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見這仆人眼生,并非是武陵王府的人,王獻之猜到可能是會稽王府派來的人,他直接拒絕道:“今日乏了,擇日有空再登門尋殿下?!?/br> “衛(wèi)將軍……”會稽王府的仆人面色哀求地望著王獻之。 王獻之轉(zhuǎn)身上車,沒有理會會稽王府的仆人。 牛車行到半路,被人攔了下來。 “衛(wèi)將軍!我家郎主求見!” 王獻之打著哈欠,看向阿陌。 阿陌掀開簾子問外面的人:“你家郎主何人?” “我家郎主乃菜司徒?!?/br> 蔡謨? 王獻之沉思。 蔡謨拜司徒而三年不就職。殷浩離開京城后,此人才上朝。但是在早朝上,蔡謨并不開口表態(tài),發(fā)表言論。此人太低調(diào)了,以至于王獻之一直沒有認真注意過對方。直到蔡謨不動聲色的替會稽王將朝政大權(quán)奪回來,并且將瑯琊王、東海王趕回封地,王獻之才知道此人不簡單! 如今蔡謨尋他,莫非是猜到了什么? 王獻之閉上了眼睛,低聲告訴阿陌:“我乏了?!?/br> 阿陌了然,直接告訴車外的仆人:“我家郎君乏了!要歸家歇息!擇日再登門尋菜司徒!” 蔡家的仆人,也沒有露出失落或者惱怒的神色,從容地點頭,彎腰說道:“打擾了!” 牛車繼續(xù)行駛。見王獻之低眉沉思,眼神變幻莫測,阿陌也不出聲打擾。 回到王家,王獻之跑去宗祠尋王彪之。 王彪之正好在宗祠,見王獻之主動尋他,立馬將王獻之帶到密室里,開口問道:“七郎匆忙尋我,是否發(fā)生大事?” 王獻之搖頭,他出聲問道:“不知叔父可了解菜司徒?” 王彪之沒想到王獻之會突然問起此人,他思量片刻,緩緩言道:“蔡公過浮船,脫帶把瓠系于腰間。七郎可知此為何意?” 王獻之不解,目光認真地望向王彪之。 王彪之告訴王獻之:“說來,蔡道明此人與七郎不謀而同。一直以來,他都不支持北伐。每每談及北伐,他都持反對態(tài)度。蔡道明以為戰(zhàn)事只會消耗國力。在晉國未富強之前,不能輕易出兵伐趙。過去,諸位公卿并未將蔡道明的話放在心上。人人都說蔡道明過于小心,優(yōu)柔寡斷,難以成事。蔡道明此人雖然在朝為官,諸多事情卻不插手。只有欽點其時,才開口表態(tài),發(fā)表己見?!?/br> 王獻之沉思,如此說來蔡謨是個明睿之人! 見王獻之沉思不語,王彪之問道:“七郎有何打算?” 王獻之開口說道:“今日歸來時,蔡家仆人在半道攔車,菜司徒請我入府做客。叔父,菜司徒必定已經(jīng)猜到這一切是我在背后謀劃。還有,今日褚裒請我上門做客,幾番試探我。他也有此懷疑?!?/br> 王彪之不解地問道:“讓這二人知曉又如何?” 王獻之如此優(yōu)秀,做了這么多件大事!隨便說出一件事,都會讓天下人欽佩不已。立碑立傳,載入史冊!王彪之巴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瑯琊王氏有這么優(yōu)秀的晚輩!奈何王獻之一向低調(diào),只甘愿在背后默默付出! 王獻之搖頭:“若是讓諸位知曉王七郎的城府深沉如海,諸位便開始防備我了?!?/br> 王彪之點頭,覺得王獻之的考慮很周到。一個六七歲的稚子,眾人并不會放在眼中。但若是讓眾人知曉,這是一個心機深沉,能運籌帷幄的孩子,眾人必定會感到害怕!接著,會產(chǎn)生畏懼之心!從此,開始防備王獻之…… 王彪之問道:“這二人,你打算如何應對?蔡道明儒雅溫潤,性子溫和,此人容易拉攏。褚季野皮里春秋,言行不一,只怕不好拉攏。更何況,褚季野已經(jīng)懷疑你所為,不知接下來,他是否會做出對你不利之事?!?/br> 褚裒這個人,旁人不宜看穿其心思,無法料到褚裒會做出什么事。 王獻之垂眸思索,半晌,他輕聲言道:“菜司徒必定會等我登門尋他。我相信他是以大局為重之人。我先解決褚公?!?/br> “如何解決?”王彪之好奇,不知道王獻之會用什么辦法應對褚裒。 王獻之實在是困得不行了,他打著哈欠說道:“一日一夕未休息,我先去歇息。” 見王獻之眼皮在打架,王彪之擺手言道:“去吧!” 王獻之回到院子,沐浴時,忽然對阿陌說道:“另派十名死士看守那些人,將阿三叫來?!?/br> “此時?”阿陌正在幫王獻之洗頭。 “嗯?!蓖醌I之點頭,面色認真。 阿陌只好擦了擦手,轉(zhuǎn)身跑出去辦事。 夜,靜悄悄的。 不知為何,褚裒卻睡不著。 半夜,褚裒開口叫道:“阿奈?!?/br> 等了少頃,不見仆人回應。褚裒再次叫道:“阿奈!” 還是沒人回應。 褚裒心里不安,他翻身下榻,大聲叫道:“阿奈!” 正準備摸黑往前走,倏地,撞到了什么東西。褚裒僵住了。剛才他的手,好像摸到了另一只手! “阿奈,你在做什么!”褚裒惱怒地呵斥。 “三萬金?!?/br> 冷冰冰的聲音,傳入褚裒的耳朵里,褚裒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雙腿下意識發(fā)軟。 “你、你……”褚裒驚慌失措。反應過來,大聲叫喊:“來人!” 領(lǐng)口忽然被人抓住,褚裒被人提了起來! 感覺雙腳離開了地面,脖子被領(lǐng)口勒得難受,褚裒顫巍巍地言道:“有話好說!請放褚某下來!” 褚裒被阿三拎著走出了屋子,借著月色,看到阿奈躺在地上,褚裒驚恐地叫道:“阿奈!” 阿三直接將褚裒甩開。 褚裒摔到地上,疼,但不敢出聲叫喊。他吸了吸涼氣,壓低聲音問道:“足下意欲何為?” “三萬金。”冷硬的聲音從阿三口中發(fā)出。 月色淡淡,阿三站在月光之下,月亮在他的身后,他背對著月光,令人看不清他的面色。 褚裒咬咬牙,低聲問道:“你家主人可是王七郎?” 褚裒的話音剛落,阿三突然拔出了匕首。 看到鋒銳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褚裒瞪大眼睛,惶恐地問道:“你、你要做什么?” 阿三也不回答,他快速將刀子捅向褚裒。 褚裒滾到一旁,避開阿三的動作,激動地叫道:“來人!救命!” 阿三直接踹了一腳褚裒。彎腰摁住了褚裒的嘴巴,將匕首抵在褚裒的脖子處。 褚裒僵住身子,不敢亂動。 如此深秋時節(jié),褚裒冒出了冷汗。 就在褚裒覺得自己即將要死的時候,阿三忽然放開了他。 褚裒目光驚恐地瞪著阿三,嘴唇一直在顫抖,半晌發(fā)不出聲音。 王獻之從洞門走進來。 聽到腳步聲,褚裒轉(zhuǎn)頭望向洞門,看清楚來人是王獻之,褚裒惱怒地質(zhì)問道:“王七郎要殺人滅口!” 王獻之搖頭,看了眼阿三,溫和地說道:“下回待褚公溫柔一些。” 還有下回! 褚裒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阿三了! 阿三目光幽幽地望了眼褚裒,面無表情地回應道:“遵命?!?/br> 王獻之對阿三說道:“將褚公扶起來?!?/br> 阿三轉(zhuǎn)身面對褚裒,抬起腳步朝褚裒走來。 見狀,褚裒立馬擺手,反應激動地拒絕道:“讓他走開!離褚某遠些!” 王獻之只好叫住阿三:“罷了?!?/br> 王獻之朝褚裒走來。他來到褚裒的面前,對褚裒作揖,語氣無奈地言道:“褚公莫怪。阿三行事雖然過于粗暴,但是尚知分寸。” 知分寸個屁! 褚裒的臉色又青又白,十分難看。他咬著牙,聲音惱怒地問道:“王七郎究竟何意!” 王獻之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地言道:“白日里聽褚公一番話,獻之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故而,前來尋褚公談談心事?!?/br> 褚裒想沖王獻之冷笑,但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笑不出來。尤其是阿三還站在不遠處!用那種陰森幽幽的目光盯著他!這讓褚裒心里畏懼,根本笑不出來。 褚裒伸出發(fā)抖的手,指向阿三,沖王獻之說道:“讓此人離開此院!” 王獻之搖頭:“不可。若是他離開此地,何人護我周全?!?/br> 聞言,褚裒咬牙切齒地說道:“莫非王七郎以為,褚某會傷害你?” 王獻之面色認真地點了點頭。 褚裒氣得面色鐵青,手指頭轉(zhuǎn)向王獻之,他指著王獻之,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獻之望了眼阿三,對褚裒說道:“不如讓阿三過來扶褚公起身?” 阿三立馬行動,大步朝褚裒走過來。 褚裒騰地一下,馬上從地上跳起來,他驚恐地沖阿三叫道:“站??!” 阿三哪里會聽從褚裒的命令,他快速地來到褚裒的面前。 褚裒面色慘白,立馬后退了幾步,對阿三避如蛇蝎。 王獻之開口叫道:“罷了,阿三,你轉(zhuǎn)身背對著褚公?!?/br> 阿三一言不發(fā),直接轉(zhuǎn)身背對著王獻之與褚裒。 王獻之抬頭望向褚裒,遲疑地問道:“阿三沒這么恐怖吧?褚公何必如此畏懼?” 褚裒瞪向王獻之,惱怒地質(zhì)問道:“王七郎尋此人恐嚇褚某,意欲何為!” 王獻之做了個手勢,指向屋子,對褚裒說道:“外面風大,不如你我進屋談話?” 褚裒面色陰沉,跟隨王獻之進屋。 王獻之拿出火柴劃了劃,用燃燒的火柴點燃燈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