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乖乖待在這里,相信我。王府侍衛(wèi)應(yīng)該很快能找到這里來,我們望京見!” 他想起了此時的處境,語速再次加快地叮囑了幾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忍不住,彎下腰湊到她耳邊,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珠道:“還有,卿卿,別恨我!” 男人最后幾個字,輕聲的呢喃,像是要把人的骨頭都酥化了。 可是他說出來的這句話,卻讓蕭瑾瑜摸不著頭腦,為何會恨他,擔心他還來不及啊。 還有什么望京見?明明應(yīng)該是王府見啊,皇上對他們親事的圣旨還沒下來呢! 她有好多的話想問,他已然像一陣風(fēng)一般沖出去,并且將山洞的洞口再次堵住,還用一些碎木頭遮住,讓人誤以為這里只是一出荒廢的地方。 緊接著他轉(zhuǎn)身便走,眼眸里的溫柔繾綣退得一干二凈,轉(zhuǎn)而變得陰沉冷漠。 他特地在另一條道上留下幾道血跡,轉(zhuǎn)至一處離山洞較遠的山頭,站定。 手放在嘴上吹了個怪異調(diào)子的口哨,很快就有“沙沙“聲傳來,幾道身影飛速落入樹后藏好。 齊溫平垂了垂眼瞼,像是沒看見一般,整理了一下衣裳,牽扯到背后的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果然英雄救美這計劃,并不是那么好實施的。 片刻,近十個黑衣人追了上來,刀光劍影直逼他的咽喉。 他瀟灑地挑起往后仰,做了個后空翻,平安落地。 那些黑衣人沒能再對他發(fā)起第二波進攻,就被樹后竄出來的人一一斬于刀下,成了刀下亡魂。 “公子,留了個活口?!逼渲幸蝗说统恋拈_口。 他的腳邊躺著一個近乎癱瘓的黑衣人,全身骨頭被拉錯位,就連下巴骨都被卸了,免得他們咬舌自盡,空有一顆自殺的心,卻無力實施。 “不需要,給他一個痛快吧!”齊溫平連個眼神都欠奉,抬腳往一旁的轎子走。 “你走運了,我們公子今兒心情好,記得下輩子替他立長生牌位!”英武大漢踢了踢黑衣人的身體,嗤笑了一聲,手一揮就把他的頭顱割了下來。 齊溫平的步子走的有些緩慢,本來想留給屬下們一道英氣逼人的背影,無聲的告訴他們,哪怕他離開一個多月,依然是英勇不凡的老大。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非常丟臉的。 他還沒走到轎子邊,腳步就踉蹌了一下,緊接著雙腿一軟,眼一黑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閉眼之前,他就在想,這幾個兔崽子如果不及時拉住他,而是眼睜睜看他倒在地上,他醒了之后非得揍死他們。 然后他似乎就聽到“噗通“一聲悶響,什么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之后便人事不省了。 幾個屬下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比的震驚。 誰能想到他能暈???高高在上的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從不犯錯的齊侯府貴公子,竟然就這么丟人的暈在地上,你敢信? “沒事兒沒事啊,我沒看見,天黑了?!蹦莻€英勇漢子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路小跑過去將人扛到了轎子里,讓他躺好之后,把轎簾落下,才長松了一口氣。 “看,天又亮了。這賊老天真是氣死個人,我們迎接公子呢,他還來添亂,快走快走!”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四個侍衛(wèi)抬著轎子疾步前行,幾乎是飛走了。 第023章 徹底掉馬 躲在山洞里的蕭瑾瑜,整個人蜷縮著抱住雙腿,頭埋在膝蓋里,有些無助的嗚咽著。 她本來已經(jīng)忍住了,根本不想哭的。 可是她只要一想起齊溫平轉(zhuǎn)身離開時,那后背上被鮮血浸濕的衣衫,還有深深扎進rou里的暗器,她就有些受不了。 那得多疼啊,肯定是之前抱著她逃跑的時候,被那幫窮追不舍的黑衣人給傷到了,但是當時她就在他的懷里,耳朵緊貼著他的心臟,但是卻沒聽到他哼一聲,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怎么變,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疼一樣。 山洞口被堵住了,周遭都是極其黑暗的,安靜到連她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因為視覺被封閉了,反而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心里就更慌了,眼淚也止不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洞外傳來搬石頭的聲音,還有蕭榮焦急的呼喊聲。 “爹,我在。” “乖乖啊,你真是嚇死爹了,等等啊,馬上救你出來?!笔挊s聽到她的聲音,明顯先松了一口氣,后來又想起來她是為什么淪落到這地步,不由得嘀咕道:“真是晦氣啊,跟著他出來玩兒,都能遇到刺殺,你這以后嫁給他可怎么辦喲,那不是有更多的苦在后面嘛……” 白雯一巴掌拍過去:“行了,救閨女要緊,別在這兒啰里啰嗦的?!?/br> 蕭瑾瑜被蕭榮抱出來的時候,眼睛通紅一片,這周圍都能看出來。 那些侍衛(wèi)和下人們自然都低下頭去,不敢多看。 “走吧,爹帶你出去?!?/br> 他們從這處荒山野嶺離開,好容易到了之前景區(qū)的涼亭那里,如意她們早就在等候了,一個個眼睛都哭腫了,臉上全是驚慌失措的表情,要是郡主丟了,她們估計也不能活了。 要不是郡主上山前,把侍衛(wèi)留一半給她們,如何也不至于被追殺的這么狼狽。 “行了,都別哭了,好在瑾瑜沒受傷,都回府吧?!笔挊s揮揮手,先帶著她坐上了馬車。 等眾人往王府的方向趕時,蕭瑾瑜明顯發(fā)現(xiàn)守備森嚴,她所乘坐的馬車更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很多人,她被裹在厚厚的披風(fēng)里,手里捧著的熱茶是她娘親自倒,她爹則在給她剝桔子。 “乖乖,這個桔子可甜了,你吃一個甜甜嘴啊,放松一下心情。不要害怕,爹娘都在你身邊,那些壞人就不敢欺負你了?!?/br> 蕭榮從方才見她一副哭喪的表情,心都要疼化了,一直想方設(shè)法的逗她開心。 蕭瑾瑜沒心思嘗這桔子到底甜不甜,滿腦子都是齊溫平離開時,滿是鮮血的背影。 “溫平呢,他逃了嗎?爹,你有沒有找到他?”她可憐巴巴地問了一句,都沒有朝桔子看一眼。 蕭榮這心里頓時又酸又澀,沒好氣地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他呢。我找他個屁,要不是他偏要帶你出府,也不會有刺客追殺啊。要哄你也不是這么來的,好好在府里待著唄,非要出來折騰這么多幺蛾子,結(jié)果惹來了殺身之禍,我都不知道找誰算賬呢……” 他嘀嘀咕咕的,那是真的非常不滿了,蕭瑾瑜聽他說,嘴巴不由得就撅了起來,眼眶更紅了,這看著又要哭了。 “別聽你爹胡說,你在山洞里,就是靠著他留下來的記號,我們才知道的。他引開了黑衣人之后,應(yīng)該是被自己的屬下救了,之前他那邊派了個侍衛(wèi)來傳消息,說他的傷比較嚴重,要回望京治療了,等你去望京再見面?!卑做┝⒖檀驍嗍挊s的話,及時安撫她。 蕭瑾瑜并不滿意,“他受了傷怎么還可以趕路,萬一路上崩開了怎么辦?娘你有沒有留住那個侍衛(wèi)?。俊?/br> 她顯然腦子里想到的事情,都是擔心他的身體,這就讓蕭榮更加吃味了。 “那小子滑頭的很,他身體如何,心里有數(shù)。你這么擔心他,別被他騙了。說不定他這傷就是故意為之,做的一出苦rou計,讓人心疼。你要是對他牽腸掛肚,以后嫁給他,因為這事兒而處處謙讓他,覺得要報答他,那他這jian計就得逞了啊。我的傻閨女,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蠢了?” 蕭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詆毀他的機會,畢竟他女兒的確受苦了,而且蕭榮太明白齊衡是個怎樣的人了。 那就是一頭從不吃虧的狼崽子,行事作風(fēng)都jian滑得很,這次他引開殺手,后來卻失蹤了,又派了自己人來報平安,這其中明顯有貓膩。 反正蕭榮是不信什么巧合的,當然他也還不至于顛倒黑白,那幫黑衣人的確是來刺殺他們的。 “爹,你怎么這樣兒?娘,您讓他不要說話了,那些黑衣人是真的要殺我們。溫平保護我,被那些暗器弄成重傷,就是苦rou計。合著您這意思,他就不該救我,就該自己跑了,讓我被暗器弄死,這才符合他這人的性格是嗎?爹,您這是看我沒受傷不高興???” 蕭榮方才那番擠兌齊溫平的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瞬間就把蕭瑾瑜給點燃了。 她撇著嘴,眼淚“吧嗒吧嗒“就落了下來,眼眶通紅一片,委屈又難過。 這可讓蕭榮慌了手腳,又想湊上來哄,結(jié)果就被白雯掐了一下大腿,在她的眼神瞪視下,乖乖地縮到了馬車角落里,不敢再隨便開口了。 幸好這時候馬車??吭谕醺T口了,否則蕭榮還真的得愁了,怎么把之前說的鬼話給收回來。 蕭瑾瑜被如意攙扶著下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王府門前站著一排人,顯然都在等她回來。 就連久不出門的卓然,都坐在輪椅上,被推著出來了。 大家看見她出現(xiàn),都面露擔心,陸少亭立刻竄過來,jiejie長jiejie短的喊著,還給她說了兩句笑話。 但是蕭瑾瑜卻始終笑不出來,這些站在門口迎接她的人,恰好都是今日清晨,她一個個去拿畫的人,可是畫畫的那個人,如今卻生死未卜。 “只有我一個回來了,我沒把他帶回來?!彼驹谠睾鋈徊蛔吡耍椭^聲音嗡嗡的說了一句,有委屈也有難過,甚至像是在跟他們道歉一般。 門口等著的人表情都變了幾變,面面相覷一會兒,還是蕭榮長嘆了一口氣。 “本來他沒回來,爹也不準備告訴你的。不過看你這么想他,那就讓今日他想做的事情有始有終吧。大家在這里等你,是齊溫平之前就安排好的,你們看完梅花之后,他帶你從馬車下來,我們一起迎接你,就代表是一家人了?,F(xiàn)在他不在,但大家還是來了,等去了望京你找到他,有機會再帶他回來吧。” 蕭榮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蕭瑾瑜沒再抬起頭,只是默默地點頭。 因為她受到了驚嚇,所以回房之后,有大夫給她診脈。 好在她在姑娘里面一向身強體壯,并無大礙。 只是從這日起,她就得了相思病,王府里不過是少了齊溫平這個人而已,對于蕭瑾瑜來說,卻像是少了人生樂趣一般。 每日起床,她必然要赤著腳坐在床邊,朝外面癡癡的看上片刻。 好似從窗口處看過去,依然還有一個長身玉立的俊美男子站在樹下一般。 就連每日的飯食都用的少了,三天一過就清減了不少,哪怕陸少亭天天在她面前賣蠢,蕭瑾瑜也連一個笑臉都難露。 甚至偶爾看著他努力逗她笑的樣子,還會悲從心來,眼眶發(fā)紅,又是淚光點點的模樣。 當場就被陸少亭嚇得腿一軟,差點給她跪下了。 “瑾瑜姐,我的好jiejie,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這么一蹶不振啊。叔嬸都很擔心你,不過是一個齊溫平而已啊,而且他還沒死,好好的活著呢。他的屬下親自來說的,錦衣衛(wèi)的令牌造不了假?!?/br> “那萬一屬下其實背叛了他,早已把他滅口了呢?萬一他重傷不治,死在去望京的路上了呢?萬一……”她停頓了一下,實在想湊個排比句,硬是憋出了后半句:“他在路上被尿給憋死了呢?那我不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話音剛落,她又多愁善感地開始嚶嚶要哭起來。 陸少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這是咒齊溫平死呢? “沒有的事兒,齊大哥吉人天相。你這幾日可不能再如此魂不守舍了,若不然就不好看了。等你去望京,見到他的時候,萬一沒有現(xiàn)在漂亮,齊大哥嫌棄你了怎么辦?” 蕭瑾瑜嚶嚶哭的聲音,頓時就停下了,直接沖他啐了一口:“全大燁的女人,我最美!” 姐弟倆正在這兒你來我往的說話,就見如意從外面急匆匆跑過來。 “郡主,少亭少爺,宮里來圣旨了,王爺讓您二位收拾一下去前院呢!” 蕭瑾瑜也顧不上悲春傷秋了,立刻讓丫鬟們將她這一身“女鬼“行頭換掉,穿上郡主的一應(yīng)行頭。 陸少亭原本今日就穿的比較講究,況且他也沒品級,所以只要不出差錯就成。 姐弟倆很快就趕到了前廳,人到齊之后,燕北王和王妃帶領(lǐng)王府眾人跪地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燕北王之女鳳陽郡主品貌出眾、明朗大方,太后與朕聞之甚悅。今有齊侯府四郎齊衡,年已弱冠,青年才俊,不可多得。值鳳陽郡主待字閨中,又與四郎青梅竹馬長大,乃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特賜二人喜結(jié)連理,擇吉日完婚。欽此?!?/br> 太監(jiān)尖細而略顯陰沉的嗓音,在前廳久久徘徊,又因為他的語調(diào)高高揚起,震得人耳朵都有些疼了。 蕭瑾瑜卻是一愣,齊家四郎? 她下意識地看向蕭榮,不是說好上奏本請奏她跟齊溫平的親事呢,怎么變成那個四腳癩蛤蟆了? “鳳陽郡主,接旨吧!”那個大太監(jiān)笑瞇瞇的,輕聲提醒了她一句。 蕭榮見她沒興高采烈地接旨,反而愣在了當場,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嗎?難道是高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