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燕馳一愣:“你說什么?祖母不是說已經和蔣家有約?”他忽地明白過來,“難怪娘會帶你進宮,還讓你跟著長安公主一起去游玩。她怎么能瞞著父親和我這么做?” 瑟瑟松了口氣:“所以,你和父親都是不知道的?” “她怎么敢告訴父親?”燕馳現出怒容,“父親再三關照,如今太子未定,幾位殿下都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異常兇險,我們躲開還來不及,哪有湊上去站隊的道理?何況,皇家的媳婦又豈是好做的,我們怎么舍得你去受這個苦?這件事父親必不會同意,等父親回來,我去和他說?!?/br> 瑟瑟心一下子如同泡在溫水中,溫溫軟軟的,笑著阻止他:“三哥,不用了,娘生你的氣怎么辦?” 燕馳不贊同地看向她:“傻丫頭,你是我meimei,原該被我們寵著護著。前些年我離得遠沒法子,如今就在身邊,別說為你受些氣,便是挨頓打又怎么樣?” 瑟瑟道:“可是……” “沒有可是。”燕馳揉了揉她的腦袋,放軟聲音,“我們回來了,你就放寬心,一切有哥哥呢。你是小娘子,每天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就成。” * 與此同時,顯陽殿。錯金銀螭紋三足香爐中輕煙裊裊,小宮女輕搖宮扇,將四角鎏金冰盆中散發(fā)的絲絲涼氣扇開。 蕭皇后親手將一疊炸糕推到蕭思睿面前,笑容雍容:“我記得你幼時最愛吃這個,特意叫他們備的,你嘗嘗是不是原來的味道?!?/br> 蕭思睿目光落到炸糕上,神情淡淡:“多謝娘娘?!眳s沒有動一下。 蕭皇后嘆了口氣,也不勉強:“你呀,這里又沒有外人,還這么拘謹,這是和我見外了不成?” 蕭思睿道:“娘娘特意召見我,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蕭皇后美目中流露出些許無奈,順著他的意思轉了話題:“昨兒晉城來我這里哭了一場?!?/br> 蕭思睿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長公主的事娘娘不必和我說?!?/br> “你呀,”蕭皇后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再次轉了話題,“張氏過世已有一年多,你年歲已經不小,是不是該考慮再尋一門親事了?” 蕭思睿沒有接口。 蕭皇后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在意,繼續(xù)道:“要不你考慮一下晉城?她對你一往情深,雖然脾氣大了些,但模樣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在你面前也算乖巧。云林寺的大師有言,你的姻緣,要找個八字重的小娘子才壓得住,晉城身份貴重,應該也合適?!?/br> 蕭思睿問道:“是長公主讓娘娘來做說客的?” 蕭皇后道:“愿不愿意,你就給個準話?!?/br> 蕭思睿道:“我正要向娘娘討個情。” 這倒是稀奇了。蕭皇后訝異:“何事?” 蕭思睿道:“我知娘娘為七殿下看中了幾家小娘子,其中一位,想請娘娘將她從名單中剔除?!?/br> 蕭皇后萬萬沒想到他提出的竟是這樣一個要求,回過味來,又驚又喜:“你看中了誰?”阿彌陀佛,這個榆木疙瘩竟也會開竅,看上哪家小娘子嗎? 蕭思睿開口道:“燕家小娘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以下小天使,抱住么么噠~ 林亦槿今天也是世最可扔了1個地雷~ 灌溉營養(yǎng)液:“千南” 6,“月色正好” 3,“獅子” 10,“” 1~ 第54章 顯陽殿中一片靜寂,蕭皇后正在啜茶的動作頓住,臉色變得古怪起來:“燕小娘子?” 蕭思睿敏銳地察覺不對:“怎么?” 蕭皇后遲疑了下,緩緩道:“今兒括兒一回來就來求了陛下和我,說要求娶燕家小娘子,陛下已經答應他了?!?/br> 蕭思睿的神色冷了下去:“七殿下這是置顧小娘子于何地?” 蕭皇后道:“顧小娘子有心算計,名節(jié)有虧,豈可居正妃之位?” 蕭思睿頓時明白過來:他還是小看了陳括。聽蕭皇后的口氣,陳括竟是將墜馬一事推到了顧于晚頭上,說成是顧于晚的算計。這樣一來,不管是天成帝還是蕭皇后,都絕不可能容許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做他的正妃。 陳括的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可真溜。 蕭皇后見蕭思睿不說話,勸道:“九郎,若是別人,隨你想娶誰,可陛下金口玉言應了括兒,還擔心燕小娘子身份不夠,提前將授予其父鹽鐵副使之職的旨意下了,你……” 蕭思睿霍地起立:“娘娘恕罪,我去見陛下。告辭?!?/br> 蕭皇后剩下的話全堵在嗓子眼,望著蕭思睿消失的背影,秀麗的眉一點點皺了起來。 顯陽殿外,陽光正烈。蕭思睿剛走出去,便看到白玉雕欄旁,晉城長公主一身大紅宮裝,額貼花鈿,妝容精致,正倚在那邊等候??匆娝鰜?,晉城長公主眼睛一亮,叫道:“蕭大人!” 蕭思睿不動聲色,退后一步,行禮道:“見過公主?!?/br> 晉城長公主滿腔歡喜,示意:“不必多禮。蕭大人,皇后嫂嫂剛剛……” 蕭思睿打斷她:“公主恕罪,臣有要事,先告退了?!?/br> 晉城長公主紅著臉道:“等一等?!痹挍]說完,蕭思睿已神色不耐地大步從她身邊走過,仿佛全然沒聽到她在說什么。 晉城長公主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覺狠狠絞作了一團。 身后忽然有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公主,你這是怎么了?” 晉城長公主回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溫婉面容,不由惱羞成怒,惡狠狠地道:“蕭以嫻,我怎么了,關你什么事?” 來者正是蕭以嫻。她這些日子都在宮中陪著蕭皇后,因此從屏山苑回來,依舊到了宮中。 這時見晉城長公主兇巴巴的,她也不惱,順著長公主視線的方向望去,蹙眉道:“剛剛那是我九叔?九叔也真是的,在屏山苑時明明對人家小娘子和顏悅色的,怎么對公主這般不近人情?” 晉城長公主的臉色變了:“你說什么,他也去了屏山苑?” 蕭以嫻詫異道:“怎么,公主竟不知道?” 晉城長公主手中的帕子幾乎揉攔:“他對哪個小賤人和顏悅色的?”她也不蠢笨,蕭以嫻特意提到這一點,顯然蕭思睿的態(tài)度不尋常。 蕭以嫻道:“是燕家小娘子?!?/br> 晉城長公主一愣,很快想了起來:“燕家,他那個外甥女?” 蕭以嫻道:“什么外甥女,九叔親口說的,燕家小娘子是她表妹?!?/br> 晉城長公主的臉色頓時難看之極:“表妹?” 蕭以嫻嘆道:“我原也以為九叔和她是甥舅關系,沒想到九叔說,他搞錯了輩分,燕家小娘子原該是他同輩的表妹,還為她訓斥了我。真沒想到,我九叔那樣的人,有朝一日,會對一個小娘子如此上心?!?/br> 晉城長公主的腦中驀地浮現當初在安國公府,蕭思睿抱起瑟瑟的情景,氣得渾身發(fā)抖:好,真好,她當初見到兩人在一起時的樣子就覺得不對勁,有誰家的舅舅是這樣抱成年的外甥女的?沒想到那兩個人果然有jian情,還騙她說是甥舅。那兩個人,騙得她好苦! 她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般,目露兇光,滿臉戾氣,拔腿就往外走去。 蕭以嫻忙叫她:“公主,你去哪里?” 晉城長公主的聲音冷得仿佛冰渣子一般:“你代我和皇后嫂嫂說一聲,我去一趟公主府有事?!彼墓鞲缭谒赡旰缶徒ê茫紶栆矔鞯檬捇屎蟮耐獬鰧m過去看看。 蕭以嫻應下,望著晉城長公主氣勢洶洶的背影,微微露出一絲笑來。 * 瑟瑟渾然不知宮中為她而起的風波。她拒絕了燕馳要為她出頭的建議,并要燕馳幫忙保密。 知道父親和兄長不贊同這樁婚事就夠了。蕭氏再不好,也是她和三哥的母親,父親的妻子。上輩子,她受夠了沒有父母的苦,即使對蕭氏再失望,也不想因為自己,讓好不容易得回的家人爭吵反目。 她從不懷疑蕭思睿的能力。他既然說了要娶她,大概她是逃不脫他的掌心的,既然蕭夫人的希望注定會落空,何必因為這事讓父母生隙? 至于她自己,總是母女緣薄,只要不再奢求與蕭氏的母女之情,蕭夫人就再也傷害不了她。 等到午休時,蕭夫人抽了個空來找她,問她這次出行的情況。瑟瑟沒有多說,只將顧于晚落馬之事告訴了她。 蕭夫人的失望之情頓時溢于言表。以顧于晚的身份,既然出了這樣的事,不出意外,陳括必會娶她。這個太子妃之位,她的瑟瑟是不必想了。 她愁容滿面地看了瑟瑟一眼,難不成,她的女兒真要嫁給蔣家子?蔣家這樣的人家,雖然也勉強過得去,可和天家相比,也太寒酸了些。 瑟瑟懶得管她怎么想,話說完,便向她告辭:“我先回房休息了?!?/br> 蕭夫人察覺出她的冷淡,嗔怪道:“你這孩子,娘自從回來,還沒和你說上幾句話,好不容易有機會,怎么就急著要走?” 瑟瑟現出疲憊之色:“母親,我今兒從屏山苑回來,趕了不少路,有些累了?!?/br> 蕭夫人的眉下意識地皺了起來,神色尷尬,半晌才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瑟瑟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轉身往外走去,卻差點和匆匆忙忙沖進來的王mama撞上。王mama一臉激動,氣喘吁吁地道:“二,二娘子,長公主駕臨,要召見二娘子?!?/br> 瑟瑟一怔:“哪個長公主?” 王mama道:“好像是晉,對了,是晉城長公主?!?/br> 瑟瑟臉色微變:上一回見到晉城長公主時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她本能地覺得這位來不會有什么好事。 * 蕭思睿等在勤政殿外,內侍殿頭張懷禮快步走出,恭敬地道:“陛下正在召見顧太師,荀相公幾個,討論江西水患之事,您要不去配殿坐一會兒稍等?” 蕭思睿道:“也好?!?/br> 張懷禮引著他去西配殿坐下,又殷勤問道:“還是給您上一杯白水?” 蕭思睿道:“不必。等陛下那邊結束了,你立刻告訴我就成。” 張懷禮應下,吩咐配殿中的宮人好生伺候著,這才倒退著出去。蕭思睿又等了片刻,歸箭匆匆走入,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的神色頓變,霍地站起,向外走去。 剛走到殿門口,張懷禮小步跑了過來:“大人,陛下那里快結束了?!?/br> 蕭思睿腳步不停,面若寒霜,匆匆開口:“我有急事要出宮,代我向陛下告罪?!?/br> * 晉城長公主帶著一個侍衛(wèi),兩個宮女,站在云鶻院中,從綠蔭濃密的老榆樹看到滿墻的爬山虎,又掃過略顯陳舊的屋宇與院墻,現出鄙夷之色。 蕭夫人帶著眾人向她下拜行禮,恭敬地道:“院中暑熱,還請公主去堂屋中稍坐。” “不必了。”晉城長公主一口拒絕,一臉嫌棄,“我怕臟了我的腳?!?/br> 蕭夫人的神情僵住。 晉城長公主揚起下巴,頤指氣使地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問燕二娘子?!?/br> 蕭夫人愣了愣,覺出了不對勁,有些擔憂地看向瑟瑟。這位長公主的口氣可不怎么好。 晉城長公主見她不動,冷笑道:“怎么,本宮的話不管用了嗎?”她身后的侍衛(wèi)“錚”一下拔出刀來。 蕭夫人臉色大變,不敢再遲疑,帶著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了出去。 瑟瑟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fā)強烈。 一個宮女走出去掩上院門,守在了院門外。晉城長公主見再無旁人,冷笑一聲,揚起手就一個大耳刮子向瑟瑟打來。