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夏森緒（一）

    到達融大之后，夏森緒和崔楠道別，她拐進食堂后方的一處奶茶店。此時是下午，金色的陽光透過店內(nèi)的玻璃停留在白白的墻上，與墻上的盆栽架子成了一副畫。

    夏森緒并沒有閑心去找尋這些小細節(jié)，她的視線停留在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上。她握緊雙手，吐出一口氣，緩緩向前走，坐到女人的對面。

    “好久不見。”

    面前的女人不同于以往，剪了一頭干練的短發(fā)，一側(cè)的頭發(fā)挽到耳后，長長的耳環(huán)落在了肩膀上。

    看著面前的人，夏森緒再也找不到女人當(dāng)初的影子，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自己過于卑劣。

    “好久不見?！彼驳貑柡颍遄脦酌?，喊出了女人的名字，“莫裴。”

    莫裴大方地露出微笑，遞給她菜單。

    夏森緒沒有接，她單刀直入，“該說的話我已經(jīng)說過了?！?/br>
    夏森緒一直恥于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她一向認為這種隱秘的情感需要他人感受，需要她自己付出，而不是用口頭訴說。

    可在和莫裴交往的那幾年，她慢慢認識到，些許的言語也是有效的。她們在交往期間除了語音通話，也會把對雙方的情感寄托于那些文字之中。

    曾經(jīng)夏森緒以為和莫裴能夠長久的生活，可感情總是不可捉摸，也經(jīng)不起時間的折騰?，F(xiàn)實沒有把她們之間的聯(lián)系摧毀，于是她們自己拿出了刀，把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切得干凈利落。

    意識到這一點時，夏森緒選擇最殘忍的方式結(jié)束了這段破碎的感情。

    ——“你太過分了?！?/br>
    當(dāng)莫裴哭著對她說出這句話時，她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注視她，而后又說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從此她斷絕了和莫裴的一切聯(lián)系。

    那天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她總是忍不住回憶那段凄厲的哭聲，那些guntang的淚水落在地上，像是打翻的顏料，再也擦不凈。

    當(dāng)她意識到這股情感名為愧疚時，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莫裴再次翻出夏森緒發(fā)給她的消息，上面只有短短幾句話。

    夏森緒：以前的事對不起，那時候我沒做好談戀愛的準備，也不知道該如何維系一段感情。沒想求得你原諒。

    莫裴看著微信無奈說道：“其實你不用道歉?！?/br>
    在收到夏森緒的消息時，莫裴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會來找自己，也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道歉，雖然她根本不需要。

    她有些感慨地攪了攪手中的咖啡，想到過去的種種，她不再痛徹心扉，不再深夜哭泣，不再因此而出神。以前的回憶被時間吞噬，留下的只是一道淺淺的傷疤，不痛不癢。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而已。”她對兩人的過往進行一段簡單的總結(jié)，從此翻篇，再也不會影響彼此。

    夏森緒呼出一口氣，暗自握緊放在腿上的雙手，她直視面前的人，說道：“該道歉的還是要道歉，是我先招惹你，又是我先向你提出分手的?！?/br>
    莫裴拿勺子的手頓了頓，以前最喜歡夏森緒的一點是她的“誠實”，她總是能夠理性地看待一件事，也總是能夠輕易地把道歉說出口。

    她曾以為夏森緒理性得像機器，沒有人能夠改變她，但昨日夏森緒聯(lián)系她后，用那簡短的言語表達自己的歉意時，那一刻，她意識到夏森緒真的變了。

    她早就知曉自己的毛病，她總是把所有事推給夏森緒，讓夏森緒做出決定，因為她潛意識認為夏森緒總能做得很好。即使知道這種不平等的關(guān)系早晚會崩塌，當(dāng)時的她也甘之如飴。

    她那時在分手時質(zhì)問夏森緒，也是因為不愿承認自己的任性也給夏森緒帶來了許多無形的壓力。

    但這也是她和夏森緒決裂的原因之一。

    其他還有許多原因，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沒有細數(shù)的必要。

    “如果兩年前你找我，我一定會很開心?！蹦嵴f著，那時候她冷靜下來，剖析自己的“罪過”，也試著去改變。也想過若是和夏森緒復(fù)合，那她一定不會如此任性。但錯過就是錯過，她不覺得這句道歉太晚，也沒有任何后悔。

    她明白，就算復(fù)合她們也會因為其他原因分手。她和夏森緒就像是打死結(jié)的繩子，越解越亂，唯有剪開才能放過彼此。

    夏森緒聽完這句話，她松開了緊握的雙手，無奈笑道：“如果是那時候，我根本不會找你。”

    “也是?！蹦釠]有發(fā)現(xiàn)她的反常，問道：“怎么突然想到聯(lián)系我，談戀愛了嗎？”

    “沒有?！毕纳w眼神一閃，腦海里莫名地跳出崔楠的身影，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她忽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她反問莫裴：“你談戀愛了嗎？”

    “嗯。兩年前認識的。”

    夏森緒看向面前的女人微瞇眼眸，棕色的瞳孔被陽光褪去了一層色，淺淺的棕像是午后溪流中的鵝卵石。她如此幸福的模樣讓夏森緒覺得格外陌生，她道出的話語如同奶油般，看似輕飄飄的，落在心上卻有幾分重量。

    夏森緒心臟微顫，她本以為這句話會令自己痛苦萬分，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但真正落上去時，似乎還可以承受。她再看面前的人，鬼使神差的，她還能和莫裴開起玩笑，說道：“好的前任就跟死的一樣，今天之后永遠不見?！?/br>
    “偶爾可以聊聊?！睊侀_戀愛，莫裴欣賞夏森緒這類人——看似無情，卻總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她說：“我們可以當(dāng)朋友，我愛人比我年長，不會介意這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