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倒是春華介紹道:“這是四爺?shù)陌莅炎有值軇⒊桑衲瓴攀?,但是醫(yī)術(shù)了得,四爺曾送他去跟好幾位名醫(yī)學(xué)過醫(yī)術(shù)?!?/br> “傷口又裂開了?!眲⒊梢娝@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一下子就猜出來了,立刻讓掌柜的把他翻過身來,找來剪刀就將他的衣服給剪掉了,露出后背。 蕭瑾瑜見他后背纏著數(shù)道繃帶,此刻早已滲出了嫣紅的鮮血,以及他露在外面的肌膚上,也是密布著傷痕,長年累月早已成了暗褐色或者暗紅色的疤痕,但是因為他的皮膚偏白,所以一道道都顯得明顯又猙獰。 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里忽然揪住了,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住了一般,極其不舒服。 “他這是上次在燕北受的傷嗎?”她往前走了兩步,低聲問道。 劉成看了她一眼,輕輕一點頭:“那次情況兇險,本來他受再重的傷都有過,他命硬??墒巧匣氐拇炭桶灯骼镉卸荆屏撕脦状味?,每次用刀子刮毒血的時候,我都替他疼?;鼐┖髠€沒養(yǎng)好,上頭又有任務(wù)派下來,這幾日終于給了放了假在府里休養(yǎng),我一時沒看住,他又跑出來了。幸好我知曉郡主到了,估計是等不及想跟您見面,所以也就過來,沒想到這傷口又崩開了?!?/br> 劉成邊說邊嘆了口氣,將染上血的紗布剪斷,將紗布扯開的時候,傷口又開始出血了。 蕭瑾瑜的鼻子很靈敏,此刻她只覺得整間屋子都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再配合眼前男人那遍布著傷口的后背,她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心里那股不舒服感也更加明顯了幾分。 “他這么多傷,究竟怎么弄的?”她的聲音有些悶。 “完成上面交代的事情,以及跟其他人的爭斗,比如上次的追殺,都是不要命拼來的。” 劉成回答的有些籠統(tǒng),但是蕭瑾瑜也能猜出來。 齊衡能成為皇上身邊最大的紅人,可不是靠嘴皮子耍來的,而是用命去掙來的,她也聽笑容說過,只不過聽說是一回事兒,真正看到他背后的傷口,又是另一回事兒。 “方才我爹踹了他一腳,下次我會跟我爹說,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彼聊似滩诺馈?/br> 其實還有她的過肩摔,蕭瑾瑜當時看見他的一瞬間,只顧著生氣了,完全沒想到他的舊傷還沒好,所以順手就給他來了個自己的絕活。 這過肩摔還是后背著地,想來當時他摔懵了的狀態(tài),估計傷口已經(jīng)開始裂開了。 但是她不敢當著劉成的面兒說,這可是拜把子兄弟,以后逢年過節(jié)還要串門呢,這萬一初次留下的印象就不好,不利于日后相處。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賣了她爹,反正蕭榮也不會介意,畢竟她是他的寶貝女兒。 “有勞郡主費心了。等到他傷好了,動手還是可以的,下手重一點都沒關(guān)系,畢竟他的壞主意多,肯定是得罪了王爺。只不過他受傷的時候,還是能對他好一點。兄長他不惜命,郡主以后與他成親了,還是多勸勸他能惜命?!?/br> 劉成將他的傷口重新包扎好,沖她恭敬地行了一禮,像是把他交給自己一樣,讓蕭瑾瑜也不由站起身來,嚴肅地回了一禮。 之后房間里的人都走了,只留了蕭瑾瑜坐在床邊陪著他。 周圍極其安靜,竟讓她生出幾分緊張的氣息,她縮了縮手指,忍不住盯著他看。 男人安靜地躺在床上,這么認真的細瞧,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清減了不少,應(yīng)該是傷沒好利索就開始出去跑,結(jié)果傷口反復(fù)崩開,造成了大損傷。 她嘴巴一撅,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道:“你怎么回事兒,在王府里,我好容易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不過一段時間沒見,你就瘦成這樣了。我可是要嫌棄的,太瘦的男人一般都是豆芽菜,而且骨頭都膈人疼?!?/br> 這么戳了之后,似乎覺得手感很不錯,蕭瑾瑜一時之間還有些上癮,伸手將他的臉戳出一個個小坑,最后還上了兩只手想捏出各種形狀來。 “真丑!”她扯著他的唇瓣往前,男人整張漂亮的臉蛋,都被弄得猙獰異常,像是個小怪物一樣。 “這么丑才是我印象中的齊家四郎啊,恢復(fù)了就完全不像。你是不是戴了□□?”她邊說邊湊近到他側(cè)臉看,伸出手指細細地描摹著他臉部輪廓,一般□□得湊得很近才能發(fā)現(xiàn)接縫處。 她正找的認真,忽然感覺后腦勺被人往斜上方按了一下,緊接著她的唇瓣就碰到一片柔軟,她立刻瞪大眼睛,就發(fā)現(xiàn)男人離她很近很近,視線都出現(xiàn)重影了。 兩人緊緊相貼,連鼻尖都靠在一起,彼此呼吸糾纏。 他的嘴唇輕輕地摩挲著,在蕭瑾瑜要推開他之前,伸出舌尖從她的唇縫里伸了進去,勾了一下她的上唇,便放開了她。 蕭瑾瑜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安撫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臟,緊接著伸手就去掐他。 “你騙我還敢親我!我打不死你!” 就在她抬手真要用力抽他的時候,齊衡立刻舉手發(fā)慫,急聲道:“我身上有傷,肯定要裂開了?!?/br> 蕭瑾瑜聽他這么一說,又立刻縮回來了,她之前親眼所見那傷口,那是真的下不了手。 “那也不準親我,我都還沒跟你算賬呢。”她掏出錦帕擦了擦嘴巴,似乎是沾了什么臟東西一樣。 齊衡挑了挑眉頭,重新躺好,低聲道:“瑾瑜之前還在王爺王妃面前說要好好玩兒我,怎么一轉(zhuǎn)眼就連親一下都不許。這不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br> “呵,那是因為你對不起我。我們在桃樹下重逢見面的時候,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蕭瑾瑜最先問這個重要的問題。 “什么香?” “別給我裝蒜,我既然問你了,那就是都弄清楚了。你那日身上散發(fā)著一股異香,讓我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對你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那香是不是——“她有些羞于啟齒,但是對上齊衡戲謔的眼神,還是一咬牙道:“房事催情用的? 反正用香的人都沒覺得丟臉,她害什么臊。 齊衡一直盯著她看,如今見她終于把話給說出來了,先是錯愕然后又朗聲大笑。 “這是誰告訴你的?香料有無數(shù)種用法,讓人心跳加速,身體發(fā)熱,可不只有情事上才可以用的。還可以被調(diào)成各種各樣的,比如錦衣衛(wèi)逼問囚犯時,就會用一種香,也是這種反應(yīng),只不過要擴大數(shù)倍,呼吸困難,缺水口渴,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br> 蕭瑾瑜臉色微微窘迫,不過她也不是那么好哄得,冷笑一聲:“少給我扯別的,我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好騙的蕭瑾瑜了。你用的那種香又不是逼問犯人的,我癥狀輕微,你只告訴我是不是催情的,所以我才會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對你有求必應(yīng)?” 齊衡眨了眨眼,聽到她說的這最后一句話,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兒一般,嘴角一勾就露出愉悅的笑容。 “不是,要真是催情的香,你就不會只那么點反應(yīng),而是想要我更多了。我也是以防萬一,畢竟我們天生氣場不和,我不知道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還沒有說過話,就已經(jīng)惹得你不快了。只用了那么一次,對你的影響也不大,只是讓你注意我,至于你后來看上我了,純粹是你喜歡我這個人了,而不是香料的——” 他這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輕響,他的胸口已經(jīng)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呸,你給我等著,我們還沒完!你現(xiàn)在半死不活的,我不跟我傷者一般見識。齊衡,你騙我這么久,不是我一個過肩摔,我爹一腳就翻過去的?!彼龤夂艉舻氐?,起身就要往外走。 “卿卿?!彼鋈缓傲怂男∶?。 蕭瑾瑜下意識地回頭,就見他笑得異常燦爛,眉眼里都藏著nongnong的笑意,異常好看。 “那次雖然沒能用催情香,不過我們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可以試試看。還可以翻來覆去、上天入地的試。”他這純粹是嘴賤。 蕭瑾瑜快把牙咬碎了,三兩步?jīng)_過去,作勢就要打他。 “傷,我有重傷!”他有免死金牌,完全不在怕的。 她無奈地縮回手,看了一眼四周,一把扯開旁邊的錦被,狠狠地沖著他扔過去,將他的臉都蒙起來了,似乎想悶死他。 齊衡立刻把錦被扯了下來,再次笑出了聲,還沖她道謝:“卿卿對我可真好,怕我著涼還給我蓋被子,以后必定是賢妻,是我有福了?!?/br> 蕭瑾瑜氣勢洶洶地沖了出去,她怕自己晚一步,就要忍不住動手把他給掐死了。 這廝仗著受傷了,她不會動他,變本加厲的作死,完全是挑釁她。 她離開后沒多久,劉成就推門進來了,看著他滿臉得意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頭:“哥,你還是消停點吧,姑娘家要好好哄得。” “我心里有數(shù)。對了,這天寒地凍的,讓人給那徐姑娘多送幾碗熱茶水,免得凍死了,國公府不放過我。”他心情還算不錯,似乎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轉(zhuǎn),心里又開始冒壞水了。 第029章 進京拜見 徐芷可憐巴巴的所在馬車里,春華按照吩咐給她送來熱茶、糕點,還有兩床錦被讓她御寒。 不過好在現(xiàn)在這個氣候并不是很冷,哪怕大晚上也不會凍著,只是徐芷看著外面圍了一圈錦衣衛(wèi),身邊除了一個靠不住的丫鬟之外,其余的人要么暈了,要么被捆住了,她連一聲喊叫都不曾。 喝了熱茶,又用糕點填飽了肚子,她又重燃起希望,讓春華幫她說說情,她已然知道錯了。 可是她這話就算傳到了齊衡的耳中,也只是惹來一聲輕哼,之前她氣勢洶洶瞧不起人的時候,可不是這般好說話的,反而還讓兩個丫頭出來,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好賴話都讓她說了,現(xiàn)在知道慫了,晚了。 直到第二日一早,燕北王府眾人坐在餐桌前準備用早膳了,齊衡才讓他們放人。 只不過徐芷已經(jīng)哭得眼睛都腫了,只不過一個晚上的擔驚受怕,就讓她像是瞬間憔悴了許多。 昨晚上還是嬌艷欲滴的花骨朵,今兒早上就已經(jīng)開敗了一般。 她聽見客棧里面?zhèn)鱽碚f話聲的時候,整個人都受驚似的縮在馬車里,既羞又感到無比的恥辱。 “徐姑娘,您可以走了。對了,這是您想要的菜,掌柜的特地大清早讓廚子給您做的,您若是覺得好可以再來,只不過我們四爺說了,我們家的廚子不外調(diào),不能幫您承辦宴席了,真是對不住啊?!?/br> 春華和秋實姐妹倆提著兩個大食盒過來,恭恭敬敬地遞上了馬車,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就好像昨晚的齟齬不存在一般。 徐芷卻是縮了縮身體,她現(xiàn)在瞧見齊衡身邊的人就害怕,總覺得這些都是魔鬼。 “姑娘,您沒事兒吧?哎喲,這真是要了命了,齊家四爺這是要做什么,如此磋磨我們姑娘,等老奴回去,一定要跟國公爺好好哭訴,可憐我們姑娘……” 徐芷身邊的奶嬤嬤總算是被弄醒了,一竄到徐芷身邊,就開始哭。 她昨日也是跟著過來的,只是還不曾發(fā)揮任何作用,就被弄暈了,如今瞧著自家小姐,從水靈靈的小白菜,變成了老菜幫子,那心里是又驚又怒,立刻就嚎開了。 “奶娘,奶娘,我不活了!我們快回去告訴爹!” 徐芷見身邊伺候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醒了,連侍衛(wèi)也上了馬。 雖然一個個都萎靡不振,甚至還有幾個因為被捆著昏睡了一夜,血液不通,走路都一瘸一拐了,但好歹不再是她一個人了,頓時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又開始抱怨自己的委屈了。 主仆倆抱頭痛哭,并且還夾雜著奶嬤嬤的痛罵聲。 “你們這些挨千刀的,竟然這么對我們姑娘……” “這位嬤嬤是不想走,還想住一夜呢?那成啊,繼續(xù)留著唄?!贝喝A笑瞇瞇地說了一句。 頓時馬車內(nèi)的痛罵聲就消停了,看守的人讓開了路,徐家的馬車立刻掉個頭,逃難似的跑了。 徐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等遠離了客棧,才道:“奶娘,快停車,我要小解?!?/br> 奶嬤嬤微微一愣,瞧見她臉煞白,想來是憋的,齊家那倆丫鬟看著就是個周全的人,結(jié)果連夜壺也不給一個,分明就是故意的。 實際上他們這些人也一夜沒解手,只不過他們可沒像徐芷一樣,半夜又是有糕點,還有熱茶喝著。 她一連灌了好幾杯,早就想解手了,卻不好意思張口。 “這附近窮鄉(xiāng)僻壤的,連住的地方都是黃泥蓋的房子,那茅廁更不成樣子了。姑娘,您真的要去,能不能憋憋?” 徐芷已經(jīng)冒出了幾分哭腔:“我,我憋不住?!?/br> 奶娘立刻讓一個相對聰明的丫鬟,先去借人家茅廁一用,然后扶著徐芷下馬車。 結(jié)果她還真沒見過這么臟亂差的茅廁,被里面的蛆蟲嚇得解不出來,又憋了回去,可算是受了好一番折磨。 可惜她終究是沒憋到家,等回府的時候,她是裹著那兩床錦被下馬車的。 徐國公夫人見到她的時候,小姑娘只覺得奇恥大辱,她都十五歲了,還尿了褲子,一時之間就要投河自盡,當然是被勸住了。 徐國公夫人為了女兒的臉面,自然是瞞住了尿褲子這事兒,但是哭著到徐國公面前告狀,這齊家四郎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 蕭家人圍在一起用早膳,齊衡并沒有下來,依然是躺在床上休養(yǎng)。 春華和秋實二人,依然站在蕭瑾瑜面前替她布菜,這一早上不宜大葷,但是各色的小菜依然讓人食指大動,外加白粥煮的很糯又容易入口,喝下去一碗,只覺得通體舒坦。 “我爹讓我來問你,你那么折騰徐家那姑娘沒事兒嗎?徐國公最要面子,肯定要去圣上面前告狀的?!?/br> 蕭瑾瑜跟著春華她們一起進了齊衡的屋子,男人已經(jīng)洗漱好了,正坐在小書桌前,手里還捧著一本書在看。 “沒事兒,我既然敢做,就確保萬無一失。再說昨晚我才保證過,這世上誰都不能欺負你。她對你出言不遜,不過一個小姑娘,我都要畏首畏尾,那日后若是有世家貴胄欺負你,還怎么指望我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 他放下書,沖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