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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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牢房角落一女子坐起,她揉揉眼睛,略理衣裙,三步并作兩步,匆匆踏出柵門。 天才蒙蒙亮,霧白茫茫。 驛所建在官道旁,簡陋僻靜,后院有幾株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遮住了熹微天光。 “你起得夠早的!” “習(xí)慣了?!蓖ピ豪镏挥泄肜诤退拿俨睿S口閑聊,他把木桶扔進井里,單手打水。 轆轆吱嘎,水聲嘩啦。 豈料,郭弘磊剛把桶提出井沿,突聽后方響起女子凄厲尖叫: “救命!救——” 第24章 劍拔弩張 官差下意識握住刀柄,驚訝問:“怎么回事?” “誰在哭?” “你倆盯著后院,我們?nèi)デ魄疲 眱擅俨畈桓业『雎毷?,匆匆探查?/br> 驛所內(nèi)并無閑雜人等,呼救女子恐怕是自家的。 郭弘磊即刻撂下木桶,循著哭聲,隨官差找到后廊一間破舊耳房前。 三個男人見房門半敞,傳出一女子哭聲。 “誰?”官差以刀柄推開門,疑惑望去: 小桃衣裳被撕裂,臉頰紅腫,嘴角破裂流血。她跌坐在地,雙手抱胸捂住自己上身,抬頭見了郭弘磊,立刻跪地膝行,委屈哭喊:“二公子……求公子為奴婢做主!” 郭弘磊沉下臉掃視四周,劈頭問:“誰干的?” 官差提刀搜查,卻一無所獲,人早跑了。 “快說!究竟誰干的?”郭弘磊迅速審視門窗。 小桃羞憤不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哆嗦答:“奴婢、奴婢沒看見他的臉,只看清楚了他身穿戎裝。” 戎裝?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 官差清了清嗓子,“咳,戎裝?你可看清楚了?不準(zhǔn)信口胡說啊?!?/br> 郭弘磊催促道:“具體說一說!” 小桃急赤白臉,氣憤表明:“公子,奴婢看得一清二楚,那卑鄙下流的登徒子就是穿著戎裝,簡直畜牲!” 驛所并不大,且僻靜,小桃尖利的嗓音傳遍里里外外。 因聽見“戎裝、畜牲”,潘奎無法置若罔聞,率領(lǐng)幾個手下大踏步趕到,黑著臉問:“哎,你真看清楚了?這驛所里穿戎裝的,除了老子,便是老子的手下,你要是指不出登徒子,就是誣陷!” “我、我才沒有誣陷?!毙√乙律啦徽?,被幾個男人盯著,愈發(fā)難堪,瑟縮成一團,放聲痛哭。 這時,姜玉姝等人也趕到了。 她從睡夢中被驚醒,來不及梳頭,理妥衣裙后胡亂一挽,便不放心地跑出柵門。 “小桃?”姜玉姝疾步靠近,蹲下問:“你、你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少夫人,求您為奴婢做主!”小桃涕淚交流,狼狽至極。 事出突然,姜玉姝摟著人,一頭霧水,安慰道:“先別哭,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潘奎生性急躁,濃眉倒豎,揚聲問:“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既點明‘戎裝’,倒是指出人來!老子倒要瞧瞧,究竟是你誣陷,還是手下人犯錯。” 姜玉姝被粗獷大嗓門嚇一跳,忙扭頭,提議道:“各位,好歹先讓人洗把臉吧?這樣問話,叫她怎么答?” 潘奎一愣,點了點頭,嚴(yán)肅道:“行,叫她快穿好衣裳!我們奉令追捕逃、逃犯,趕著回軍復(fù)命,吃過早飯便啟程,沒空聽女人哭,但聽聽‘登徒子是誰’,倒是可以?!闭Z畢,他帶著手下轉(zhuǎn)身離開。 兩刻鐘后 庭院里,以水井為界,邊軍占東,郭家人位于西側(cè),官差和驛丞等人居中觀望。 眾兵卒一字排開。 “統(tǒng)統(tǒng)站好了!”潘奎拎著馬鞭,緩慢踱步,挨個審視手下,冷冷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凡辦差期間,一向嚴(yán)禁飲酒與嫖/賭。今天,卻有人明知故犯,欺侮了女犯人。” 田波提心吊膽,后背冷汗涔涔,故作納悶狀。 馬鞭一甩,潘奎驀地暴吼:“誰?誰干的?是男人就自己承認(rèn),麻利點兒,立刻站出來!” 臭丫頭,裝什么貞烈?害慘老子了……田波叫苦不迭,暗暗焦急。 與此同時·牢房一角 “糊涂!”王氏搖搖頭,小聲責(zé)罵:“為了一個丫鬟,與邊軍大傷和氣,不值得!況且,小桃并未被玷污,何必大動干戈?” 姜玉姝聽得直皺眉,既頭疼,又為奴婢感到心寒。她定定神,稍一思索,輕聲勸說:“老夫人,自從郭家出事以來,再也沒給下人發(fā)過月錢與賞賜,但這一路上,所有下人待咱們?nèi)允且?guī)規(guī)矩矩、恭恭敬敬,無關(guān)財物,全憑忠心,十分難得。今天,丫鬟受了欺辱,假如咱們不聞不問,豈不有損自身威信、寒了人心?” “哼,靖陽侯府興旺時,月錢賞賜多豐厚?郭家從未虧欠下人!”王氏理直氣壯,不悅道:“如今倒霉遭了罪,略有些良心的奴婢都不會忘恩負義,本就該繼續(xù)伺候著!” 姜玉姝倍感無力,想了想,正色告知:“其實,是潘大人提出的當(dāng)面對質(zhì),他正等著呢,咱們不去反而不妥。您老無需擔(dān)心激怒邊軍?!?/br> “對什么質(zhì)?怎可因為丫鬟追究邊軍?”王氏毫不贊同,吩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叫小桃來,我親自勸勸她?!?/br> 苦勸無果,姜玉姝眸光一沉,瞬間只想直接帶小桃去后院!但她剛張嘴,郭弘磊卻找來了,朗聲道:“怎么還不出去?一院子的人等著。母親若是疲憊,就再歇會兒。” “出了事,我怎么歇得?。俊蓖跏侠L了臉。 王巧珍打了個哈欠,丫鬟正伺候其洗漱、梳頭,不耐煩道:“母親言之有理,你們該聽從。難得休息,一大清早的,做什么鬧得亂糟糟!” 你一天到晚享受下人伺候,卻這副嘴臉?姜玉姝咬咬牙,迫使自己冷靜,再度強調(diào):“老夫人,潘大人正在外面等候。” “叫小桃去磕頭道歉?!蓖跏隙诘溃骸熬驼f她當(dāng)時眼花看錯了,登徒子并未穿戎裝?!?/br> “你——”姜玉姝瞠目結(jié)舌。 郭弘磊劍眉擰起,淡淡道:“母親歇著罷,孩兒忙去了?!闭f完,他拉起妻子就走。 “站?。∧孀?,你個逆子,站??!”王氏氣急敗壞,又一次奈何不了次子。 哈哈,干得好!姜玉姝險些沖丈夫豎起大拇指。 片刻后 夫妻并肩前行,小桃止不住地啜泣,被同伴簇擁到后院。 姜玉姝剛站定,正沉思間,猛卻聽潘奎大聲說: “你們聽著:老子不會袒護手下,一旦查實,必加以懲罰!大不了,就叫登徒子娶了那丫頭?!?/br> 你說什么?姜玉姝震驚,勃然大怒—— 第25章 黃杏枝頭 叫登徒子娶了小桃? 豈有此理! 好好兒的姑娘,誰樂意嫁給下流畜牲? 小桃驚慌失色,脫口喊:“不!我、我不嫁,我寧死也不嫁!” 姜玉姝眸光銳利,按住小桃肩膀,語調(diào)平平說:“別怕,潘大人想必只是說笑,姑娘家的終身大事,豈能草率決定?” “少夫人,我不嫁,求您千萬別答應(yīng)?!毙√覒?zhàn)戰(zhàn)兢兢,淚流滿面,忍辱說:“其實,奴婢并未受大傷,此事、此事算了罷!奴婢該死,惹了麻煩?!?/br> 潘奎甕聲甕氣道:“不嫁便不嫁,誰逼你了?我只是想著丫鬟名聲受損、恐難出嫁,所以才提了一提?!?/br> 姜玉姝強壓著怒火,義正辭嚴(yán),一字一句道:“多謝潘大人關(guān)懷弱女子,但我這丫鬟被嚇壞了,必須安靜休養(yǎng)一陣子,暫無法考慮成親。而且,她實際并未受傷,日后大可挑好人家嫁了,不妨事的?!?/br> 荒謬!別說清白仍在,即使清白被毀,也不該憋屈嫁給罪魁禍?zhǔn)祝?/br> “萬一嫁不出去呢?”潘奎心直口快。 姜玉姝昂首,擲地有聲答:“如果真有意外,只要她愿意為郭家做事,郭家就會一直收留!” “那行吧?!迸丝樣橖c頭。 “少夫人……”小桃大為動容,感激涕零,跪倒在姜玉姝跟前,忐忑道:“此事鬧成這樣,都怪奴婢魯莽,原不該嚷的?!?/br> 姜玉姝彎腰攙扶,“少胡說,快起來!” 郭弘磊始終在前,催促道:“小桃,你把經(jīng)過大概地說一說?!?/br> “實話實說,不必害臊。”姜玉姝叮囑道。 “是?!毙√抑饾u平靜,擦了擦涕淚,哽咽告知:“今兒早起,奴婢外出打水洗漱,誰知走到廊門口時,卻被一個男人捂住嘴、硬倒拖進耳房!他、他……不知為何,畜牲突然停下,奴婢忙起身,但剛抬頭就被扇耳光,故只看清了戎裝背影?!鳖D了頓,她嗚咽道:“我若是誣陷,甘受天打雷劈!” 郭弘磊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不卑不亢,正色問:“事至此,不知潘大人打算如何?” “哼!”潘奎一貫嫉惡如仇,賞罰分明,轉(zhuǎn)身便逼問:“到底誰干的?快滾出來承認(rèn)!再縮頭躲著,加重地罰!” 無辜的兵卒們堅定搖頭,田波惴惴不安,也跟著搖頭。 但其中有一個人沒搖頭,直挺挺站立。 是他嗎?姜玉姝眼睛一亮。 潘奎自然發(fā)現(xiàn)了,吃驚喝道:“丁遠!” “屬下在?!泵卸∵h的年輕人上前,高高瘦瘦。 潘奎怒問:“莫非是你小子干的?” “屬下色迷心竅,一時糊涂?!倍∵h撲通跪下,磕頭道:“屬下知錯,求大人寬恕。” “好哇,想不到居然是你?!迸丝鹈叭桑瑖?yán)厲下令:“敗壞軍威之人,罪不可恕。小栓、田波,打他五十鞭子,并罰餉三月!” “是?!卞X小栓毫不猶豫,拎起馬鞭便上。田波先是一呆,繼而竊喜,竭力掩飾慶幸之色。 轉(zhuǎn)眼,兩個總旗一左一右,高高揚鞭,重重落下,抽得丁遠痛叫,后背皮開rou綻,直至血rou模糊。 潘奎抱著手臂,斜睨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