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這都是跟哪部傻白甜愛情劇學(xué)的!一個好好的威風(fēng)凜凜的鬼王,硬生生被愛情劇教成戀愛腦! 中秋前的最后一個周六,蘇妙和卓忘言打車趕往殯儀館。 出租車前后左右,副駕后座車頂車后車前車底,都是鬼,蘇妙家的鬼都來捧場了。 郭凡還不知道開演唱會的事,他以為大家都是來目送他父母接他骨灰回家的,不停說道:“真不用都來……到時候我要哭了該多沒面子,那就是捧灰,沒啥特殊的?!?/br> 到了地方,郭凡看到已經(jīng)貼上自己真實(shí)名字的骨灰盒,當(dāng)場飚起了血淚。 “人死后就是這一捧灰?!彼f。 卷發(fā)女鬼冷著臉道:“灰總比一塊一塊的爛rou好?!?/br> “活過就好?!碧瞻傥杜呐墓驳募绨颉?/br> 半個小時后,郭凡的家人來到了殯儀館,郭凡的姐夫和jiejie去簽交接文件,父親抱著郭凡的骨灰,母親從包裹里拿出一張郭凡十三歲的照片,抱在手上。 母親撫摸著身份證上的照片,說道:“沒變樣。” 父親垂頭不語,轉(zhuǎn)過頭看向遠(yuǎn)處,眼圈通紅。 蘇妙上前,以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身份,告訴了他們,郭凡離家后十五年的經(jīng)歷。 “不成名,不回家?!彪x家時,他立下了這樣的誓言,一年又一年,一年比一年灰頭土臉,也離衣錦還鄉(xiāng)越來越遠(yuǎn)。 走不動了,也回不去了,就這么飄著,死在異鄉(xiāng),一事無成。 郭凡的家人離開前,郭凡父親又氣又心疼,重重嘆息:“他讀書很好的……不聽話,硬是走了岔路……唉!” 說完后,郭凡的家人沉默無聲地離開。 追求夢想的赤子,不是誰都能光鮮亮麗,生活是辛苦的,然而最苦的,是家人的不理解……到死都不會理解。 瘋掉的孩子,不務(wù)正業(yè)的孩子,無法為家爭光,讓父母丟臉的孩子。 就是死了,也只能從至親那里得到這樣的評價。 “走錯路了?!边@就是父母的評價。 不被理解的一生,得到的注定是冷眼與嘲笑。 郭凡追出去,跪地大喊:“爸,媽!我不后悔,我死都不悔,我沒走錯路,兒子沒走錯路!” 我沒走錯路,我也不后悔,雖然我一無所有,死的窩囊,但我不后悔當(dāng)初的選擇。 “再來一次,我還會選這條路?!惫舱玖似饋?,眼前血紅一片,父母與jiejie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最后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郭凡慢慢放下手,他長長嘆息一聲,不知是嘆息自己,還是嘆息他的父母。 發(fā)了會兒呆,郭凡轉(zhuǎn)過頭,對鬼朋友們說道,“早說不讓你們跟來,我就知道我爸媽是這種反應(yīng),才不會和電視上演的那樣,看到我死了,抱著我的相片說兒子,爸媽都懂,我兒子是最棒的……那些都是編劇的溫柔,我早就知道現(xiàn)實(shí)從不會達(dá)到理想狀態(tài)……唉,我都哭了,你們偏要來看我笑話……” 他擦干眼淚再抬起頭,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蘇妙指揮著卓忘言在殯儀館的宣講臺中間掛起了一個橫幅:“歌手郭凡個人演唱會。” 而身宣講臺下方的座椅上,朋友們手中拿著不會發(fā)光的熒光棒,早已經(jīng)坐好。灰衣老鬼飄來,把麥克風(fēng)放入他手中,把他推上臺:“來,郭凡,唱吧,今天我們都是你的觀眾!” 蘇妙坐在第一排,高高舉起一個手寫板:“赤子追夢,郭凡加油!” 卓忘言配合的鼓掌,并喚來鳳凰和小蛟,一人一座,給他加油。 郭凡又繃不住了,血淚噴流,哭著說:“你們這是干什么啊……都來騙我哭嗎?我活著的時候從沒哭過……” 明明活著的時候,活的再落魄,自己都沒哭過,可脫離了身體,自己的魂魄竟如此敏感脆弱。 蘇妙把手機(jī)連在殯儀館的音響上,說道:“我今天是演唱會的工作人員,郭凡,大膽唱吧!這個場地我們已經(jīng)為你包下了!” 眾鬼鼓掌歡呼,那幾個活躍的古代老鬼蹦跶著給他加油:“妙妙說這叫應(yīng)援?!?/br> “后生你大膽唱,唱得好我給江文通給你作賦?。 ?/br> “哪都有你!小子唱出來,讓老夫也聽聽現(xiàn)代的歌!” 蘇妙:“老板,點(diǎn)歌!” 郭凡背過身去,笑著擦了淚,拿起話筒,說道:“請?zhí)K妙女士幫我放一曲《追夢赤子心》,我想把這首歌獻(xiàn)給我自己,獻(xiàn)給所有像我一樣的人?!?/br> 半夜的殯儀館內(nèi),一只鬼的歌聲撕裂夜空,每個字都是一個失憶逐夢人的吶喊。 殯儀館附近的鬼被歌聲勾起了好奇,飄了進(jìn)去,也加入了應(yīng)援隊(duì)伍,興奮鬼叫著。 漸漸的,來聽演唱會的鬼慢慢多了起來,殯儀館新來的鬼也扔下親人,站在場外偷聽。 慢慢的,郭凡真的把這里當(dāng)做了自己的舞臺。他現(xiàn)在殯儀館的宣講臺上盡情地唱著,一首接著一首,感受著從沒有過的暢快與滿足。 屬于他的舞臺,適合他的舞臺,伙伴們?yōu)樗蛟斓奈枧_。 卓忘言也很給面子,郭凡唱到高`潮時,他放飛了鳳凰,鳳凰團(tuán)旋轉(zhuǎn)升空,展翅膀,再飛下來時,盤旋于舞臺之上,灑下碎金,流光四溢。 演唱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蘇妙也忘我的投入,搖著名牌,胳膊都麻了也不嫌累。 半夜送離世老人到殯儀館的家屬偶然經(jīng)過一號廳時,被里面的場景嚇了一跳。 只見一男一女,都穿著黑衣白襯衫,一個揮舞著一張硬紙片,一個捧著花,端坐在宣講臺下。 而空蕩蕩的宣講臺上,掛著“歌手郭凡個人演唱會”的橫幅,旁邊的音響放的不是喪樂,也不是佛經(jīng),而是最近流行曲的伴奏。 “再來一首!!”只見那個年輕女孩站了起來,大聲對著宣講臺喊,“真的好好聽?。 ?/br> 家屬嚇得臉都血都涼了,僵著身子,同手同腳的逃了。 不一會兒,殯儀館值班的老方端著枸杞水坐了下來,微笑點(diǎn)頭:“好聽?!?/br> 郭凡唱歌很普通,他只是喜歡唱,但并不代表,他有唱歌的天賦。 嗓音,節(jié)奏感,氣息……每一項(xiàng)都是他的短板,但這擋不住他追求夢想的腳步。 喜歡就是喜歡,哪怕祖師爺不賞飯,他也喜歡。 兩行紅淚從郭凡眼角滑落,他閉著眼,唱著最后一首歌。 抒情又質(zhì)樸的一首《祝?!?,送給了曾經(jīng)的自己,也送給了在座的各位,不管是人是鬼。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jié)?!?/br> 郭凡的身體慢慢透明。 蘇妙驚訝地站了起來,慢慢垂下手中的名牌板。 郭凡的周身亮起了漂亮的彩光。 “愿心中,永遠(yuǎn)留著我的笑容……”郭凡睜開眼睛,笑了起來,“陪你度過每一個春夏與秋冬……” 他消失在了臺上,如同一道彩虹,雨后光彩奪目的退場。 一顆圓潤的魂核慢慢滾落到了蘇妙腳邊。 音響里,重復(fù)著《祝?!返慕Y(jié)尾,漸漸淡出。 朋友,我永遠(yuǎn)祝福你,朋友啊,我永遠(yuǎn)祝福你…… 殯儀館的人與鬼,此刻,全都靜默無聲。 蘇妙彎下腰,撿起了郭凡的魂核。 “完愿了啊……”蘇妙的眼淚滴在了魂核上,“好羨慕你……” 一生都在追逐夢想的路上,這一世的最后,留下了歌聲和笑容,在音樂的陪伴中,踏上新的旅程。 “祝福你,下一世,能夠?qū)崿F(xiàn)你的追求?!碧K妙輕聲道,“不管你追求的是什么,都要順利、開心,親人理解,朋友支持,你也有能夠追夢的能力和勇氣。” 明白郭凡心愿圓滿的鬼們忽然站起來鼓起了掌,古代老鬼們帶頭歡呼起來:“好聽!” “小伙子,一路順風(fēng)!” “謝謝啊!” “下輩子別再平凡!” “遇到伯樂!” “加油?。』钤谡坡曋?!” 蘇妙緊握著魂核,突然高舉起牌子,對著空蕩蕩的宣講臺,中氣十足地大喊:“郭凡,注定不凡,加油!!” 卓忘言看向她,蘇妙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里卻含著淚光。 卓忘言的目光變得溫柔,他轉(zhuǎn)過頭,也看向宣講臺。 剛剛有只煞鬼,圓滿結(jié)束了他的魂期,在花神的祝福中,開啟了新的輪回。 卓忘言單手撐著額頭,微笑著。 人的軀干雖然脆弱,魂魄卻倔強(qiáng)且執(zhí)著,只為了一個小小的心愿,就能付出一生……難道這就是生賦予他們的意義嗎?平凡也好,痛苦也罷,他們都在生與死的輪回中,散發(fā)著光彩。 卓忘言也站了起來,把手中的花拋向臺上,慢慢鼓起了掌。 盡管郭凡早已完愿進(jìn)入新輪回,但喝彩聲和掌聲,遲遲未斷。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年后,國內(nèi)最著名的一檔音樂節(jié)目叫《千里馬之聲》,全國各地的年輕選手們都能登上舞臺,三位著名的音樂制作人,也就是導(dǎo)師,從每期參賽的選手中挑選出優(yōu)秀的,有潛力的,簽約出唱片。 其中有一位導(dǎo)師,才二十八歲,但卻在歌壇取得了無人能取代的成就,他有才華,也有天賦,他努力,也癡狂。 他對自己要求嚴(yán)格,對音樂態(tài)度認(rèn)真,但這樣的人,卻異常溫和,幾乎對所有參賽選手,都抱著期望,傳授經(jīng)驗(yàn),諄諄教導(dǎo),提供機(jī)會,給予幫助。 他的心底有個聲音,讓所有喜愛音樂,追求夢想的人,都不會被夢想所負(fù)累。 第48章 蹲在床尾的鬼童 蘇妙和單位同事相處的并不算很理想。 因?yàn)樘K妙這個姑娘, 講話不是很懂得給人留面子。 比如, 她有個同事, 就叫他小許吧,年三十六, 大齡單身,曾追求過所有新入職的女性職工,包括蘇妙。 成年人比小孩子復(fù)雜的一點(diǎn),在于信奉“人情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的準(zhǔn)則, 即便被冒犯, 也會給對方留幾分臉面, 不會把話說的那么絕對。 蘇妙不是很耿直的人, 但也不圓滑。她大多數(shù)時候也會想著給對方留點(diǎn)臉,但真的觸及到不能忍的原則了, 蘇妙就會撕破成年人的偽裝, 展示自己熱血“幼稚”的一面。 蘇妙剛?cè)肼毮顷囎? 小許經(jīng)常到她身旁轉(zhuǎn)悠, 茶水間搭話, 辦公室借筆, 講一些無聊無趣的話,眼神怯懦又滿含欲`望, 表達(dá)過約會開房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