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說你怎么不高興?” “啥?”曾躍幾乎要把耳朵貼到陸少亭嘴邊了。 陸少亭后退了兩步,有些嫌棄道:“說你比上回又聾了!” “放屁,你才聾呢,你全家都聾!臭小子,你真是目無尊長,找揍!”曾躍忽然扯著嗓子吼了一句,直接對著他的屁股就狠狠地踢了一腳。 陸少亭委屈巴巴地雙手捂住屁股,一路小跑著走開了。 “曾爺,你是個壞人。每次跟你說別的你都裝聽不見,一罵你聾,隔著十萬八千里你都感應(yīng)到,就欺負(fù)我這種老實孩子!” 等一掛鞭總算放完了,陸少亭才抱著禮物從自己屋里出來,挨個給兩個長輩送去。 他們這院子人算是到齊了,陸少亭不算門客,陸家家道中落,他自由就被燕北王給收養(yǎng)了。 曾躍是平民百姓,因為會做一手火藥,被燕北王收為客卿,卓然的情況就更復(fù)雜了,只知道他當(dāng)時逃到燕北的時候,是存了死志的,后來投靠燕北王。 這二人完全像是親叔叔一樣,帶著他一起長大,感情自然也好。 “這是苗疆一帶的絲織品,我瞧著很有意思,就買回來了給你們玩玩兒?!标懮偻けе鴥煞z織品,給曾躍和卓然一人一份。 “臭小子,這花花綠綠的,女人喜歡的東西,給我做什么?倒是你在苗疆有沒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比如說傳說中的情蠱之類的?” 曾躍雖然對他的禮物有些挑剔,但還是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桌上,準(zhǔn)備回房間的時候帶走。 “有啊,苗疆的蠱毒果然名不虛傳……”陸少亭立刻開始口若懸河的說起來,他本來就話多,正愁著沒人訴說呢,曾躍這問題可算是撓到了癢處。 不過他正說到動情處,忽然聞到了一股rou香氣,直接把他的饞蟲就勾了出來,甚至他都聽到自己的肚子傳來“咕嚕?!钡慕新暋?/br> 更可憐的是曾躍,他拼命咽口水,努力當(dāng)自己沒聞見,還開口催他:“繼續(xù)說啊,我還想聽呢。你說那個漂亮女人想對你用情蠱?!?/br> 陸少亭鼓著一張臉,不滿地道:“曾爺,情蠱早過去了,現(xiàn)在講到五毒了,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窟€有,這香氣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沒力氣說話了,我想吃rou?!?/br> 他剛說完,曾躍就雙手抱頭,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道:“你為什么要提醒我,我好不容易才暗示自己忽略這個味道啊,被你這么一說,我想裝聞不到也不行啊,我好痛苦??!” 曾躍邊說邊把腦袋往桌子上撞,足見他的痛苦之處。 陸少亭一臉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卓然給他解惑:“郡主喜歡的溫平公子進(jìn)了我們這院子,就住你旁邊那空屋?!?/br> “啊,我看見他了啊。他方才去廚房舀水喝了吧?”陸少亭習(xí)武之人,本來對周遭環(huán)境就比較敏感,剛回來就發(fā)覺院子里多出一個人來。 “他不是舀水的,他是做飯的。手藝還很不錯,尤其是做湯一絕,無論什么湯到他手里,都香氣十足。這不把你曾爺饞得都快把舌頭咽下去了,他這幾日一天放十幾次炮,就是為了讓炮仗的火藥味兒,給遮住這飯香氣,不過看樣子收效甚微。” 卓然邊說邊笑,曾躍也就這點出息了。 “我以前聞見火藥味,跟見了絕世美人一樣走不動道,現(xiàn)在火藥味不行了啊。這小白臉基本上每天都做飯,而且一天一鍋湯,基本上不帶重樣。他不止做羊rou湯一絕,其他湯也香氣四溢,我剛靠聞就能知道他今日要做排骨湯。”曾躍邊說邊吸溜口水。 “曾爺想吃,問他要啊?!标懮偻ち⒖痰?。 “我沒臉,他是為了討郡主歡心,給郡主做的。我若是去要,他不給怎么辦?”曾躍雙手捂臉,想起那丟人的架勢,他都感覺招架不住。 哪怕臉皮再厚,他也不能承受,況且一開始他還自以為是,以為齊溫平是為了他做湯的,這就更不好意思去要湯喝了。 “沒事兒,我年紀(jì)小不怕丟臉,我去要。正好我也想嘗嘗!”陸少亭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他反正仗著自己還是少年郎,整天又嘴甜愛笑,沒少干這種不要臉的事情,開口的時候都輕車熟路了。 陸少亭這一走就不見了蹤影,他滿臉帶笑地去齊溫平面前,都不用齊溫平開口,他就非常自來熟的大哥長大哥短,話里話外都是想蹭飯吃。 齊溫平正坐在鍋前燒草,聽他這么說,眸光不由得閃了閃。 他在這兒拿出看家本事兒做飯,結(jié)果老的硬要面子還沒上鉤,這個小的剛回來倒是送上門來了。 “你來這兒吃當(dāng)然歡迎,不過是添一雙筷子的事情,你會燒火嗎?”齊溫平抬頭,面容溫和的笑道。 陸少亭一下子被他這個笑容給怔住了,他自己少年氣,天天嘻嘻哈哈的,但是實際上身邊的男性長輩或者同輩,都很少笑,并且還是這么好看又溫柔的笑,像一個包容又寵溺他的兄長一般。 “菜不會做,鍋還是會燒的。”他下意識地點頭。 他是燕北王的養(yǎng)子,在王府里就是被當(dāng)個主子養(yǎng)大的,他還有個親兄長,只不過幾年前離開燕北去參軍了。 本來應(yīng)該是衣食無憂,不過陸少亭閑不住,習(xí)武之后又對暗器制毒感興趣,在白雯的鼓勵下,經(jīng)常出外歷練自己,他在江湖里還拜了先生。 出門在外,條件自然是艱苦的,那燒火是必備的生存條件。 “好,那你來替我燒火。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再多炒兩個菜。今兒又是你剛回府的日子吧,總要有幾道硬菜給你接風(fēng)洗塵。” 或許是齊溫平的語氣太溫和了,又或許是他說給自己做菜,等陸少亭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極其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著柴火往灶膛里添,火光把他的臉都映得通紅一片。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坐下了,而且鍋里煮著的rou香氣四溢,的確是把他的饞蟲給勾了出來,倒是沒什么不情愿。 甚至偶爾伸長了脖子觀察一下他,這位齊公子難怪能被瑾瑜姐瞧上,腰細(xì)腿長,面容英俊,而且炒菜的動作熟練,偶爾還會問他是不是太熱了,簡直是心細(xì)如發(fā),打著燈籠都難找的絕世好男人。 他想一想,他如果是女的,也緊抓著齊溫平不放,而且還要提防著其他女人。 至于曾躍,左等他不來,右等還是不見這小子蹤影,哪怕有卓然的勸阻,依然抓心撓肺的沉不住氣,索性就過來瞧瞧。 結(jié)果瞧見他給齊溫平燒火,還燒得特別認(rèn)真,連曾躍連連給他使眼色,都毫無察覺,氣得曾躍覺得心口痛。 這混賬小子,一口飯還沒吃到嘴,就已經(jīng)被收買了,他完全不服! “噼里啪啦……”院中再次響起刺耳的炮仗聲,曾躍既是在提醒陸少亭,也是在宣泄心中怒火。 可惜陸少亭的屁股就沒抬起過,甚至對炮仗聲還充耳不聞。 蕭瑾瑜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一地炸過的鞭炮碎紙屑,曾躍板著臉在地上尋找有沒有沒炸的,哪怕瞧見她也沒什么好臉色。 她輕咳了一聲,主動喊了一聲曾爺,曾躍沖她點點頭,也沒多搭理她,蕭瑾瑜立刻快步走向齊溫平的屋子。 看著一個兩個都圍繞著這新來的混小子,曾躍覺得心口痛,他現(xiàn)在終于有點理解王爺?shù)男乃?,又酸又澀?/br> 曾躍和卓然雖是王府門客,但是實際上在王府住了這么多年,地位不同,蕭瑾瑜都是把他們當(dāng)長輩看的。 在長輩的眼皮子底下,鉆進(jìn)外男的屋子,總讓她有些心虛,雖然她跟齊溫平并不會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況且還有幾個丫鬟隨行,但還是不那么理直氣壯。 “這是怎么了?跟受驚的兔子似的?”齊溫平正在看書,聽見動靜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她這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被曾爺嚇的,你是不是得罪他了?他雖然性子急躁,但是對我都極有耐心,一向很寵我。今兒卻看我哪哪兒都不順眼?!笔掕づ牧伺男馗氐?。 “我性子這么好,都沒跟他說過幾句話,哪里會得罪他。估摸著是他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太順的事情吧,就算他對我有偏見,再過一段時日混熟了就好?!?/br> 不過在燕北王府住過幾日罷了,他已經(jīng)深諳往自己臉上貼金之道了,自夸起來一點都不曉得臉紅。 蕭瑾瑜還贊同的點了點頭,看到他穿著一身常服,頭發(fā)只用發(fā)帶送送挽起,想著自己這次來的目的,立刻雙眼晶晶亮。 “那你準(zhǔn)備好了?”她搓著手,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 齊溫平笑著點點頭,道:“我隨時都準(zhǔn)備好了,鍋里燒了開水,恐怕要麻煩你身邊幾位姑娘舀水過來了?!?/br> 蕭瑾瑜揮揮手,滿不在乎地道:“今兒我都要親自給你洗頭了,她們倒個水算什么?!?/br> 幾個小丫鬟早就挑水過來了,不過心里對溫平公子又敬重了幾分。 瞧瞧人家公子這個氣度,還惦記著麻煩她們,果然郡主的眼光就是好啊,以后能有這樣的郡馬爺,她們的日子應(yīng)該也不難過。 身為大丫鬟的如意,腦子要比她們清醒許多,看著這幾個丫鬟滿臉感動的樣子,不由得有些郁卒。 能不能有點出息? 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就把你們給感動成這樣,動動嘴皮子卻極其有效的收買人心的方式。 再一看她們郡主乖巧地站在他面前,滿臉期待的表情,如意就覺得更沒救了。 郡主帶頭沉溺在齊公子的溫柔里面,只不過這溫柔不知道是陷阱,還是真實的歡愉。 齊溫平正動作輕柔地給她將衣袖挽起,甚至因為她穿的是飄逸的寬袖,布料又極其順滑,就算挽起來也很快就滑落下來,根本不好動作。 他有些無奈地讓她先替他散頭發(fā),就見蕭瑾瑜有些緊張地站在他身后,抬起手略顯笨拙地給他散頭發(fā),雖說好幾次都把他的頭發(fā)扯起,拽的頭皮都起來了,但是齊溫平連一聲責(zé)備都不曾有,還輕聲細(xì)語的鼓勵她。 最后她終于將扎頭發(fā)的藍(lán)色發(fā)帶拿在手里,齊溫平的發(fā)髻也散了下來,二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實際上后背都生出汗來了,一個是太過緊張,另一個是疼的。 “再去我的床頭拿一根發(fā)帶來?!饼R溫平抬眼柔聲對她說了一句。 蕭瑾瑜便屁顛屁顛地去了,也不吩咐旁人代勞,一定要親自做。 甚至當(dāng)她回來后,看著齊溫平再次將她衣袖挽起,并且用發(fā)帶一邊一根將衣袖扎起,還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蕭瑾瑜就更加高興了,直接咧開嘴笑了,總覺得幫他做事兒都甜滋滋的。 她揮舞著胳膊,那兩個寬袖再也不礙事了,立刻道:“我們倆方才合力辦了一件大事兒,我找發(fā)帶,你幫我系上???,這衣袖就不能作妖了?!?/br> 看著她這副嘚瑟的樣子,齊溫平有些無奈地道:“說好了是幫我洗頭的,結(jié)果還穿這廣袖的衣裳,是不是找借口想耍賴,到時候找個丫鬟幫我洗,你在旁邊邊看邊指揮?” 蕭瑾瑜立刻就搖頭,撇了一下嘴道:“才不是,我穿廣袖好看嘛。來見你怎么能穿不好看的衣裳?大不了濕了之后換掉啊?!?/br> “換掉?這外頭天冷,你回去換肯定是要凍著的。在我這里換,你帶衣裳了嗎?” “沒帶,暫時先借你的衣裳穿一下,讓人回去拿便是?!彼f的理直氣壯。 不過等對上齊溫平揶揄的眼神之后,頓時就輕哼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 “這話瑾瑜應(yīng)該早說,那這樣我就不把你的衣袖扎起來了,直接先讓你穿著我的衣裳給我洗頭了,洗完之后再換上你這天仙似的廣袖裙衫。” 他邊說邊沖她作揖,似乎在向她賠禮道歉,當(dāng)然他這副架勢,讓蕭瑾瑜的臉色更紅了。 屋里的丫鬟紛紛低頭垂眸,哪怕自己已經(jīng)站在屋子的最角落里了,依然覺得很礙事。 這郡主和溫平公子說起話來,總覺得一套一套的,而且怎么聽怎么讓人面紅耳赤,明明不是什么下流話,卻總?cè)菀鬃屓硕嘞搿?/br> 第014章 干壞事兒 齊溫平坐在高凳子上,幾乎是九十度彎腰鞠躬的狀態(tài),旁邊稍微矮一點的凳子上放著裝滿溫水的銅盆,還有一盒用木槿葉沖泡出來的汁液。 蕭瑾瑜就這么站著,先用手試了一下水溫,才將他的頭發(fā)全部按進(jìn)水里。 她的動作倒是顯得小心翼翼的,雖然因為不熟練,經(jīng)常把水淋進(jìn)他的脖子里,但好歹洗頭發(fā)不是什么技術(shù)活,讓頭皮和發(fā)絲充分濕潤之后,就用木槿葉的汁液淋上去,仔細(xì)地揉搓。 她來之前特地跟如意她們請教了,知道不能用指甲抓,而是用指腹輕輕柔柔地按著。 齊溫平閉著眼睛,從一開始布巾的水灌進(jìn)他脖頸里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后悔了,明明是想謀福利的,結(jié)果給自己挖了個坑,反而弄得像是懲罰。 結(jié)果當(dāng)她給自己揉搓頭皮的時候,力道恰到好處,甚至還特地找了幾個xue位按一按,就她這么瞎摸索一通,倒是讓齊溫平覺得很舒服,哪怕脖子里濕漉漉一團(tuán),依然很難受,此刻卻也完全沉浸在這揉捏的舒服之中。 “你把指甲剪了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像蕭瑾瑜這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貴女,都會留著稍長的指甲,然后修剪整齊,用鳳仙花汁染成紅色。 此刻她雖然用的是指腹給他搓揉,卻沒有任何被指甲刮到的感覺,明顯是她剪短了,否則那么長的指甲,不可能一下都蹭不到。 “對啊,我為了今日出門,昨兒特地剛?cè)镜霓⒌ぁ2贿^要幫你洗頭,指甲抓人可疼了,那么長也不好動作,倒不如剪了利落?!彼嗌氐?,并沒有特別邀功的意思,甚至還不時把玩一下他的發(fā)尾。 上回她已經(jīng)摸到了,但是這一次她能摸個夠,從發(fā)根摸到發(fā)尾,男人黑亮的頭發(fā)抓在掌心里,又不時插于指縫間,這完全就是新奇的體驗,比她搜羅今年最新款式的釵環(huán),還讓她樂此不疲。 齊溫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之后便抬起手慢慢地摸索著抓住了她的手臂,輕聲道:“別洗了,我自己來吧。怪我沒想到指甲這一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