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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飯館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太香了!

    那rou真的能給他們吃嗎?

    可事到如今,也實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rou里摻了毒,死也能當(dāng)個飽死鬼!

    展鸰用匕首切了表面一層rou下來,放到嘴里咬了口,油香四溢,特別筋道,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又極其憂傷的嘆了口氣。

    “唉,沒有鹽!”

    打從幾天前她就沒攝入過鹽分了,嘴里簡直要淡出鳥來,明天必須得進(jìn)城!

    小孩兒眼巴巴的看著她手里的rou,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展鸰被他看得沒法子,用匕首割了一小條,先吹涼了,這才遞過去。

    早起已經(jīng)吃了幾塊rou,烤rou不比燉rou,很不好消化,這么點兒的孩子嘗個味兒就成了。

    誰知小孩兒接了rou,卻又立刻掉了個頭,擎著胳膊要往她嘴里塞,夠不著還著急。

    展鸰那一顆心啊,簡直要化成水了,低頭往他額頭上親了口,心滿意足道:“你自己吃吧,咬碎了再咽。”

    小孩兒這才猶猶豫豫的含在嘴里,又瞇著眼睛沖她笑,十分滿足的模樣。

    食物的力量是無窮的,鐵柱和二狗子以非人的速度挑滿了水缸,然后以小媳婦一般的扭捏姿態(tài)蹭到火堆旁,直勾勾的盯著展鸰……手里的烤rou!

    展鸰失笑,“得了,吃吧?!?/br>
    她也曾因為出任務(wù)餓過,知道那種前胸貼后背,腸胃都瘋狂灼燒的感覺足夠?qū)⒁粋€冷靜沉著的正常人逼瘋。既然已經(jīng)決定搭伙,她不愿也不屑于用那種卑劣的手段折磨人。

    話音未落,那兩人就已經(jīng)撲了上去。

    他們甚至顧不上燙,直接用手抓著撕開,然后一邊左右手倒騰,一邊拼命往嘴巴里塞,時不時張開嘴呼哧呼哧的換氣,連燙帶感動,弄的熱淚盈眶。

    太香了!

    跟剛才的燉rou是完全不同的味道,那個又軟又糯,入口即化,這個卻十分勁道,還帶著烤制食物特有的焦香。

    幾天沒吃飯的人了,哪兒有資格挑剔放沒放鹽?只覺得嘴里含的就是命,也顧不上燙嘴,拼死往里塞。

    塞了沒幾口,二狗子突然掉了淚,一邊哭一邊混著眼淚繼續(xù)吃,含含糊糊的嚎道:“爹,娘!我們遇上好心人了,你們二老也吃一口啊!”

    甭說被指使著干活,災(zāi)荒年間,為了一口吃的那是要出人命的,如今他都上人家里偷東西,還給拿了個現(xiàn)行,結(jié)果人家只踢了兩腳,還給rou吃,真沒什么不滿足了。

    鐵柱爹娘死得早,鬧災(zāi)頭一年就沒了,此時也被二狗子嚎的滿心泛酸,眼眶里止不住的掉淚。

    唉,這個世道!

    老天爺太不開眼了!

    展鸰嘆了口氣,用靴子尖兒踢了踢二狗子的屁股,“哭什么,以后只要你好好干活兒,少不了吃的?!?/br>
    二狗子連連點頭,三口兩口吞了手里的rou,忽然噗通一聲撅著腚跪下了,在地上咣咣咣磕頭,“姑娘,以后我都跟著你干,只要管飯就成!收了我吧,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不對,大姐!大姐,收了我吧!”

    鐵柱嘴里那半拉rou就忽然味同嚼蠟,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哽在嗓子里噎得難受。

    他還能說啥?帶出來的小弟,突然當(dāng)著自己的面認(rèn)人家當(dāng)大姐?

    你害不害臊,瞎子都能看出人家比你年輕多了好嗎!

    左右也沒個念想,鐵柱胡亂嚼了rou,一咬牙,也跟著跪了,“大姐!”

    他們兄弟兩個也沒個一技之長,再這么渾渾噩噩的熬下去,即便餓不死,終究也不會有什么出息,如何告慰爹娘在天之靈?倒是這位姑娘瞧著頗為不凡,行事做派也敞亮大氣,跟著她,或許會有轉(zhuǎn)機(jī)也說不定。

    現(xiàn)在的一聲大姐、這一跪,就表示這倆人是心甘情愿想留下來,并且很可能是一輩子,跟剛才被迫留下還債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認(rèn)了主兒的鐵柱和二狗子非常自覺地履行起跟班的職責(zé),先擼著袖子將屋里能打掃的都打掃了,又去外頭撿了許多枯樹枝子、拔了好些枯草回來當(dāng)柴火,完了之后還顛兒顛兒跑去展鸰跟前,狗腿兮兮的問:“大姐,我們還能干點兒啥?”

    展鸰一扭頭,露出來地上幾只血淋淋的兔子,二狗子喉頭一動,腿腳就本能的發(fā)軟。

    展鸰嘖了一聲,“擋光了。”

    倆跟班趕緊退開,老老實實垂手在旁邊站著,繼續(xù)等候吩咐。

    “我姓展,以后都叫我展姑娘,至于他么,這是我弟弟,”展鸰把下巴沖在旁邊蹲著的小孩兒抬了抬,“自然是展大爺?!?/br>
    鐵柱和二狗子對視一眼,雖然都覺得叫一個奶娃娃大爺什么的有點臊得慌,可真要論起道理來,似乎又沒錯,當(dāng)即規(guī)規(guī)矩矩的沖小孩兒彎腰,“展大爺?!?/br>
    小孩兒眨了眨眼睛,兩排長睫毛忽閃忽閃的,然后嫩生生的臉上滿是疑惑,一頭霧水的看向展鸰,似乎在問這是叫誰?

    展鸰噗嗤一聲,覺得他呆的可愛,想了半天才干巴巴的說:“我不大會起名兒,你叫展鶴成不成?咱姐弟倆都是鳥兒,鶴嘯九天,意頭也挺好的。”

    其實她不大會起名字,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頭一個名字就是使用頻率極高的展鵬,可低頭一看小孩兒精致的小臉兒,立刻就張不開嘴了。

    太土了,叫不出口!

    展鶴吧,仙鶴高雅又美麗,且寓意吉祥長壽,甚美。

    小孩兒很開心的點了點頭,迅速接受了這個新名字。

    他低頭掰著指頭美滋滋的笑。

    鳥兒,我跟jiejie都是鳥兒,一樣的!

    第4章

    展鸰飛快的將幾只兔子都剝了皮,內(nèi)臟血污什么的淘洗干凈,挨個兒綁了吊起來。野豬只留半邊,兔子留一只,野雞也留一只,都烤干了,其余的明兒帶進(jìn)城去賣了,先換點生活必需品要緊。

    大約是這一帶太過荒涼,少有人煙,野物卻不少,旁的不說,野雞兔子都見過,不過沒點功夫不好抓。

    展鸰不怕。

    rou烤干了之后不僅容易保存,而且還帶了一種特有的香氣,以后不管是燉湯、做煲還是炒著吃都很美味。

    她的手藝實在很好,兔子的皮rou完美分離,甚至連一點兒筋膜都沒傷著。

    兔子都是一窩一窩生活的,逮著一只差不多就能抓到一窩,她抓了兩只大兔子,還有七只半大小兔子,皮毛基本上都是灰突突的。這附近沒什么好吃的,可這些兔子的毛色竟然還挺油亮。

    展鸰用手丈量了下兔皮尺寸,又往新認(rèn)的弟弟身上比劃下,覺得不光夠一頂帽子,可能還夠一件無袖小短馬甲呢,就挺滿意。

    見識了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剝皮功夫之后,鐵柱越發(fā)覺得這姑娘本事大,當(dāng)真是喜憂參半,既覺得以后可能有盼頭,又擔(dān)心對方哪天翻臉不認(rèn)人,他跟二狗子怕只能伸著脖子認(rèn)宰……

    他大著膽子提醒,“大,不是,展姑娘,這皮子可不能這樣就往身上穿?!?/br>
    “我知道,”展鸰點點頭,“明天賣了這些rou,順便買些石灰、火堿什么的來,先把這些皮子銷了,再看看還能不能弄點皮子?!?/br>
    鐵柱就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她,心道您連野豬都弄來了,還打算鼓搗點兒啥?

    當(dāng)天晚上,展鸰就用實際行動回答了:

    她還能再鼓搗第二只野豬!

    野豬一般是群居動物,成年豬很可能不止一頭,早在捅死第一頭野豬的時候,展鸰就有意識的往深處找了找,可繞了十幾里都沒發(fā)現(xiàn)巢xue??紤]到天色已晚,她一個人停留在外面,對當(dāng)?shù)氐匦我膊淮笫煜ぃkU性比較高,權(quán)衡利弊后便中途折返了。

    不過回來之后,展鸰也沒閑著,先在野豬可能來的幾個方向挖了條溝,又往里埋了許多削尖的木樁,上頭用木頭蓋了。

    所以一開始她看見鐵柱和二狗子兩個家伙完好無損的沖到這兒偷東西時,心中的驚訝不是一星半點兒。

    她挖的陷阱雖然不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可統(tǒng)共就只留出了幾條小路,外頭也偽裝好了,這倆人竟然真的沒踩到!

    何等的運氣!

    天黑之后,展鸰摟著小孩兒在唯一的破床上睡,鐵柱和二狗子倆人靠著火堆。這里干燥又暖和,肚子里還有沉甸甸的rou,倆人睡得一個比一個香。

    正睡著呢,忽然聽到外頭一陣野獸的叫聲由遠(yuǎn)而近,緊接著就是噗通一聲悶響,幾乎是同時的,變了調(diào)兒的嘶吼響徹天際,嚇得鐵柱和二狗子一個機(jī)靈坐了起來。

    “看好你們大爺!少了一根汗毛提頭來見!”

    后半句尚且回蕩在空氣中,剛才還在床上的展姑娘已然沖出門去。

    她的動作好似一只靈貓,輕快又敏捷,落在地上半點動靜都沒有,可速度快的卻像是幽靈鬼魅,眨眼不見了蹤跡。

    緊接著,兄弟兩個就聽到外面一聲悶哼和幾聲不好形容的噗嗤聲,然后就再也沒了動靜。

    不過過了會兒,外頭又出現(xiàn)了重物拖地的聲響,吭哧吭哧的,越走越遠(yuǎn)……

    不知為什么,倆人本能的縮了縮脖子。

    展鶴這會兒才清醒了,一看jiejie不在,掙扎著要下床。

    鐵柱一看“自己的頭”要跑,顧不得許多,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張開雙臂擋著不叫他下來。

    “大爺,大爺!展大爺!展姑娘,就是你jiejie,馬上就回來了,馬上就回!”

    二狗子也過來跟他一塊兒擋,求爺爺告奶奶的,什么好話都說盡了,可這小祖宗就是不聽,最后干脆憋著嘴要哭了。

    正在他們一籌莫展之際,展鸰又像剛才那樣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大約是她出去的時候太過匆忙,沒穿白天那件奇怪的白衣服,現(xiàn)在身上只有一件更加奇怪的白色高領(lǐng)衣裳,貼身的,很誠實的勾勒出她纖細(xì)的腰肢,和高聳的胸脯。

    兄弟倆猛然意識到自己看見了什么,腦袋嗡的一聲,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腦袋扎到火堆里。

    完了,要被滅口了!

    展鸰顧不上理會這些有的沒的,臉黑的像火堆里燒成炭的柴火,“讓你們兩個守夜,睡死了?”

    鐵柱和二狗子縮了縮脖子,抬頭瞥見她雪白的腮上幾點殷紅的血跡后,又觸電似地將腦袋縮了回來。

    他們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飽過,也好幾天沒在這樣好的地方睡過覺了,原先是輪流守夜的,可一旦安靜下來,鋪天蓋地的疲倦和困頓便如海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令人毫無還手之力。

    展鸰皺了皺眉,冷聲道:“陷阱里和地上濺了血,你們一人拿根柴火照著,把沾了血的泥土都挖出來丟到遠(yuǎn)處,路上的也沿著弄了,不然若再有野獸聞著味兒過來,我先把你們丟出去喂了!”

    也是她大意了。

    這兩個人并未接受過任何專業(yè)訓(xùn)練,她早該提前想到的。

    不過,想留下就得拿出誠意,展現(xiàn)出足夠打動自己的能力,不然這樣有手有腳的大男人,難不成要讓自己養(yǎng)活嗎?

    鐵柱和二狗子自責(zé)不已,二話不說就出去了,忙活到半夜才回來。

    其實這一帶除了野豬之外也沒什么別的野獸了,而野豬又是一種領(lǐng)地意識很強(qiáng)的動物,如今兩只大的都死絕了,剩下的野雞兔子又咬不死人,也就沒什么危險。

    這兩個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其實心里對展鸰還是感激的,于是一晚上沒睡,打掃干凈了之后不僅小心翼翼的將陷阱恢復(fù)原樣,還主動跑去山上弄了好些柴火回來。

    當(dāng)然,大白天再看清這些陷阱的所在,又回想一下昨晚的所見所聞……也是渾身冒冷汗的后怕。

    次日一大早,展鸰就醒了,先燒了熱水給小孩兒洗了臉,這才去燉rou。

    燉rou期間,她還去了外面一趟,回來的時候地上就堆了一堆手腕粗的樹,看茬口好像是先用什么利刃弄開半邊,然后直接暴力掰斷了。

    鐵柱和二狗子很自覺地過去幫忙,然后就在展鸰的指揮下就地取材,用那些堅韌的枯草莖搓了好些草繩,將幾段木頭捆成簡易木排,前頭有一根橫的,可以由兩個人在前面拖著走。

    他們忙活的過程中,展鶴一直亦步亦趨的跟著展鸰,她站著他也站著,她蹲下他也蹲下,生怕錯過一個環(huán)節(jié),好像一個縮小的影子。

    不過后來小孩兒也學(xué)著抓枯草搓,被展鸰直接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