diǎn)燃。 雖然打著燈籠在裴園里很有感覺,但還是不夠,照亮路最起碼也要兩三個才行。徐春春還是拿上了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