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這一句話,瞬間就把陸少亭給哄好了。 * 梅花山上梅花盛放,梅香陣陣,因?yàn)榈貏萜?,馬車和轎子都不能用了,得要人走上去。 蕭瑾瑜畢竟習(xí)武出生,腿腳極快,況且見人心切,更是健步如飛,倒是幾個跟上來的丫鬟氣喘吁吁,隱隱有些追不上的架勢。 “你們留一部分人跟著如意,其他跟我走快點(diǎn)。”蕭瑾瑜不愿意等著幾個累贅,又不好將她們?nèi)釉谶@兒。 去往山上的路都修了臺階,走走停停就極其影響她的前進(jìn)速度了。 最后兵分兩路,蕭瑾瑜感覺一眨眼就到了山頂。 她看到山峰的時候,就看見滿眼的花海,紅梅盛放,讓這座山頂都增色了不少,透出無限的生命力。 蕭瑾瑜快走了幾步,不遠(yuǎn)處有一座涼亭,還沒走進(jìn)去,就已經(jīng)瞧見涼亭里站著一個男子,與畫中一樣,背影挺拔,一看便知?dú)舛炔环病?/br> 她走得快了,此刻還微微喘著粗氣,不由得平緩了呼吸,上下整理一下儀容,才慢慢地走過去。 “溫平,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怎么不等我?” 她的喊聲一出,立刻站在涼亭里的男人便轉(zhuǎn)過身來,沖她輕柔一笑,頓時蕭瑾瑜便覺得山上的寒氣消散了些,變得溫暖了許多。 “瑾瑜也讓我好找一番啊,我從望京折騰到燕北,折騰了這么多年,才找到你?!?/br> 他沖她張開雙臂,蕭瑾瑜毫不猶豫地就投進(jìn)了他的懷抱里。 男人的懷抱溫暖又寬闊,摟住她的手臂也異常有力量,極其的有安全感,讓人覺得安心,她不由自主地又往她懷里靠了靠。 兩個人抱了挺久的,蕭瑾瑜都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捂得熱乎乎的,才從他的懷里掙脫開,有些不好意思。 “這些畫都是你準(zhǔn)備的?”她拿出這些畫,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是,我錯過你那么多年,很好奇你的成長究竟是什么樣的,所以就把府中能問的人都問了一遍??上ё聊チ撕脦妆椋嬌先艘膊患澳闳f一?!?/br> “胡說!誰說不及我萬一,明明都比我本人好!”蕭瑾瑜立刻打斷他的話,急吼吼地反駁,甚至連抹黑自己的手段都用上了。 齊溫平不由得挑了挑眉頭,這可真不容易,往日里最驕傲自滿的鳳陽郡主,竟然會為了他詆毀自己,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他在她的心里還是有幾分地位的? 況且他都這么努力給她制造美好的回憶了,等他暴露身份的時候,她總不該還那么狠心的喊打喊殺吧? 他很快就收斂了紛雜的思緒,輕咳了一聲,繼續(xù)給自己刷好感度:“前幾日有些分身乏術(shù),還要瞞著你,想給你一個驚喜?,F(xiàn)在這點(diǎn)小把戲能讓你感到開心,而不是多此一舉?!?/br> “開心,當(dāng)然開心,誰說多此一舉來著。我娘都夸你畫得好呢。特別是有正臉的那幾幅畫,我都以為你那時候跟我朝夕相處過,把我討厭的神態(tài)抓得十足像。說,你是不是就在心里琢磨,我小時候有多討厭呢?” 她立刻又主動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窩在他的懷里嬌嗔地說道,聲音顯得悶悶的。 齊溫平眸光一閃,嘴角掛著笑,還伸手撫了撫她的后背,像是安撫一只撒嬌的小貓咪一樣。 不是在心里琢磨,而是清楚明白的知道你有多討厭,所以畫到那個年齡段的時候,都不用多想,那潛藏在記憶里的畫面就全都冒出來,下筆如有神。 那些趾高氣昂的蕭瑾瑜,全都是她當(dāng)初與齊家四郎過招時的模樣,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里,哪怕過了多年,他都能想起。 不過這些陳年舊事,并不能讓他的情緒翻涌,多年修煉,他早從當(dāng)初那個陰氣沉沉的臭小鬼,變成了八面玲瓏的鬼見愁。 恨意和厭惡流露在表面,是沒有絲毫幫助的,反而會惹人不快,打草驚蛇。 還不如掛著一張笑臉,心里默默盤算好一切,一擊必中。 “走,我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這里景色還是很好的?!彼┧笤诿窐渲g,不時地停下來歇歇。 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也不敢上前來打擾。 任誰看到那兩人并肩而行的樣子,都會覺得郎才女貌。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覺得你是桃花仙子,等到了這地兒,我又覺得你是梅花仙子了?!彼呎f邊笑,似乎在調(diào)侃她,順手折下一朵梅花,想要插在她的發(fā)間。 不過半路上卻被她給截胡了,她直接掛在他的耳旁,臉上笑嘻嘻的,歪著頭看他。 “真好看,我既然已經(jīng)是桃花仙子了,那就讓你做寒梅仙君,這樣我們正好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齊溫平剛想沖著她笑,就忽然感覺到一陣陰風(fēng)拂過,他猛地?fù)]起折扇,另一只手則抓過蕭瑾瑜,將她一把帶到懷中。 “叮叮叮。”數(shù)十根銀針落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落入耳中讓人牙酸。 齊溫平的臉色突變,摟住她的腰快速后退,一群黑衣人從四面八方?jīng)_來,人數(shù)眾多,侍衛(wèi)們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全部攔住。 頓時就有一把劍刺過來,因?yàn)辇R溫平的動作快,所以那把劍只是落在了蕭瑾瑜的身后,而不是刺進(jìn)她的身體里。 蕭瑾瑜反應(yīng)也很靈敏,雙手抱住他,直接借力后踢出去,一腳就踢中了黑衣人的手腕。 齊溫平可是領(lǐng)教過她腳上功夫,被她用全力踢一下,那肯定是感覺整個手腕都麻痹了。 果然黑衣人手中的劍直接甩飛了出去,揉了一下手腕又拔出腰間藏的匕首再次襲來。 這幫殺手極其難纏,顯然都是精心馴養(yǎng)的,招招都沖著要害,分明是為了滅口而來。 四周陷入了一片激烈的打斗聲,一個個都在梅花樹林里穿梭,刀光劍影,震得梅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下,像是在下一場梅花雨一般。 但是此刻卻無人欣賞這種美,因?yàn)榧婏w的花瓣之中,常常伴隨著噴涌的鮮血和凄厲的慘叫聲,讓這份美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寒。 侍衛(wèi)們?nèi)松儆行┱屑懿蛔?,侍衛(wèi)長立刻喊道:“齊公子,快到郡主走!” 齊溫平也不啰嗦,直接拽著她的手腕,搶過一把黑衣人的劍,就開始突出重圍。 好在蕭瑾瑜身上有功夫,并不是累贅,只不過她沒親手殺過人,當(dāng)齊溫平揮劍直接削下一個人的腦袋,那圓圓的大腦袋咕嚕嚕地滾了一路,溫?zé)岬难€濺出來時,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哪怕是平日里再囂張的鳳陽郡主,在近距離殺人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害怕和抗拒。 她被燕北王保護(hù)的太好了,哪怕是遇到暗殺,也從來都是精良侍衛(wèi)護(hù)住她,無法讓人傷到她的一根發(fā)絲。 侍衛(wèi)拖住了大部分的人,但仍然有一撥人跟瘋狗似的追著他們。 原本這些黑衣人的任務(wù)就不是侍衛(wèi),而是要?dú)⒘她R溫平和蕭瑾瑜。 齊溫平的武功極高,至少在蕭瑾瑜看來,要比那些殺手高,以他一人之力,逃出升天還是有可能的,但是他又得帶著她,就會被拖慢腳步。 之前上山的時候,她還嫌棄如意她們,如今她就變成了那個累贅。 要是陸少亭在就好了,至少多一個武功高手,局面肯定會有所緩解。 她被他半抱在懷里,任由他帶著自己一路疾行,一開始她還有胡思亂想的余地,可是當(dāng)抱住她的男人,開始呼呼喘著粗氣,摟住她身體的胳膊越收越緊,拼盡全力想要帶她逃離,但是又瀕臨力竭的時候,蕭瑾瑜的心不由得揪作一團(tuán)。 蕭瑾瑜蠕動了幾次嘴唇,想要讓他先走,可是卻總開不了口。 她是這種大公無私的人嗎?跟著齊溫平,她才有活命的機(jī)會,如果真的讓他走了,那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還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可是她有資格要求齊溫平被自己這個累贅牽連嗎? 蕭瑾瑜搖搖頭,將腦袋里的想法給逼走,她什么時候成了這樣善解人意的人了,鳳陽郡主一向自私自利又唯我獨(dú)尊。 可能因?yàn)檠矍叭耸驱R溫平吧?她怎么可能舍得他死呢? 蕭瑾瑜下意識地摩挲著男人放在她腰間的手,帶著幾分繾綣的意味。 “你找個地方把我藏起來,自己逃吧!”她斟酌了片刻,才想出這么個主意。 兩人分散開,或許生還率更大,那些黑衣人手里有不少暗器,之前她躲在齊溫平懷里時,就聽到暗器飛過時帶起的風(fēng)聲。 雖然她是完好無損的,但是也不知道擋住這一切的齊溫平,有沒有受傷。 男人一句話沒說,他全身心地在沖刺,并且一直左右觀察著四周的地形。 此刻聽到她的話,也只是默不作聲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直往上摸,將她的腦袋按進(jìn)自己的懷里,讓她只能聽到他略快的心跳聲,好像周遭沒有追殺他們的人,只有他熾熱的胸膛。 他們倆如今早已沖出了觀賞的區(qū)域,這里是未開發(fā)的深山,幸好周遭樹木比較多,是天然遮擋的屏障。 “這里有個山洞,走,我們進(jìn)去看看?!彼еT谝惶幧蕉磁裕贿^山洞口用石塊堆起來堵住了門口。 這種擋住洞口的方法,只有人為,動物一般沒有這么高的智商。 他拉著蕭瑾瑜進(jìn)去,山洞不太深,一眼到底,并沒有什么威脅的野物,地上還有燒完的柴灰。 “這顯然是獵人或者伐木工找到的地盤,你在這里躲著不要出聲,我去引開他們?!彼拖骂^,認(rèn)真地看著她,這句話說得緩慢而鄭重,說完后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像是在道別。 額頭上感受到他嘴唇上的溫度,恐慌的心情稍微緩了緩,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急聲道:“你逃吧,別引開他們了。他們找到我也是我命不好,我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生辰愿望全都實(shí)現(xiàn)過了,沒什么遺憾的。你看你還要靠出賣色相來哄我嫁給你,肯定有很多愿望沒實(shí)現(xiàn)對不對?我們由老天爺決定,看他是要那些黑衣人追你,還是留下來殺我。” 她有些激動,說得語無倫次,還有些亂。 因?yàn)闆]提前整理過,腦子里也是亂成了一鍋粥,她知道說出這些話或許以后會后悔,但是如果不說出來,她現(xiàn)在就得后悔。 她從齊溫平故意出現(xiàn)在她面前開始,就只是把他當(dāng)做一件精致的所有物,這是她的人,想怎么對待就怎么對待。 可是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他耗盡心思哄她一笑,撩動她的少女情懷。 哪怕她其實(shí)骨子里是個壞姑娘,此刻也不想讓他為自己冒險。 齊溫平忽然笑了,不同于他最擅長的溫柔,而是帶著幾分嘲諷、刻薄和審視的笑容,讓蕭瑾瑜一愣,抓著他衣袖的手忽然就松開了,心里感到了幾分陌生。 “蕭瑾瑜,你竟然也會替人著想?!彼穆曇粢凰查g有些變調(diào),似乎有什么情緒準(zhǔn)備噴涌而發(fā),但又忍住了。 在面對這樣怪異的齊溫平,蕭瑾瑜的腦子里一瞬間轉(zhuǎn)為空白,緊接著有無數(shù)的想法涌出來。 他是不是騙了自己?難道這一切都是他主導(dǎo)的,這些黑衣人也是聽他指揮的?就為了騙得自己的感情,然后殺了她,讓爹娘傷心…… 她已經(jīng)腦補(bǔ)出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并且臉色越發(fā)的蒼白難看,嘴唇都失了血色。 看到她嚇成這樣,齊溫平長長的嘆了一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 “別亂想,我說了會去引開他們。在這次追殺的事故之中,如果我們倆之中只能活一個,那肯定是你活著。只是很抱歉,本來我今日準(zhǔn)備得很充分,想給你一個極其美好的回憶,可惜現(xiàn)在都被這幫人給毀掉了。瑾瑜,希望你別怪我?!?/br> 他恢復(fù)了原本熟悉的模樣,認(rèn)認(rèn)真真地跟她說話。 蕭瑾瑜見他這副模樣,早把之前的懷疑丟到了一邊,聽他說得如此認(rèn)真,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 齊溫平張嘴還有話說,但是一看她這副要哭的模樣,竟是閉上嘴,稀奇的瞧上幾眼。 哎喲呵,真是林子大了之啥鳥都有,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有人給他在觀世音菩薩面前美言了吧。 他齊衡齊四郎,竟然有朝一日也看到蕭瑾瑜哭啦! 他一驚奇,還抬起手指摸了一下她的眼角,一滴淚珠落在指腹上,guntang又晶瑩。 他實(shí)在太過好奇,放進(jìn)嘴里吮了一下。 “你的眼淚竟然也是咸的?”他還很詫異地說了一句。 這回輪到蕭瑾瑜一臉無語地看著他了,反問道:“不然呢?” 齊溫平?jīng)]吭聲,他以前住在燕北王府,跟蕭瑾瑜過招的時候,她當(dāng)著他的面兒,哪怕輸了也從來沒哭過,所以他偶爾會惡劣的想,蕭瑾瑜的眼淚一定是十八層地獄的滋味兒。 嘗一下,就等于落一次十八層地獄。 齊溫平笑了笑,在這種緊張的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的時候,他竟然只想笑,有一種釋懷的爽快。 瞧,兒時視作洪水猛獸的蕭瑾瑜,其實(shí)也是個可愛的姑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